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日，府裡頭就傳遍了。
六皇子外出一趟，帶回來了兩個年輕的俏公子，並且很是信任，幾乎是帶在身邊形影不離。
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形影不離。
沈歸雁不過是覺得不能白白受人恩惠，現如今寄人籬下，她不過是在上官旭每日從宮中回來的時候在他的書房裡替他泡杯茶，還順便想打聽一下蕭慕凡那裡有何異動，若不是顧忌着蕭慕凡，她也不會在這六皇子府待下去。
還好，她和秋螢都扮着男人，纔不至於傳出什麼閒言碎語來。
她對這府上的情況也大概有所瞭解。
高婕還未回來，上官旭除了這一個側妃之外，還有另外兩名皇帝親賜的侍妾，後院的人倒是不多。
也許是上官旭對他的女人管教有方，也許是京城的女人素質高……
反正，像沈歸雁這種從高府裡摸爬滾打過來的人，實在是覺得六皇子府的人安分得太過分了。
主子不挑事兒，下人們知道她是貴客，半點不怠慢。
但，到底是在別人的地盤，沈歸雁依然侷促。
她到來的第三日，高婕從宮中回來，沈歸雁有了個伴，那種侷促的感覺纔好了一點點，馬上去了正廳相見。
高婕身着一身紅色的宮裝。
本來就是金貴大氣的女子，再加上這一身隆重的裝扮，愈發像是真正的皇室中人了，她見到沈歸雁，倒沒有半分意外。
“皇子妃……”
畢竟是有下人在場，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省的。
然而，高婕卻馬上屏退了左右，笑意盈盈的拉住了她的手，“嫂子不用這麼客氣，否則的話，倒還是我怠慢了。”
“……”
“你初到府上那一日，殿下就已經派人知會過我了，不過我當時在宮中陪着婧兒，暫時脫不開身。”
沈歸雁也笑笑道：“嗯，六皇子已經與我說過了……這倒也是你們姐妹二人的福分，同爲皇家媳婦兒，在這皇城根下還能有個照應，多多走動是應該的。”
高婕聽了她的話，卻只輕笑不語。
沈歸雁又接着道：“其實……我此次遇見六皇子也是巧合，承蒙六皇子願意收留，我也是無路可走了，想着你在這兒，索性就過來叨擾了，妹妹……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吧？”
這話中，有幾分玩笑的意味。
卻，更像是變相的解釋。
就像是，高婕不在，她在這裡總有幾分不自在一樣。
她與上官旭非親非故的，就算是有過幾面之緣，就算她現在是自由之身與高家再無瓜葛，就算她是真的別無選擇，但是就這樣來到一個男人家中，確實不妥當，哪怕上官旭讓她穿上男裝，別人不知道，卻不代表自己也能忽視。
而，上官旭又是高婕的夫君。
所以，她覺得很有像高婕解釋一番的必要。
她到這裡來，與上官旭無關，全是衝着高婕而來。
可是，高婕卻不知道是沒聽懂她的話中之意，還是壓根一點兒都不在乎，完全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
“嫂子和我還客氣什麼？我在這府裡連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來了正好，我還怕盼不到你來呢！”
“……我已經不是你嫂子了……”
沈歸雁在幾番
聽到這個稱呼之後，終於糾正。
她很想笑着說出這句話來，但此刻的笑，一定比哭還難看。
高婕也是愕了一下，接着道：“不過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咱們就不必拘於這種小節了，我是與你投緣，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嫂子。”
“……”
“家中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不過，這次全是我大哥的不是，我是一定站在你這邊的，放心好了，如果沒有別的打算，你就在這裡安心的住着，全當是陪陪我了，蕭府那邊就別顧慮，就算是我大哥親自來了，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同樣的意思，上官旭也曾向她表述過。
她卻受之有愧。
但，現在卻是高婕說出來的，她也就放心多了。
兩人正在說着話，隨風便前來稟告，說是六皇子今日被皇上召進宮，回來後心情就極度惡劣，如今在書房裡摔東西發脾氣……
高婕聽後，懶懶的應了聲，“哦，怕是被皇上訓斥了吧！”
“那……”
隨風的語調頓了一下，心中思量着。
他是上官旭的貼身隨從，也是個人精來的。
殿下雖然娶了妃，但一直冷冷淡淡的，但是沈歸雁就不一樣了……別人以爲沈歸雁是個俏公子，但他可是一路跟隨着從蒲城回來的，明明就是個姑娘。
而且，殿下看這個沈姑娘的眼神，很不一樣。
他本意是想讓沈歸雁過去勸一下的。
但，皇子妃也在啊！
所以，在說話的時候就必須慎重了，他只是憑直覺覺得殿下對沈歸雁不一樣，事實上上官旭也並沒有任何直接的表現，他也不敢過分的揣測主子的心思。
最後的話，還是對高婕說的。
“主子，你就過去勸勸殿下吧？”
“爲什麼？”高婕一副惶恐的模樣，誇張的道，“明知他心情不好了，你還讓我去勸，那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嗎？我又不傻，萬一他把氣都撒到我身上來怎麼辦？誰愛勸誰勸，反正我不勸！”
“……”
沈歸雁聽了這番話，不由得對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感到納悶。
按理說，那上官旭也是她的夫婿，高婕不該是這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而且，在大婚前夕，高婕醉後和她說的那些話……
沈歸雁沒有繼續深想下去，那隨風亦是一臉驚詫之色，“可是，主子……”
“好啦好啦……後院不是還有兩個美人爭着搶着要去勸嗎？就給她們個機會，你通知她們過去好了。”
“……”
“哦，對了，順便跟他說一聲，我已經吩咐廚房做了一桌子好菜，晚上要設宴款待沈姑娘，他愛來不愛，看着辦吧！”
隨風無法，只能退下去了。
用晚膳的時候，上官旭還是來了。
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高婕表現得很坦然，沈歸雁反倒是有幾分受寵若驚了，說起來她也不是什麼大人物，但這夫婦二人對她就顯得太過熱情了。
飯桌上，高婕才象徵性的表達一下自己的關心之情。
“聽說，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可是遇見了什麼煩心事兒？”
上官旭睨她一眼，平日裡他們之間的交流並不多，也不知何故，今日倒是開了口，“還不
是父皇要懲處朝中那些貪官污吏一事，我幾番前往蒲城，明查暗訪費了許多工夫，如今終於塵埃落定，卻全讓三哥給搶了功勞。”
三哥？
沈歸雁在心裡思量着，就是傳說中的三皇子嗎？
高婕嗤笑一聲，道：“我還當是什麼呢？這纔多大點事兒啊！搶就搶了唄，你還和他去爭什麼？難不成……”
她停頓了片刻，忽然降低了音量，神秘兮兮的道：“你也想當皇帝？！”
上官旭的臉色倏地一僵。
這話兒，算是過了！
沈歸雁不禁爲高婕的口無遮攔捏了把冷汗，當今皇上至今未立太子，誰就敢說自己覬覦那個皇位？
哪怕是皇子，如果有篡位的心思，那也是罪無可赦。
她以爲上官旭至少會反駁的，畢竟她曾聽高御軒說過，蕭慕凡與上官旭交好，而上官旭爲人隨性，在朝中並沒有什麼勢力，應該志不在那把龍椅。
如此，她只能呵呵了。
萬里河山，至高無上的權力，這世間，有哪個男人不想要？
上官旭也不過是個男人罷了！
只見他的目光一寒，迸射出危險的光芒來，彷彿志在必得一般，反問：“怎麼，我是哪裡不如三哥嗎？憑什麼不能想？”
這野心，毫不避諱！
好吧！沈歸雁也算比較欣賞他的直接，憑什麼不能想呢？他是皇子，誰敢說他就沒有機會？
男人有野心，最正常不過了。
明說出來，總比藏着掖着的好。
高婕一直嬉皮笑臉的，這會兒都不由得怔了一下，不過，她馬上就笑了出來，“想就想唄！還這麼大聲說出來，也不怕隔牆有耳……”
“不怕，除非是你告密！”
“哈哈……”
這下子，高婕卻真的是放聲笑開了，“你當我傻呀！我這天天燒高香盼着你當皇帝呢，雖然你不會封我做皇后，那我好歹也是個妃子啊！咱們可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懷疑誰也不該懷疑我啊！除非……”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望向沈歸雁的時候，又沒注意稱呼。
“除非，是我嫂子告的密……”
說起來，沈歸雁以往可不是這個陣營裡的。
高家一直都站在三皇子那一隊上，可自從高婧生了九皇子，局勢就發生了變化，高御軒也有野心，沈歸雁最清楚不過。
她不知道高婕和上官旭現在是怎麼樣一種狀態。
但，起碼人家是夫妻，彼此身邊有這麼一個人知暖知熱，哪怕是吵架鬥嘴都好，至少不是形單影隻。
再看看她自己……
想到如今這境遇，不由悲從中來。
高婕雖然說了，讓她在這裡安心住着，可是她怎麼安心，終究不是她的家，作爲一個局外人，在他們夫婦說話的時候，她便一個人喝着酒。
聽了高婕的話，才笑了起來。
“不！我怎麼會告密？殿下做了皇帝纔好，說不定還可以看在我不告密的份上……懲奸除惡！高御軒，還有劉嫣……他們將我害得這樣慘，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的，到時候，妹妹可別護短，哈哈……”
她以往幾乎滴酒不沾，更別談什麼酒量了。
這才喝了兩杯，說話時就已經染上醉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