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爲誰準備的玫瑰?”宋笙偏頭看江譽,他正和一個禿頂的老頭打過招呼,“爲什麼那個人看上去更尊敬你?”
“真是十萬個爲什麼。”有些無奈的語氣,江譽攜她入場,“要不要喝點什麼?”
“你還沒有回答我爲什麼……”
“葉老年輕時在澳洲留學,他很欣賞澳洲人的浪漫,並且熱衷於將這些浪漫變爲自己的style。”江譽低頭湊近她輕聲交談,近得甚至能聞見他領口肌膚的味道,如墜雲端,一時之間竟然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你剛剛說什麼?”她的腦袋無意間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像只貓。
“你先學會好好聽人說話。”江譽露出似無奈似寵溺的笑,“每次我們的有效交流只能保持三十分鐘,養成的什麼怪脾氣,總是愛走神?”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宋笙想了想,“爲了不浪費唸書的時間,一天規定自己最多隻能說一個小時的話,思考時間也不能超過半小時。”
“從小到大一直這樣?”
“小時候我很活潑的,後來因爲發生了很多事情,會想到腦子痛,可我的腦子還要用來念書,所以就這樣了。”事不關己的神情,宋笙甚至露出笑容,“現在想起來那段日子真是做對了,所以我才能考上B大。”
“不愧是樂川的高考狀元,說話都這麼有氣魄。”
銀色的修身長款露背晚禮服,配上葉氏的首飾levens,一套只供觀賞的鑽石面飾,價值高昂,幾乎是一個富豪傾盡家產才能買下,是葉氏從不出售的頭面之一,目前可以用有價無市來估量這套飾品的價值。
葉清蕪不知何時出現在二人身後,眼睛裡帶着柔和的笑意:“是李斯特准備的?很適合你。”
“清蕪,你今天真美。”宋笙目光直視她,心裡涌起繁雜思緒,“就你一個人?”
“沒辦法啊,我不想和大姐一塊,就只能一個人了。”葉清蕪聳聳肩,脣角不自覺漾起一抹溫柔,“江總果真是說到做到啊。”
“還得多謝葉小姐的配合。”江譽回得優雅有禮,“看來葉老已等候多時,葉小姐不先進去麼?”
“按理來說得等大姐來,再裝成好姐妹的樣子一起進門,不然又會被嚼舌根,要不就是媒體亂七八糟的報道。”葉清蕪笑眯眯道,“不過我偏偏喜歡這種感覺。”
端着優雅的步子向前走,等候在門口的侍者們看見了一直在等待的貴賓,無不露出了那種欣慰的笑容,他們立刻成兩隊,中間夾道用力鼓掌。
“原來是在等清蕪。”宋笙若有所思道。
這時候她聽見了清寂有力的掌聲,在所有掌聲中卓爾不羣,一擡頭,看見一身白色正裝的老人正站在走廊盡頭,他的髮色竟然是純淨的銀,與領口裡的蕾絲巾上鑲嵌着的水鑽相互輝映。
“這是……?”
“葉淵,葉氏總裁。”江譽黑色的眼睛裡流動着冰原雪狼般的目光,“這邊盛宴的主人。”
“來的很準時。”葉老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江詩丹頓,露出笑容。
“畢竟是爹地的壽辰,怎麼也不能遲到嘛。”葉清蕪露出小女兒的嬌態,和葉老行了一個優雅到極點的貼面禮,“今晚要開心,爸爸。”
“這一身真漂亮。”葉老讚許,“還得將levens另一套給你的,不過想作爲嫁妝。”
周圍人倒吸一口冷氣。
“謝謝爸爸。”葉清蕪彎了彎眼睛,“大姐和母親呢?還沒來?”
“你母親剛下飛機,沒這麼快。”輕描淡寫地迴避了關於葉清婉的話題,挽着心愛女兒的胳膊邊笑道,“前幾日的報道我看了,是快把自己嫁出去了?”
“您總是開我玩笑。”
葉老掛着和煦的笑,一雙眸子每掃過一個人,都如同切割空氣的利刃。
宋笙這才發現葉老的眼睛,是冰藍色的。
“我怎麼覺得這個老人家是外國人?!”宋笙驚訝。
“中澳混血。”江譽簡略回答。
宋笙若有所思道:“我一直以爲清蕪不受寵,她以前有說現在的葉夫人不是她生母。”想了想,察覺到不對勁,“難道是葉老……”
“葉老年輕時風流。”江譽輕笑,“不滿家族的婚姻,在外面和自己喜歡的女人生活了八年,因爲他們的小女兒必須養在小山村,不能被大城市的濁氣污染。”
“他們的小女兒是葉清蕪?”
“一整套levens的價值不可估量,除了她還能有誰。”
“你們是不是私底下達成了什麼交易?”宋笙偏頭看他,“剛剛她說謝謝你。”
“小笙兒,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的姿勢很奇怪。”江譽伸出修長的手指,替她整理長髮,“就像帶了個女兒出門似的。”
“……”看着掛在江譽手臂上的自己,臉紅,“我已經成年很久了。”
“你看上去很喜歡掛在我手上,雖然我不討厭,不過。”江譽勾脣一笑,將宋笙攬入懷中,“有人似乎很看不慣。”
宋笙不明所以,被慣性拉入江譽懷中,她掙扎着冒出頭,目光所及之處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曾讓她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失眠想念,卻再也不想看見的人——林明耀。
不知是不是錯覺,宋笙覺得海天盛宴的整個大廳都安靜了許多。
林明耀一襲銀灰色西裝,領口是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他的腕上戴了一隻鑲滿水鑽的百達翡麗,和葉清蕪的頭飾相輝映,兩人臉上掛着如出一轍的笑容,站立在一起交談的模樣,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堆壁人。
“師傅,我好難過。”宋笙背過身去,像孩子一樣把頭埋在江譽的肩上,不過她不敢卸了所有力道,萬一把妝弄花了會很醜,還會把江譽的衣服弄髒。
“你很漂亮。”江譽安撫性的撫過她的背,光滑柔順的皮膚勾起一絲絲皮膚的戰慄。
有人過來向江譽打招呼,並關切地詢問宋笙是否身體不適。
江譽禮貌頷首:“我的女伴有些怯生,多謝關心。”
宋笙感覺到無數人的視線在自己身上膠着,凡是參加過舞會的人,或多或少地都知道嘉世江譽有一個習慣,不願意和女性過多接觸,自始至終他就只選擇過葉清婉做舞伴,並且從未與其共舞,是一個節制到極點的男人。
如今這個傳聞中被多數人私下稱爲Gay People的年輕總裁竟然帶了女伴,並且舉止極爲親熱,現場若是有記者,定是要見到鎂光燈閃爍不停了。
“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宋笙直起身子,一張臉清純動人,“這樣是不是特別遜?”
“沒有。”江譽簡單答道,“你很美。”
“騙人,明明我……”宋笙一驚,冰涼的觸感印在額前,她第二次聽見全場倒吸冷氣,“江總你你你……”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不要難受了就找師傅,沒事了就喊江總。”江譽的脣沒有離開他的額頭,宋笙甚至能看清他皮膚的脈絡,“師傅一直是師傅,我在你身邊。”
“……你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師傅居然親她額頭了……居然親她額頭了……親她額頭了……這可是冷漠低調的江譽啊……這真的是江譽嗎?說不定是方喬僞裝成了江譽的模樣……
“安心了嗎。”江譽抵着她的額頭,目光直擊她的靈魂深處,“別人親你,要會拒絕。”
“……”
還不是因爲你是江譽纔不敢拒絕。宋笙無辜地想,但是心裡的難過好像真的少了一點點,果然是安心了嗎?她猶豫了一會,朝江譽道:“謝謝。”
可不可以把額頭從我額頭上挪開?
宋笙用眼神傳達着這樣的訊息。
不可以。
江譽的眼裡是戲謔的笑意。
“……師傅。”宋笙咬牙切齒地喊道。
然後某人心滿意足地縮回了腦袋。周圍的目光停在宋笙臉上,灼熱得恨不得吃了她,宋笙的臉頰燒得滾燙,恨不得再次埋進江譽懷裡不要出來,也好過被這些目光轟炸。
江譽向大廳內走去,正是林明耀與葉清蕪交談的那條路。
長桌上擺滿了食物,葉老居然給每人都準備了一條澳洲龍蝦,渾身赤紅的大傢伙趴在冰上,後背裸露,露出一身晶瑩的白肉。
“阿笙。”葉清蕪很高興地對宋笙打招呼,一隻手挽上了林明耀的臂彎,後者雖然沒有拒絕,眼神卻一直盯着宋笙。
“清蕪。”宋笙擡起臉對女孩笑了笑,又很快垂下眼,甚至朝江譽身後挪了挪身子,倒真像一隻怯生的貓兒。
大廳中央的水晶吊燈亮起,通向二樓的弧形樓梯前,男女分立兩旁,一邊走下身着正裝的先生們,一邊走下穿着各式晚禮服的女性。滿廳寂靜,舞會即將開始。
“不知宋小姐肯否賞臉與我跳第一支舞?”林明耀突然開口,驚了滿堂。
“那個女孩挽着的……是嘉世的總裁江譽?”樓上一位小姐的語氣裡透着驚詫。
“與江總甚是親熱。”她的舞伴說,“以前從未見過,大約是換了口味吧。”
“看起來模樣還不錯……哦天哪,她對面的那位是葉氏千金嗎?”另一位夫人說道,“她身上戴着一整套的levence。”
“她的舞伴是林氏少爺,看來兩家聯姻的消息是準確的。”
樓上的竊竊私語讓江譽皺了皺眉。
宋笙繃直了背,頭上的蝴蝶髮簪有些搖搖欲墜。
昔日最親密的戀人,此刻挽着別人的手,在未來岳父的晚宴上,不顧自己的舞伴,邀請她跳第一支舞。
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