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耀城,你還要陰魂不散糾纏小桐到幾時?!”
莫火從衝上前去,沒有多加廢話,手中拳頭徑直朝闕耀城面門砸去。
來勢兇猛,勢如洪水野獸。
心事重重的夏桐聽到聲響,擡眼望過去的時候,莫火從的拳頭已經距離闕耀城不過兩公分的距離,她一顆心瞬間提起來了,下意識地失聲驚道:“啊,小心……”
闕耀城雙手各提兩大袋商品,眼見是避不開了。
周遭的人都震驚得張大了嘴。
闕耀城卻在這時候朝夏桐投去一個溫柔的笑意,示意她不用擔心,隨後身形靈巧地往旁一側,險險避過了莫火從突然而來的暴擊。
夏桐沒有想到都這個時候了,闕耀城竟然還有心思安撫自己,一時之間各種心緒涌上心頭,更覺得心亂如麻。
莫火從因爲闕耀城的成功閃躲而更加生氣,語氣不善低吼道:“闕耀城,我奉勸你離小桐遠點,否則的話我一定會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
“你?”闕耀城眼皮輕擡,嘴角含着一抹極爲清淺的笑意,神情卻是冰冷而不屑。
莫火從對上闕耀城的目光被徹底激怒,整個人幾乎喪失理智,揮舞着手中的拳頭,大聲道:“闕耀城,如果你有種,今天就和我在這裡,當着這麼多人面來進行一場公平公正的決鬥。如果我贏了,我沒有別的要求,只要你從今以後都不再糾纏小桐!”
“你不是她,又有什麼資格干涉她的事情呢?”闕耀城眸光中含着一抹諷刺看着眼前的年輕男人。
在他眼中,這個與夏桐同歲的男人甚至還不能夠完全稱之爲一個男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停留在多年前的那個夏天,崇尚武力,勇敢直率到了口無遮掩的地步。
“闕耀城,你是不敢跟我比試嗎?”莫火從使出激將法,冷笑道。
如果不是因爲夏桐在場,這會他就已經衝上去跟闕耀城大戰三百回合了。他心中聖潔高貴的小桐,絕對不允許被任何人來玷污!
然而,闕耀城卻始終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他甚至談笑風生:“年輕人不要火氣那麼大,只有小孩子纔拿拳頭說話。”
莫火從目眥欲裂,恨聲道:“闕耀城你除了一張嘴善於詭辯之外,你還有什麼可取之處!夏梧說得沒錯,你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魔鬼!”
眼見着兩人之間的氣氛已經是劍拔弩張,隨時都有可能來一場生死搏鬥,血濺當場。
夏桐再也沒有辦法將自己當成一個透明人藏匿起來,她走到兩人當中,語氣低沉冰冷:“都別說了!”
“小桐……”莫火從望着夏桐,原本盛滿怒火的眼眸稍稍回覆了一些清明,他語氣柔和地低聲喚道。
夏桐眸光定定地看着莫火從,輕聲道:“我姐姐還在市人民醫院,你如果有空,煩請幫忙照顧。”
“小桐,我來這裡就是爲了買水果去看姐姐的。可是姐姐不是說你去學校參加學術研討會了嗎,你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是跟這個人渣在一起?”莫火從說話的時候,擡眼瞪了闕耀城一眼,語氣當中盡顯鄙夷。
闕耀城卻半點情緒都沒有,一雙幽深如同龍香劑墨一樣的目光,牢牢鎖定夏桐。
彷彿世間萬物,除去夏桐以外,再無任何東
西與他有任何干系。
是這樣的專注地看着她。
在姐姐跟前撒下的謊,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被莫火從當面戳穿了。不過夏桐明白莫火從與姜校長的交情,因而也沒有再去狡辯什麼,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認道:“那只是一個託詞,姐姐很敏感,情緒起伏過大,莫火從你千萬不要跟她說實話。我現在有些事情要辦,等明天我會去醫院接姐姐,到時見。”
“你要去哪?”莫火從急切追問道。
他眸光掃過闕耀城手中提着的四大袋東西,隔着透明的購物袋,能夠看見裡面紅紅綠綠的蔬菜瓜果,以及大包小包的各種零食,這很明顯就是要舉辦家庭聚會一類的宴會。
難道說夏桐已經原諒了闕耀城,並且願意接受他的心意了嗎?
這麼一想,莫火從頓時覺得心驚肉跳。
他當下伸出雙手,顧不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打量的眼神,認真地道:“小桐,你既然也知道姐姐敏感,情緒起伏過大,那麼你作爲姐姐最疼愛的妹妹,就應該陪着她身邊。你知道的,親情就是最好的撫慰。如果你能夠回去陪在姐姐身邊,姐姐一定會很高興。更何況她要是發現你……”
“是的,我知道。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寸步不離地守着姐姐。可是,莫火從,我現在真的有事情。”
夏桐不願意再多說什麼,當莫火從將姐姐搬出來要求她回去的時候,她只覺得心頭升起一股厭惡煩躁的情緒。她爲自己有這樣的情緒而自責萬分,可與此同時,卻又根本無力抵抗這種情緒的蔓延。
她什麼都可以答應姐姐,她下半輩子陪着姐姐一輩子都爛在泥沼地裡都沒有問題。
可是現在,她要爲自己活一次,她要爲從她身上剝離出生的孩子活一次。
爲此,她不允許任何阻礙物的存在,她絕不會妥協!
“莫火從,我是什麼樣的性格你很清楚,所以,不要再來逼我,我非常明白自己在做什麼。所有的後果,我都已經做好了承擔的準備。這是我選擇的路,多麼艱險我也會走下去。而你,如果還當我是朋友,現在就不要阻止我。”
夏桐語氣沉沉,面容嚴肅凝重,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固執勁頭。
莫火從輕嘆口氣,低聲喚道:“小桐……”
除去這兩個字,他縱然心頭梗塞,千言萬語,卻也是再多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對付闕耀城,他有拳頭,有兄弟,有不怕死的一腔熱血。
可對付夏桐,他除去心疼,就只有無能爲力。
莫火從舔了舔自己粗糙卷皮的嘴脣,沉聲道:“小桐,你放心,姐姐那裡我會幫你瞞着。但是,小桐……”
“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放心吧。”夏桐看了闕耀城一眼,隨後擡腿往前走。
闕耀城提着東西,邁着大步跟了上去。
夏桐走了約莫兩三步,突然想起一事,回頭看着莫火從,語氣低沉而又鄭重:“莫火從,我知道姐姐她在擔心什麼,也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吧,我不會那樣做的。因爲,我的傷疤……它從來都沒有好過。”
說完這句話,夏桐大步往外走去。
闕耀城卻是腳步一滯,耳邊不斷迴響着夏桐最後一句話:“因爲,我的傷疤……它從來都沒
有好過。”
他能夠感覺到她這句話下面掩藏着的恨意與無力,就像是深秋裡不甘心落下的樹葉,最後卻在風的摧毀下不得不打着旋兒墜落。這滿目的悲涼哀慼,讓闕耀城只覺得全身發冷。
兩人上車後,全程未發一言。
直到車子行駛到了紅棉三路,闕耀城正準備將方向盤左打轉彎的時候,突然聽到後座傳來夏桐的聲音——
“前面一百米停一下,那裡有家新開的花店。”
彷彿是擔心闕耀城不會停下,她又特地補充了一句:“花店老闆據說自己開闢了一塊種植基地,所以花色鮮妍品種繁多。”
“好。”闕耀城應道。
車子靠店邊停下,兩人一起下車。
花店的確是裝修得不錯,店名也挺雅緻,叫“緣來花嫁”。
店老闆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穿着一條青瓷花旗袍,頭髮隨意在腦後梳攏挽了一個髮髻,笑起來有一種民國時期的風情。
闕耀城站在店門口玄關的位置,望着夏桐與店老闆交談,兩人言笑晏晏,形同好友,他嘴角不由抿成一道小小的幅度,一直鬱結心頭的煩悶似乎都稍稍紓解了一些。
夏桐身上一直具備一種神奇的親和力,總能夠很快就與人打成一片。
她是如同花中精靈一樣的女子,一顰一笑,都總是充滿靈氣,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靠近。
闕耀城此刻就這樣靜靜地望着她,竟有一種夏日涼風拂面的舒適感。
只覺得此生,若是就停滯在這一刻,亦是心滿意足了。
店老闆轉身給夏桐取絲帶結花束的時候,目光突然掃到闕耀城,當下眼中浮起一抹驚豔之色,湊近夏桐輕聲問道:“門口站着的,是您愛人嗎?生得可真是好看,像是國際時裝週上的模特一樣。”
夏桐原本噙着笑意的臉,在聽到這句話頓時冷了下來,語調亦是透着誓要劃清距離的決絕:“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這樣子啊。”店老闆一時之間有些尷尬,但是她能夠開店,自然是長袖善舞,很快就笑了起來,目光掃過眼前的花朵,挑了一朵鬱金香,笑道:“這是剛出的品種‘鑽石’,送給你這樣美好的女孩兒正好相襯。稍等一下,花束很快就包好。”
“嗯。”夏桐輕輕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一旁的乾花上,挑了滿天星跟勿忘我還有風信子。
結賬過後,店老闆正準備幫夏桐將花束抱出去,闕耀城已經大步上前接過店老闆手裡的花。
目送着闕耀城與夏桐走出店門,店老闆忍不住唏噓感嘆道:“到底是年輕啊,竟不知道年華易虛度,相愛的人又何苦相折磨呢。”
車子裡塞滿了鮮花,頓時芬芳四溢,彷彿將一個春天都塞進了這小小的四方天地中。
嗅着這大自然饋贈的鮮花芬芳,夏桐的心情都莫名愉悅起來,她將身子往後仰倒,閉上眼睛,開始籌劃如何佈置小萌娃的生日宴會。
一直透過後視鏡默默注視着夏桐的闕耀城,此刻,心頭也靜如白月光。
所謂歲月靜好,無非不過是她在笑,你在看。
手機提示有新短信,闕耀城滑開屏幕,上面只有簡短几個字:“當年的女僕已經找到,現在在宮殿等着您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