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去同去!”宋院長一看褚大有的臉色,就知道他有些動搖,趕忙插了一句,順便還掐了一下錢峰主。
錢峰主立時明白了他的用意,跟着臉色一垮,不悅地說道:“褚長老爲難,那就算了,我去找殷在野去。我就不信,他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我!”說罷,拂袖欲走。
褚大有吃了一驚,趕忙上前一步拖住錢峰主的衣袖,笑着說道:“錢師兄別生氣。這幾日殷長老忙,咱們就不給他添亂了。這樣,咱們現在就去執法堂執事院,米師弟最近也不曾外出,想來與這事也沒什麼糾葛。我們過去辦個手續,錢師兄便把人帶走,您看可好?”
“哼,如此豈不是難爲你了!”錢峰主冷聲說道。
“哪裡哪裡?都是給宗門辦事嘛!”褚大有趕緊陪着笑臉說道。
宋院長笑了笑說道:“那錢師弟你們去忙吧!我這老胳膊老腿就不去了,懶得動!”說罷,伏着雲崢的肩膀,向着內庭走去。
錢峰主與褚大有幾人徑直去了執法堂。褚大有果然很快就把米長老帶了出來,剛要說兩句場面話,兩人已經連招呼都不打,揚長而去。氣的褚大有差點把牙都咬碎了,“以後別落到老子手裡!”
錢米二人也沒回玉林峰,直接又來到百草峰。
米長老嘆道:“唉,此番流雲派,怕是要完了!”
錢峰主怒道:“米師弟,你又信口開河!若不是平時你總口沒遮攔的,又焉有今日之事!”
米長老神情低落,只是嘆氣。宋院長遂問道:“他們可是對你做了什麼?有沒有受傷?”。錢峰主一聽,便過來掀他的衣服。
米長老拂開錢峰主的手,落寞地說道:“我沒事,他們還什麼都沒做,師兄便過來帶我出來了,並沒有受苦!”
“那就好!”錢峰主稍覺欣慰。
“好啥呀?”米長老嘆道:“我是沒事,可隔壁傳來的聲響,許多人應該是動刑了,那些人叫的那個悽慘,簡直讓人聽不下去。這是我們的師兄弟啊,我們的宗門子弟啊!這是怎麼了?比對待敵人還要兇殘!”米長老忽地落下淚來。
“流雲派,完了!”他流着淚道:“自古以來,有幾個門派是被人全然攻破的?還不是你殺我我殺你,自己耗夠了,被人輕輕一推,就嘩啦一聲垮了。我看咱們流雲派,也到頭了!”
“你閉嘴!”錢峰主忽然怒道:“閉上你的鳥嘴!我流雲派歷經四千餘年,多少風風雨雨,焉能就這樣敗了!流雲三劫,那是祖先留下來警戒後人的。現在李真人尚在,那又那麼容易就完的?”
宋院長嘆息一聲,將錢峰主按到椅子上。“師弟啊!世上哪有永恆不滅的宗門。便是真有那麼一天,我們便拼了這一身血肉,護衛流雲就是。”他沉聲說道:“至於以後如何,就看他們的吧!”說罷,他把目光投向雲崢。
雲崢給他幾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幾日的亂像,許望亭終於是看不下去了。他找到殷在野,怒氣衝衝地道:“殷長老,你這樣搞,是想要把流雲派搞亂嗎?”
殷在野冷冷一笑,“掌門師弟,你放心,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這些人,也確實該找機會收拾一下了。你看這些年,宗門裡人心渙散,宗規鬆弛到什麼地步了。一些小小的練氣弟子,居然也敢妄議宗務。師弟你放心,過上幾日,我定還你個清清朗朗的流雲派。”
許望亭嗤之以鼻,冷笑着道:“那就再好不過了!”說罷,轉身欲走。卻回頭深深看了殷在野一眼,重重地道:“不管如何,還是希望殷師兄記住,你是流雲子弟。”
說罷,這才大步走出門去。
殷在野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要你說,我自然是流雲子弟。過幾日,我還會是流雲派掌門呢!”
看着許望亭逐漸消失的背影,他知道這事不能等了,一旦李真人出關,不論成敗,都會給這事造成不必要的變故。自己必須快刀斬亂麻,趁着此時許望亭勢力大衰之際,趕緊成事才行。
心念既定,他便招來殷遠圖,把這事細細跟他說了。殷遠圖喜道:“爺爺,早該如此了!”
“那好,你着手邀各派見禮之人,儘量不要有所疏漏。我再去拜訪一下幾位長老與各峰峰主,再爭取一下,勢必把這事圓圓滿滿的辦妥。”
“是,爺爺!”殷遠圖欣然領命。
幾位宗門長老自不用說,已經是妥妥的了。其中黎長老閉關養傷,雲崢思過,皆不足爲慮。其他各峰,除玉林峰錢峰主是個硬骨頭外,其他諸峰都是無可無不可之人,只要不損害他們利益,誰當掌門不是當呢?
一場流雲派掌門更迭之戰,在暗中緊鑼密鼓的展開。這些異動,許望亭並非不察,可是他現在手下無人,只能坐困愁城。雖然只要李師伯出來,眼前的困境將一掃而空。可是此時,又怎麼可以麻煩他老人家呢?
他依在流雲峰高處,看看天空時卷時舒的白雲,時而鋪陳開來,浩蕩如海;時而凝成一團,翻滾洶涌,風雲變幻,莫過如是。遠處的百草峰上,門戶禁閉,冷冷清清。其他諸峰,人來人往,熱熱鬧鬧。他長嘆一聲,轉身回去無極殿內。
這幾日除卻無極殿執事,已經少有人來此,殷在野幾乎攫取了所有派裡的權利。他已經知道,殷在野正在聯合諸長老,準備舉行長老會議,罷黜自己的掌門之位。
也罷,你既然這麼想做這個掌門,那便讓於你又如何呢?許望亭冷冷一笑,你當這個掌門是那麼好做的?
屋外的執事擔心的向着殿內看了看,許望亭微笑着道:“有事嗎?進來說話!”
黃執事顫巍巍的走了進來,“掌門!”
“你坐!”許望亭隨手指了指下方的椅子。黃執事謙卑的笑着,“這裡哪有小人坐的地方!掌門您有什麼吩咐?”
“我現在還有什麼事可做?”許望亭自嘲的一笑,“你跟在我身邊,已經四十年了吧!”
“是,掌門還記得?”黃執事又是感動又是喜歡,激動不已。
“咳,這麼多年,也算難爲你了!”許望亭淺淺一笑,撕下一張條子,蓋上掌門印章遞與他。“你家小子也不了,回頭,就讓他去外事院做個小執事吧!雖然算不得什麼,倒也算是一個安穩的活兒。”
黃執事心裡一顫,撲騰一聲跪倒當地,臉上涕淚交加。“掌門,我……”他胸中千言萬語想要翻滾而出,可到了喉頭,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謝謝掌門!”他恭恭敬敬的連着磕了三個頭。
“無需如此,現在我也做不了什麼!這些小事,想來殷長老還是會通融的。我這裡也不需要幫忙,你先去把這事敲定了吧!”許望亭說道。
“是,掌門!”他又連着磕了幾個頭,才從地上爬起來。給許望亭斟上水,才慢慢退出大殿。
下了流雲峰,黃執事怔怔的看了看手中的條子。那鮮紅的掌門印章,似火焰般灼燒着他的眼睛。
“掌門啊!”他痛苦的嘶喊了一聲,蹲在牆角,無聲的流起淚來。過了良久,才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顫抖着看了看手上的條子。咬着牙,一把將條子撕成兩半,跟着又連撕幾下,化作一堆紙屑。他緩緩鬆開手,那些紙屑便輕飄飄的飛向風中,很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殷遠圖爲了表示對各派的尊重,親自前往各派。當然,這第一站,自然是無鋒門了。
肖真人看着下方略顯侷促的殷遠圖,眼前忽地出現了另一個年輕人的影子。他忽地一笑,把那個居然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的年輕人拋到一旁,轉過頭來,看着自己的這個曾孫婿。
“你這次來,可是有什麼要事?”他緩緩開口問道。
“是,真人明鑑!”殷遠圖看他言語溫和,臉上帶笑,不由得放鬆下來,笑着回道:“此次流雲派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就其根本,全由許望亭掌門策劃不周,纔給賊人可乘之機,給流雲派造成了莫大的損失。宗門裡的諸位長老,對於許掌門已經深深失望。他們迫切的需要一位有能力,有魄力的合格的掌門人,帶領流雲重現輝煌。也不瞞真人,大家都屬意我爺爺接掌掌門之位。曾孫此次前來,便是希望真人可以蒞臨流雲,支持一下。”
肖真人淡淡一笑,心道果然不出所料,這殷家人心思確實已經是按耐不住了!看來,蔡師兄所言確實不錯。
“令祖接任掌門,這倒是一件喜事!”肖真人笑着說道:“不過此番,我們卻不方便出面!”
這話一出,殷遠圖頓時色變,心裡不禁有些失望。
肖真人看的仔細,對他的評價,自然又低了些許。
“這裡面的原因,說開了你祖父也能理解。我們無鋒門,畢竟是上門,若是公然出現在下派掌門更迭一事中,你讓其他六派,如何看待我們?若是再傳出去,所有真意宗下的各門各派,只怕也會嘲笑於我們無鋒門。濫用職權,貿然插手各派內務。這是大忌,萬萬不能觸碰的!”肖真人對着殷遠圖點了點頭,“你可明白?”
“是,曾孫明白!”殷遠圖自然知道這個理,不過先前沒有放在心上罷了。只說無鋒門威臨各派,誰還敢有什麼異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