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如若要她自己跨進一步,她根本移不開步伐,沒有勇氣,是因爲在看到那對猶如雙壁的人,是那麼的相配。而現在的她,又是如此狼狽,她根本,在他們的面前,擡不起頭來。
她沒有穿他送去的禮服,她好像生病得很嚴重,昨晚見到她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怎麼會隔了一個夜晚,她就變得成這般不堪的模樣了?
景辰祖剛想要移步,樑琪思卻搶先了!
純白被人扶到了樑老的身邊,還未坐下,樑琪思就來到她面前。
她微微一笑,禮貌得體,“沒想到你生病了,還來參加我和祖的婚禮,真是感謝你的到來,相信祖和我一樣,其實都很期待你能來的。”
忽然覺得樑琪思那笑容中帶着虛僞的成份,甚至更甚的是諷刺。純白努力的牽扯下嘴角,露出一種艱難的笑意,“恭喜你們!”
樑琪思微微笑,對着樑老介紹,“她是祖的奴……呃,朋友,尤純白小姐,在G市的部分時間,我都是跟她呆在一起呢!”
“原來是琪思的朋友啊!”樑老指了指身邊的空位,“那就坐在這裡吧!”
“他是我的爺爺!”
純白微微點了點頭,眼神一直在樑老的身上凝視。
他就是樑永成,就是她的目標——
可是她剛纔爲什麼會覺得,莫名的有種親切的感覺,心頭倏然一顫?
猛然間,她的眼淚止不住下滑,也許是因爲虛弱的緣故,也是因爲別的因素,總之,她沒能止住她的淚水。
樑老怔怔的望着面前這個女孩,她的眼淚,讓他心如刀切。樑老畢竟是一個老年人了,什麼大風大浪他沒經歷過?
隨即他便收斂了自己的神情,今天畢竟是他的親孫女嫁人的日子,他可不想在這裡看到有人流淚。
他望着純白,說,“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如果不舒服的話,我讓下人帶你去休息室休息一下,你看怎麼樣?”
景辰祖也看到了她的淚水,心頓然覺得慌亂!她的淚水,即便不是對他流的,卻也能讓他莫名浮躁。
“是啊!”樑琪思也接話道,“你如果是不舒服的話,就先下去休息吧,身體重要,沒必要因爲參加我們的婚禮,弄得你身體都侉了下去。”
可她的心裡,卻是滿滿的得意。聽說她是孤兒,見到別人如此濃厚的親情,自然是受不住打擊,何況,今天還是她跟祖的結婚日。
尤純白,只要你以後不再出現,我可以不計較你曾奪去我的一切。
但如果你還是糾纏不休,我一定也不會就此罷休。
純白怔怔,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好像是被什麼卡住了,她發不出聲音,說不出話。
她就那麼怔怔的望着樑老,不停的流淚。不是她想流,只是就那麼情不自禁的忍不住。
可能真的是他們的親情光芒刺痛了她,牽扯到了她心底最深的疼痛,她止不住,也無法控制。
見不慣她流淚,特別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景辰祖倏然從上面走下來。到純白麪前,一把拽過她,拖着她就要往休息室的門走去,一邊憤怒的道,“今天是我結婚,不是送殯,你不需要哭成這樣。”
純白無力反駁,被景辰祖拽着的她如同一片脫離樹枝的葉子,飄蕩着,無力的飄落。
她的眼神緊緊鎖定樑老,那雙幽深的眸中,被莫名的悲傷溢滿。
“等一下!”倏爾,樑老喊了聲。推着輪椅,到純白麪前,他和藹的問,“孩子,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的?”
她看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無助,縱使是他樑永成,還是硬不下心,直覺覺得,這個女人,一定是有什麼話想說,但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才一直呆呆的望着他,落淚!
“爺爺!”樑琪思也走上前來,自純白來了以後,這裡就感覺到了莫名的失控,眼看着就要回歸原本了!可是她的爺爺竟在這個時候叫住她。
“純白一定是因爲身體生病太嚴重了,哪裡會有什麼想說的啊?要說的,她也已經說過了!”
純白張了張嘴,喉間乾澀得厲害,還是感覺什麼都說不出。
認親這種東西,她的生命裡還是第一次出現,明明就知道是假的,可她卻不懂爲什麼,莫名的想要把這次當做是真的。
景辰祖拽住她的手腕微微用了些力,從進來到現在,她一直都沒有正眼的直視過他,在她眼裡,他算什麼東西?
如果不是爲了他,她又何必來這裡?
不顧了,景辰祖扯過純白,還是拉着她就往休息室的門走去,“這裡不是讓你來浪費時間的,有什麼話,出去說。”
“外……外公……”被景辰祖拽得手腕生疼,眼看着就要到了門口,純白終於喊出來了!可聲音確實那麼的沙啞,乾澀!幾乎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可是,景辰祖卻停下來了,心中被鬱結填滿,他怔怔的回過頭。
對面,是樑老不確定的蒼老的聲音,“你……你剛纔、在說什麼?”
“外……公……”她又喊了聲,眼淚沒有停過。
這次,是樑老怔住了!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稱呼,他的神情都開始僵住。
這個世界,會這麼喊他的,只有一種人。
那就是,他的外孫女!
可眼前這個,喊他爲爺爺的人……她是誰……
樑琪思的眉頭愈發擰緊,這個尤純白還真不要臉,爲了破壞她的婚禮,竟然好意思叫出這樣的稱呼?她沒腦子進水吧?
“尤純白!!!”景辰祖怒了,“做人要有個限度!親不是亂認的。”
純白不理,她滿目痛楚的看着樑老,樑老眉頭深鎖着,隨即,他道,“祖,先放開她!”
純白的手得了空,她什麼都不顧,依然站在那裡,不上前,卻也不後退。
“你剛纔,叫我外公?”樑老推着輪椅,來到她面前。
純白輕輕點頭。
“你爲什麼要這麼叫我?”
她會不會真的是他的外孫女?但是,她是怎麼知道,她就是他一直尋找的外孫女?
這會不會是別人設下的圈套?
這時,樑琪思上前,“爺爺,以前我是有跟她提起過,您確實還有個外孫女,但是她……”
後面的話,不用她多說下去,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這個女人,無非就是藉着別人名號,來破壞別人婚姻。
這種女人,最可恥!!
不理會那些嘲諷鄙視的目光,也不顧自己究竟是有多難堪了!純白還是道,“我……真的……是您的……外孫……”
她的聲音沙啞得有些刺耳,每一個字,她都說得很艱難。可她還沒說完,腦袋便是一陣眩暈,下一秒,她的身體搖搖欲墜,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景辰祖一把攬過她的身子,沒有讓她倒下去。她在懷裡,能明顯的感覺到她身上那灼熱的氣息,她發燒?
而且是燒得體力透支!
貝貝擔憂的看着一眼暈過去的純白,小小的眉頭蹙得緊緊的。
“外孫女”這三個字對樑老來說意義非凡,見純白暈在了景辰祖的懷裡,他立即緊張道,“快,送她去醫院!”
也許是她給他的感覺太奇妙,樑老沒有想太多,當機立斷的樣子令樑琪思心驚。
爺爺竟然會在意這麼一個尤純白?
純白沒想到,幾天內,她竟然連續來了這麼多次醫院,估計真的很少有人這麼勤快向她這樣往醫院跑了!
隱隱約約耳邊傳來一些話語。
“醫生,她有沒有事?”
“她嚴重發燒,再加身體虛弱又沒有及時得到好的休息時間,所以才暈倒,只要吊完這瓶營養劑,大致是沒什麼事情了!”
“麻煩你了!”
醫生退了出去,景辰祖朝那邊坐着的樑老走去,說,“老爺子……”
可他還沒有說什麼,樑老就打斷了他的話,他那蒼老的臉上寫滿了疑慮,“祖,你說,她真的會是我外孫女嗎?”
聲音有些顫抖,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期許。
景辰祖蹙眉,眼神移至道躺在病牀上,面色蒼白的純白身上。他知道她是個孤兒,至於她爲什麼會是孤兒,他不懂。
沒想到她今天會說出這樣的話,這完全是他意想不到的。
“我會好好查一下的。”他說,“老爺子,我知道你很想念你的外孫女,但爲防陰謀,這件事必須要謹慎調查,至於結果……請你做好心理準備。”
樑永成一直都在尋找他的外孫女,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想要找到外孫女的心卻一直不曾改變過。如今純白這麼一說,更是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思念及哀傷。
其實大家都不在心底看好,尤純白真的會是樑老的外孫女。因爲,這無憑無據,不能單靠她說的而定。
並且,太多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了,以前也有一些人冒充過他外孫女的名義,可真的核實起來時,每一個人都是牛頭不對馬嘴。
對樑老而言,每一次的希望,換來的不過都是失望。
樑老擡了擡手,滿目蒼夷,“我知道你的意思,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嗎?沒關係,你放手去查吧,不管什麼樣的結果,我都能承受得住。”
“嗯!”景辰祖應了聲,也退了出去,將門關上。
這個房間,只剩下樑老和病牀上的純白,其它的人,則都在外面候着,沒有樑老的允許,是誰也不準進來。
樑老自己滑動着輪椅,推到病牀旁邊。對於病牀上的這個女孩子,他的感覺不壞,也不像以前那樣討厭那些冒充他外孫女的人。
這個女孩,給他的感覺很奇怪。或許,從心底他也想,這個女孩能是他真正的外孫女。
因爲他已經不確定自己究竟還有多少能等待了,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他的身體也是日漸月下,他很怕在自己已經不能再動時,都見不到他的外孫女。
那是他唯一的遺憾,也是愧疚。
“你會真的是我的外孫女嗎?”樑老握住了純白白皙的手,看着她的目光,都是那麼慈愛。
沒有迴應,寧靜的空間,只能聽見吊瓶裡藥水滴落的滴答滴答的聲音。
沉睡中的純白,人醒不過來,可意識確實清醒着的。她聽得見他們的對話,也聽見了樑老的那句充滿顫抖的話語,她更是深深的感覺到,那雙充滿溫暖的手。
那隻手,有親情的溫暖融合在內,讓人整個身心都是暖的。
情不自禁的,她的眼角眼角流淌出一滴溫熱的淚水。
好奇怪,自從見到樑老以後,她就一直很想很想哭,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明明,他們是毫無關係的。
外面,樑琪思已經換掉了婚紗,她坐在長椅上,垂着頭,面上是別人看不見的憎恨。
可惡!她的婚禮,竟然就這麼讓那個女人破壞了!
當初放過她,簡直就是種錯誤。
就連剛纔,景辰祖匆匆出來時,只跟貝貝說了幾句話,根本就沒注意到她,她現在就像個隱形人,任何人都看不到她。
她恨死了這種被忽略的感覺。
想想,她樑琪思一生傲嬌,從來都是被人圍着團團轉,她何曾有過這種冷落?
她何時輸給了這種不起眼的角色?
貝貝在另一邊離樑琪思較遠的地方坐着,今天的婚姻被破壞了,老實說,她還真是蠻高興的,這正是她要的效果。
可是現在她卻笑不起,因爲那個女人今天說的話太奇怪,她第一次覺得,那個女人,身上一定藏滿了秘密,而這些秘密,一定是不容窺探的。
貝貝來了,柏晨自然也跟着來,他沒忘記今天他們在化妝室裡的約定,既然今天這個婚並沒有結成。
他走到貝貝面前,一身藍色爵士服的他依舊是紳士的彎了個腰,說道,“公主,我們是不是該啓程回國了?”
他的那些保鏢在他身後,形影不離。柏晨雖然只比貝貝大幾歲,雖然也還是個孩子,可那一身英倫貴氣的風範,那禮貌得體的姿勢,根本不亞於一個大人能做到的東西。
聽聞,貝貝頓時擰緊眉,面色狠狠的瞪着柏晨,“你也看到了,今天他們都沒結成婚,我怎麼可能跟你回去?”
“公主,你只是說參加完今天的婚禮就回,並沒有說,他們完成不了婚禮就不回。你知道父王很想你,不要讓我爲難好嗎?”
又這麼說話的語氣,貝貝幾乎要恨死這種口氣了!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語氣了!討厭得她幾乎想要直接噴火。
“你怎麼這麼煩?”她怒,“我說不回就不回,有本事你就強行押我回去。”
想要押她回去,還得問問旁邊的伏夜同不同意。
柏晨知道跟在貝貝身邊的這個少年不簡單,雖然比自己不過大五六歲而已,但是他的那一身令人窒息的氣息,絕對不容小視。
並且貝貝的身邊一直都是這個少年,再無其它保鏢。能這麼放心的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一個人,只能說明,這個少年一定是有他的過人之處。
柏晨自然不想拿自己手下的性命去給這位少年做他的手下亡魂,並且,貝貝怎麼說都是一位公主,而且還是父王最愛的一位公主,他雖是殿下,卻也沒有對這位公主有任何動粗的權利。
他說,“公主,你這樣會令我很困擾。”
貝貝根本不理,撇過頭,“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柏晨嘆了口氣,他是沒辦法讓這個祖宗回去,似乎只能拜託別人了!
“公主,請你先好好考慮,我會再來找你的。”領走前,他又是禮貌的彎了個腰,紳士的風貌在他身上彰顯得一點不露。
真是恨透了這種感覺,也恨透了這種風俗。柏晨走,貝貝根本是巴不得他趕緊走。只要柏晨在她身邊,她的心情就沒有多好過。
那場婚禮,該散的人都已經散去,景老在見到這場婚禮已然沒有任何下續的時候,就叫楊叔陪他回去了!
而景辰錫也從監聽器裡面聽到了那些對話,到還真是讓他吃了一驚。
他匆匆趕到醫院,只見樑琪思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長椅上,那個樣子的她,有些落魄被拋棄的意味,他的心不禁動容。
那個男人,還是負了她!
景辰錫真的不能原諒,景辰祖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負這個女人。
而這個女人又是這麼傻,總是癡癡的愛着他,他究竟是怎樣做到的?他究竟是怎樣做到,將她一次次的拋棄的?
景辰錫怔怔的走到樑琪思的面前,俯瞰着她,原本邪妄的雙眸,此刻被心疼代替。
“琪思……”
樑琪思緩緩擡起了頭,她的眼神變得茫然,或許是因爲打擊太大,事情演變得太突然,她還沒緩過來吧?
好奇怪,見到他,突然有種好奇怪的感覺……突然好想哭……好想把她的委屈,全都通通哭出來……
這個男人,總是在她被人拋棄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
爲什麼,爲什麼每一次都是他?而不是他?
他蹲下身子,將她攬進懷裡,“想哭的話,就哭吧!”
她的心倏然一顫,爲什麼總是這個男人會對她如此溫柔?會知道她的心?總是那麼容易就看出她脆弱的心。
是,她是真的很想哭。可現在,她哭不出。
這不是哭的時候,她將所有的委屈,憤怒,都轉換成一種憎恨,報復的力量。
她絕對不容許自己就這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