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季總算過去。
當春風掠過大地,嫩草抽出第一根嫩芽。
一支軍隊自許昌開出,朝着徐州方向進發。
率領這支軍隊的,正是曹操,與曹操並騎而行的,竟然是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前來投效於他的劉備。
“玄德公!”大軍緩慢向徐州方向行進,曹操一邊走一邊向身旁的劉備問道:“聽聞秦王給呂布送了數次戰馬,不曉得可有此事?”
“正有此事!”與曹操並騎前行,聽得曹操問起劉辯送給呂布戰馬的事情,劉備應了一聲說道:“戰馬共計送了五次,備也曾見過那些戰馬。雖說並非上好馬,卻也都是北方馬種,要比中原常用以作爲戰馬的南方馬種高大了許多。”
“如此說來,呂布麾下是有一支像樣的騎兵了!”曹操微微蹙起眉頭,略作沉吟,纔對劉備說道:“若是我軍與呂布在城外野戰,玄德公以爲勝率多少?”
“呂布軍多是老弱病殘!”劉備倒是絲毫不隱瞞他說了解的呂布軍隊情況,對曹操說道:“唯有陷陣營戰力強橫。當日呂布在洛陽叛亂,陷陣營與秦王麾下虎賁衛廝殺,備是親眼所見。雖說只有七百餘人,可戰力卻是極其強悍!”
“連秦王的虎賁衛都對付不了他們?”扭頭看着劉備,曹操也是一臉的愕然。
“不!”劉備搖了搖頭,對曹操說道:“雖說陷陣營強悍,可虎賁衛卻是將陷陣營壓在一角,雙方廝殺雖是激烈,陷陣營處於劣勢卻是顯而易見的!”
劉備說出虎賁衛當日將陷陣營壓着打,曹操沉默了。
當日他迎接劉協前往許昌,正是劉辯暗中放水。
劉辯的這一舉動,讓曹操心底很是清楚,身爲廢帝,劉辯始終是劉協最大的忌諱,他不可能聽令於劉協。
既然挾天子以令諸侯,曹操將來與劉辯之間必定會展開曠日持久的大戰。
如今雙方相安無事,只不過是天下間割據勢力尚多,劉辯和曹操都沒有做好與強大敵人廝殺的準備。
想到將來要與劉辯在戰場上相遇,曹操眉頭也微微蹙了起來。
與劉辯相比,他的勢力並不算強悍。
年前雖然藉着京兆尹和左馮翊大災,將兩處劃撥給劉辯,使得劉辯忙於抗災無暇南顧。
可天災不是年年有,即便年年有,要是隻一地盤爲誘餌促使劉辯大軍蟄伏於屬地。
劉辯不僅兵不血刃便可擴張地盤,還能借此時機大肆練兵,一旦到了決戰之日,給曹操帶來的麻煩將會比沒有受到拖延更大。
“曹公!”曹操沒有吭聲,臉上卻浮現出一片陰鬱,劉備好像看出了什麼,連忙向他問道:“莫非曹公在擔心秦王南下?”
“呵!”劉備如此一問,曹操笑了一下對劉備說道:“玄德公想多了,呂布雖說在洛陽叛亂,可秦王對他卻並無必誅之心!否則也不會給他送來諸多戰馬!”
“那曹公是在擔心甚麼?”扭頭看着曹操,劉備一時沒忍住,向曹操追問了一句。
“某擔心的只是呂布軍陷陣營!”對劉備始終有着一種說不清的不信任,曹操自是不會和他說出心聲,只是淡然的應了一句說道:“陷陣營強悍,我軍不曉得又有多少將士會埋骨沙場!”
聽了曹操的這番話,劉備沒再吭聲,只是默默的跟着曹操向前行進。
曹操親自率領大軍,以幫助劉備討回公道爲名進軍徐州。
徐州境內的小沛城。
經過整個冬天,城內秩序多已恢復,當日對曹軍還恨之入骨的百姓,在曹軍的管制下也漸漸的習慣了這個城池新的主人。
小沛城牆上,夏侯惇與李典並肩站立着。
望着城外茫茫的曠野,夏侯惇對李典說道:“曼成,聽聞曹公已然出兵向徐州進發,我等該當如何?”
“我軍多於呂布!”夏侯惇的問題剛問出口,李典就接過了他的話頭對他說道:“只是早先能夠贏得呂布,乃因我軍處於絕境之中,將士們爲求活命無不效死!如今呂布軍腹背受敵,絕境之中的便是他們,而我軍坐鎮小沛,又有曹公大軍爲援,將士們早已不用死命奮戰。在曹公來此之前貿然進攻,斷然不妥!”
“那該如何?”扭頭看着李典,夏侯惇有些鬱悶的問道:“莫非我軍便在此處等着曹公來到,親自攻伐呂布?”
“也止有此途!”朝夏侯惇咧嘴一笑,李典說道:“不過在曹公來此之前,我軍卻是可以出兵襲擾呂布糧道,擾亂其軍心,待到曹公來此,便可一舉將斷糧之城擊破!”
“一切聽憑曼成處置!”曉得領軍作戰他不如李典,夏侯惇點了下頭,對李典說道:“某聽從曼成調度便是!”
“將軍爲主將,典只是副將……”夏侯惇說出願意聽從他調遣,李典連忙說道:“此事斷然不可!”
“大敵臨前,那管得了那許多!”李典話剛落音,夏侯惇就有些不耐煩的朝他擺了擺手,對他說道:“只要能攻破呂布,縱然要某做曼成帳前一小卒,某也斷無二話!”
“如此,末將便恭敬不如從命!”夏侯惇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李典也不好再推辭,於是連忙應了一句。
自許昌開出的曹軍主力一路朝着徐州挺近,小沛城內的曹軍也是虎視眈眈。
徐州城內的呂布,此時卻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臥不寧。
“溫候!”官府後園小廳內,呂布雙手背在身後,在屋內來回的快步走動着,被他走的兩眼直犯暈的陳宮抱拳向他說道:“溫候如此焦躁,我軍還如何與曹軍決戰?”
“我軍只有三萬不足,曹軍卻是足足有七八萬之衆!”聽到陳宮說話,呂布停了下來,滿心鬱悶的對陳宮說道:“假若曹軍攻城,某該當如何?”
“自是死守徐州!”呂布的話音剛落,陳宮就站了起來對他說道:“而今夏侯惇、李典佔據小沛,我軍運糧便是在他們眼皮之下。若能避開小沛,在城內屯集糧草,曹軍來到徐州,想要輕易攻破城池並非易事!溫候無須守上太久,只須守住三五個月,待到秦王南征,曹操必定退兵!”
“公臺向日總說秦王南征,可那秦王卻是連南征的跡象都沒!”看着陳宮,呂布滿心憤懣的說道:“三五個月困守孤城,談何容易?”
“除此之外還有一計!”看出呂布滿心煩悶,陳宮於是便對他說道:“溫候可將女兒送至淮南,請那袁術出兵,助溫候一臂之力!”
“袁術?”陳宮提起袁術,呂布冷哼了一聲說道:“袁術早先敗於曹軍,聽聞去年冬日,淮南軍無有冬衣,兵士只能躲在營房內烤火取暖,凍死凍傷者頗多……”
“袁術稱帝,各地與之斷絕往來!”呂布的話音剛落,陳宮就接過他的話頭說道:“淮南軍無有冬衣,便是因此。也正是因爲這些,袁術今年必定大肆向各處出兵。不過袁術此人鼠目寸光無有長見,假若溫候不將女兒送去,恐怕他是記念舊恨,不肯相助溫候……”
眉頭緊緊的擰着,呂布沉吟了片刻才搖了搖頭對陳宮說道:“袁術謀逆,天下共討之。某怎能將女兒送去袁家?待到將來袁術一旦兵敗,某家女兒該當如何?”
“成天下者,豈可念一女子?”眼下已是火燒眉毛,呂布還在擔心袁術將來一旦兵敗他的女兒如何處置,陳宮眉頭緊緊擰着,對呂布說道:“若是溫候此時不斷,徐州便只有獨立抵擋曹操!”
“別的都可允諾公臺,唯獨此事……”陳宮的話裡已經帶着焦躁,呂布細細尋思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對陳宮說道:“某若將女子送至淮南,便是親手害了某自家女兒!生爲人父,豈能如此?”
“假若曹軍攻破徐州,溫候兵敗,又有何人保護溫候家中女子?”呂布不忍將女兒送到淮南,於是陳宮便向他問道:“溫候在,家眷必定無人敢傷?天下人皆知溫候注重家眷,並非大耳小兒那般,遇事則將家眷丟棄!何況溫候將女子嫁於袁術之子,待到將來袁術兵敗,溫候也可將女子接回,爾後改嫁他人。無非多嫁一夫而已,溫候何必介懷!”
陳宮的這番話顯然是起到了作用。
漢末時期對女人的貞潔看的並不是十分注重,只要不是連續嫁給了好幾個男人,一般女子都是不會無人收留。
何況只要能保住地位,呂布的女兒恐怕還是不愁沒人要!
沉吟了片刻,呂布最終點了點頭,對陳宮說道:“既是如此,公臺準備便是!”
說話的時候,呂布的語氣有些無奈。見他這副模樣,陳宮心內也是多有不忍,可眼下強敵犯境,以徐州軍的軍力根本無法抗衡,把呂布女兒送給袁術,請袁術發兵救援徐州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帶到陳宮離去,呂布走到窗邊,望着窗外少且光禿禿的樹木枝杈,心內也是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