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範小魚一大早就把範通堵了個結實,讓他去找一下房子,而半句都沒提仇九娘,範通這才放下惴惴的心,積極地奔波了起來,四處地打聽。
這樣又找了一天,店面是有幾處,但是不是位置不好,房舍結構不合適,就是消費羣不符合範小魚的預定計劃。
她的酒樓,或者用飯館來形容更加合適,主要是面向中低等消費羣的,不去和那些有背景的高級酒樓搶生意。京城裡遍地是官,不管有實職還是掛虛銜的,畢竟都是在官場上混的,她才從百靈閣中脫身出來,可不想再攪進另一團渾水。
不過,京都居不易,做生意更不易,這個道理範小魚早三年前就懂了,當下也不着急,之所以天天出門看店面,找以後的食材來源,所需要的一應用具,不過是讓自己在休息的同時也過得充實一些而已。
到了傍晚,範小魚在城門口和進城的範白菜匯合後,按照預謀,早早地藏在了夜市的某處角落裡。不多久,果然等到了挑着擔子陪着仇家母女一起來擺攤的範通,姐弟倆頓時得意地相視一笑。她們家那個笨蛋老爹,還以爲終於放過他了,誰知道她們早已準備到這裡來等他呢?
“姐,那個就是你說的仇大嬸呀?”範白菜偷偷地打量着遠處的母女。
“是啊,你瞧瞧那個小女孩是不是有點像小時候的你?”長的有點不夠營養,個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有些羞澀,有些怯怯,唯獨不同的是,當她看着忙碌的範通時。眼睛裡滿是崇拜和渴望。
範白菜搖了搖頭:“我一直有姐姐、爹和二叔疼,可她還沒出生出來就沒有爹了,她比我可憐。”
範小魚溫柔地笑笑,靜靜地看着範通到夜市後面地一戶人家中拿出借放的桌椅,一一擺好,又對仇九娘說了幾句話,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然後就急急地走了。
她知道。他是想趕回去和她們姐弟倆一起吃晚飯。
“姐,我們不出去見他們嗎?”範白菜有些疑惑。
“噓!”範小魚拉着範白菜藏的更深,等範通匆匆地經過之後,才笑道,“放心,爹現在很敏感,回家後如果發現我們倆都不在,他一定會回來的。”
“那我們就這樣等着嗎?”
範白菜嘻嘻地笑了起來。他如今雖然已經十四歲了,在別人面前也展示了一個小大人的成熟和少年應有的活潑,但在範小魚面前,卻總是不自覺地就流露出一貫以來的孩子氣,以至於範小魚一直都覺得他好像才十歲左右。
“當然不。我們先逛逛,然後吃餛飩去,嚐嚐餛飩西施地手藝。”範小魚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有意地擋住和範通很相似的範白菜。就在附近一邊閒逛一邊不時地看看餛飩攤的情況。
“餛飩,又大又鮮的餛飩!”
母女倆的一唱一和中,很快就有人走了過來打招呼:“餛飩西施,來一碗。”
“好咧!客官您請坐,餛飩馬上就好!”母親下餛飩,小女孩則馬上拎了一把大茶壺去給客人倒茶。
一會後,客人漸漸地多了起來,也有些人拿了盆子上門來帶回去吃的。母女倆忙的腳不沾地的,很快就滿頭是汗。
客人吃完了餛飩,小女孩趕緊抹桌子洗碗,洗淨後,又用開水連燙了兩邊,再幹乾淨淨地倒蓋了起來,動作十分嫺熟。只是她小小年紀地,就要做這麼多夥計。而且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會被燙着。讓人看着實在有些心酸,範白菜只瞧了一會就不忍起來。
“姐……”
“嗯?”
“就算爹真的只是單純地幫這位大嬸。不是想娶她做二孃。我們以後也請小妹妹的娘到店裡去幫忙,好不好?”範白菜懇求地看着範小魚。
“好啊,”範小魚笑了笑,“別的不看,就看她們這麼勤快地自力更生,姐姐就請定了她們。”
“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我想吃了。”得到姐姐的承諾,範白菜一下子又開心了起來。
兩人走過去時,仇九娘正揹着他們在收錢,小女孩率先迎了上來:“大哥哥,大姐姐,吃餛飩嗎?我們家地餛飩可好吃了。”
“是嗎?那就給我們來兩碗。”範小魚選了一張桌子坐下,微笑道。
“娘……”小女孩高興地回頭喊,仇九娘也聽到了,送走了那位客人,很自然地陪着笑轉了過來,看見範白菜,頓時一怔。
小女孩見娘不說話,不由地也看了看範白菜,這一看,兩隻大眼睛呢頓時驚奇地睜大了起來,悄悄地走到仇九娘身邊,低聲道:“娘,他長得好像範伯伯呀!”
“快去給客人倒茶。”仇九娘只愣了一下就鎮定了下來,衝他們點了點頭,就轉身去餛飩,不過她挺得筆直的脊背還是暴露了她的緊張。
“哦。”小女孩忙擦乾了手,取了碗過來倒茶,像小兔子一般有些羞澀地笑,“大哥哥,大姐姐,請等一下,餛飩馬上就好。”
“我來我來。”範白菜哪裡好意思讓她倒茶,忙拎過茶壺自己動手。
“謝謝大哥哥!”小女孩發出蚊子般輕的聲音,接過倒好地茶壺跑到了仇九孃的身邊,這一回卻沒有再脆生生地叫賣餛飩了,而是一直偷偷地打量着他們姐弟。
“小妹妹,給我也來一碗。”
範小魚正在打量着仇九娘,忽然看見昏黃的燈光下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帶着如明珠般溫潤的笑容,閒庭信步一般地向這邊走了過來。
他怎麼來了?範小魚的胸口突然一跳,和他眼神交錯的那一霎那,幾乎很想立刻掉頭當作沒看見,可惜丁澈已微揚着劍眉,深深的眼眸緊緊地鎖住了她,含着笑打招呼:“小魚,鼕鼕,你們也在啊?”
“丁大哥,你也來吃餛飩呀?”範白菜聽到聲音,也回頭看,見是丁澈,很自然地招呼道,“來,這邊坐。”
範小魚卻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勉強笑了一下,趁着他和範白菜對視地時候,趕緊垂下了眼,但馬上又暗啐了自己一口。切,牽她手的人是他,怎麼反而像是她在做賊似的心虛不已?她好歹也是曾在開放的前世活過一回,也談過一次戀愛的成熟女人,居然害怕一個十七歲的未成年少男,這也太丟臉了吧?
這樣一想,便鎮定地擡起頭來,看着正矮身在小桌邊坐下來的丁澈,若無其事地道:“怎麼今天不去陪你嬤嬤?”
“今天正好有點事。”丁澈接過旁邊小女孩送過來的茶壺,也自己倒了一碗,然後還給了小女孩,衝她笑了笑,然後望向範小魚,好像很隨意地問道,“對了,你地頭疼好些了沒有?”
說着,濃密地睫毛有意無意地眨了眨,彷彿在提醒着什麼似的。
範小魚不禁又有些莫名地心慌了起來,忙假裝若無其事地道:“已經全好了,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有點宿醉後遺症罷了。”
“那就好。”丁澈微微一笑,轉而和範白菜閒聊了起來。
過了一小會,餛飩端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