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百里晴跟着初升的太陽一起醒了,只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勉強起了身。
“小姐,你可真能睡呀!從昨兒中午睡到現在。還好白公子說您沒事,要不小翠真擔心死了。”小翠說着,擰了把帕子,遞給百里晴擦臉。
才梳妝過,白玉簫就來診脈。
“師兄沒說過,你不能喝酒麼?”白玉簫皺眉道。
百里晴心裡一顫,自己這副身板真是不頂用,三杯水酒就倒了,難怪郎中不高興。
她轉轉眼珠,思索了一會,柔聲說道:“好像是說過,也好像沒說過。”說罷,心虛的看看蹙眉的白玉簫。
“肯定有說過!”白玉簫說着,拉過百里晴的手腕,診脈後,寫下一劑藥方。“先吃三天,三日內不許出府,靜心養病。”
“那個,林知琴回毒醫門前,給我留了一瓶藥丸,我每天都有吃呢。”百里晴眨眨眼睛,小心翼翼的問道:“白公子,你開的藥我就不用吃了吧?”
“你說呢?”白玉簫眼睛圓潤如玉,眼神裡全是質問,見百里晴不答,他說道:“玉簫昨晚已經飛鴿傳書跟師兄確認過,你不想頭疼,湯藥和藥丸必須都吃。”
百里晴頓覺眼前一黑,瞬間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白玉簫和林知琴真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徒弟,都是認真到讓人受不了的好毒醫。
早膳後,百里晴去了書房,心裡盤算着,幾家酒肆的事兒。
本想這幾日去幾家酒肆看看,可沒成想,被白公子下了不準出門的禁令,想着都鬱悶。
“女兒可是身子不爽利?正好白公子在府上,趕緊讓他給你看看。”
尋聲望去,是家主跟三老爺來到書房。
“我沒事,今天一早,他就看過了。”百里晴有心無意的答過,換來家主會心一笑,三老爺也跟着點頭。
“自己的身子,自己要上點心纔是。”見百里晴點頭,家主趁機問了句:“女兒覺得白公子人怎麼樣?”
百里晴看小翠不在房中,想了想,答道:“我認識他也不久,覺得他人挺好,待林知琴回府,詳細的在問一下。”
“恩,我看白公子人不錯,還送我一副藥水配方,若是近日新寫的字跡,用這藥水塗抹了,就能顯示出淡淡的紫紅色,可方便我查賬了。”三老爺慈祥的眼神裡,多了幾份讚許,嘴角也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真是佩服了這對賬房先生,百里晴呵呵一笑,拿出一個新賬本,遞給三老爺,跟着說道:“這是晴兒做的賬本,用這種賬本,掌櫃想做假賬都難!”
賬本的裝訂線結上,被打上蠟封,防止掌櫃拆掉賬本,替換作假。
賬本內,每過七八頁,就蓋有騎頁章,換掉賬頁,騎頁章是對不上的,讓掌櫃徹底死了換賬頁的心思。
翻開賬本,裡頁赫然寫着,賬目靠右書寫,若記錄錯誤,需用紅筆劃出錯誤賬目,在左側填寫修正賬目。錯誤原因,記在賬頁底端,同
時備註錯誤,在此頁空格內,每格記錄賬頁序號、調整前金額、調整後數額。
“晴兒,你這是怎麼想到這些的?有了這個賬本,加上白公子的藥水,掌櫃們想改賬都難!”三老爺激動的雙手顫抖,他算了半輩子賬,都沒想到過這些好法子,現如今,都被百里晴想到了,怎能不激動呢。
百里晴謙和的笑笑,“上次我和林知琴查賬,看着掌櫃們換賬頁、改賬頁的,想了這些天,終於想到重新做賬本的法子了。”
“女兒就是聰明!”家主跟着認可道。
“對了,父親,現在上城錢莊裡,一百兩銀子紅利幾何?”百里晴好奇的問道。
三老爺低頭思索一陣,說道:“若是晴兒要將上回鋪子裡發現的金子存進錢莊,紅利我能要到五個點,若是存幾百兩銀子,只有三點的利錢。”
“一間鋪子八十兩,一百間鋪子八千兩,不對,這鋪子還分大小,若這樣算來,不止八千兩,我要好好算算。”百里晴嘴裡唸叨着,就拿着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讓三老爺和家主看着不解。
三老爺試探的問道:“晴兒莫不是說,你這個‘活動’要在所有百里家鋪子裡推廣?”
百里晴搖搖頭,繼續低頭寫着一些三老爺看不懂的字。
“我明白了,女兒這是要清理舊貨呀!”家主眼中閃過一絲敏銳,“這算盤打的好!前幾天我看你賤賣鋪子裡的舊貨,還以爲你是在跟賀家鋪子爭氣,現在,我算是明白了,舊貨放在鋪子裡,佔錢佔地方,不如少賣些,甚至是賠上幾個子兒,將它賣成現錢。”
“說的沒錯!”百里晴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在鋪子裡放過兩年的物件,就可以稱之爲舊貨,不但款式老舊,被客人嫌棄,還佔着庫房和進貨銀子。掌櫃賣它,不好賣;不賣它,哪天壞了,還要計成損耗,扣鋪裡的銀子。”
家主和三老爺微微頷首,百里晴接着說:“按小鋪每間有八十兩白銀的存貨,上城大鋪的存貨至少有一倍還多。這樣算來,百里家少說也有上萬兩銀子壓在舊貨上,若一年紅利爲五點,就是五百兩銀子。”
“二呀!”三老爺興奮的伸着兩根手指,“這一年下來,白得兩間鋪子呀!”
“還不止呢!我看大姐的鋪子裡,七、八年前的蠟扦還在賣呢。早該賤賣了換銀子。也省的小夥計看着嘆氣,客人見不到新貨不樂意。”百里晴機靈的說完,即點出了鋪子的問題,又委婉的說出了清貨的其他好處。
家主痛快的一拍桌子,“就這麼定了,我們回上城後,就讓各家鋪子清理舊貨,所得的銀子,正好補了這次跑官採生意的開銷。”
補上官採生意的開銷?百里晴不解,跑一樁算盤的官採生意,要這麼多銀子麼?若是如此,這生意能賺錢麼?等等,家主這麼說,難道家中缺銀子?
百里晴試探的問了句:“母上,家中若缺銀子,可將那箱黃金先拉回上城去,晴兒這邊的錢,倒的過來。”
“不缺銀子。搶回官採生意,就是跟賀家爭口氣。你這回乾的好,看賀傢什麼時候撤出中城去!”家主說罷,期待的看着女兒。
百里晴眼珠一轉,答了句:“母上就等着女兒的好消息吧!看賀老三夾着尾巴回上城去。”
看母上笑的快意,百里晴心裡一陣苦笑,還好自己天高皇帝遠,沒在母上眼皮下做生意,想來還真是慶幸。
沒過多一會工夫,幕掌櫃來到府上,向百里晴稟報了,中城的賀家鋪子價格回調的事情後,百里晴眼裡閃過一絲傲意,“自作孽,不可活。安排人傳話出去,賀家鋪子店大欺客,才放了三天的實價,又漲價了。百里家鋪子忠厚,降價的東西,還是那個價兒。”
果不其然,三天後,賀家鋪子裡,可謂門可羅雀,一天下來,連十個客人都接待不了。街頭巷尾,都傳着賀家鋪子東西貴,價錢不實在的事情。
家主聽過,笑的爽利,突然,“嗖”的一聲,離歌如一道閃電,快速躥上桌子,家主摸了摸它的腦袋,指尖瞬時傳來一股涼意。
見到跟在離歌身後的白玉簫,家主疑問道:“近來幾日,離歌不見蹤影,不及原來親近人了,可是生病了?”
白玉簫面色如常,心裡暗自罵着離歌,若不是他回到府上,只怕離歌要將整條街的家畜都收拾一遍了。隔壁王員外家那對鴛鴦眼白貓兒,見了離歌轉身就跑;昨日下午,自己帶離歌去毒醫館,街上一條大狗,嚇的躲在主人身後,不敢出來。
這小東西在毒醫門裡就稱王稱霸,到了中城,也沒改了它的習性,真要好好管教一下,省的哪天捅了婁子。
白玉簫訕訕一笑,“許是天氣涼爽,它在院子裡活動一下,也不是壞事。”
離歌一個機靈,趕緊跳到家主身旁,直起身子,兩個小爪子互相搭在一起,上下襬動幾下,模樣好生逗人,惹的家主開懷大笑。
這貨何時學會作揖了?白玉簫鬱悶,百里晴暫時不會犯頭風了,自己還是將離歌快些帶回毒醫門的好,蘭郡主若見到離歌這幅模樣,只怕自己都會不安心。
給百里晴交代過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後,白玉簫帶着離歌離去。
回到房中,家主問三老爺:“本想等晴兒問過後,招贅白公子給溪兒當姑爺,可如今看來,白公子對晴兒也真夠上心的,若是合適,招贅成平夫也未嘗不可,是吧?”
三老爺一皺眉頭,自己在窩裡鬥了幾十年,他可不想讓女兒弄成家主這樣,四夫齊寵,想想道:“還是先看看女兒的意思吧,白公子給溪兒當姑爺也是好事,我這大賬房,算是後繼有人了。”
“白公子給晴兒做平夫,怎麼就不能接你大賬房的班了?”家主笑叱,“到時候讓溪兒來中城,晴兒搬回上城好了。”
聽到這話,三老爺的眉頭,笑成一朵菊花,心裡暗道:“程連墨,也讓你嚐嚐女兒被扔在中城的滋味。到時候看你是顧着大女兒,還是護着小女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