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這土司夫婦,不必交待,讀者也知道必是忍痛犧牲了自己的女嬰,救了岳家宇一命的吳明夫婦。

這時吳明夫婦同時離開石桌,把岳家宇拉了起來,只見吳明的妻子顫聲:

“嶽公子……讓老身仔細看看你……我們已經十餘年未見了……”

他們淚眼相望,除了母與子的深愛孺慕之外,還有一種至高無上的敬仰和感佩。

岳家宇的記憶中,沒有母親的影子,眼前的慈愛面孔雖然陌生,卻使他體會到母愛的偉大,以及母親懷抱的溫暖。

吳妻周惠芳在這剎那間,獲得了應得報償,她不需要報答,也不需要感恩,只希望自己的犧牲,不會落空。

她感激冥冥中的主宰,也深信一切都有定數,她摟着岳家宇,淚水自抽搐的笑臉上流下,滴在岳家宇的頭上。

岳家宇看看一旁的吳明,也是老淚縱橫,悲喜交集。

岳家宇又投入他的懷抱,叫了一聲“義父”!

吳明撫摸着他的頭,喃喃地道:

“孩子……老天爺是有眼睛的……昔年我們把你交與令師司馬龍……惠芳終日以淚洗面……這是因爲觸景傷情,一看到你……就想起她那殘害的女嬰……因此,司馬前輩不得不遣走我們……並傳了我們幾招武功……”

岳家宇悲聲道:

“義父……你們一離開武陵山主隱在此處麼?”

“不是……”吳明慨然道:

“那時龐起已被擁爲武林盟主……下令捉拿我倆,以便斬草除根!此令一出,雷厲風行……天地雖大……似也沒有我們立椎之地……”

岳家宇忿然道:

“義父母不是會易容之術麼?”

吳明切齒道:

“這種障眼法,早在龐起那賊子意料之中,派出大批的爪牙和眼線,明察暗訪,終於在浙東一個小島上找到了我們!”

此刻“粉蝶太子”曹典一看大勢已去,且有殺身之禍,立即向谷中溜去。

哪知“勾漏三殘”的跛子早已注意了他,沉喝一聲“拿下!”這一聲沉喝,聲音極大,連坐在他旁邊的聾子也聽到了,立即離座向曹典奔去。

曹典並不怕那些玀玀大漢,就怕“勾漏三殘”和嶽、宋等人,乍聞後面有人追來,頭也不回鑽入三匝玀玀大漢人叢之中。

但聾子身手了得,如影隨形,凌空而至,抓着他的衣領,掠了回來,點了穴道,摔在場中。

此刻吳明已把岳家宇的身世以玀玀語對那老玀玀說了,老玀玀也大爲激動,立即下令聚餐。

於是歡騰鼓舞之情洋溢,山谷中一片喧譁,玀玀人大啖獸肉,飲着烈酒,一邊跳着叫着。

吳明續道:

“那次我倆發現小島也無法藏身,只得乘船逃出小島,尚幸那些爪牙對該島陌生,待他們上了船,我們已駛出數裡之外……”

他長嘆一聲,續道:

“上岸之後,躲躲避避,曾數度遭遇龐起的爪牙,有一次遇上‘笑面狼心’百里彥和‘好好先生’上官玉,差點被他們的假慈悲所騙,尚幸司馬前輩所傳的幾招絕學,派上了用場,於千鈞一髮時逃出魔手……”

岳家宇切齒道:

“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放過那些魔鬼!”

吳明續道:

“中原無法立足,只得落荒而走,來到勾漏山中,幸虧遇了‘勾漏三殘’,他們同情我倆的遭遇,也對令尊的俠行十分仰慕,乃於前任土司死後,向玀玀族族人推薦,擁我夫婦爲土司……”

他慨然道:

“過慣了江湖中的生活,一旦與這些憨直率直的人相處,深感今是而昨非,十餘年來相處,融洽無間,建立了威信,和一家人一樣,一月前跛子兄在鄂境發現琬兒,因見她極爲酷肖愚夫婦,乃據實以告,把她帶回,她返谷之後,心灰意冷,經愚夫婦再三逼問,她才說出和你鬧翻之事!”

周惠芳接道:

“爲父母的,當然偏袒女兒,雖知她過去的行爲不檢,總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親上加親!”

“琬兒……”吳明回頭大聲道:

“還不過來見見你大哥?”

白琬以前所做所爲,事後也十分後悔,她本想今生不再相見,沒想到神差鬼使,又在這裡遇上了。

她早就知道岳家宇來此谷,也知道岳家宇被割下腿上的皮肉,爲她補治面孔上的傷痕。

因此她對岳家宇更加感激也更慚愧,其實這次比武擇婚的大典,完全是爲了岳家宇而舉動的,“勾漏三殘”也知道。

然而,他們都不知道岳家宇對白琬的印象已經壞到極點,即使勉強攝合,雙方都要痛苦一生。

白琬低頭走過來,連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周惠芳拉着她的手笑罵道:

“傻丫頭,今後你們就是夫妻了,爲什麼這樣……?”

岳家宇突然一震,肅然道:

“義父母,晚輩既已這樣稱呼,而且比武之先也當衆表明心跡,不能出爾反爾……”

周惠芳肅然道:

“孩子,別太任性!琬兒過去得罪你,就叫她向你陪禮,你剛纔不知道是她,所以才當衆聲明……”

岳家宇心道:

“設若我知道是她,根本就不會下場動手!”

他爲難地搓着手,一時之間,恩、仇、愛、恨糾纏混淆,莫適莫從,若嚴峻拒絕,恩人必定傷心,若不拒絕,終不能和討厭之人終生廝守。

他暗暗嘆了口氣,肅然道:

“義母……這件事讓我再考慮考慮!”

白琬乃是自尊心極強的少女,見岳家宇推三阻四,立即大聲道:

“世上不光是你一個男人,我白琬也不一這非你不可!你有什麼了不起?”

說畢扭頭轉身,疾奔而去。

岳家宇歉然看了吳明夫婦,慨然道:

“晚輩來此,竟爲義父母帶來了煩惱,實非始料所不及……”

吳明肅然道:

“你也不必自疚,這等事本就不可勉強,若是無緣,在一起也是痛苦!走吧!我們回去再說!”

吳明吩咐一個玀玀大漢,扛起曹典,帶着嶽、宋兩少,向谷坡上走去,原來另一邊坡上的茂密樹林中,有數椽板屋,那正是吳明夫婦居住之所。

吳夫婦雖然當了玀玀的土司,漢族習俗及衣冠飲食絲毫未改,這正是不忘本的表現。

他們所用的布匹及所食的米麪萊肉等物,都是玀玀在附近鎮上以獵物換來的,他們在此一住十餘年,從未爲衣食擔心過。

木屋中有個玀玀女人,爲他們料理膳食,以及洗漿衣衫。已經漢化。

此刻,那玀玀女人早已把酒菜擺上,吳明夫婦居首,岳家宇,宋象幹左右相陪,其次是“勾漏三殘”,席間吳明夫婦不免述說十餘年逃亡之事,而岳家宇也把記事以來所經歷的一切從頭說起。

此刻,白琬卻在隔壁小窗中窺視,本是一件水到渠成的美好姻緣,卻因萬紫琴的出現,美夢成空。

一個女人一旦對某人傾心,再想把某人的影子自心頭上抹去,根本不可能,況且岳家宇的英俊瀟灑非比尋常,在她看來,世上再也找不到另一個人可以取代。

但她本是十分倔強的少女,數月前她曾百般遷就岳家宇,盡了最大的努力,受了從未忍受的委屈,結果仍是鬥不過萬紫琴。

Www☢ тTk ān☢ ¢ Ο

淚水無休止的泛濫,胸衣溼了一大片,她知道,父母在岳家宇心目中,不啻神聖,而剛纔父母親口提出,他尚且以“考慮”二字搪塞,可見此事早已告吹。

她的自尊心受到無比的創傷,自不免由愛成恨,抹去淚水,離開小窗,雙手抱胸滿屋蹀踱着。

踱了一會,想不到報復之法,因爲上次她本可以殺死萬紫琴,卻因一時手軟,而以金佛上的奇物手法把她擊傷,放在五虎嶺山中一個石洞中的石棺內,想試試岳家宇。她現在又深深後悔了,這一念之仁說不定萬紫琴命不該絕,又成全了他們。

這是白琬萬分不甘的事,但現在叫她暗算岳家宇,卻又於心不忍。

她正在焦灼地不知如何自處時,突然聞到“蟋嗦”的聲音,好象有東西在地上緩緩爬行。

她向門外探頭一看,不由吃了一驚,正要大聲申斥,只見地上那人一臉焦灼,諂媚之色,而且連連搖手。

此人正是被點穴道的採花淫賊曹典,他被那玀玀大漢扛回來,摔在門外,這半天來已經自解了穴道,但因剛纔被聾子摔在場中,左腿骨奇痛,無法站起來。

況且這賊子也知道,就是腿骨無傷,此刻也未必能逃出此谷,他只想爬到十餘丈外的竹林中,然後再穿林而行,覓地隱身,再設法逃命。

此刻已被白琬發現,連忙搖手製止,同時心念電轉,已想到應付之策,因他早已看出白琬和岳家宇之間交惡的情形。 Wшw ▲ⓣⓣⓚⓐⓝ ▲℃ O

曹典爬進門來,“咚咚咚”瞧白琬叩了三個響頭,低聲道:

“白姑娘,我曹典死不足惜,只是爲姑娘萬分不甘……”

“爲我不甘!”

“是的!”曹典一臉肅然之色,道:

“姑娘玉質仙質,武功蓋世,哪一樣配不上姓岳的——”

“惡賊!”白琬低聲冷冷地說:

“你想挑拔離間,故意討好,想叫我放了你是不是?”

“不,不!”曹典焦急地搖搖手,低聲說:

“姑娘千萬不可誤會!敝人以爲姑娘雖與岳家宇交惡,並非不可挽回,其實事在人爲,只要不灰心,世上沒有絕對不可能之事……”

這句話打動了白琬的心,因爲她仍是深愛着岳家宇,只要有辦法,她不惜化點腦筋全力以赴,再者,曹典說出這種話來,足見挑拔離間。

這賊子觀顏察色,知道這句話發生了效力,不由心喜,向前爬一步,向白琬招招手,表示叫她靠近些,以免被隔壁之人聽到。

白琬對他仍具戒心,卻不在乎他,立即伏下身子,冷冷地說:

“有話快說,若想玩花樣,那是妄想!”

曹典正色道:

“姑娘多疑了,不用說本人絕無此意,即使確有此意,豈是姑娘對手!況且本人早有改邪歸正之心,怎奈龐起對部下控制極嚴,一旦發現某人不穩,立下辣手,絕不可留情……”

白琬點點頭道:

“這個我知道,你快點說吧!”

大凡本領不高的邪道人物,其心機必有過人之處,以補身手不足,反之,豈能在武林之中立足!

曹典就是這種人,他的武功本就不高,加之酒色過度,淘虛了身子,若憑武功,想與同道一爭短長,那是不可能之事,所以此人的心機方面,既陰又毒。象“金陵毒鴇”阮如綿,和他已有十餘年夫妻之實,結果在“絕望之谷”中,仍是難逃毒手而且死得極慘,竟被吮幹了鮮血。

曹典深知白琬身手了得,連宋象幹也不是敵手,三個曹典也是白搭,只得以計誘之。

他微微一笑,道:

“岳家宇是一個正直無私,心地光明的俠士,象這種人,必須以義‘賺’之,而不可以‘情’誘之,因爲姑娘與他之間,情感已生裂痕。”

這賊子是知岳家宇和白琬之間,有極不愉快之事,卻不知底細,但他深信白琬和岳家宇不能結合之原因,並非岳家宇有成見,也不知萬紫琴橫刀奪愛,事實上萬紫琴認識岳家宇,尚在白琬之前。

因此,曹典認爲白琬必有極大的過錯,使岳家宇下了戒心,他現在要說動白琬,就必須使她口服心服。

“所以……”曹典知她已經上鉤,卻不馬上收線,象一個有經驗的垂釣者一樣,不慌不忙,必須等那魚兒吞到肚中。

他搖頭晃腦地道:

“姑娘也該知道‘君子可以欺對方’這句古話!這種手段雖嫌過份,但目的是爲了愛他,無可厚非!因此……”

白琬冷冷地道:

“我沒工夫和你扯淡,你到底說不說?”

“說說!”曹典肅然道:

“我真奇怪!白姑娘國色天香,論姿色和武功都遠在萬紫琴之上,而岳家宇……”

他慨然長嘆了一聲,表示內心萬分惋惜和不平之意。這一手收到了預期的效果,白琬大感受用。

曹典偷偷掃她一眼,知道胃口已經吊足,可以談到正題了,他面色一冷,狠聲說:

“姑娘以爲‘勾漏三殘’是好人麼?”

白琬不由一怔,立即冷笑道:

“他們和家父相處十餘年,忠心耿耿,矢志非他,這還用問嗎?”

“哼!”曹典輕蔑地說:

“俗語說‘七巴五子不可交’!所謂‘七巴’乃是指啞巴和結巴等,‘五子’是指瞎子、聾子、跛子等等!凡是身有缺陷殘廢之人,都不可深交——”

白琬冷冷一哂,道:

“說來說去,仍是轉彎抹角發離開家父母和‘勾漏三殘’,恐怕你是白費心機了!”

曹典哂然一笑,道:

“姑娘未免把我看得太幼稚了,設若本人沒有確實證據,證明‘勾漏三殘’包藏禍心,豈能隨便出口!喏!”他站起來指指小窗,低聲道:

“本人是否危言聳聽,馬上可以得到證明,請姑娘在暗中看着吧!”

白琬半信半疑,因爲她回到父母身邊,爲時極短,雖聽說“勾漏三殘”對父母極爲忠心,但未親眼看過,立即和曹典自小窗望去。但她卻暗中提防着曹典,怕他出手偷襲。

此刻岳家宇和宋象幹在吳明夫婦殷殷勸酒佈菜之下,都有幾分酒意,他們從未開懷暢飲,那是因爲敵人太多,不能不處處小心,但今天情形不同,此處的玀玀族,對吳明夫婦視若神聖,自然不會有惡意,況且“勾漏三殘”在一旁保護,當今武林中,不可能有恁高的人物敢來捋虎鬚。

瞎子這時持杯站了起來,說:

“嶽少俠,今天是你最高興的一天,瞎子雖然看不見你是什麼樣子,卻知道令尊是一位英俊瀟灑之人,而且極爲豪爽,來,我敬你三杯酒!”

岳家宇站起來道:

“前輩美意我心領了,晚輩實在不能多喝……”

吳明笑笑道:

“喝了嗎!他也是一份敬意,就是醉了,也不要緊,這時就是你的家!”

岳家宇只得喝了,但聾子和跛子也相繼敬了三杯,其中兩杯雖同宋象幹代喝了,但岳家宇仍有七分醉意了。

窗外的曹典,向白琬神秘地一笑,低聲道:

“他們的陰謀已經開始了!”

白琬心中一驚,低聲道:

“莫非酒中有毒,他們要害死岳家宇?”

“不!他們哪裡有這種膽,他們只想醉倒他們,然後向你父母下手,再把岳家宇交予盟主!”曹典神秘地一笑,道。

白琬駭然道:

“難道‘勾漏三殘’在此一住十餘年,另有企圖?”

曹典搖搖頭道:

“當然不是!他們確是真心在此隱居,也希望終老於此,可是命運不允許他們如此,因爲盟主的背後之人需要他們!”

白琬吃驚地道:

“你既然知道,何不早說?”

曹典冷笑一聲道:

“姑娘該知道那主兒的手段,也該爲我想一想,一旦我說出來,‘勾漏三殘’必定殺我滅口……”

這工夫岳家宇俊面酡紅,醉態可掬,向“勾漏三殘”抱拳道:

“三位前輩可能還不知道晚輩來此目的,據雷士亮雷前輩說,只要是輩能與前輩打成平行,就可以去找那盟主背後支持之人,一較長短,當然,晚輩目前不可能有此功力……”

“勾漏三殘”跛子肅然道:

“嶽少俠不必自謙,學無先後,達者爲師,看你的氣度和眼神,即使不行,亦相去不遠了,我們何不趁此酒興印證一下?”

岳家宇大聲道:

“三位前輩若能成全,晚輩自是十分感激……”

吳明夫婦也極贊成,同聲道:

“雷士亮說得不錯,宇兒若能和三位扯成平手,在當今武林之中,已是屈指可數了,就請印證一下,我夫婦也開開眼界!”

“勾漏三殘”離席走到院中,鼎足而站,岳家宇和宋象幹也緊跟着走出來,站在“勾漏三殘”中央。

白琬肅然道:

“曹典,你是說‘勾漏三殘’想在聯手之下制住岳家宇,以便獻與龐起?”

曹典微微點頭,道:

“我還要補充一點,岳家宇早在那位神秘人物掌握之中。目前‘勾漏三殘’目標,乃是你父母!”

白琬悚然一驚,冷峻地道:

“有我和嶽、宋二人以及父母聯手,‘勾漏三殘’雖然了得,不信他們能得手!”

曹典肅然道:

“我只知道他們準備在印證時下手的,至於如何下手,在下也不大清楚,姑娘說得不錯,有姑娘與嶽、宋二人聯手,‘勾漏三殘’就應不了,所以連我也不大相信,不過他們確曾有此陰謀……?”

吳明夫婦站在門口,宋象幹站在“勾漏三殘”包圍圈之外。而岳家宇則卓然而立,氣定神閒。

瞎子沉聲道:

“嶽少俠請準備了,爲了逼真,我等三人將全力施力,依我估計,你可以接下來……”

岳家宇肅然道:

“前輩之言甚是,若不認真,很難測出雙方的潛力,與捨命相搏時相差極大,所以晚輩情願負傷,務請三位不必留情!”

“如此甚好!”瞎子沉聲道:

“你先接我一掌……”

掌隨聲至,人瞎掌卻不瞎,狂飆乍起,挾着風雷之聲,壓向岳家宇的左肩,同一時間,聾子在岳家宇的左側,身形躍起三尺來高雙足一剪,右足猛踢岳家宇的藏血穴。

岳家宇已有七八分的酒意,卻並不影響功力,相反的,酒能壯膽,亦能活血,自能增加內力,甩肩仰頭,挫身、出掌,一所呵成,反將身後跛子的一掌擋了回去。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白琬不由大爲心折,吳明也大聲叫好,只有曹典賊眼亂翻,正在打主意。

這工夫瞎子和聾子的掌,腿同時落空,叫聲“要得”,瞎子突然兩掌交錯,手背上青筋暴起,“嗖嗖嗖”力劈十三掌,象兩把大砍刀。

在此同時,跛子和聾子也以雷霆萬鈞鈞之勢,推出七八掌。

岳家宇雖感壓力大得令人窒息,卻仍是不怕,新習的幾招,以全力施出,身子在六道掌勁中穿掠,有時候被那奇大的掌勁震得嗓中“咯咯”作響。

這三人合擊之力,與衆不同,瞎子的掌力飄逸不同,忽柔忽剛,有時卻擊向他們自己人,但再反震回來,力道卻大得驚人。

這是一種誘敵之計,對方見他襲向自己人,定抱僥倖心理,趁機施襲,如果這樣必定上當。

但岳家宇心地光明堂堂正正,他只想憑自己的功力,接下對方三人二三十招,就可以開始擒賊擒王,決不投機取巧。

況且“勾漏三殘”乃是吳明夫婦的護身符,傷了他們,也於心不忍,即使有此打算,也不易得手。

此刻白琬皺皺眉頭,道:

“‘勾漏三殘’並不見得高明呀,照目前情形看來,雙方都未全力以赴,即使捨命相搏,也不過是平手之局……”

突聞吳明沉聲道:

“宇兒要注意了,三位馬上要施展絕技了。”

岳家宇運起“一元罡”,只見“勾漏三殘”同時收手,合什肅立,仍是鼎足之勢。

岳家宇雙掌護胸,絲毫不敢大意,因爲剛纔雙方未分高下,對方仍有絕招,必是非同小可。

吳明肅然道:

“他們三位的絕技,名爲‘三陽開泰’當今合擊之學,允爲獨步……”

岳家宇知道吳明的心意,暗示他不可輕心大意,他對吳明的“允爲獨步”那句話,雖有些不服,卻仍是十分感激他!

這時瞎子的眼睛突然變了,原是白多黑少,現在看來和平常人差不多,岳家宇不由駭然心道:

“莫非他是佯裝的?”

三聲長嘯,有如高崗虎嘯,絕壑龍吟,“勾漏三殘”同時左掌平胸翻出,右掌斜斜向上推出,“蓬”地一聲,三道掌勁在岳家宇頭上空接實,合成一股奇大罡勁,向下壓來,同時另外三道罡風,向他的中盤排壓而來。

這六道奇勁,簡直不可抗拒,岳家宇從未受過這等壓力。好象全身骨節都要錯開,胸頭悶塞,有點窒息。

他身上的衣衫,被巨大的狂飆砍颳着,象小船上的巨帆一樣,幾乎使他拿不穩椿步。

他爲了考驗自己的功力,早將危險置之度外,他必須盡一切潛力,把這合之力接下來,不然的話,報仇之期,仍是遙遙無期。

在這需要關頭,他摒住呼吸,將“一元罡”提到頂點,然後施出新研招式最後一式。

雙方的無濤力道互接,有如平地焦雷,山崩地裂,四個身子在一聲大震之後,失去自制,在氣流漩渦中旋轉。

除了砂石激射,敲打着四周的牆壁和門窗,發出極大的聲響外,這方圓十餘丈的院中,已被罡流瀰漫,塵土暴濺,令人無法張目。

岳家宇的身子在空中旋轉一匝,神智仍清,心想,雙方吃得苦頭一樣,就看誰能及早脫離罡氣漩渦,落地站穩,誰就算得勝。

思忖間,再納一口真氣,以“萬里萬虹”程九臬的絕世輕功,在氣流中抖臂定身,斜掠而下,站在黃塵滾滾的氣流中。

漩流仍然未停,傳來“卜、卜”衣衫之聲,擡頭望去,岳家宇不由暗吃一驚,原來“勾漏三殘”也站在三丈之外,身上衣衫,被罡風撕得片片縷縷,象禾田中披着破布的稻草人。

岳家宇低頭一看,差點失聲驚呼,原來他自己也是一樣衣衫被撕得片片,象賣零碎綢子似的,迎風招展。

“宇兒……你成功了……你……你沒有受傷吧?”

“沒有!”岳家宇暗運真氣,只感覺胸頭有些悶漲,並未受傷,不由喜極而泣,與恩人抱在一起。

他們有共同的願望,那就是極早練成絕技,爲恩人及全家四十一口報仇。

現在事實證明,岳家宇的功力已不在“勾漏三殘”之下,吳明顫聲道:

“宇兒……剛纔三位和你同時落地……證明雙方勢均力敵……”

瞎子長嘆一聲道:

“一個年僅弱冠的年輕人,能一舉擊敗我等三人合力一擊,實在出乎吾等意料……”

瞎子愴然續道:

“凡是武林中人,都有好勝鬥強之心,不瞞吳大俠,吾等三人,剛纔全力施出‘三陽開泰’絕技,實有‘寧爲玉碎,不爲瓦全’之心,說來萬分慚愧,一個人心中有了妒念,就極易挺而走險,若非嶽小俠身懷絕學,此刻恐怕……”

跛子頹然道:

“十餘年來,吾等承吳大俠伉儷信任,不當外人看待,竟生惡念,差點鑄成大錯,請大頰賜罰!”

吳明肅然道:

“哪裡,哪裡,動手之先,雙方都同意全力相搏,以期正確估量實力,這怎能責怪三位!”

瞎子肅然道:

“話雖如此,但吾等三人,剛纔蓄意不善,其心可誅,吳大俠若不加罪,吾人實無顏再住下去……”

就在此時,跛子突然微噫一聲,低聲道:

“不好,她來了……”

衆人擡頭望去,只見一朵紫雲,越過板屋,自十餘丈外高空凌冉冉而來,有如御風而行。

這女人看來三十許,雲髯霧環,杏眼桃腮,一身紫色宮裝,兩袖兜風,活象嫦娥奔月。

她落在院中,粉面上籠罩着寒霜,看了“勾漏三殘”一眼,然後望着岳家宇冷冷地道:

“本仙子象你這等年齡,已有你這等功力,算不了什麼,你可願接我半招?”

“半招?”岳家宇對這女人的第一個印象,本極良好,但聽對方狂傲口氣,則不由冷冷一曬,肅然道:

“象在下這等年齡而有這等功力,確實算不了什麼,但仙子以半招式武功挑戰,卻是非常之了不起的事!”

那女人微微一怔,面色突然陰黯下來,令人寒意陡生。

第一章第二十九章第六十二章第五十二章第十六章第三章第二十九章第四十九章第二十六章第六章第四十一章第二十六章第四十五章第十九章第二十七章第六十章第二十五章第十四章第六十章第四十四章第十四章第四十章第五十一章第三十三章第四十九章第四十一章第二十五章第五十五章第十一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五章第十八章第十八章第四十二章第三十六章第五章第十三章第五十五章第二十六章第三章第五十四章第二章第一章第五十二章第七章第三十四章第四十六章第四十二章第十三章第四十八章第四十一章第十章第十三章第七章第五十九章第四十章第二十六章第四十二章第五十八章第五章第五十八章第四十四章第九章第五十九章第四十四章第五十四章第六十章第十四章第三十六章第四十六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七章第四十七章第二十九章第六十章第二十六章第五十二章第四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七章第四十七章第五十四章第三十二章第二章第八章第十四章第三十五章第九章第二十三章第五十六章第九章第五章第二十七章第十三章
第一章第二十九章第六十二章第五十二章第十六章第三章第二十九章第四十九章第二十六章第六章第四十一章第二十六章第四十五章第十九章第二十七章第六十章第二十五章第十四章第六十章第四十四章第十四章第四十章第五十一章第三十三章第四十九章第四十一章第二十五章第五十五章第十一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五章第十八章第十八章第四十二章第三十六章第五章第十三章第五十五章第二十六章第三章第五十四章第二章第一章第五十二章第七章第三十四章第四十六章第四十二章第十三章第四十八章第四十一章第十章第十三章第七章第五十九章第四十章第二十六章第四十二章第五十八章第五章第五十八章第四十四章第九章第五十九章第四十四章第五十四章第六十章第十四章第三十六章第四十六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七章第四十七章第二十九章第六十章第二十六章第五十二章第四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七章第四十七章第五十四章第三十二章第二章第八章第十四章第三十五章第九章第二十三章第五十六章第九章第五章第二十七章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