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勳點了點頭,這一點他是深有體會的,在華東政府出兵爪哇護僑之後,張振勳向華東政府支助200萬兩白銀,補充軍費開支,但被華東政府婉言謝絕,最終轉化爲在煙臺投興建港口,現在港口己經建成投入運營,收益頗豐,預計4-5年的時間就可以收回全部的投資,然後就進入盈利階段,但華東政府確實是沒有要張振勳的這200萬兩白銀。
而這件事情也讓張振勳大受震動,如果換了清廷,這200萬兩白銀恨不得還嫌少了,華東政府不僅不要,反而還讓張振勳賺錢,這可是張振勳60多年生命從沒見過的,而且按照華東政府的說法,這叫“雙蠃”,華東政府利用這筆錢建成了港口,可以促進煙臺的城市發展,而張振勳則通過一筆投資收益,各取所需,各有所得,這也是華東政府的一慣主張,也讓張振勳佩服得五體投地,從此以後也就死心蹋地的追隨華東政府,他畢竟是從南洋歸國儷華僑,對清廷的忠誠度遠比國內商人要低得多,而且歸國10餘年,上下打點花了不少銀子,但清廷也沒有對他高看一眼,確實真還不如華東政府對他重視。
這時聽趙維忠說華東政府最是公證,也頗有些感概道:“是啊,海外華人行爲誠信,做事公道,又極守規則,實在是難能可貴。”他看了盛宣懷一眼,又道:“到是要比朝廷強得多啊。”
盛宣懷臉色平常,道:“士弼兄所言極是,中堂大人在世時就曾說過,朝廷若能做到海外華人的一半,那怕是隻有三成,國勢也不至於敗壞到如此地步啊。”
這時鄰桌也有些人圍隴過來,聚集了十幾個人,聽了兩人的話之後,也引得衆人頻頻點頭,一片“是啊是啊”“正是如此”的應答。
商人們是深知清朝之弊的,而上海的風氣開化,商人們又都常和外國人接觸,因此對皇權也不怎麼畏懼,這裡又是在上海新區裡,說起話來也沒有什麼顧忌的。
有一個商人道:“若是朝廷能讓海外華人主政就好了,不禁中興有望,而且也不怕再受洋人的氣了。”
鄭觀應冷笑了一聲,道:“朝廷會能讓海外華人主政?休做夢了。我聽北京的幾個友人說了,現在朝中‘海外華人’仍是禁忌之詞,誰敢提及,輕則丟官棄職,重則人頭落地。朝廷對海外華人防得比洋人還緊。”
趙維忠道:“提到朝廷,我從天津出發時,到是聽說俄國公使己向總理府衙門下書,願悥將遼東之地歸還給朝廷,請朝廷派軍隊去接收。”
張謇冷笑了一聲,道:“這分明就是不安好心,早不還晚不還,偏要在這個時候還,明擺着是想挑拔朝廷和海外華人啊。”
趙維忠道:“不過據說朝中己有人上摺子,要求朝廷答應俄國的要求,馬上出兵去接收遼東之地。還有好幾個人要主要請纓,帶兵入關呢。”
盛宣懷也不禁道:“糊塗,糊塗之極,遼東這趟子渾水,豈是朝廷能趟的嗎?”
張振勳道:“海外華人在遼東浴血奮戰之時,未見朝廷有支言片語嘉獎,現在海外華人把日、俄軍隊打敗了,朝廷到想撿現成的果子,豈不是令人心寒。”
在場的商人那個不是精明人,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俄國的這個提議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希望挑動清廷和華東政府之間的爭鬥,如果清廷真的出兵遼東,華東政府決不會拱手將遼東之地相讓,這樣清廷就必然會和華東政府激化矛盾。
儘管從法理上說,遼東確實是清廷的領土,但這時幾乎所有人卻是都是站在華東政府這邊的,畢竟清朝的做爲,確實太讓人失望了。如果說在華東政府出兵之前,清朝只能保持中立,任由日成兩國在遼東地區大打出手,還可以理解,畢竟日俄都是強國,清廷就算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但在華東政府參戰以後,並取得了輝煌勝果時,清廷還是不聞不問,彷彿事不關己一樣,這就讓人不能接受了,畢竟現在幾乎所有的中國人都已經認同了穿越者,而現在清廷聽信了俄國的唆使,要來爭奪遼東,這些商人們的心裡自然也都頗有些義憤不平。聽了張振勳這麼一說,也都紛紛附和,對華東政府也大爲同情。
趙維忠反到是笑道:“朝廷做令人心寒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兩件了,到也不在多這一件,不過此事朝廷尚還未有定論,何況朝中也未必沒有有見識的大巨,或許會力諫朝廷不行此事。”
鄭觀應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食肉者鄙,現在朝中官員尸位素餐者衆,太后慈恩難測,縱然有一二清醒之輩,恐怕也難以力挽狂瀾,盛公之言極是也,這趟子渾水,豈是朝廷能趟的?若是朝廷安份些,還可多苟延殘喘幾年,太后或還可得一個善終,如果還不安份,定是要硬出頭,只怕是好景不長了。”
趙維忠看了鄭觀應一眼,道:“鄭公,怒我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是朝廷自己作死,讓海外華人早坐了天下,也未必不是好事。就怕是影響了遼東的戰事,將大好國土讓給了外人,日後再想收回,又多了不少的麻煩。”
衆人正在談話之間,只見李鬆晨帶着幾名隨行人員也走進了餐廳裡,而且其中居然還有楊育新。雖然楊育新被免職,又禁止參與公開活動,但他仍然在上海新區定據。而且畢竟他在上海任職的時間長,和大部份商人都有不錯的私交,建立了廣泛的人脈,這個時候上海新區也需要他的幫助,楊育新當然也願意幫這個忙的,因此李鬆晨向青島方面提出申請,很快也就被獲准了。
雖然李鬆晨上任還不到兩個月,但己舉行了幾次和上海商人們的交流坐談,只是規模沒有今天這麼大,因此絕大多數人都認識他,而也都紛紛打招呼。
寒喧了一圈之後,衆人也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座,今天共計邀請了128名商人,都是上海地區知名商人,身家最少的也有十幾萬兩白銀,可以說這些人的影響力加起來,足可以覆蓋整個江浙地區,乃至蘇北、湖廣、嶺南一帶,甚致是大半個中國。
餐廳裡一共設了16席,每席有8名商人,另有2名穿越者陪席,而計點人數之後一共來了125人,只有3人未到,而開席的時間已到,因此李鬆晨決定不等他們,開始今天的議程。
李鬆晨來到主席臺上,道:“各位都是大忙人,這大熱天裡把各位都拉到這裡來,耽誤各位的時間,實在是抱歉得很。”
盛宣懷道:“李區長太客了,大家都是老朋友了,這些客套話就不必說了。”
李鬆晨呵呵一笑,道:“首先我要感謝大家這段時間以來對我們的支持,我們在上海發行的債券能夠順利的銷售,讓我們有足夠的資金支持遼東的戰爭,所以各位都出了不少力的,也是爲收復遼東做出了供獻,各位的這份恩情,我們華東政府可是都記得的。”
張振勳道:“慚愧、慚愧,李區長這是在給我們臉上貼金啊,我們雖說花了些錢購買債劵,但這筆錢最終還是要還給我們,政府還要支付利息,讓我們賺錢,這算什麼出力啊。”
李鬆晨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各位都在上海新區投資建廠,有的還在青島、濟南經營,所到之處不僅向我們交納稅收,而且增加地方就業,促進地方的經濟發展,這就是對華東政府的巨大貢獻了,而各位從這些生意、經營中賺錢,也是理所應當的,俗話說‘皇帝也不差餓兵’,只要是各位尊守我們的法令規則,就只管放心大膽的賺錢,而且賺得越多越好,不必有任何顧慮。”
這一席話也贏得滿場掌聲,一方面商人們自然是喜歡聽這樣的話,另一方面華東政府也確實是這樣做的,因此不少商人內心裡也都十分稱讚。
李鬆晨等掌聲稍停之後,道:“好了,不過這次請大家來,還有一件事情,想請大家幫忙的。”
張振勳道:“有什麼事情,李區長儘管開口,只要是我們能做到的,絕不推遲。”
李鬆晨點了點頭,道:“現在我們在遼東和日、俄兩國激戰正酣,不過兵馬未到,糧草先行,現在打仗所需的可不僅僅是糧食啊。我們政府的資金到是不差,但銀子本身不能吃也不能用,打仗也用不上,只有換成了糧食、藥材、布匹、鋼鐵、*纔有用。這戰事一起,各種物資的消耗巨大,我們需要大量的釆購,前段時間也多虧了有各位幫忙,才讓前方的將士們不缺吃喝用度,全力投入作戰,因此我們前段取得大勝,各位也確實是功不可沒啊。”
張謇道:“這是應該的,這是應該的,我們都是老頭子,不能上陣殺敵,只能出這麼一點力,還從中賺了不少錢,說起來實在慚愧啊。我等可不敢居功,如果貴衆缺少物資,儘管開口便是,我等必揭盡所能,也要保證前方將士的供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