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薇用力一竄,破窗而出,與此同時槍聲響起。冰@火!中文?ai愨鵡琻溫熱的液體濺了她一臉,她眼睜睜地看着黑皮在她面前倒了下去。安知薇的喉嚨被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她跌落在地上,火焰在她背後炙烤,她甚至能夠聞到自己頭髮燒焦的味道。可她完全不感到熱,也不知道疼痛,雙眼視野之中,只剩下雙手舉槍,仍然保持着側目射擊姿勢的顧念。
顧念一槍擊倒黑皮,拔腳往安知薇衝過來。安知薇迷茫地擡眼看顧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黑皮跟隨顧念多年,等於是他的左右手,怎麼說殺就殺了?
“你殺了他!”
顧念不顧安知薇的質問,蹲在她面前:“別動!瞑”
“顧念,你殺了黑皮——”
活生生的生命在眼前消失,安知薇又不是女魔頭,豈能無動於衷,背上麻麻癢癢地好像無數蟲子爬過,她無視自己的傷勢,反手抓住顧念新郎禮服的領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顧念終於放棄了跟安知薇的溝通,他烙煎餅似的把安知薇翻過來,查看她背上的傷勢。只掃了一眼,他冷峻的眉就糾纏在一起,彎下腰來,打橫抱起安知薇琚。
“必須馬上處理。”
鮮血一滴一滴地從安知薇背上淌下來,迅速染紅了顧念的白襯衫。那是阿瑪尼的昂貴禮服,顧念只是視若無睹。安知薇不暈血,但今天鮮血的味道似乎特別難聞,讓她一陣陣犯惡心,忍着胃容物往外奔騰的勁兒,安知薇還要掙扎。顧念的體力比她優勝太多,鐵箍一樣讓她的努力只能徒勞。
“別惦記黑皮了!”
他終於發怒。
“太太,我在這裡。”
真正的黑皮這時在顧念身後閃出來,一如既往地沉默憨厚。安知薇詫異地看着他,又看着地上躺着,穿着跟黑皮一模一樣衣服的人,黑皮彎腰在那人臉上扯下一個人皮頭套,這玩意安知薇只在《碟中諜》中看見過,沒想到居然真的存在在現實中。
“他是假的,我纔是真的!”
聽到這句話,安知薇才放心地,或者換句話說,再也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昏昏沉沉,安知薇很想睡覺,偏偏又睡不過去,她已經知道自己的背是被燒傷了。如今在麻癢過後,燒傷的地方開始有痛感。全身的關節都好像被人打斷了又續接回去,痛得不像話。她像只烏龜一樣被顧念放在車後座上,整個顧家大院裡裡外外都是人,忙碌得不堪。
安知薇吃力地睜開眼睛,視野有些模糊,不過她可以肯定很多電視上見過的面孔正在保鏢簇擁下井然有序地撤離。黑皮去協助顧長吉做疏散工作,顧念則陪着安知薇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很快開出了顧家大院,車子在帝都半夜的路上一陣陣顛簸。
這種情形無論安知薇多困都睡不着的了,顧念見她半睡不醒的模樣,握住她手,輕聲喚她的名字:“知薇,你覺得怎樣?”
“顧念。”安知薇想要像往常一樣反手握回他的大手,可惜現在就連動一根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忽然之間,她很無厘頭地說,“我們的婚禮搞成這樣,是不是沒有人能夠超越了?”
“呵呵,看來短時間內確實是這樣。”
光影交錯,顧念低垂了眼眸,他那桀驁的眸子柔情如水。
一路上他們也就只交談了這麼兩句,很快,安知薇就因爲劇烈的背痛而痛苦呻吟起來。爲了減輕她的痛苦,顧念要求醫生使用止痛劑,可這個時候安知薇又開始嘔吐。她本來就趴着,倒不會弄髒衣服,就是需要顧念一路上都提着個塑料袋放在她臉下方。
終於到了醫院,安知薇已經再度陷入半昏迷狀態。她像一團奇怪的軟體動物一樣被擡上擔架車,拉往急診室。然後隨車來的護士對急診醫生耳語了幾句,那個看起來很有經驗和威嚴的大夫就變了臉色。
燒傷而已,用得着這麼嚴峻嗎?
而且安知薇可以肯定,自己的燒傷怎麼也不算嚴重那類——她對自己所做的每一個動作都很清楚,只不過是跳出窗戶的時候,被火苗燎到了一點,更有甚者,隔着厚厚的裙褂,火根本來不及燒到她的肌膚就熄滅了。自己的背上那種劇痛只不過是高溫的灼傷而已。
只要處理得當,應該沒有大問題。
可是,爲什麼就連顧念的神情也凝重起來?
“你確定嗎?他的聲音變得那樣激動,好像要活吃了那醫生,可憐的醫生身材瘦小,在高大的顧念身邊只剩下被搖晃的份,“不排除……要找主任來……”
很快,人越來越多,白大褂們把這窄小的急診病房擠得滿滿當當地,強勢圍觀烏龜一樣趴在牀上的安知薇。有護士拿了一張東西在神情凝重的衆人面前搖晃:“真的!”
什麼真的?安知薇努力睜大眼睛,無奈現在耳鳴眼花,醫院的消毒水味又讓她重新泛起了噁心。她重新趴在牀上對面前的垃圾桶乾嘔起來,作嘔聲中,一些詞句斷斷續續飄入她耳中。
“……懷孕……不能用麻藥……”
“會非常痛苦……”
懷孕?
有沒有搞錯?
安知薇伏在牀邊,五指收攏,不知不覺抓得牀單都開始發皺。顧念說:“我不管,她是敏感體質,割破個手指頭都疼得嗷嗷亂叫,不用麻藥豈不是要疼死她?孩子沒有了可以再要,如今當然優先治大人!”
其實在安知薇記憶裡,從來沒有割破手指頭的記憶。不過她確實很敏感——
可是,孩子!
“我懷孕了?”
原本被無視的病人突然做聲,把醫生護士都嚇了一跳。旁邊一個護士說:“是的,你懷孕了。所以現在很棘手。”
語氣帶着懷疑,好像已經認定她和顧念是奉子成婚。
老天,要是她知道自己懷孕,就不會費那麼多心力精神跟顧念辦酒胡鬧了!
“剛纔說什麼不打麻藥?”安知薇已經用理智壓制住疼痛,她沉靜得讓所有人吃驚。
“你的背被燒傷了,需要清洗傷口再做下一步處理。因爲表皮神經末梢豐富,所以需要麻醉來處理。”大夫說。
“但是我懷孕了,不能用麻藥。”安知薇果決地說,“我知道了,我會忍耐。”
顧念不假思索說:“不行,你想疼死自己嗎?”
一來一往,兩個人的犟脾氣又來了,安知薇擡起頭瞪着顧念,顧念回瞪着她,相持不下。這小子,都結婚第一天,還氣她!
如果這是一幅漫畫,那麼安知薇和顧念的目光中一定有閃電噼啪響。
醫生護士們齊刷刷向後退了一步,圍成一個人圈。顧念固然氣勢逼人,安知薇雖然成了烏龜,卻也是氣場驚人的烏龜。
瞪了一會,兩個人突然笑起來。
顧念把手伸給安知薇,說:“算了,也是爲了咱們的孩子好。我在這兒陪你。你疼得不行的話就握緊我的手吧。”
貌似手術室規矩是不能留別人的,可醫生只是張了張嘴,就被顧念一眼瞪啞巴了。一旦病人做好決定,那就刻不容緩。醫生們迅速穿好無菌服,顧念也換了相同的服裝,安知薇照例趴着被送進手術室。
卡擦卡擦,安知薇漸漸感到背部涼爽,知道醫生用剪刀剪破了她背上的衣服。
手術正式開始。
安知薇從來不知道,沾滿酒精的衛生棉球擦在肌膚上,會是這麼的痛。醫生在給她的背做消毒處理的時候,就像有千萬把小刀子在她背上亂砍。她終於體會到傳說中的千刀萬剮是什麼滋味,冷汗一滴滴在她額頭上沁出來。
“很疼嗎?”
顧念不顧自己五隻手指已經被安知薇抓得變形,在她旁邊關切地問。
安知薇低低地嗯了一聲,集中所有注意力去抵禦痛楚。醫生在無影燈下無聲地忙碌着,安知薇試圖回眸看自己的背,卻正好看到醫生把一團染得紫黃紫黃的棉球放在潔淨的消毒盤子裡。她心頭別的一跳,下巴一涼,顧念已經扳住她的脖子往回拉:“別看!”
那是剛剛擦拭完她背部的棉球……安知薇不敢想象,自己的背已經變成什麼模樣。顧念叫她別看,她果然就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儘管醫生的水平很高,手術也很順利,當安知薇的傷口被處理完畢
,推出手術室的時候,也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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