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慧怔了一下。
蕭慕凡的忽然出現,對她而言實在是太突然了,隨即又是尤錦笙領着一干人等衝進來,所有的事情都在意料之外,她在震驚之下難免會做出有異於常態的舉動。
然而……
你還是在乎我的?!
不知是因爲這句話,還是因爲蕭慕凡那篤定的語氣,令她整個人瞬間就清醒過來,不屑的哼了一聲,道:“蕭公子深夜前來,就是爲了在我面前表現你是如何自作多情的嗎?”
蕭慕凡咧嘴一笑,道:“你剛纔說了謊,不就是怕被人發現我在你牀上嗎?你怕我被尤錦笙逮個正着,不是在乎我是什麼?”
“我是怕被人發現你在我牀上,那是因爲這有損於我的名節。當然,名節這種東西對我來說也不是那麼重要,反正也沒人敢拿我怎麼着,在尤府發生這樣的醜事兒,大不了我就是與尤錦笙和離,聲名再狼藉我也不怕找不着男人……”
“……”
蕭慕凡沒有插嘴,靜靜的聽着她說話。
屋裡有剛纔被丫頭留下來的燈籠,溢出昏暗的光線。
他看着她,目光近乎貪婪的掠過她的側臉,可她的臉上卻彷彿凝着一層冰,他穿不破,也看不透。
她的高傲,一如既往!
他還在回憶着,上一次見到她是在什麼時候……
忽然的,她就高聲叫起來,“來人……唔……”
在她出聲的那一瞬,蕭慕凡趕緊捂了她的嘴。
也幸好兩個相隔甚近,他的反應也夠快,他不僅捂住了她的嘴,還翻身過去將她整個人都控制在身下。
臉上原本還有一抹得意之色,也在四目相對之間逐漸隱去。
她還真的敢叫!
他知道她不是開玩笑的,她從來就是這麼較真又執拗的一個女人,若不是他即使捂住了她的嘴,她真的會大聲的叫出來。
她不介意把剛剛從這裡出去的人叫回來。
她不在乎什麼名聲。
她這麼做,不過就是爲了證明真的是他在自作多情了,她纔不怕他被逮住,也不在乎他的安危死活。
上官慧被他制住,知道掙扎無用,乾脆不動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他們還在同一張牀上,可是誰也沒有功夫去顧及這姿態有多曖昧,他們的交流全在眼神裡,僅是目光相接,就彷彿是刀與劍的碰撞,這一場對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最終,還是蕭慕凡先敗下陣來。
他鬆開了捂在她嘴上的手,眼中被無奈的情緒佔滿。
“還在和我慪氣?”
他在吐字出聲的時候,那語氣聽起來頹喪極了,上官慧卻視而不見,也沒有回答他的打算,眼波轉動之際,同樣泛着冷光。
“你可以起來了嗎?”
蕭慕凡微微一愣,這才意識到他此刻的舉動有多無禮,趕緊放開了她,懊惱的道:“對不起,我並未有意冒犯,冰心……當初的事情……”
他想要解釋。
卻遲疑着,開口太難。
上官慧卻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接過他的話,說道:“嗯,我知道。關於當初的事情……我知道你要說你不是有意悔婚,也不是一場玩笑,你其實是真心喜歡過我的。好了,我都知道
了,你不要再廢話,走吧!”
“……”
蕭慕凡竟有那麼一瞬的啞口無言。
沒錯!她所說的,正是他心中所想的。
但,這些話輕易的從她口中說出來,他原本很有誠意的樣子,現在在她的面前卻顯得多餘了。
在臨安,大家只知道她是娉婷郡主,是朝陽王的女兒。
在京城,卻一度鬧得沸沸揚揚。
娉婷郡主與工部尚書蕭翎之子蕭慕凡曾有過婚約,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兩人鬧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再後來,娉婷郡主與狀元郎完婚,此事才逐漸平息下來。
如今再相見,已不復當初。
上官慧脫離了他的掌控之後,飛快的從牀上起身下來。
蕭慕凡緊跟上來,“冰心……”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算是對她剛纔所說那番話的一種答覆,“你跟我一起走!”
“怎麼,想要拐騙有夫之婦,蕭公子就這點愛好嗎?”
“……”
“還有!”上官慧轉身過來面對住他,脣角微揚的時候,臉上綻開絕豔的笑來,恰似好心的提醒道,“蕭公子請記住了,冰心不是你能叫的,現在請叫我郡主,或者尤夫人都可以。”
“什麼尤夫人,你和尤錦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蕭慕凡被她如堅冰一般強硬的態度弄得進退不得,他彷彿被她壓制得死死的,這會兒終於找到了反駁的機會。
他不過是今晚無意間聽到高御軒提了那麼一句……
很不確定的一句。
她嫁給尤錦笙許久了,他也一度認爲他們之間再無可能,所以他幾番到了臨安,到了高府,知道她就在距離他很近的地方,卻一再的剋制住自己不要再去想任何與她有關的事情,最初得知她改嫁他人的消息傳出時,他也無比頹喪過。
可是,最艱難的時候都撐過來了,不是嗎?
所以,他告訴自己……
會過去的。
再忍忍,就好了。
就在今晚,他也經過了強烈的內心掙扎,最終卻輕易的失了控,他還是來了,也不知道那種想要向她求證的心思來源於哪裡,他人就已經在這兒了。
那麼多的後悔,他數都數不清。
總盼着,還能不能從頭再來?
然,從尤錦笙剛纔進入房內的情景來看,他已經不需要再去求證什麼了,真正的夫妻不會像他們那麼冷淡和疏離的,在面對對方的時候,只是敷衍,只有應付。
他的心一下子就激盪起來。
花了那麼長的時間讓自己死了心,卻在這一刻,春風吹又生……
上官慧又是一怔,不過既然已經被他看穿了,她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那又怎樣?我和他是皇上親自賜的婚,我是他明媒正娶娶進門來的妻子,這是全天下都已經知道的事情,真的假的又還有什麼重要?”
“難道你還想一輩子這樣過下去嗎?”
“這是我的事兒!”
“這是我們的事兒!”
蕭慕凡開始焦慮起來,但他們如今這局面,也是他當初一手造成,所以不管再焦慮,他也不敢在她的面前橫起來。
他深吸口氣,儘量的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
低。
“冰心……以前的事兒,是我不對!但是你不能就此否定了我,你更不能拿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來開玩笑,你打算就這樣守一輩子的活寡嗎?”
“……”
“還有……”
蕭慕凡原本只是拽着她的手腕,現在卻一點點的將手掌往上移去,直至握住她的肩膀,接着道:“你堂堂郡主,即便是與我一刀兩斷,又何必委屈自己嫁給尤錦笙?你和你父親,你們到底……”
上官慧聽着他之前的話,原本心中還有幾分動容。
一輩子……
這三個字,於她而言太遙遠了。
然而,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熬過去,一輩子真的很快就沒有了,難道真的要永遠把自己困在這裡嗎?
她自己都不確定了,只是找不到出路在哪兒。
可,一旦仔細的咀嚼他最後的這一番話……
她逐漸柔軟的心,又慢慢的開始變得堅硬起來,她在將他的手從肩上拂開的時候,已經冷笑出聲來。
“蕭慕凡,這纔是你來找我的主要目的吧?”
“!”
蕭慕凡愕了一下,還不明所以。
上官慧卻接着道:“尤錦笙他本來一個窮書生,只不過是有那麼些才學,高中了狀元,而我父親乃是權傾朝野的朝陽王,爲什麼會將他唯一的女兒配給一個窮書生,還處處維護縱容,你覺得很奇怪,對不對?”
“我不是……”
蕭慕凡想要否認,卻覺得自己的辯駁那麼蒼白。
因爲,他必須得承認,他確實存有這樣得心思。
上官慧也不是傻瓜,很自然就猜到了這其中的曲折……
尤錦笙與蕭慕凡雖然從無交集,但是卻與高家沾親帶故,而尤錦笙與高家卻勢同水火,所以衝突的地方就有了。
所以,她不得不懷疑,蕭慕凡此舉是想從她這裡套話。
很遺憾,她馬上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蕭慕凡,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兒,高家的事情與我毫不相干,但現在尤錦笙與我們朝陽王府纔是同一艘船上的,你還當我是當初那個會輕易被愛情衝昏頭腦的上官冰心,你就大錯特錯了!我憑什麼要爲了你而出賣自己的夫君呢?”
“我……”
“你可以說,事情不是我想的這樣!但是,無論你說什麼,我永遠都不會相信你了,趁着夜間不招人注意,你走吧!”
“……”
蕭慕凡咬咬牙,臨走前撂下一句話,“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他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說什麼她都不會信了,那麼他唯有用實際行動來向她證明。
他之前還笑話高御軒對一個女人折騰得不像話。
這會兒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什麼叫做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他的軟肋,就在這兒!
上官慧雖然什麼都沒告訴他,但確定了她並不是真心要與尤錦笙做夫妻,他就還有將她奪回來的機會。
而且,她無疑是變相的承認了,尤錦笙與朝陽王府之間的關係微妙。
尤錦笙,他一個窮小子到底怎麼攀上朝陽王的?
對於尤錦笙其人,他並不瞭解。
但有一個人瞭解。
沈歸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