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就在他懷裡了，可那種躁動和不安的情緒卻依然沒能得到緩解，所以他在無助之時就只想要做一件事情……
吻她！
那熟悉的氣息，霸道的籠罩下來。
沈歸雁一怔。
然後，幾乎是本能的就擡起手來抵在他的胸膛上，急忙偏開頭去躲開了他的親吻，並抗拒出聲，“你放開我！”
他的動作僵了片刻，然後斬釘截鐵的，“不放！”
“放開，你……”
沈歸雁劇烈的掙扎着，心慌意亂。
這些日子，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交集，他也許久不曾到她的房中來過，她再也不去管他在哪裡過夜了，只想着能相安無事的將孩子生下來，其餘的事情再另作打算。
豈料，他又忽然跑來向她表現出親熱，她如何招架？
她也很想勸服自己。
他是她的丈夫，這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她閉上了眼，告訴自己要默默接受的時候，腦子裡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在他娶沈璐瑤的第二日，那白色的喜帕上一抹嫣紅，還有喜兒到她的面前，挑釁的昭告肚子裡懷的是她丈夫的孩子……
她驀然感覺彷彿被刺蟄了一下。
倏地睜開眼，還是推他。
她越是抗拒，他越是不肯放手，就她在他懷裡的那點兒撲騰，連給他撓癢癢都談不上，她掙扎着讓他親不到她的脣，他的吻便一路蜿蜒而下，流連到她的脖頸。
“不要！”
“……”
“你別碰我……求你了，別碰我……”
在力氣上，她縱然是不敵他，可她向來卻知道如何用軟刀子，一下一下的剜着他的心，她不讓他碰他，甚至那麼無力的用了‘求’這樣的字眼。
他終於鬆開她的時候，分明從她那沒有任何攻擊性的眼神裡看到了嫌惡，就像是曾經她說過若是他娶了別人，就再也不要踏進她這裡半步。
她說，她嫌他髒。
最終，他還是沒能留下來。
她總是有法子，將他逼得節節敗退。
不過，這一夜之後，沈歸雁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高御軒此前經常好幾天不在她眼前露面，現在卻一天在她面前晃悠好幾圈。
他會單獨在房裡陪她吃飯，也會抽空陪她到花園裡散步。
只要是他能想到的事情，事無鉅細，都一一關心。
那日，他還吩咐人將梧桐院裡已經拆掉的鞦韆重新裝了回去，走進房裡來的時候，他眉目間的柔情讓她不忍直視。
“別再屋裡悶着，我陪你出去走走。”
他像過去的幾日一樣，企圖去拉她的手。
沈歸雁被他反覆無常的態度撩得心裡七上八下的，她深吸口氣，終於將憋在心中的話語吐露，“高御軒，你沒必要這樣……”
她一邊說着，被握住的手已經從他的掌心裡緩緩退出來。
結果，沒能如願，卻被他一把握緊。
“你……”
她的話沒說完，就直接變成了一聲驚呼，因爲他居然二話不說的就將她打橫抱起來，徑直走了出去。
“你放我下來。”
“……”
“高御軒，你到底要幹嘛？”
“……”
他卻始終不答，直到將她抱到院子裡的鞦韆上，坐好。
她伸手扶住兩旁，微怔。
“這個，你什麼時候……
”她的心裡有幾分詫異，這架鞦韆明明在去年初冬的時候就已經拆掉了，怎麼現在又重新出現在這裡？
他望着她，答道：“你喜歡的，我都會重新幫你找回來。”
沈歸雁對上他的眼，彷彿被他眼中那炙熱的火焰燙到，她的臉頰發燙，那種慌亂的感覺忽然又來了。
總感覺，他這話是別有深意。
她喜歡的，他都爲她找回來嗎？
他像是看穿了她眼底的疑惑，很肯定的點點頭，然後還補充了一句，“包括，你曾經喜歡的人。”
她的心忽然一緊。
瞬間，明瞭。
怪不得……
他這兩天都是粘在她身邊，現在還替她重新裝上了鞦韆，她的耳畔彷彿迴盪着去年夏天時的歡聲笑語……
娘子，我推得夠不夠高，還要不要再高一些？
那個傻子！
所以，他現在的意思是……
她明明就猜到了，卻不敢輕易去正視，還要多此一舉的問上一句，“你這樣……你，什麼意思？”
“你知道的。”
“你不說，我如何知道？”
“我……”他頓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天大的決心一般，終究是將後面的話說出來，“如果你喜歡的是以前的那個我，那麼我可以……依然像以前一樣待你。”
沈歸雁輕笑一聲，“然後呢？”
“然後？”
“對！然後……你看看現在的你，還有我，我以前疲憊到連和你吵架的力氣都沒有了你看不出來嗎？所以我們回不去了……”
“回得去，只要你想。”
“怎麼回去？你告訴我，你能把劉嫣從你心裡剔除出去嗎？你能讓沈璐瑤消失嗎？你能讓喜兒肚子裡的孩子從來沒有出現過嗎？”
高御軒默了下來。
沈歸雁依然苦笑道：“瞧，你這就說不出話來吧？”
“……她們是她們，你是你！”半晌後，他忽然憋出這一句，好像是在竭力的強調，她的不一樣。
他從來都沒有過這樣討好一個女人的經歷。
他也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局面有多被動，哪怕對着她也說不出什麼動聽的話來，那些事實已經橫亙在他們中間，既然他還解決不了，那麼再多的解釋也是徒勞。
他索性不說了，直接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來。
“給你。”
在遞給她的時候，還特別補充了一句，“只給你。”
沈歸雁掀起眼簾望過去，目光瞬間僵直。
她不過是一時震驚，所以纔沒有伸手去接，他卻害怕她會馬上推拒一樣，強硬的塞到了她的手上。
手心裡，硬硬的觸感，還殘留着他的溫度。
竟是一個小小的木頭人。
他的模樣！
別人可能會認不出來，但她一眼就看穿了，雖然已經雕刻得比之前精緻許多，但她卻萬般肯定，就是之前他曾送她的那一個。
可是，那個木頭人……
她不由得想起那個盛夏的午後，那個時候她也是懷着孩子，只不過還不知道而已，他們吵了架之後，他將那個粗糙的小木人從她身上拽下來，然後丟進了高府後花園的荷花池中，她冒着烈日去找尋，以致失去肚子裡的孩子。
這些傷痛，還歷歷在目。
她一刻也沒忘。
可是這個……
她握在掌心裡摩挲了一陣，緩聲問道：
“你去找回來的？”
他的俊臉微僵，良久才吐出一句話，“那天……我本來就沒扔，雖然，我當時確實是想扔掉的……”
時至今日，他也還是理不清楚那一瞬是怎麼想的。
當時，他明明就氣壞了。
她和他吵了一架，收拾包袱就走人，不僅大放厥詞說要將他休了，還說她就是想要投入尤錦笙的懷抱。
既然如此，身上還帶着他送的東西做什麼？
他搶了過來，也沒有任何異議。
這麼不值一提的玩意，活脫脫成了他的笑柄，他確實是想扔了的，可是在手揚起的那一瞬間，他卻握緊了。
那個時候，他還不明白是爲什麼。
現在懂了，這是他的真心，他怎麼丟得下？
沈歸雁聽了他的話，亦是詫異不已，難怪她當時怎麼找都找不到，原來他根本就沒有丟下去。
可，他爲什麼沒丟下去？
她的嘴脣動了動，聲音喃喃的，“你爲什麼……”
“因爲捨不得。”他這次回答得很快，像是早就醞釀好了臺詞，生怕說遲了半分，就將錯過這個難得的表衷心的機會似的。
他殷切的目光，牢牢的鎖在她的身上。
沈歸雁在望着他的時候，卻覺得他的眼中延伸出一大片看不到邊際的沼澤地，她只要稍有不慎，就會一腳陷進去，萬劫不復。
她輕吐出一口氣，依然避開他，“你，別這樣了……”
“那你想我怎樣？你說！”她一邊避開，他卻一邊朝着她湊近過來，讓兩人的呼吸沒有縫隙的交融在一起。
“高御軒！”
她一吸氣，叫出他名字的時候，語中多了幾分堅決和嚴肅。
他的討好之意很明顯，可她卻也有自己的立場。
沈歸雁覺得，她還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女人，他若是敢兇她一句，她就會梗直了脖子，順便再頂上十句，絕不示弱。
但，他一旦對她好言好語，她也就有話好說了。
那晚，她與高婕說的那些話被他無意中聽到，她一直都希望當作沒發生過，不願再去重提。
可是，現在卻不能不提了。
“如果，你這兩天的舉動，皆因我那晚所說的話而起……其實大可不必。你想聽我說什麼？我喜不喜歡你，那又怎樣？反正，我曾喜歡的那個你再也找不回來了，你要去哪裡找？你甘心做曾經的那個傻子嗎？”
“……”
“瞧，你也不願意的吧？其實，現在的這個你，纔是真正的你！曾經的那三年，是你自己都不願意去正視的一段回憶，而我，恰巧就是你那段回憶裡的一個過客罷了。你現在忽然這樣……算什麼呢？難不成就因爲知道了我喜歡你，所以你就施捨這麼一絲同情給我嗎？”
沈歸雁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很冷靜。
她是真得想要好好的吐露她自己的想法。
她喜歡他！
以往，她將這個事實藏得很深，並且一再否認。
然而，他現在知道就知道了，有什麼好否認的呢？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喜歡一個人又不是多麼丟臉的事情……
對於她的說法，高御軒卻立即予以否認，“不是這樣的。”
“你總是對我說，不是這樣的，那……到底是怎麼樣？”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同樣很冷靜的問道，“難道，你現在這樣……是想要向我表達，其實你也喜歡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