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劉辯的嘴角帶着一抹邪邪的笑容,管青卻是從他的眸子中看出了無奈。
當年的劉辯並不是她認識的這樣。
那時的劉辯,對待被他認定是朋友或親人的人們,是不會摻雜半點虛假。
袁熙雖說算不得是劉辯認定的朋友,可他畢竟早年曾經追隨過劉辯,領軍征討過公孫瓚,也同黑山軍廝殺過。
爲了穩定河北,不使得河北落日了曹‘操’手中,劉辯竟會做出派王榛前去佯作刺殺袁熙夫‘婦’的事來。
着實是讓管青感到不解!
看着劉辯的時候,管青甚至有種很古怪的念頭。
官渡之戰,袁紹兵敗如山倒,究竟它背後是什麼樣的力量在推動着。
會不會是劉辯並不期盼袁紹獲勝,反倒希望通過曹‘操’的手,將盤踞在河北的這條蒼龍斬傷?
心中有了這種念頭,管青的目光也有些‘迷’離和複雜了起來。
並沒有去看管青,劉辯的視線依然停留在眼前碧‘波’粼粼的湖面上。
沒過多會,得了他召喚的袁熙,在那名衛士的陪同下,快步朝他這邊走了過來。
剛到劉辯身旁,袁熙就抱拳躬身,深深向他行了一禮說道:“臣下叩見殿下!”
“顯奕急於見本王,究竟何事?”聽到袁熙說話,劉辯轉過身,朝他微微一笑,向他問了一句。
早先還曾對袁熙說過,要他將甄宓留在洛陽,而劉辯則會出兵協助河北攻伐曹‘操’,此時竟是問起袁熙前來何事,劉辯顯然是在揣着明白裝糊塗。
心內雖是一片明鏡,袁熙卻不敢把話說破,抱拳躬身對劉辯說道:“方纔臣下回去細細思量,殿下所言,乃是處處爲臣下着想!”
“哦?”嘴角牽起一抹笑意,劉辯向袁熙問道:“莫非顯奕已然想明白了?”
“明白了!”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袁熙說道:“曹‘操’大軍‘逼’近鄴城,河北朝不保夕,甄姬便留於洛陽,煩勞殿下掛心!”
“你我乃是換命之‘交’!”輕輕拍了拍袁熙的手臂,劉辯面帶笑容,扭頭看着眼前碧‘波’粼粼的湖面,輕嘆了一聲說道:“曹‘操’勢大,本初大軍難以應對,本王對河北也是頗爲掛念。既然顯奕已然想明白了,過幾日回到河北,當須從中斡旋,務必要顯思與顯甫莫要刀兵相見,假以時日,本王自會發兵!”
“諾!”依然抱拳躬身,袁熙應了一聲。
還沒等他直起身,劉辯就接着說道:“至於顯奕,本王意‘欲’要你接管河北,只是回去之後,卻莫有所表‘露’!此時尚須低調爲之!”
“臣下謹記!”袁氏兄弟之中,袁熙並非長子,且又不是十分會討袁紹歡心,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接下袁紹的家業,可劉辯將話說的如此明白,他如何還敢抱着與世無爭的心態,趕忙應了一聲。
“顯奕且去歇着,待到晚間,本王自有宴請!”朝袁熙擺了擺手,劉辯轉過身,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湖面。
自從見到劉辯,始終抱拳躬身沒有直起腰來的袁熙,趕忙應了一聲,倒退着走了兩步,而後才直起身子,跨步離去。
看着袁熙離去的背影,管青有些忐忑的說道:“殿下,早先我軍進伐軒轅關,數萬大軍無功而返,而今曹‘操’如日中天,若要擊破,怕是不易!”
“這天下間便沒有本王擊破不了的梟雄!”滿臉的自信,劉辯眼睛眯了一眯,冷聲向身後的王柳和王榛說道:“即刻將鄧展請來!”
“諾!”王柳、王榛曉得劉辯將要有大的動作,趕忙應了一聲,王柳扭頭向一旁的一個衛士使了個眼‘色’。
那衛士見了王柳眼‘色’,趕忙抱拳躬身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跟隨劉辯的日子雖然已是很久,可自從劉辯做了秦王之後,與他的接觸反倒是少了,管青並沒能看出劉辯的意圖。
相反的,王柳、王榛雖說投效劉辯的日子沒有管青長遠,可她們卻是每日都跟隨着劉辯,對劉辯的心思,早就能有些許的把握。
當劉辯說出要將鄧展請來的時候,王柳和王榛的臉上,都流‘露’出了一抹興奮。
河北‘亂’了!大秦終於要有大的動靜了!
劉辯傳令要人去請鄧展的同時,在河北戰場上,曹‘操’剛擊破了審配兩個兒子率領的大軍,並且將審配兩個兒子俘獲。
曹軍帥帳內,曹‘操’跪坐在首位,在帳中,還坐着他麾下的一衆幕僚。
曹軍作戰,向來注重事先部署,同袁軍的爭鬥中,往往袁軍還沒明白過來曹軍的意圖,便已是被徹底擊潰。
眼見着離鄴城已是不遠,袁軍的抵抗卻是越來越‘激’烈,連續數日,始終沒有前進多少,曹‘操’也是滿心的怒火。
召集幕僚,爲的便是商議擊破曹軍,一舉拿下鄴城。
環顧着帳內衆人,曹‘操’眉頭緊緊的擰着,向衆人問道:“袁軍死守鄴城,我軍雖說奮力拼殺,卻是再難建功,該當如何?”
連日來,曹軍推進緩慢,衆人也是知曉。
而今曹‘操’問起此時,一衆幕僚都是相互看着,並沒有人站起迴應。
見沒人應聲,曹‘操’接着說道:“莫非我軍只是到了此處,便再無法前進半步?”
“曹公!”這一回曹‘操’話音才落,郭嘉便站了起來,抱拳躬身先是向他行了一禮,爾後說道:“我軍雖說是兵臨鄴城,卻並非與袁軍決戰之時!”
“並非決戰之時?”身子微微前傾,曹‘操’凝視着郭嘉問道:“那何時纔可決戰?我軍糧草須從許都調撥,運糧路途太遠,將士們隨時會餓着肚子打仗!袁紹龜縮鄴城,河北人口衆多,一旦要他召集起兵馬,我軍如何勝得?”
“糧草調撥雖是困難,只須調派猛將護送,當是無虞!”站直身子,郭嘉對曹‘操’說道:“至於袁紹徵召兵馬,正是我軍所盼之事,曹公因何會爲此擔憂?”
被郭嘉反問了兩句,曹‘操’愣了一下,再次問道:“袁紹徵召兵馬,乃是要與我軍決戰,因何卻是我軍所盼之事?”
“新兵入營,無有半年一載,即便上了沙場,也不過只是一盤散沙!”微微一笑,郭嘉對曹‘操’說道:“我軍兵臨鄴城,那袁紹心慌,兵馬必定召集不多,便會急於同我軍決戰!曹公屆時只須擊破袁紹大軍,便可長驅直入,進入鄴城,如何卻是急起此時得失?”
曹‘操’麾下幕僚,向來都是能夠得到重視。
尤其是程昱、荀彧、荀攸等人,更是時常給曹‘操’獻計。
聽得郭嘉這番話,衆人都是紛紛點頭,一個個臉上全都流‘露’出贊同郭嘉看法的表情。
衆人之中,只有許攸把臉扭到一旁,衣服倨傲的神‘色’,根本沒有在意郭嘉說的那番話。
環顧着帳內衆人,曹‘操’的眉頭還是微微蹙着。
郭嘉所言確實不差,假若他只是單獨對付袁紹那倒是罷了,曹‘操’真正擔憂的,是自從奪下軒轅關之後,就一直沉寂的秦軍。
在軒轅關,秦軍發揮的也太失常了一些。
青州軍做好的打算,是以全軍覆沒的代價阻截秦軍,可秦軍同青州軍廝殺數場,青州軍所遭遇的消耗,竟是要比曹‘操’早先料想的少了許多。
秦軍戰力何時如此不堪?
這個疑‘惑’始終縈繞在曹‘操’心頭,揮也揮不走,抹也抹不去!
發現許攸一副傲然的樣子,好像根本沒有在聽衆人說些什麼,心情本就有些壓抑的曹‘操’向許攸問道:“此事子遠可有見地?”
一直在等着曹‘操’向他發問,許攸站了起來,抱拳對他說道:“曹公,若是如此坐等,大軍遠在河北,而糧草卻在河南,長久下去,如何了得?”
許攸的話恰好說到了曹‘操’的心裡,他身子坐直了一些,向許攸攤開手說道:“子遠請說下去!”
放下雙手,許攸先是以蔑視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帳內衆人,爾後纔對曹‘操’說道:“袁紹徵召兵馬,當須時日。河北無他,只是人多!不出半載,怕是袁紹又能召集十萬二十萬人!假若再度與如此衆多兵馬對陣,曹公可有必勝把握?”
被許攸問了一句,曹‘操’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無有!”
曹‘操’承認一旦袁紹再召集十萬二十萬兵馬,他並沒有必勝的把握,許攸接着說道:“眼下鄴城固若金湯,曹公當掉轉矛鋒,將鄴城周邊城池悉數清掃。待到鄴城只是一座空城,那袁紹又從何處徵兵?即便徵得兵馬,又以何爲憑恃同曹公決戰?”
許攸說這些話時,郭嘉並沒有言語,帳內的幕僚們也都是緊緊的鎖着眉頭,並沒有人表示贊同,更沒有人表示反對。
環顧了一圈帳內的幕僚,曹‘操’曉得,由於許攸爲人倨傲,整個曹軍對他都沒有多少好印象,幕僚們同他不對付,也是情理之中。從幕僚們臉上,沒有看出對許攸究竟是贊同還是反對,曹‘操’略微的沉‘吟’了一下,便向帳外喊道:“來人!”曹‘操’的喊聲剛落,一個衛士便掀開帳簾進入帳內,抱拳躬身等待着他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