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曾與他共患難的紅粉知己,另一個是恩公唯一的骨血,俱在及笄之年死去,岳家宇怎麼不悲傷!
他默默流淚,覺得蒼天的安排太殘酷,這兩個少女的死亡,是造物者一大錯誤,也可以說是上天無眼。
“我要開棺看看他們……”他想做就做,走到兩棺之間,不知應該先開哪一具?
但他立即決定,先開萬紫琴那一具,這足以證明,他對萬紫琴,仍是一往情深。
至於白琬,他對她的印象並不太好,只因她是恩公的女兒,所以也不得不關心。
在這情形下,他當然要先開萬紫琴的石棺了。他兩手扳着棺蓋,“嘿”地一聲,巨大石蓋應手而起。
向棺中望去,不由心頭一跳。
萬紫琴面色如紙,衣衫整齊,雙目微閉,似乎剛剛死亡,屍體並未腐壞。
淚水暴涌,再也控制不住。他撫棺悲呼道:
“紫琴……我不知道何時得罪了你?竟使你……對我深痛……惡絕……沒有你……我活得多麼悽苦……多麼單調!”
淚水都滴在萬紫琴的衣衫上。他悲泣着,伸手去摸她的面頰。
涼涼地,滑滑地!只是不太象僵硬的屍體,岳家宇再去莫摸她的心房。
“天哪!心臟仍在微微跳動!她……她仍活着……”
岳家宇驚喜若狂,沒有任何一件事,能夠使他象現在這樣激動的了!只要萬紫琴能復活,他願意受任何人間痛苦。
“這怎麼辦?”他急得搓搓手,道:
“不知她身中何傷何毒,更不知道如何救她,此刻似不宜搬動她的身子。這……這怎麼辦?”
天雖冷,而他卻出了一身大汗。
突然,他的目光又落在白琬的棺木上,心道:
“設若白琬也沒有死,應該立即打開她的石棺,以免窒息而死……”
他立即扳開白琬的棺蓋,向內望去,不由大吃一驚,棺內空空如也。
只見裡面有一張紙箋,寫了三五行字。
岳家宇放下棺蓋,取出紙箋,念道:
“嶽大哥,當我看到你先啓萬姑娘之石棺,小妹的心己碎!前此,小妹雖知你喜歡萬紫琴,卻仍是不能死心!千方百計,想獲得你。”
“然而,一切都是陡然,現在小妹才知道‘除卻巫山山不是雲’那句話的真蹄,世上任何事都可勉強,只有男女間的事例外。”
“現在我必須向你坦白了,上次在莫愁湖畔,小妹易釵而笄,前去赴萬姑娘之約,詭稱是小妹的表哥,告訴萬姑娘,表妹白琬與岳家宇有不可分的特殊關係。因此,表妹白琬與嶽小俠之間的事,可以說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勸她千萬別自尋煩惱。”
“萬姑娘聽了此話,,掩面疾奔而去。當時小妹雖然是不忍,但爲了獲得你,也只得硬下心腸。”
“然而,當我和你相處時,發現你總是忘不了萬姑娘,對我只是爲了父母對岳家之恩,不得不敷衍。”
“俗話說,人急造反,狗急跳牆。當你我在那小廟中聽到萬姑娘唱着涼厲的歌聲,你去追趕時,小妹趁機溜走,突生惡念。”
“那時小妹以爲,世上既有了小妹,就不能有萬姑娘,她雖拒絕你的接近,但她活在世上一天,就是小妹的最大威脅,於是我追上了她。”
“在那剎那間,我曾痛苦的考慮、思量不忍下手。但是爲了一個‘情’字,可以不顧一切後果。小妹最後下了決心,以金佛上的手法,擊中她的督脈穴。”
“此穴爲人身的總樞軸,尤其練武之人被擊中可以說無人能活,只待七七四十九天,必定不治而亡。”
“但小妹仍要考驗你一次,因爲我也知道,象我這種行爲,明知你不會喜歡我,勉強施計害人,等於掩耳盜鈴!思之再三,乃將萬姑娘攜來此處。”
“這兩口石棺,本是原有的空棺,小妹只想考驗一次,就可以證明我們在你的心目中孰輕孰重?”
“這結果幾乎是小妹預先料到的,卻因不到黃河心不死,決定試驗一次,乃將你引來。另一個引走了宋象幹之人,是小妹的夥伴。”
“當你先揭萬姑娘的石棺時,小妹已經黯然離去,嶽大哥,我是心術極壞的女人,你不必以爲念我,將來見到家父母時,可將此箋交給他們,他們絕不會怪你的!”
“別了!此去天涯海角,到處爲家,今生不再相見,因小妹無顏再見你,至於萬姑娘的內傷,以並非無人能治,據說爲武林盟主撐腰的魔頭,就能醫治此症。”
“不過,這等於絕症一樣,你是絕不會去求他的,別了!嶽大哥,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必定恨我入骨?恨不得食我之肉,寢我之皮。但我坦白告訴你,小妹的痛苦,一更數倍於你,這就是應得的報應——”白琬拜上。
淚水迷住了岳家宇的眼睛,是恨是憐?是情是仇?一時之間也弄不清楚。
白琬說得不錯,那魔頭能治,也等於絕症一樣。豈能去求他?
焦灼、悲痛和絕望,使岳家宇近於瘋狂,繞着石棺團團轉。
壁上石孔中泄進微曦,天快亮了。他突然大聲道:
“事在人爲,只要有路可走,我必須盡一切可能去試試看!我要克服任何困難,使不可能變成可能!”
他將石棺蓋上,留着一點點縫隙,奔出洞外,下了絕壁,可是茫茫人海,到哪裡去找那魔頭呢?
但他不能停下,計算日期,大約還有半個月,就到了七七四十九天生死關頭。
“半個月呵!除非發生奇蹟!不然的話,紫琴她……”
他只得漫無目標地向東疾奔,唯有不停的奔馳,心中才好過些,只要停下,就覺得萬紫琴的生機一寸寸地溜走了!
不管驚世駭俗,也忘了飢餓,腦中總是晃着一張白紙似的嬌願。
正午又來到宋大哥那座小廟中,但找了一遍,宋象幹已失去窩跡,此時此地,他多麼希望能遇上宋大哥,也可以商量-下!
他象一隻沒頭蒼蠅,連喊數聲“宋大哥”,無人迴應,只得向門外走去。
哪知殿前石階上不知何時來了一位老叫化,左手拿着一塊鹹肉,右手拿着饅頭,大口啃嚼着,吃得津津有味。
這時岳家宇站在大殿之中,不由怔住,他真希望象這老叫化一樣,一天三飽一倒,無憂無慮。
他出了大殿,只聞那老叫化“唔唔啦啦”地道:
“小子,你好象有點心事!”
岳家宇突然止步,回頭看了老叫化一眼,只見他吃完之後,把手上的油漬往衣上一抹,左右開弓,擦擦嘴脣。
岳家宇抱拳道:
“晚輩確是有點心事,只是不便相告!”老叫化微微一曬,道:
“告不告訴都是一樣,反正老叫化知道那丫頭還有救。”
說着雙手託着後腦,仰臥在石階上,翹起二郎腿,道:
“吃飽之之後,把身子放平,真是一樂也!俗語說:要飯三年,給皇帝不幹……”
岳家宇大爲震驚,心知這老傢伙有點來歷,立即躬身道:
“前輩是說萬姑娘還有救?”
“老叫化可不知道什麼千姑娘萬姑娘之病,只知道躺在石棺中那妞命不該絕,將來大約要生七個孩子……”
岳家宇苦笑一下,肅容道:
“前輩若能治癒萬姑娘之病,晚輩忘不了前輩大恩!”
老叫化冷冷地道:
“這話說得太空洞了!如果忘了怎麼辦?”
岳家宇悲聲道:
“岳家宇若是忘了前輩的……”
“得,得!”老叫化搖搖手道:
“別羅嗦了!老夫就怕打賭起誓!乾脆!你聽老夫指揮七天,在這七天當中,老夫要你去幹什麼,你一定要服從,七天一到,老夫帶你去找那魔頭!”
岳家宇心中一動,這老叫化分明已看過白琬的留箋,不然的話,他怎麼清楚?但是,若聽他指揮,不一定會叫我去做什麼事……
“前輩帶晚輩去見那魔頭,是否有把握能請他治癒萬姑娘的病?”
“這個……大概有五成把握……”
“五成?”岳家宇肅然道:
“五成把握也就是成敗各有一半。設若不成,萬姑娘一線生機也耽誤了……”
“那是當然!”老叫化冷冷地說:
“不過,這總是一線希望,舍此一途,你沒有可走之路!”
岳家宇心道:
“事已至此,只得試試,好在七天之後若他辦不到,仍有七天的時間……”
他抱拳道:
“晚輩想試試看,但有一事必須聲明!前輩指揮當然可以,但必須是正當之事,做壞事晚輩可不幹!”
老叫化冷笑道:
“告訴你吧!沒有一件好事!想想看,菲是好事,老夫自己不會去做,何必求你!”
岳家宇冷哼一聲,道:“休想!”
說畢,大步向門外走去,心中對這老叫化十分厭惡,忖道:
“人家正在焦灼之時,你這老賊竟有心開人家的玩笑……”
只聞老叫化大聲道:
“臭小子,買賣不成仁義在!條件談不攏,當作罷論,你不能罵人!”
岳家宇不由一怔,道:
“你知道我罵你什麼?”
老叫化大聲道:
“你罵我老賊!”
岳家宇冷笑道:
“這是咎由自取,在下現在心焦如焚,你競能開人家的玩笑,你這種人不但這一輩子要飯,下一輩仍得要飯!”
老叫化一下跳了起來,岳家宇以爲他要動手,暗暗戒備,哪知他哈哈大笑道:
“小子,咱們說了半天,你剛纔這句話纔對了老夫的胃口!這樣吧!”
他偏頭想了一會,大聲道:
“聽我指揮五次,只幹一件壞事!”
“不行!”岳家宇轉身就走,冷冷地道:
“壞事絕對不幹,你另請高明吧!”
老叫化大聲道:
“小子你慢走!咱們還可以商量一下……”
岳家宇頭也不回,哪知老叫化迎頭攔住,大聲道:“好吧!”老叫化退讓了,“那一件壞事由我自己去幹,你先辦好事如何?”
“這當然成!”岳家宇道:
“請問是什麼事?”
老叫化又端起了架子冷冷地道:
“跟我走吧!反正一會你就明白了……”
岳家宇只得跟着他走,卻不禁問道:
“前輩高姓大名?”
老叫化冷聲道:
“你剛纔還罵我下一輩子還得要飯!這刻又客氣起來了!我看你這小子也不是好人……”
岳家宇點點頭道:
“晚輩也不敢承認是好人,但是我絕不會去做壞事!”
老叫化冷笑道:
“若從表面上去看,好事可能是壞事,壞事也可能就是好事!”
“這道理也對!”岳家宇道:
“前輩必是一位武林奇人……”
老叫化不再回答,來到樹旁,伸手自樹幹枯洞中掏出一個包袱,交給岳家宇,道:
“把這個拿着!”
岳家宇既答應聽他指揮,只得照辦。
二人來到陳留大鎮,上了酒樓,大吃大喝一頓,由岳家宇付了錢,未了找的零碎銀子,老叫化接過去裝入自己腰包內。
岳家宇也不在乎這一點,心想,真是小廟的鬼,見不得大香火。
二人出了酒樓,已是華燈初上之時,此鎮之繁華,在豫省來說,僅次於開封及洛陽,街上游人如織。
二人來到一道高牆之後,老叫化道:
“到了,你進入此牆之後,向前走五十步,有個地下室,一託門楣,小門自開,進去下了石階,就是五座大鐵框,鐵框中有個小盒子,大約有三寸見方,是牛角製成,一看便知,你把那盒子拿出來就行了……”
岳家宇不由一震,勃然大怒,道:
“原來你叫我去偷東西,還說不是壞事,簡直是……”
老叫化一瞪眼,冷冷地道:
“你知道什麼,那小盒之中,是一把金鑰匙,有了金鑰匙,才能啓開一個倉庫的門,能進入倉庫中,才能獲得一些臉譜,獲得臉譜之後,才能找到那魔頭!你說說看,這是偷東西麼?”
岳家宇點點頭道:
“這當然也是偷東西,不過這種偷,是仁義之偷,不算壞事,但我有一事不明……”
老叫化道:
“問吧,老夫必須使你心甘情願!”
岳家宇道:
“前輩是說那魔頭在武林中變化萬千,以不同的臉譜出現?”
“不錯!”
“那倉庫在什麼地方?”
“先別忙!辦好一件再辦第二件,你到底幹不幹?”
“幹!前輩還有什麼事要交待的?”
老叫化道:
“進入鐵框中找到那小盒,也有危險,萬一鐵框外面上了鎖,把你關在裡面,那就無法出來了,所以老夫爲你準備了脫困之法,以防萬一!”
岳家宇道:
“前輩有何脫困之法?”
老叫化指指那包袱,成竹在胸地說:
“這裡面有一套衣服,和一支洞簫,若你被鎖於框中,就穿上衣服,吹起洞簫,自然可以脫困……”
“這……”岳家宇不由疑心大起,忖道:
“這老叫化來歷不明,很可能會出賣我,他的話不能相信……”
老叫化哼了一聲,道:
“想不到你小子是畏首畏尾之人,你若不幹只管聲明,老夫也懶得管你的閒事了!”
岳家宇肅然道:
“前輩最好說明一下,穿上包內的衣衫,吹起洞簫,怎能脫困?”
老叫化大聲道:
“信不信由你!這只是預防萬一,並非一定要用!”
岳家宇搖搖頭道:
“這真是令人不敢深信之事……好吧,爲了紫琴……我只得冒一次險了……”他猱身翻入牆中,依照老叫化說的方向,來到地下室小門前,四下一看,果然是一個儲藏之地,立即託了一下門楣,小門呀然而開。
他順着石階走下,小門又自動閉上。
地下室非常寬敞,五座大鐵框,高可一丈五六,寬約六七尺,中是扣着,並未上鎖。他打量地下室中,只見到處都是一些塊狀東西,上面蒙着麻袋,他掀開一看,竟是一些金磚。岳家宇心中一動,忖道:
“老叫化這個總是有點可疑,這裡分明是官家儲藏黃金之地,一旦事敗,非同小可。”
但既然來了,自然要到框中看看,況且老叫化只叫他取一個小盒,並未叫他取金磚。
他首先開了第一座大櫃,“嘿!”裡面盡是玉石飾物和珠寶,霞光萬道,耀目生輝。仔細找了一遍,並沒有一個牛角盒,立即掩上,再找第二座。
一連找了四座,都是極爲貴重的寶物,沒有小盒,他又打開了最後一座大櫃。
這下他愕住了,這大櫃之中,盡是小盒,只是大小顏色不同,有牛角、鐵、木、銅、金、銀及玉石所制,共分五層,大大小小不下百十個。
而且光是牛角小盒,就有二三十個之多,大小都差不多。
“找吧!”岳家宇首先揭開一個小盒,裡面是一塊印章。
玉根所做,想必這雕刻家是古代名家,因爲玉根並不大珍貴。
第二個小盒中,是個水晶雕成的金魚,手工之奇,令人叫絕,金魚肚中的腸鰾,都可以看得清楚。
一連又看了幾個小盒,仍然未找到有金鑰匙的一個,這時突聞小門一響,有人走下石階。
岳家宇連忙自內掩上櫃門,心中狂跳不已。他長了這麼大,從未拿過別人的東西,現在深深體會到做小偷的尷尬。
以他的身手!就是實驗發現,仍可從容逃走,但作賊心虛,他在櫃中連大氣也不敢喘。
外面之人似乎在檢點金磚和櫃中之寶物,良久,才把鐵櫃上了鎖。
“卡”地一聲,岳家宇當真被鎖在櫃中了。不由大感恐慌。等了一會,聽到那人出了地下室小門,將門帶上。
地下室立即一片死寂。岳家宇忖道:
“設若老叫化所說的脫困方法不靈,那……”
他用手敲敲鐵框,不由心中一動,估計足有兩寸多厚,大羅神也休想弄破這鐵櫃。
他用力推推鐵門,紋風不動。心想,不管它,先找到那小盒再說。
他暗中摸索,找了很久纔算得手,立即換上包袱中的衣衫。
這件長衫是什麼顏色?不得而知,只感覺大小甚是合身,而且上面好像繡着花草。
至於那支洞簫,好象是熟銅所制,比普通的簫略粗略短。
他在山中跟師父學過洞簫,深知吹簫要得決竅,要是亂吹,非但不響,且傷元氣。
貼脣一吹,聲音極響,震得他自己的耳朵也隱隱作痛,這是因爲在櫃中聲音無法發散之故。
吹了一曲“滿江紅”,側耳聽了一下,沒有動靜,一顆心直往下沉。心道:“若是老叫化騙我,那就完了!”
接着,又吹了一曲“大風歌”,由於這曲子十分雄壯,震得鐵櫃“嗡嗡”作響。
不一會,外面傳來紛亂聽步履聲,大聲順及哨音,分明已聽到櫃中的簫音。
岳家宇停了一會,只聞有人大聲道:
“停止了!恐怕不是鐵櫃中傳出來的吧?”
另一人道:
“小弟確實聽到是櫃中傳出!不信開櫃看看!”
另一人道:
“要開櫃看看,也得請主人來!豈能隨便開啓……”
岳家宇心想,吹吧!必須使他們開啓櫃子,才能脫困,於是又吹了一首“大風歌”。
不久,只聞外面有人大聲道:
“主人來了,閃開……”
岳家宇立即停止吹奏,只聞有人宏聲道:
“是誰藏在櫃中?”
岳家宇不敢說話,卻又吹奏起來。
只聞那人厲聲道:
“大家閃開,這是家師的‘搜魂簫’,莫非家師在鐵櫃之中?”
他立即肅聲道:
“櫃中是師傅麼?”
岳家宇更不敢答話,只是全力吹奏。但他卻隱隱猜出,可能老叫化是叫他冒充此處主人這師,而此人的師傅所用的簫名爲“搜魂簫”。
突聞那人宏聲道:
“啓櫃!”
只聞櫃上鐵鎖響了一陣,櫃門大開,岳家宇停止吹奏,向外望去,只見櫃外跪滿了人。
跪在最前面之人,身材極高,仰頭一看,立即啊了三個響頭,道:
“弟子葉成龍,叩見恩師……”
岳家宇不敢怠慢,重重地哼了一聲,長身掠過跪着的人頭頂,落在臺階上,出了地下室小門。
葉成龍聽師傅冷哼一聲,竟未訓他見句話!就掠出地下室,不由大爲驚奇,回頭望去,岳家宇早已失蹤。
疑心大起,一躍而起,掠入櫃中,只是掃視一匝,立即狠聲道:
“我們被騙了!快追!”
他不禁罵道:
“此盒乃爲最珍貴之物,叫我如何向盟主交待……”
岳家宇出了圍牆,只見老叫化回頭疾行,立即跟着出了陣留大鎮。但他卻冷冷地道:
“前輩,晚輩對於這件事,仍是十分懷疑!因爲那是儲藏巨量黃金珠寶之地!”
老叫化冷笑道:
“可不是!若非裡面有大量黃金財寶,令人看了眼紅,老夫何必叫你去辦這件事?”
岳家宇不由一怔道:
“前輩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叫化道:
“若是老夫進去,難保不順手牽羊,撈點黃金回來,所以纔派你去。”
岳家宇忖道:
“這人唯恐自己被黃金所誘,而做出盜竊之事,纔派我去,由此看來,這人還不算壞!”
岳家宇道:
“前輩,現在我們到哪裡去?”
老叫化道:
“當然是到那倉庫去盜那臉譜。”
“不知倉庫在何處?”岳家宇道。
“不遠了!盞茶工夫就到。”
爲了萬紫琴,他願愛任何折磨,只要她能復活就行。同時心中對白琬也恨恨不已。
大約不到三更天,來到一個大鎮上,岳家宇不由一怔,心道:
“紀曉嵐的莊院應是就在此鎮之中?”
一點不錯,老叫化帶着他來到紀曉嵐院牆之外,道:
“此宅第三重院落中有個八角亭,亭上人個花崗石桌,你只要以這把金鑰匙在桌下孔中一扭,立即沉下去,裡面有兩個臉譜,帶出來就行了……”
岳家宇沉聲道:
“這不是紀曉嵐的住宅麼?”
老叫化不由一怔,道:
“原來你認識他,那更好了!這老賊沽名釣譽,不作好事,順便帶點金銀出來,也不爲過!”
岳家宇哼了一聲,心道:
“果然露出馬腳來了!反正這老傢伙也不是好人……”
岳家宇道:
“紀曉嵐已經死了,前輩似不應有所忌諱,自己可以進去!”
老叫化冷笑道:
“你胡說些什麼,紀老賊好端端地,五天前我還見過他一次……”
“哼!”岳家宇輕蔑一笑,道:
“前輩這次扯謊,可無法自圓其說了!紀曉嵐確已死去,除非前輩見了他的鬼魂……”
“小子,咱們打個賭好不好?”
“好,晚輩說他已經死了!”
“我說沒有死!”
“前輩賭什麼?”
“陪腦袋瓜兒!”
“我也奉陪!”
“不必了!”老叫化道:
“設若老夫輸了,腦袋瓜任你摘去,你若輸了,七日之後,再聽我指揮一月!”
岳家宇道:
“但也必須待晚輩救活了萬姑娘之後才行!”
“那是自然!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岳家宇長身一掠,進入牆內,紀家一切,他最爲熟悉,真沒想到殺了紀曉嵐之後,仍要回到這莊來。
想到紀夫人和紀露露,心中有點惻然!不由自主地奔向夫的臥室窗外。向內望去,裡面沒有人。
不由心頭一涼,忖道:“我殺了紀曉嵐之,他們夫妻情感極篤,紀夫人會不會以身殉夫?”
思忖間來到佛堂門外,裡面傳來木魚聲。
他側身進入佛堂,只見紀夫人跪在佛龕前薄團上,虞誡地念着佛經,頰上淚水未乾。
岳家宇黯然一嘆,正要退出,突聞紀夫人喃喃地道:
“菩薩……救你顯顯靈……救救我的露兒吧……她遇人不淑,被一個小賊糟塌了身子,結果又被毒手打傷……胸骨全碎……正在……”
岳家宇悚然一驚,忖道:
“是哪個糟塌了她又將她打傷?好賊子!我要替她報仇……”
他不由義憤填膺,暫時擱下面譜之事,向紀露露房中走去。在窗外一聽,屋中寂靜無聲。向內一看,不由心如刀絞。
她倚臥在牀上,面如金紙,氣息微弱,胸前包紮着藥布。一燈如豆,搖搖欲滅,正和她的生命即將斷絕一樣。
他雖然心中只有萬紫琴,卻因紀露露對他十分體貼而且曾經默許終身,不由悲從中來,不管三七二十一,進入房中。
他站在牀前,隱隱聞到濃烈的藥漬味道,只見桌上擺着數十張附近名醫的處方箋。顯然找遍了名醫,都治癒她的重創。
兩行清淚順頰淌下,他伏身輕輕喚道:
“露露……露露……露露啊……”
紀露露努力睜開眼睛,木然地望着岳家宇,道:
“你又來做什麼?”
岳家宇輕握她的手,憤然道:“露露,是誰傷了你?我一定要手擒兇手,爲你報仇!”
紀露露悽然一笑,道:
“嶽大哥……算了吧……你還是快走吧!這仇……不服也罷……”
“不行,露露,今天你不說清楚我決不走!”
“嶽大哥……你一定要我說……嗎?”
岳家宇一臉堅決道:“你一定要告訴我,我要親手殺了兇手。”
紀露露悽然道:
“嶽大哥……你不怪我……設計引你……來我家……我只想……化解……仇隙……可是我看你報仇心切,根本不聽……我解釋,我只好睡在……家父牀上,一死來化解兩家仇隙……,嶽大哥……,你會不會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