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起來,還沒上工,管教幹部又來了,又說要把魏巍調回他一開始所在的五號監舍。魏巍沒辦法,但也暗自慶幸離開了這個骯髒的地方,他抱着鋪蓋一瘸一拐跟着管教去了。回到五號監舍,那裡的人看着他都笑,目光中盡是嘲諷和淫褻。
小隊長第一個上來招呼他,“咋樣啊小魏?老胡的還夠勁吧?哈哈哈!”聽了小隊長的話,其他的人都放肆的大笑起來。
魏巍沒說話,也沒動,他只陰沉着臉,死死的盯着小隊長。
這個小隊長的名字叫馬新陽,三十來歲,因傷人致死被判了十五年,也是個重刑犯。此刻他還不知道魏巍是犯了什麼事兒進來的,根本就沒把這個毛頭小子放眼裡,見魏巍這樣看他,就上前搭着魏巍肩膀,也盯着魏巍眼睛,陰笑着說道:“呵呵!看樣子還是不服氣呀?真有種!不過不要緊,早晚有你服軟的時候!到時候咱看是誰硬過了誰!”
這時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中年犯人,上前陪着笑臉,小心翼翼對馬新陽說道:“馬隊,小魏還是個孩子,又是頭一回進來,不懂規矩是正常的,你甭跟他一般見識。”
“哼!都他媽這麼整,你讓老子這隊長以後咋當?”馬新陽倏然變下臉來。
“是……是……”中年犯人唯唯諾諾,再不敢多說。
馬新陽又是陰陰一笑,對魏巍說道:“小魏,快上工了,這會兒先不修理你。咱們的賬慢慢算。”說完撇下魏巍,哼着小曲一搖三晃出了監舍。
那個年代計劃經濟弊端初顯,市場經濟還處在萌芽期,正是中國經濟秩序混亂到極點的時候。各個行業,各個單位不分性質的、甚至包括軍隊在內都在經商搞創收,獄政系統也沒幸免。大北窯是個農改大隊,但地早不種了,這幾年利用毗鄰棋盤山的有利條件,開山石砸石子賣,經濟效益一度相當可觀。犯人們上工乾的活就是把大塊的石頭敲碎成石子。
上工的時候各個大隊長都不用幹活,他們主要負責清點人數,管理勞動用的工具。小隊長基本上也不用幹活,他們主要負責監工,督促犯人完成勞動定額。
這天出工後,魏巍忍着屁股的疼痛,活幹的非常賣力。這就是魏巍的這個人的秉性,無論幹什麼,都會全力以赴去認真幹好。可惜的是,在監獄中乾的再好,也不可能在石子裡頭砸出花來,更不能改變魏巍的命運。
吃過中午飯,犯人們休息的時候,馬新陽把整個小隊的人都召集了起來。他也不多說話,只是冷不丁一把揪住魏巍脖領子,劈頭蓋臉就開始暴打,等魏巍抱着頭窩地下不動了,其餘那四十多號犯人則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組織紀律性,他們排着整齊的隊伍依次從魏巍身前走過,每人踢了魏巍一腳。這時有些其他小隊的犯人湊熱鬧,也過來排到了隊伍裡,讓魏巍捱了不少冤枉打。
等到衆人都踢完了,魏巍已經躺那裡不能動了。其實這一幕,那些全副武裝的看守都看見了,只這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誰都懶得理。
接下來的日子裡,魏巍收斂起鋒芒,每天除了幹活,一句話也不多說。他也成了五號監舍的兩個魚腩之一,誰都敢欺負他兩下。另一個魚腩就是那天給魏巍說過情的那個中年犯人,他原本是中學的校長,還是文革前畢業的大學生,爲人還算忠厚。幾年前他女兒得了白血病,爲了給女兒治病,他貪污了學校公款,最後女兒的病也沒治好,他也判了刑。這人的名字叫李煥章,多年後,便是他和魏巍聯手,最終扳倒了當時已經號稱“瀋陽霸主”的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