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而已，沈歸雁並不願意去相信。
高御軒剛離開家，就有這種流言傳出來，誰知道會不會又是王鳳鳴使的挑撥離間的詭計，她纔不會輕易上當……
可是，流言愈演愈烈，丫頭們傳得有板有眼。
她的心，還是逐漸不安。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刻意與她疏遠的喜兒卻主動的跑到她房裡來，她正在納悶着，喜兒卻撲通一聲跪到了在她腳邊。
“小姐，你一定要救救喜兒呀，小姐……”
沈歸雁這就更加摸不着頭腦了，連忙將她摻起來，疑惑的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小姐，喜兒闖禍了……”
喜兒望着她，急得眼淚都掉下來。
沈歸雁則拉她坐下，問道：“到底怎麼了？你別急，慢慢和我說。”
喜兒抽氣着，委屈的抹着眼淚，好半晌才道：“小姐，你一定都知道了，府裡的人現在都在議論你和大少爺，說你當初小產的事兒……”
沈歸雁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
並不是因爲喜兒說錯了話，而是現在高御軒不在，讓她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將這個事情問出個所以然來。
喜兒的到來，好不容易讓她暫時轉移了注意力，卻沒想到還是沒有辦法避免。
她沉聲道：“你快別哭了，這不過就是傳言，再說了……我也沒有信心，你放心吧！我沒事的。”
“不是的小姐，其實……都是我不好……”
“這又關你什麼事兒？”
“因爲，是我，我給說出去的。”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在說到這一句的時候，喜兒哭得更厲害了。
沈歸雁卻是完全摸不着頭腦的模樣。
“你說什麼？”
“小姐，是我……我一直都不敢亂說話，就是那天……我，我一個不留心就跟院裡的粗使丫頭蘭兒說漏了嘴，我明明囑咐了她不可以出去亂說的，誰知道這件事情還是傳了出去，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你，說什麼？”
沈歸雁依然重複這句話，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爲只自己聽錯了，可是喜兒所說的每個字都清晰的映在她的腦海。
她不是聽錯，只是難以置信。
喜兒卻哭道：“小姐，我知道錯了，你罰我吧？但是你一定要救救我啊！萬一讓大少爺知道了……”
“我是說，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我……”
“說！”
沈歸雁不斷的加重語氣，喜兒在萬般不得已的情況下，終於還是選擇將事實道出，“其實我……我早知道。那一日，小姐你在荷花池裡尋東西，我勸不住，只能去找大少爺，大少爺明明去了的，卻在中途被二少夫人叫去了鳳鳴軒，很久都沒有出來……我進不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後來有聽說，似乎和劉嫣姑娘有關……”
“還有呢？”
“還有……後來少爺找了大夫過來，喜兒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小姐你懷有身孕這件事兒，少爺在事發的前一天晚上就知道了，當時是鍾大夫看的診，可是在你小產之後，大少爺和太君都不許再提起這件事兒……”
沈歸雁聽着喜兒的話，呼吸不斷的加沉，加重。
思緒再返回那一天……
那晚，她曾因爲劉嫣的靈牌一事在書房與高御
軒發生了激烈的爭執，她莫名的就暈了過去……
原來，高御軒給她請了大夫。
他知道她懷孕了！
可是，第二天……那天就更清晰了，她氣極之下，收拾包袱欲離開高家，在花園裡又與他爭執，他將那個小木人扔進荷花池，而她去找……
她怎麼忘得了，如果不是那天的任性，她就不會失去孩子。
問題是，她還不知道自己懷了身孕。
高御軒知道，他卻……
她握住了喜兒的手臂，追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喜兒……你發誓，你說的都是真的？你沒有騙我？”
“小姐……”
喜兒剛站穩，又再度跪了下去。
哭訴道：“小姐，喜兒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這種事情來和你開玩笑啊！我一直奇怪，大少爺爲什麼去了鳳鳴軒那麼久，卻不肯去勸勸你，他明明知道你懷着他的孩子的呀！我……我心裡替小姐委屈，後來……事情發生之後，大少爺怕也是愧疚，所以藉由我生病的緣故，將我從小姐房裡趕出去，小姐，不是喜兒不願意在你身邊伺候，而是大少爺他……他容不下喜兒啊！”
沈歸雁的身子驀地一晃。
她握緊拳頭，扶住了一旁的桌子，才勉強站穩。
事實，竟是這樣的嗎？
她是相信喜兒的，卻又不肯輕易去懷疑高御軒。
他對她那麼好……
原來，他因此纔對她那麼好，是不是？
怪不得，她一直覺得喜兒這丫頭最近怪怪的，原因竟在這兒！
高御軒害怕她知道真相，所以才把喜兒遣得遠遠的，所以只要她稍微與喜兒親近他就緊張不已……
所以，他對她的那些好，都是爲了彌補他內心的愧疚。
喜兒跪在地上，藉助膝蓋的力量往前挪了兩步，伏在她跟前抓住她的裙襬，泣道：“小姐，喜兒知道自己不該多嘴，可我真是無心的，我不是故意說出去……以後，喜兒願意在小姐身邊當牛做馬一輩子，只求小姐要救救喜兒，我怕大少爺回來後，萬一知道是我闖的禍，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喜兒哭得聲淚俱下。
可是，她不用擡頭去看，只要想象一下沈歸雁此時此刻的表情與心情，她便覺得無比的暢快！
沈歸雁不是想一輩子留她在身邊，甚至不惜用銀票打發孫榮寶嗎？
那麼，她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表忠心了，她寧願一輩子當牛做馬，這應該會打消沈歸雁的疑慮了吧？
然而，沈歸雁的心思卻壓根不在這兒。
她只是在回憶，拼命的回憶，試圖去回憶起這些日子高御軒對她的那些好，然後很仔細的去判斷，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可是，那麼多的畫面全都浮現在腦海裡，她忽然很亂，一團糟！
他那天去了鳳鳴軒，爲了劉嫣……
劉嫣不是死了嗎？
怎麼回事兒？
她已經無心理會喜兒的哀求了，腦子在空白了一瞬之後，她忽然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直奔鳳鳴軒。
“小姐……”
喜兒在背後裝模作樣的叫了幾聲，也跟着出去。
沈歸雁幾乎是闖進鳳鳴軒的，所以一進院子就看到元霜陪着小欣欣在玩捉迷藏，兩歲的小女孩用布條矇住眼睛，幾個丫頭嬤嬤圍着她一起玩，
一邊玩還一邊小心翼翼的護着，唯恐她會碰了摔了……
院子裡，到處都充斥着那稚嫩的笑聲。
“娘，你在哪兒呢？欣欣來抓你了……”
沈歸雁進來得太突然了，沒有人通報，也沒有任何的準備，所以小欣欣敏銳的捕捉到了這邊的聲響，衝了過來。
“我抓住你了，娘……”
沈歸雁愣住。
低頭看着腳下的小女孩，她撲過來抱住她的腿。
沈歸雁縱然對鳳鳴軒裡的人都沒有好感，但高悅欣畢竟只是個孩子，並且天真爛漫，人見人愛，她並不反感。
可是，當那一聲娘叫出口，她不知道怎麼的就熱淚盈眶。
如果，她的孩子還在……
她仰起頭，想要將眼中的那一股酸意給逼退回去，高悅欣卻在這個時候用手扯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條，擡頭看到一個不算是熟悉的人，顯然是嚇到了，怯怯的鬆了手。
“娘……”
高悅欣退了兩步，元霜已經追過來將她抱入懷中。
沈歸雁不忘自己來這兒的目的，也不打算拐彎抹角，直接就問道：“我聽說，在我小產的那一日，高御軒被你叫來了鳳鳴軒，是不是？”
元霜一愣。
就連原本在屋裡的王鳳鳴都被驚動了，在嬤嬤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她們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意外，彷彿早就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
喜兒也匆匆的跟上來……
王鳳鳴淡淡的瞥了這丫頭一眼，看樣子是這顆棋子的作用已經發揮了，可憐她們還不知道下棋的人是誰。
她將欣欣從元霜的手上接過來，再交給了一旁的嬤嬤。
等到下人們將孩子抱下去之後，她才轉身又回了屋，知道她們都會跟上來的，所以她很是隨意的道：“先進來再說吧！”
然後，又交代了悶聲不吭的元霜，“還愣着做什麼？你大嫂親自登門拜訪了，趕緊去泡了茶來。”
元霜一點頭，沈歸雁卻阻止道：“不必了！我就是想要一個答案，元霜你告訴我，是或不是。”
“是。”
元霜一個是子，回答得很痛快。
緊接着又是微微一笑，“不過，我想大嫂都親自來了，怕是不只想要這一個答案吧？我猜的對不對？”
沈歸雁再次淪爲這種被動的局面，心裡扯得痛極了。
她的臉色越難看，那婆媳兩個就越是得意。
瞧瞧元霜那嘴，笑得都快要咧到耳根了，“其實，我倒是一直想把事實和你說的，可惜大少爺瞞得緊，我也不敢亂開這個口。”
沈歸雁深吸了幾口氣，儘量平靜的開口，“我想知道，這是不是又是你們的陰謀？你們當時也知道我懷有身孕了是不是？所以故意把高御軒騙來，拖延時間……”
元霜咯咯一笑。
“大嫂，瞧你說的這話兒，什麼叫做騙？大少爺他又不傻，誰又騙得了他呀？他可是自己心甘情願來的，不信的話，你大可以問問你的丫頭啊？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喜兒垂下頭，以示默認。
元霜又接着道：“我不過是給大少爺說了一個人的名字，他就跟我過來了，至於是誰在他的心裡這麼重要，我就是不說，你怕是也猜到了吧？”
“劉嫣？”
雖然很不情願，沈歸雁還是說出了這兩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