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溫暖的秋陽,照在錢掌櫃拿張思量的臉上,映的那思量的神情,又沉重了幾份。
“東家,明日黎叔便能帶着後院師傅、徒弟們回來,到時候一起商量可好?”錢掌櫃說的有幾分推脫之意,百里晴雖然看着心生疑慮,但也覺得他的話有幾分道理,便是同意了,獨自去了百茗樓,和四老爺商量生意的事。
推門走進百茗樓內,看到顯眼的位置上,拖出一塊專門售賣點心的櫃檯,和百雲閣一樣,細瓷白底的大盒子盛着粉嘟嘟的點心,看着就讓人眼饞。
茶客來此,自是點上一壺茶水,點心幾件,選張靠窗的桌子坐下,細細的品茗着這份悠閒。
“見過父親。”百里晴看四老爺招呼過茶友,起身出來,趕緊上前行上一禮。
“晴兒來了。”四老爺一聲歡喜,直接帶着晴兒去了二樓的雅間。
待夥計上好茶品果子後,四老爺纔是一聲詢問,“怎麼錢掌櫃沒來?”
“嗯。”百里晴眉眼間劃過一抹思量,“據錢掌櫃說,明日黎叔他們回來,便是一起說事纔好。想來也有幾分道理,我便同意了。”
“哼!”四老爺一聲不滿,“黎叔一個首飾工匠懂什麼?這個錢掌櫃,真是奸滑的很哪!晴兒,今兒你就問他個子醜寅卯,省的日後鋪子生意不好,他全推脫給黎叔,讓首飾工匠背黑鍋!”
還真如四父所說,老孃差點還中了他的道兒!明兒黎叔回來,將時興的首飾花樣說過,他這奸滑之徒便順着黎叔的話糊弄圓了,即便是鋪子生意不好,那也是黎叔的消息不準,自是能推脫個乾淨。
想着百里晴就是上火,怎奈自己對珠寶生意知之甚少,這裡的門道,單靠一個黎叔又撐不起這盤生意,只能暫且用着錢掌櫃,自己還要提防着,想想就來氣!
“這等宵小之人,你可用仔細了,小心是慧兒給你留下的細作,到時候哭都來不及!”四老爺嘲弄一聲,引的百里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撇撇小嘴,鬱悶的看了眼四老爺。
四老爺看着百里晴吃癟,可來了精神,繼續逗弄道:“我看你那百雲閣的掌櫃不錯,小夥子穩重,辦事周到,不如調來百玉樓,學習珠寶生意可好?”
若是調幕掌櫃過來,憑他那張俊臉和老少通吃的本事,怕是百玉樓的門檻都要被踩破了。可百雲閣纔開張,生意還沒理順,還是暫且讓他做百雲閣掌櫃罷。百里晴心裡拿定主意,“待百雲閣生意走上正道,調來也不遲。晴兒還不信了,他一個小小掌櫃,能鬧出什麼幺來。”
“也對。”四老爺玩弄着手上的玉把件,“你將中城那些老掌櫃都能治的服服帖帖,區區一個錢掌櫃,也的被你治伏貼了。”
“父親。”百里晴翹着小嘴兒一聲撒嬌,惹的四老爺眉開眼笑。
“走,跟我去逍遙樓。”四老爺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這會兒姑娘們該起身了,正好去問問姑娘們喜歡的花樣,明個黎叔回來,你也好與他說道一番。”
跟着四老爺來到逍遙樓,果不其然,姑娘們才起了身子,一個個臉上,都是沒睡醒的慵懶相。
“一個個都給我精神起來
!”花娘娘一聲嚴厲,“洛公子帶來的,這可是咱逍遙樓置辦花魁大賽首飾的東家,今天來看看你們這羣皮癢的喜好什麼樣的首飾。晴兒問你們,你們一樣樣的都給說清楚了,若敢怠慢了,仔細你們的皮肉!”
花娘娘這話發的夠狠,好似一捧冷水,瞬間激出了姑娘們的精神。再看這些姑娘們,哪還有剛纔的倦容,全是兩眼放光的精神樣,恨不得將自己喜好的都說與晴兒,下次花娘娘置辦首飾時,也能多選些可心的,戴在頭上漂亮,自己心裡也舒坦。
“是,花娘娘放心!”
一羣姑娘齊聲答過,便乖巧的圍坐在百里晴身邊,你一言,我一語的,將喜好的首飾說了個仔細。
“晴兒公子,我便最喜歡這些鮮亮的首飾,去年在花娘娘給我置辦的牡丹花我最是喜歡,您今年也要多做些這樣的纔好。”身穿玫紅色長裙的胖姑娘,眉眼歡喜的嬌嗔道。
“哎呦,去年牡丹花,今年還牡丹花呀?”一旁清瘦的姑娘,身着一身淡綠,話語間還帶着一抹逗笑的意味,“我看你便就是朵牡丹花,看那腰粗體肥的,比那牡丹花還富態呢!”
“就你苗條,跟一根花杆子一樣,正好來襯我這朵牡丹花!”胖姑娘說着,起身往瘦姑娘身邊一靠,伸了胳膊往她脖子上一摟,這一紅一綠的搭配,逗的姑娘們一陣歡笑,百里晴也跟被逗的眉眼彎彎,之前的不快全然拋在腦後。
這般歡樂景兒,出了逍遙樓,怕是就看不到了。百里晴心裡暗歎一聲,心中別有滋味。
“環肥燕瘦,各有各的好。”百里晴收了收笑容,與姑娘們說道:“大傢伙這樣說着,我也沒個印象。我看要勞煩姑娘們回房,帶上自己喜歡的首飾,來給我看看,我記回去,纔好讓黎叔做出漂亮的首飾。”
“啊,這樣呀?那我要戴八寶琉璃金釵!”
“我便是要戴陳公子送我的金邊荷葉翡翠全套,給晴兒公子看了,做出好首飾,在讓陳公子買了送我。”
姑娘們歡喜的各回各的屋裡去找自己喜歡的首飾,沒到半柱香的工夫,便陸陸續續的下了樓,跟百里晴說道起來。
聽來聽去,百里晴算是心裡有了譜,這些風月場裡的姑娘,跟花娘娘說的一樣,就要個首飾鮮亮,模樣時興,那簪上的珠子,是琉璃的還是翡翠的,誰有心顧及那許多,是琉璃珠子更好,顏色好看,招人喜歡,價格還便宜,還能多買幾樣換着戴,用來吸引那些品香客的眼球,是最好的。
和姑娘們聊完首飾,走出逍遙樓,已經快到正午,所說姑娘們人多嘴雜的說道了半天,讓百里晴好似有了些頭緒,卻還是沒想透其中緣由。
“快些回府。”剛上了馬車,四老爺就是一聲着急的催促。待坐穩了身子,他更是兩眼放光的模樣,“昨晚族伯派人送來一對熊掌,今天中午便正是一道好菜,快些回去,蒸熊掌講究的便是個鮮熱。”
看那四老爺憧憬熊掌的模樣,百里晴跟着笑笑,她算是想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自己這般着急,只能自亂陣腳,有四老爺、花娘娘和黎叔的幫襯,又着急個什麼勁呢?放下一切,回家好好吃頓熊掌,說不準
吃着吃着,就能想到好點子了,想想都是讓人期待的事!
回到家中,膳堂內已擺好了碗碟,想來便是等人齊了,就要上蒸熊掌了。
小妹百里溪迎上前來,行過禮後,乖巧一聲:“溪兒學堂前些日子漏了雨,才請來師傅們修葺。夫子說了,放假三天,下午溪兒去父親的百茗樓吃茶可好?”
“吃茶?”四老爺一聲笑弄,“吃茶之後呢?”
“自是去族姨的百彩鋪買絨花了。”
溪兒笑的調皮,引的四老爺伸手一捏她的小臉蛋,滿眼寵溺。
“買絨花?”百里晴輕蹙眉頭,自言自語的低語一句。
“那自然是啦!”百里溪嘟着小嘴,“上城的珠寶銀樓都壞的很,做出來的金釵銀簪的,都是給姐姐這樣成家的女子帶的,偶爾出幾樣輕便的花釵,我那些消息靈通的同窗也都早早帶了,所以溪兒只能讓父親給我買些絨花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百里晴說着興奮,在看溪兒臉上,可都是委屈之色,氣惱了句:“你若不信,下午便與我去各家珠寶銀樓看看,若是能挑出十樣同窗沒戴過的首飾,我便將自己的首飾全部送你!”
“對!”四老爺一聲精神,“若挑不出十樣,便讓晴兒全部給你買下,也好帶着氣死你那些嘴尖皮癢的同窗。”
“嗯,姐姐……”
百里溪得了四父這聲令,拉着百里晴的胳膊,歡快的撒起嬌來。四老爺隨即給百里晴遞了個眼色,百里晴會意,故意裝作無奈的模樣,應了聲:“那便聽父親的啦!”
“姐姐真好!”
“可按行規,姐姐也不便這般跟你這般走動。”百里晴略做爲難後,看溪兒又嘟起小嘴,才小聲說:“你若能做到我說的,便去與你看首飾。”
附耳幾句後,百里溪亮眼一笑,“還以爲什麼事呢!這個溪兒懂得,姐姐放心。”
享用過美味的蒸熊掌,倆姐妹換過一身輕巧的行頭去各家首飾鋪子看貨。
進過幾家首飾鋪子,果然如百里溪所說,適合少女帶的首飾,少之又少,即使偶爾看見一兩樣好看的花簪,也被她的同窗搶了先,弄的百里溪只好多帶些絨花,頭上只有一支別樣的金簪。
上了馬車,百里晴問道:“溪兒,你們那些同學,是不是誰帶了哪樣金釵,別的同學便都不會在買一樣的?”
“不是。”百里溪翹起了小嘴,一聲不屑,“就書院的那些女孩,誰帶個金絲花簪,不出三日,便有十之七八全能帶上一樣的花簪。也不嫌看着晃眼!”
“所以我家溪兒纔不屑跟她們一樣打扮,寧可帶些普通絨花,也不帶同樣花簪?”
百里溪狠狠點了點頭,很是贊同姐姐的話。
如此這般,不做你們這些嬌小姐的生意,豈不是人傻?百里晴心裡暗笑,待回過神來,只見百里溪撩開車簾,與馬伕說了句:“到百彩鋪停下,我要去選些絨花。”
額,不是說好陪老孃看首飾麼?
“恩,本來四父是要給溪兒來買絨花的,姐姐非要帶溪兒看那些金釵。自然是要替四父給溪兒買新絨花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