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個字，擲地有聲。
這就是他給她的那個答案。
高御軒幾乎是在她的話落音的那一刻就馬上脫口而出，他不允許自己去思考，因爲他害怕哪怕只是短暫的遲疑，他就會說不出來。
那一瞬，他也成功看到，她的眼中有星辰隕落。
他，死在了她的心裡。
沈歸雁望着他，忽然輕揚起脣角，溢出詭異的笑來，過往他們曾一起經歷過的那些畫面全部從腦海中閃過……
就算他們鬧到了今天這一步，她也想保留住那些回憶。
這個世界上，愛着愛着就不愛的人太多了，又不是多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但至少曾經相愛過，那些回憶也是屬於她的，她不想去毀壞。
可是，她現在才知道，就連她自認爲的那些美好，也成了一個笑話。
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是有多傻，纔會相信他是真的愛她的呢？
她是有多疏忽，纔會讓自己忘了他的最愛是劉嫣這個事實？
但凡他對她有一點點惻隱之心，也不會這麼殘忍的對待她，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卑微的螻蟻，被他的那個‘是’字輕易的踩死了。
原來，心痛到了一定的境界，竟全然感覺不到痛了。
她還能在他的面前笑出聲來。
“所以……高御軒，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有成就感？”
“……”
“對！我愛上你了！我沈歸雁和你們不一樣，我不是天生的演員，演不來這種假裝我愛你的戲碼，我說我愛你，就是愛上你了！對我好的那個你，我是真心愛過的，就當是我傻我蠢我笨，那又怎麼樣呢？”
“……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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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虛僞的嘴臉現在被撕破了，我還說不得？我都愛上你了……那你就自豪吧就驕傲吧！可是高御軒……”
“……”
“你怎麼對我，我無所謂啊！但孩子是無辜的……”
“我讓你別說了！”
高御軒聽着她的話，胸口在劇烈的起伏着，幾乎就要承受不住，所以在她還要接着往下說的時候，他終於一聲吼，將她的話打斷。
沈歸雁卻又哪裡肯說斷就斷。
她對他已經不再心存任何希望了，但是她作爲一個母親，這麼的不稱職，這麼可能不管自己的孩子？
“好，我什麼都可以不說，你讓我知道，孩子在哪裡？”
高御軒抿着脣，儘量不讓自己失態，沉聲道：“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沈歸雁踉蹌了一下。
“你承認了？”
她雖然從一開始就懷疑是他做了什麼手腳，哪怕剛纔劉嫣也已經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了，但高御軒卻始終沒有正面承認過這個問題。
她的心裡一直矛盾着。
她希望是他，那麼至少不必擔心她的孩子會落到壞人的手上；卻又希望千萬別是他，他是有多狠的心纔會爲了讓她不好受，連親生的孩子都可以利用？
他現在說的話，顯然就是變相承認了。
沈歸雁這才覺得自己剛纔對他還心存念想有多可笑，她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本來就是在強撐着，他卻絲毫不念情分，從不對她手下留情，一次次的傷害她，終於將她推到崩潰的邊緣。
其實，她自己很討厭死纏爛打的女人。
男人變了心，哪裡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就能拽回來的。
可，他不是變了心，他是壓根就沒有心！
她揪住他，追問道：“你承認了是不是？孩子到底在哪裡？你把他怎麼了？我自己蠢我認了，你要打擊報復，利用我一個人還不夠嗎？”
“放手！”
高御軒喘了口氣，呼吸有些沉。
沈歸雁不但不放手，還直接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怒罵道：“虎毒還不食子呢！你怎麼能這麼對你自己親生的孩子？你把他還給我……”
高御軒黑着臉，“沈歸雁，你放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現在對我是客氣的了？你欺騙我利用我，我生下來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你就讓他離開了我，這樣還不夠嗎？你還要怎麼對我不客氣？”
“……”
高御軒已經不說話了。
怎麼個不客氣，他直接用行動表明。
沈歸雁不過是個柔弱女子，哪裡能輕易就想抓得住他，他扳開她的手指，直接將她甩到一旁，轉身即走。
他不能再和她這麼周旋下去。
反正現在也不可能有個結果，他們這樣相互廝殺，最高興的就是劉嫣！
“高御軒，你站住！”
“……”他不理。
沈歸雁卻衝上去繼續拽住他的衣角，此刻的她，就像是個瘋子一般紅了眼，她只知道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
他的敷衍，她不接受。
既然他都承認了，那麼不管想什麼辦法，她一定要知道她的孩子的下落，於是兩人就這麼撕扭在了一起。
沈歸雁反正是拼盡了全力。
高御軒的力氣雖然有多保留，唯恐用力過猛會傷了她。
可是，沈歸雁還是感覺到了他現在想要甩開她的願望有多強烈，最後，她輕而易舉的就被他扭按在了圓桌上，動彈不得。
“夠了沒有？當真以爲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是不是？”
“又想對我不客氣嗎？”
“別以爲我不敢！”
“你當然敢，但是……”沈歸雁喘了一口氣，她的腰磕在桌子上，疼得受不了，趁着他剛剛有些鬆懈，便掙脫出一隻手來，也撐在了桌子上，好歹是將腰身立起來一些，緩解了疼痛。
她又接着道：“高御軒，我告訴你！就算現在我不能耐你如何，但只要我還活着一日，我的孩子若有任何不測，我纔會對你不客氣！哪怕是同歸於盡，我也不會放過你！”
“是嗎？就憑你，還想和我同歸於盡！”
“……”
就憑她怎麼了？
高御軒的身子猛地朝她傾過來，冷冽的薄脣吐出殘酷的字眼，“就怕你還沒能和我同歸於盡，就連你的孩子一面也見不到！”
“你！”
對峙之間，沈歸雁所有的淚水早已經被他掏幹，如今從眼裡迸出來的，只剩下憤恨，她還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
第一次，卻是他！
她想她一定是瘋了，她所有的理智都在這長達一百天的折磨中消失殆盡，她在那一瞬甚至有了最瘋狂的念頭……
那麼，就同歸於盡好了！
他這樣傷她，本來就不得好死！
她的手撐在桌上，
無意中竟摸過了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
剪刀！
剛纔她趴在桌上剪燈芯，確實放了一把剪刀在這兒，她摸着摸着，便抓到了手裡，然後手揚起來……
高御軒一怔。
當那剪刀上的寒光從他眼前閃過的時候，他敏捷的偏頭一避。
可，太突然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會來這麼一出，所以就算他是避開了頭，依然避免不了那剪刀落下來，直直的插進他的肩頭。
“唔……”
他悶哼一聲，銳痛傳來之際，只能將她鬆開。
他退了兩步，沈歸雁才得以靠着圓桌站直了身子。
高御軒皺着眉頭，捂着肩膀，那把剪刀還深深的插在肉裡，這麼果敢的力道，讓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她是真的想殺了他！
至少，在剛纔那一瞬，她確實動了殺機。
什麼叫做相愛相殺？
人生最痛，也莫過於此了！
鮮血很快冒了出來，在他月白的錦服上染紅了一片，血腥味迅速的蔓延開來，沈歸雁還在急促的喘着氣，卻立即傻了眼。
她居然……
然而，她都沒來得及將自己此刻的情緒收拾好，高御軒卻已經冷冷的開了口，“你還真的下得了手……好！劉嫣說得對，你本是無辜的，可是，這一剪刀下來，我已經不欠你了，別再一副被我傷害了的樣子！”
他扶着左肩，朝門口邁去。
沈歸雁愣了一小會兒，再開了口……
“高御軒！”
“……”
“我說，我是愛你的！在你用甜言蜜語哄騙我的時候，在我說我相信你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我賭這一把，就賭你不忍心，不捨得，永遠也不會傷害我！現在我輸了，可是你……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
“你這麼揮霍我的你的愛，你就不怕有一天就算你會忽然想起我的好來，也會再回不了頭了嗎？一輩子不是很長的，蹉跎一下就沒有了，我對你的愛也不是源源不斷的，你揮霍着揮霍着，很快就沒有了。”
“……”
“好，你不欠我了，你走吧！但是你記住……你將我逼到這個地步，就算有一天你告訴我你是有苦衷的，我也不會再原諒你了，永遠不！”
“……”
高御軒始終沒有迴應她。
哪怕，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刀子，在剜着他的心。
他，也一聲不吭。
果然，事實不出他的所料，他剛從沈歸雁的屋裡出來，就在外面見到了劉嫣，她不會輕易走的，這麼精彩的場面，怎會錯過？
高御軒望了她一眼，也不說話，直接往書房走去。
劉嫣跟在他身後，隨他一起進了書房。
他忍着痛，將插在肩上的剪刀拔了出來，自己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這才無波無瀾的開了口，“滿意了嗎？”
他的模樣，看似鎮定，其實全是情緒。
劉嫣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覺，看着他和沈歸雁弄成這樣，她確實是很痛快，但是，那種痛快又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她儘量去忽視掉他肩上的傷，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道：“我在想一個問題，沈歸雁生的孩子，到底被你送去哪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