依舊是落日血紅的時候,掛在西邊的天際映襯下來的夕陽餘韻。
首選灑落的地方,是坐落於澤凱利亞國的頂端,雪峰之巔的澤凱利亞宮殿,這是由血與淚所堆砌而成的豪華宮殿,雪水映襯着其的光澤,即使是在昏暗的時候,也將這裡照亮。
坐落在宮殿的中心之處,是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秀氣的面孔以及那雙紅色的眼眸透露着他的身份,正是方行。他踩着餘韻,有些厭惡般地輕甩了下那雙潔白的手,彷彿是想甩開其上沾染的什麼東西,在其的身後是配合着夕陽餘韻所暈染的粘稠的血之河流。
國王,一個國家最大的貴族,也是這個國家身份最爲尊崇之人,主宰着這個國家所有人的命運。
可就是這樣的人,貴爲澤凱利亞的國王,此刻卻狼狽不堪地栽倒在紅色的血泊之中,身上沾滿了他所認爲的骯髒污濁的血漬。他的眼中透露着十足的恐懼,平日裡不怒自威的身子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把他帶上。”方行輕聲說道,在話聲剛落下的時候,自己便已經邁步向前走去。
米澤爾稍微一愣神,他轉過頭看着那個模樣悲慘的國王大人。本應該主宰他人命運的國王,因方行一人而改變,在其一聲平淡的話語之下,更要反過來被主宰命運,對此他深深敬畏着。
他順從着方行的命令走向前去,在執行這個命令的時候,也沒有對於這個落魄的國王有半點客氣的意思。米澤爾的手勒住了國王的衣領將其從粘稠的血泊中拖出,鮮血順着那話裡的綢緞往下滴落。米澤爾拖着他跟着方行來到一處稍微乾淨的地方,但是腥臭的血味卻順着風飄來了這裡。
被粗暴地丟置在地上的國王,在剛脫離了那個環境之後,聞着這令人作嘔的味道,忽然間就趴在地上嘔吐了起來。模樣淒厲,沒有半點王的身份的味道。
哲普,甚至於曾經就是海軍的米澤爾對於這個國王的表現,沒有露出半點的同情,同情是指代值得同情之人。在小女孩那看到了這個國家人民的悲哀,他們又怎麼會生出憐憫?
方行皺着眉頭,雖然力量阻隔週圍的空氣流動,來隔絕氣味,但看着那副模樣卻也倒人胃口。
米澤爾再次向前,似乎是因爲方行的表示,又似乎是小女孩的悲慘,讓他又在這養尊處優的身體上補上了兩腳。
“泰佐洛在哪裡?”方行問道。
聽到問題,澤凱利亞的國王吃痛地爬起身來,恰好又看着自己的嘔吐物,他露出了噁心的模樣,身子猛地向後縮。身上的贅肉跟不上協調的反應,在一下子做出這番動作之後,反而像個皮球般在地上滾了兩圈。
澤凱利亞的國王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了,他是國王,何曾受過這種罪。平日裡出行都有專門的車駕,不說沒有機會摔倒,即使真的摔倒了,其他的奴僕也是第一時間跑上前來攙扶。
他的軟弱讓他不願意爬起,只是米澤爾卻不客氣地補了腳。
在曾經還是海軍的時候,他也見識了不少這樣的貴族,但無一例外,海軍除了不助紂爲虐以外,根本就無法提供幫助,更別說揍這樣的傢伙。
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揍這種傢伙所帶來舒爽的感覺。不過在揍的時候,他還是刻意地控制着力道,否則即使他的實力不強,卻也不是澤凱利亞的國王可以承受的。
在疼痛下,澤凱利亞的國王只好直起身,急忙地回道:“泰佐洛..我只是和他交易而已,一個商人...國王怎麼可能會去關注。”
澤凱利亞的國王根本沒準備爲泰佐洛隱瞞消息的意思,在他看來,泰佐洛只是一個有錢的商人而已,而他與之的交易也只是一個堪比奴隸身份的商人,幫其賺錢的意思。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爲其隱瞞,他說的確實是真話。
他天真地認爲方行他們的目標就是泰佐洛,所以纔會牽連到自己。而在這樣的想法之下,他反而腹誹起泰佐洛來,要不是那個可惡的商人,他會惹上這種麻煩?
“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澤凱利亞國王肯定地回道,似乎擔憂方行不肯相信,那顆腦袋如搗蒜般點頭。
方行露出了幾分無奈,他嘆氣着道:“那你就沒有價值了。”
沒有價值的東西就要丟掉,這是極其淺顯的道理,澤凱利亞國王他就是這麼做的。所以在方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愚笨的他卻能瞬間明白意思,那是準備讓他與剛纔守護着他死去的廢物一般的下場。
“等等等..!”澤凱利亞國王焦急地說道。
“我爲什麼要等?換做是你,會等嗎?”方行問道。
換做是他自然不會等,因爲他不會在乎沒有價值人的想法,即使是有價值,他也經常不在乎。但現在情況不同,現在需要等待時間的是他!澤凱利亞國王焦急地想着,他需要一個可以說服這個屠夫的說法。
“我能提供給你與他的交易渠道!那些船伕肯定知道他在哪裡!”這是澤凱利亞國王所能想象得到最好的方法。
只是這個辦法卻被方行給扼斷了,“殺死你,我同樣可以找到那些船伕,同樣能獲取到他們的交易渠道,甚至於...讓他們帶路。”
澤凱利亞國王愕然,臉上露出了慌張而又害怕的神色。誠如方行所言,如果真是這樣,他一點價值都不剩下。
就在他感到恐懼之時,方行忽然問道:“你與他的交易是怎麼回事?”
“只是正常的奴隸買賣而已..”澤凱利亞國王急忙回道。
方行露出了似笑非笑的面容,他看着澤凱利亞國王,紅色的眸子看得澤凱利亞國王內心發滲。
“正常的奴隸買賣,需要將普通的居民..充當成奴隸嗎?而且交易的數量,已經超過五千個了。”方行平淡地問道。
在他調查之中,交易的人有男友女,不過卻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年紀都是可以充當勞力的中年。
而整個島嶼的人口不過十數萬,而其中扣除掉老人小孩以及不適宜年紀的人,真正合適的勞動力不過兩三萬而已,而這其中一下子至少去了近兩成以上,這是極其可怕的數字。這樣的人口買賣還能叫做正常?
“確實是普通的奴隸買賣啊。”澤凱利亞的國王急忙地辯解着,在他看來整個國家的人都是他的所有物,是他的奴隸,賣掉一部分根本不會影響什麼,而且..“一個普通的努力就可以賣出二十萬貝利的高價..!”
一個普通人就有二十萬貝利的高價,五千人就是十億的貝利,換成黃金就是可以堆滿一個小屋的黃金首飾,澤凱利亞國王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值當的。
方行嘆了口氣,他本以爲這個國王的模樣是僞裝出來,可現在看來是自己“誤會”了他,太過於高看了。
“負責這些事宜的人是誰?”方行問道。
澤凱利亞的國王一一交代道,他沒有那麼多的心思,殊不知更快地說出這些,會死得更快。他只是按照着記憶力保留的印象,模仿着以往奉承他的下屬奴隸。
“我知道了。”
方行從懷中取出了一朵在登上這座雪山之時,就已經摘好的花。與他所敘述的話語一般很淡,這朵花的顏色也很淡,花瓣白皙透徹,是被雪水給“凍”壞了,它安靜地待在方行的手中,花心正對着澤凱利亞國王,就像是在眺望着他所在的地方一般。
“澤凱利亞花..”澤凱利亞國王呼喊道,他以爲方行喜歡這樣的花,想殷勤地爲其介紹。
“這花顏色爲什麼這麼淡?”方行說。
“它..本來就是這樣的顏色。”澤凱利亞國王尷尬地迴應,如果是其他人,他肯定放開了嗓門大聲地吼,“花本來就是這種顏色,哪來的爲什麼?蠢話那麼多,怎麼不乾脆去死!”只是現在的他並不佔據着主導地位,這樣作死的話,他說不出口,也不敢說出口。
“有辦法把它變紅色嗎?”
澤凱利亞國王想摔桌子跳腳,好好地發泄回怒火,但在死亡的恐懼之下,他不得不低頭。他試着提出方法,“用筆塗紅如何?”
“我試過了..會破壞花瓣的紋理,失去了它本該有的模樣,就不是一朵澤凱利亞花了。而且花的紋理很細,無法塗全。”
“是是是..你說的是。”澤凱利亞國王笑着迎合道。他哪裡同意方行說的話,澤凱利亞花即使被燒了還是那朵花,怎麼可能就不是了呢,還要把好端端白色的花給塗紅,他將自己的品格自詡這無暇的白花,這簡直就是在侮辱他!可他依舊得笑臉迎合着。
“我有個法子讓這朵花變紅,不過需要你的配合。”
“儘管吩咐。”
“借你的血用用。”方行說。
這句話說得平淡冷漠,好像在陳述着某件與自己不相關的事情。他靜靜地擡起了手,下達了判決。
鮮血濺在了花瓣上,在方行的操控之下,血流動起來緊緊地包裹住了這朵花瓣,在周圍寒冽的溫度之下,血很快就凝結成了包裹住澤凱利亞花的寒冰。
本由雪水浸泡生長的澤凱利亞花,變成了由血水浸泡而成的紅豔花朵。
……
“澤凱利亞花,怎麼才能變成紅色?”
黃昏落下,街道上只剩下天空的月光以及幾縷從屋內透出的燈光,所引導而成的道路。
像是疑問,更像是陳述,艾維繼續着她的無用功。
夜晚很冷,即使這裡並不是雪山,可在雪山的影響下卻也依舊寒冽刺骨。
沒有人給艾維打開屋,他們習慣了她的呼喊聲,也習慣了她的詢問,所以他們選擇了漠視。因爲沒有人願意在國王已經是這般模樣的時候,收養一個小女孩給自己增添足以致命的負擔。
艾維敲了敲屋子外的門,卻沒有人迴應。屋子的縫隙之中透露着亮光,她知道里面不可能沒有人,可在沒有人迴應的時候,她選擇了離開,因爲她也知道即使有人,這也是不願意給她開門的反應。她就像是害蟲,到哪都沒有人願意歡迎。
她來到一處稍顯奢侈的房屋,從屋內透出了稍亮的光芒。艾維伸出了手,將手伸進了光芒內,來回地揉搓。即使光沒有真正的帶來溫度,卻給她帶來了心理上的告慰,這能暖和點。
寒風拂過,艾維緊了緊大衣,棉襖製成的大衣上有着一道道破損的痕跡,不少棉花還裸露在外,依稀可見上面縫合的痕跡,只是這個技巧並不過關,導致裂口破開得更大了些。艾維她並不會針線活,以往這些都是她媽媽做的,而她所做的只是在旁遞遞針線而已,現在媽媽不見了,她只得模仿着縫補,只是技術並不過關。
艾維收回了揉搓一會,卻不見變暖的手,用那僵硬的小手伸入懷裡。冰冷的小手,即使在大衣內還有一件衣裳,也讓艾維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她從其內掏出了大餅,這是昨天那個老人給她的,她因爲昨天吃了由哲普提供的食物,所以把它保留到了今天。
就在她準備吃下的時候,屋內傳來了嚴苛的喊聲。
“去去去!別待在這!”
屋內的人似乎擔憂着艾維繼續待在他的窗下,往外直接潑了盆水。
艾維小巧的身子沒有完全地躲閃開來,被水濺到了一半,右手邊的大衣直接溼透了,寒風直接顯得更加冷冽了。她的身子抖了起來,牙齒也不停地打着顫,只覺得口鼻難受,呼吸也不順暢了。
忽然,寒冷被隔絕了,她彷彿被暖陽炙烤着,她的身上多出了件暖和的大衣。
只是有人卻少了件,艾維擡着頭看着只剩下短袖的方行,問道:“你..不冷嗎?”
“不冷。”方行說,他的能力就註定了他不會畏懼嚴寒酷暑,穿着大衣只是爲了讓自己的穿衣風格不與其他人相差太大,顯得格格不入而已。他的手搭在了大衣上,看似在固定這件寬大的大衣,不讓其從艾維的身上脫落,實則利用自己的能力在爲艾維驅寒。
艾維不信,哪有人在寒風的晚上,把自己的這麼暖和的大衣給了別人,還不冷的?
“我忙完了,要回去了。”艾維說,“你的大衣穿回去吧。”
“我有超能力的,一點都不怕冷。”方行信誓旦旦地說着,然後做出了示範,在他的牽引之下,本已經溼透的衣裳上的水開始流出,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整件衣裳就幹鬆了下來。
“好厲害..”艾維驚訝地說。
方行從地上淺薄的雪層裡,颳起了一層雪然後揉搓成一團。
“還有更厲害的,試試丟過去看看,剛纔那戶人不是潑水了嗎?你迴應一個雪球不過分吧。”方行開導着艾維。
艾維點頭,她也沒有多想,她確實也有些感到生氣。她拿起了方行遞過來的雪球,在方行的幫助下,將雪球拋出,她瞄準的是窗戶。這樣起碼能製造出一點動靜,讓屋內的人注意到,例如說嚇到。
砰!
猶如被巨炮轟擊一般,整個窗戶被轟出了個口子。艾維嚇到了,這真是她扔的?該不會雪球裡藏着什麼炸彈吧。
只是在她愣神的時候,方行卻拽起了她向着其他地方跑去,“做完壞事就得跑,知道不?這個教訓應該能讓那屋子裡的人倒黴上一陣子吧,這種天氣可沒人願意出門幫他修房子。”
艾維愣神地點了點頭。
“對了,還有一個東西要給你。”
艾維剛想問,卻愣在原地,在她的眼中出現了一朵紅豔的澤凱利亞花——即使她在詢問着那個問題,但是她卻也知道...那個老人沒有說謊,澤凱利亞花..沒有紅色的。可現在,紅色的澤凱利亞花就開在自己的眼前。
在小女孩驚訝的眼神之下,紅豔的澤凱利亞花在月光下透露着詭異的紅光。
她一下子慌了神,不敢承認這個事情。即使她一直追索着紅色的澤凱利亞花,可當真正發生在她眼前的時候,她卻不願意承認。她的眼珠子泛着晶瑩的淚珠,紅色的花出現了,她的父母卻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