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在我國實行了多年的菸草統購統銷政策有了鬆動,除了地方上的菸草公司銷售之外,國家開始允許捲菸廠按比例通過社會渠道自行銷售一部分產品,此即所謂的雙軌制。因爲在外貿系統工作的關係,春節過後張金認識了貴州貴定捲菸廠一位姓李的銷售科長,這位李科長來瀋陽爲的是給他們廠的拳頭產品“雲霧山”牌香菸打開東北市場。李科長請張金幫忙尋找幾家有實力的百貨批發商,作爲“雲霧山”香菸在瀋陽的一級代理商。
張金首先想到的是劉涌,她覺得這是個賺錢的好機會,便鼓動劉涌來做雲霧山香菸的代理。可是經過將近兩個月的煎熬,劉涌已經快繃不住了,他已無心再去考慮做生意的事情。而且張金的提議,讓劉涌想到了他自己的錢,賣掉那五千八百件皮衣所得的二十四萬美金,是用劉涌的名字存進銀行的,存摺就擱在劉涌家裡,若是東窗事發,這筆錢也就懸的很了,於是劉涌讓張金趕快把這二十四萬美金用化名再存一遍,然後把存摺交給張金的哥哥保管。張金問爲什麼,劉涌這時也不再隱瞞,他把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照實說了出來。
聽劉涌說完,張金當時就嚇哭了,但她沒有離開劉涌的想法,她是下了和劉涌一塊下地獄的決心的。次日早上起來,張金班也不上了,急急忙忙去了銀行,按照劉涌的囑咐,用化名“張勇”把錢重新存了一遍,然後纔去了外貿局上班,準備下班之後再把存摺送到她哥哥家。張金畢竟是女人家,沒有劉涌那樣的定力與城府,她一出家門的時候,臉上明顯的帶着不安與焦躁,這一點被監控劉涌的三個警察看到了,經過商量後,他們果斷的派出一個人跟蹤了張金。等到中午交接班之後,跟蹤張金的警察返回了市局八處,把監控的情況彙報給了韓廣生。
監控劉涌兩個月以來,雖然刑拘了吳景明,可是韓廣生用盡手段也沒能撬開吳景明的嘴,以至於案子無法突破,這讓韓廣生也很窩火,他的耐心也快到極限了。上級領導已經催過韓廣生多次,讓他趕緊結束對汪家屯縱火案的調查,把全部警力投入到“鋼珠槍劫案”上去,因爲鋼珠槍劫案影響太大了,這時破案的任務已被上升到了政治高度。花費這麼大警力監控劉涌,韓廣生也是頂着很大壓力的。
在聽取了監控人員的彙報後,韓廣生決定傳喚張金,給劉涌加大壓力。當天下午剛剛上班,張金便被八處的三輪摩托給接到了公安局。張金的父親曾是鐵西區公安局長,可以說她是在公安局裡長大的,但是以被傳喚人的身份進公安局張金還是生平第一次,何況她已經知道了劉涌的所作所爲,心裡緊張的不得了。等進了韓廣生辦公室,張金的腿都開始微微打顫了。
韓廣生注意到了張金的緊張,他也沒有趁機恐嚇,反而給張金搬了把椅子,又倒了杯熱茶,這才說道:“小張啊,不用害怕,找你來就是問幾個問題,瞭解點情況。”
張金喝了口熱水,緊張稍稍緩解了點,她說道:“我啥事兒也沒幹,找我瞭解個啥啊?”
“今天早上你先去了工商銀行,然後纔去上班。對吧?”韓廣生說。
“那又咋了?上班犯法還是去銀行犯法?”張金說道。
“都不犯法。但是你要告訴我你到銀行是幹啥去了。”韓廣生說道。
“啥都沒幹。就是去看了看。”張金說道。
韓廣生板起了臉,嚴肅的說道:“現在銀行還沒下班,我們立即帶你去銀行覈實。希望你沒撒謊,亂說話可是要負法律責任。”
張金臉色變了,又緊張起來,她趕忙說道:“我去銀行存錢了。”
“存摺呢?”
張金不說話了,她忽然想起存摺是用化名“張勇”開的戶,而且二十四萬美金,二百多萬人民幣,這麼大一筆錢又該怎麼解釋其來路呢?
“存摺呢?如果你沒帶着,那我派人陪你去取。”韓廣生又說道。
張金憋了半天,終於說道:“我的存摺你憑啥看?我又沒犯法。”
“你最好配合我。你不給我看,我們還是可以去銀行查。”韓廣生厲聲說。
此時張金方寸已亂,額頭上滲出了汗水,無可奈何中,她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了存摺。韓廣生打開存摺仔細看了看,在紙上記下了賬戶號碼和開戶行名稱,然後才遞還給張金,說道:“張勇是誰?你的存摺幹嘛要用別人的名字?這上面的錢是你的嗎?你又是從哪兒弄到的這麼多錢?”
張金這個人雖然不善說謊,但也不笨,這時她知道自己要是再說下去,暴露的漏洞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想明白了這一點,張金收起存摺,深深吸口氣,勉強壓抑了心中的恐懼和緊張,給韓廣生來了個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