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日完婚……
聖旨下來的時候,猶如一道驚雷,將沈歸雁劈得外焦裡嫩的。
這麼快?
不過,也難怪,經歷過上一次的變故,現在兩國的關係終於穩定下來,皇帝當然是希望通過和親,讓這段關係更穩固。
宣了聖旨,這事兒就是板上釘釘的了。
但是,畢竟是皇子大婚,接下來的婚禮可就馬虎不得了。
何況,新娘還是異國公主。
準確來說,上官旭已經不是普通的皇子了,也許皇帝是對前太子結黨營私一事兒至今心存餘悸,而且皇帝的身體還算硬朗,這幾年一直沒提過立太子一事兒,就算是有朝臣提議,卻也被駁回了。
君心難測,誰也不知道這把龍椅最後會傳到誰的手裡。
雖然不立太子,但上官旭卻是第一位封王的皇子。
如此一來,就算他沒有顯赫的母族背景,從此也算是在朝中站穩了腳跟。
再娶了卡茜公主,他的身後就相當於有了整個漠北的支撐,不容小覷。
朝堂的格局,從此翻天覆地。
沈歸雁所關心的當然不是這些,她現在忽然有一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一步。
心裡,卻遲遲下不了決心。
此刻,她正住在京城城郊的一處行館裡,此處依山傍水,冬暖夏涼,是皇帝夏季避暑的聖地,名曰泰和園。
沈歸雁佔着卡茜公主的身份入京以後,皇帝便讓她暫時安置在這裡。
畢竟她與安王殿下還沒有正式完婚,暫時還不宜入住王府。
作爲她的臨時落腳點,這裡除了有漠北的武士把守之外,西陵皇帝也派了重兵把守,卡茜公主牽着西陵和漠北維持平衡的這條線,實在是太重要了,必須要保證萬無一失,在大婚之前不能發生任何的意外。
沈歸雁身着鵝黃色的華服,被打扮成漠北公主的模樣。
整個人顯得明豔了不少。
但,臉上卻表情鬱郁,愁眉不展。
她倚欄而坐,百無聊賴的往憑欄下的池子裡投遞魚食,色彩斑斕的錦鯉紛紛游過來湊成團,熱鬧非凡。
這些天,她一直都在想一個問題……
上官旭,他到底有什麼能耐呢?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這個人藏得很深,不能小看了,卻沒想到他在被追殺的情況下,竟然敢獨自面見漠北皇帝,並且說服了漠北皇帝順利達成議和。
這已經是所有人始料不及的了。
至少,上官朗那一夥人絕對沒想到,否則當初也不可能舉薦上官旭,間接將他推到了安王的位置上。
但是,比起其他人,沈歸雁卻更多了一層疑惑。
上官旭又是用了什麼法子,爲什麼連漠北皇帝都承認了她這個完全冒牌的卡茜公主,還派人護送到西陵來和親?
她總感覺,這其中隱隱有什麼陰謀……
“公主,王爺來了,在前廳等着見你呢!”
小丫頭酈珠匆匆跑來,打斷了她的思路。
除了隨行的使臣和武士之外,與卡茜公主從漠北到西陵的還有兩人,也就是沈歸雁醒來的時候最先見到的那兩人。
其中一個就是酈珠,漠北人。
還有一個年長的據說是西陵人,姓邢,沈歸雁喚她邢嬤嬤。
她現在聽到酈珠口中所說的王爺,心裡忽然煩躁不
已,上官旭從一開始就給她編織了一個美麗的夢,他總是說能給她想要的一切,包括她的孩子,她別無選擇的相信,卻一直到現在也沒見到孩子。
她身陷在這個局裡,已經慢慢失去了耐心。
她站起身來,懨懨的道:“你去和王爺說,我累了,先回房去歇着,讓他有什麼事情的話託你轉告就行,我就不去見他了。”
“可是公主……王爺說有很重要的事情……”
“……”
“他說帶一個人來見你,你一直念着的人,如果不見的話會後悔的……”
沈歸雁驀然停住離去的腳步。
她一直念着的人……
她的眼睛倏地睜圓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馬上握住了酈珠的手臂,急忙問道:“王爺現在在哪兒?”
“在前廳……”
沈歸雁提着裙子,趕緊往前廳跑去。
泰和園的前廳很寬敞卻也很空曠,平日裡都有護衛在此把守,今天卻全部撤走了,一個人都不剩。
沈歸雁也沒來得及去留意這些,只是還在遠遠的,就聽到了哭聲。
孩子的哭聲。
孩子……
她心中有了某種認知之後,瞬間一喜,只剩下十幾步的距離,她卻已經迫不及待,匆匆的奔過去,推開了門。
廳裡,只見上官旭似乎特地等候在此,而那邢嬤嬤卻也伴其左右,手裡抱着一個看起來不及一歲的嬰孩,那孩子已經哭得滿臉是淚,眼睛通紅。
她頓住腳步,剎那間,忽然眼睛發潮,心中酸楚。
她望向上官旭,唯恐樂極生悲,所以要事先先確定一下。
“這……這是……”
她聽見自己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裡,連說話都不敢太大聲,唯恐眼前的這一切是在做夢呢!
上官旭朝她走過來,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笑意。
“我說過,我答應了你的事情,是一定會做到的,你和我回京城,我就能有辦法讓你見到你的孩子。”
“……”
“邢嬤嬤,把孩子給她。”
“誒。”
邢嬤嬤應了一聲,也走了過來,將那穿着寶藍色薄襖的孩子遞到了她的手上,沈歸雁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
孩子怕生,這會兒哭鬧得正厲害。
沈歸雁看着懷中那粉嫩的一張小臉,就算滿臉是淚,依稀也能看出眉清目秀的輪廓來,她擡起頭來的時候,眼淚忽然上涌,止不住流了出來。
她望着上官旭,眼前被模糊了一片,聲音也在顫抖。
“這是……這是我的孩子?”
“嗯。”
“真的是我的孩子?”
上官旭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大聲道:“把人帶進來。”
隨着他一聲令下,馬上有他的心腹隨風帶了一中年婦人進來,那婦人被推倒在地上,形容狼狽,但沈歸雁還是能認得出來,就是當初爲她接生的那個穩婆。
她一直都想找到這個人,想問問她生孩子的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或許是高御軒從中阻撓,讓她根本就找不到。
沒想到,最終還是上官旭將她找到了。
“是你……”
沈歸雁才一開口,那婦人便是惶恐不已,一邊給她磕頭一邊哆嗦着道:“夫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我只是個穩婆,也是聽命辦事的
,夫人,你饒了我吧?”
“你是聽誰的命令辦事兒?”
“在臨安……高家,高家那個大少爺……”
沈歸雁仰起頭,讓溢出的淚倒流回去。
其實,這個問題已經是多餘,當初她在生孩子之前,高御軒就從府外請了穩婆和丫頭回來照看她,她是親眼見過這個穩婆的,絕對沒有錯。
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兒?他讓你做了什麼?你通通告訴我,我就饒了你……”
“是,是是……”
那婦人還是一直磕頭。
她是真的嚇壞了。
當初也是拿人錢財,原以爲拿了銀子,搬離了原來住的地方,以後就能高枕無憂了,誰知道過了這麼久,還是能被人找到。
她哪裡還敢隱瞞,只能如實說了。
“那天……夫人你在臨盆的時候,難產……大少爺早在將我請回來的時候就吩咐過,在你生了孩子之後,馬上就抱給他,不能經別人的手……”
“然後呢?”
“然後,夫人你生下孩子後,昏了過去。大少爺就讓人弄了一隻貓進來,我還沒給那新生的孩子洗乾淨,大少爺就將孩子抱走了,我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兒,大少爺給了我銀子,讓我千萬不能將事情說出去,我就納悶……我也不知道什麼事情呀!後來我從院子離開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大少爺說話……他好像是將孩子交給了一個叫什麼宋的,讓他把孩子抱出府去……”
“秦宋?”
“好像是這個名兒。”
“……”
沈歸雁的心中百轉千回的,煩亂不已。
這麼說來,高御軒是將她生下來的孩子交給了秦宋……
上官旭見到沈歸雁久久不語,而那婦人也將她所知道的事情都說了,所以上官旭便讓隨風把人帶下去。
末了,還不動聲色的遞給隨風一個眼神。
隨風默默點頭。
上官旭的意思很明白,此人不能留!
沈歸雁現在已經是漠北公主了,那婦人卻到這裡來見過她,還挑明瞭沈歸雁曾生過孩子,如果這事情一個不小心傳了出去,可就壞了大事兒了。
那婦人的使命已經完成,就不必留着了。
對於能夠阻礙或者威脅他的人和事,他從不受軟。
而高御軒,就是不夠心狠手辣。
否則,若是高御軒最初就把這個穩婆給殺了,他現在就算是有滔天本事,也難查得出來沈歸雁的孩子到底在哪兒。
沈歸雁呆了許久。
懷裡的孩子都哭得累了,吸着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沈歸雁看着他這模樣,不由得心軟不已,問道:“對了,你是從哪裡將這孩子抱來的?”
上官旭道:“不是抱來的,是偷來的!”
“偷?”
“沒錯!剛剛那穩婆的話你也聽到了,高御軒當初將孩子交給了秦宋帶出了府,秦宋有個瘸了腿的堂兄,與其堂嫂成親多年都沒有孩子,後來卻又忽然有了孩子,我派人去查過了,還特別問過給秦宋的堂嫂看過病的大夫,說她根本就不可能生孩子!而這孩子的年紀,以及出現在秦宋堂兄身邊的時間,與你生孩子的時間完全吻合,所以我敢確定這孩子就是你的,又聽說那兩口子對這孩子寶貝得不像話,爲了避免麻煩,我便派人直接將孩子偷來,也算物歸原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