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的葬禮極盡哀榮, 兼之上皇在行宮裡知道了賈母去世了,又追憶起昔日賈代善與自己昔日的情分,還唏噓了一番, 而後又賞了一百金與賈家, 用來與賈母治喪。
且由於林如海如今炙手可熱, 因此與賈家沾了點邊的都來參加賈母的葬禮了, 而且像忠順親王的王妃等身份亦來了, 因此此時的賈家倒閉往常的更熱鬧。倒也不算辱沒了賈母超品的國公夫人的誥命。
賈母的葬禮自然是該由承爵的長房的人來主持,按身份,本該是由邢夫人來主持。只是賈赦嫌邢夫人上不得檯面, 因此將此事交與鳳姐去主理。
鳳姐很是威風了一陣,畢竟見識到了她的手段的下人們都是怕她的。
只是賈家還發生了一件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賈敬從城外的道觀裡回來了, 而後便再未回道觀裡去了。
他回家之後只是來與賈母上了幾炷香, 便成日裡待在寧國府。只是如今太子謀反的風波已過,因此並無多少人注意到他, 也不像往常那麼關注他了。
只是賈敬回來了,倒把賈珍嚇得不行,賈敬雖是兩府如今唯一的進士,但他打起兒子來可是絲毫不手軟。沒過幾日,賈敬便把賈珍叫進書房, 又考效他一番。賈珍早就是兩股戰戰了, 賈敬問得他一個也答不上來, 賈敬便皺了皺眉, 便未接着問下去, 又打發他出去了,叫他換了賈蓉進來。
賈蓉雖不像, 但到底沒有他父親那麼荒唐,且年紀尚輕,仍還可塑。賈敬便以不得商量的語氣,叫賈蓉每日來他這裡,賈敬要親自指點他的功課,賈蓉哪裡有辯駁的餘地,只得應了。
與往日裡要好的同僚相聚兩三次之後,賈敬知道如今朝堂上的一些事情之後,便敏銳的察覺到如今的永昌帝極爲注重規矩,自己家逾制了,昔日裡太上皇不追究,不代表當今不追究。且他覺得,不多時,永昌帝便要拿京中的勳貴們開刀了。
因爲不希望自己家成爲殺雞儆猴的那隻雞,沒過幾日,賈敬便叫來賈珍,叫他把家中違制之處一一改了過來,賈珍雖在心裡埋怨賈敬小事大作,可並不敢表現在面上,只得一一從了。
至於惜春,賈敬剛一回來,便將她從榮國府接了回來。還將賈珍罵了一回:“你自己的嫡親妹子,你自己不好好看顧,竟送去別人家。真是不像樣!”賈敬後來幾日又聽到惜春說她在榮國府的待遇與迎春探春一般,又是很氣了一番:“你是我的嫡出女兒,竟讓你與那些庶出的一個樣,真真是。。。”又見惜春于丹青一道頗爲擅長,便常空了時間來教惜春畫畫。將她像一個真真的國公府出來的大小姐一樣養起來了。
隨着寧國府改頭換面變成威烈將軍府的同時,榮國府這邊又不太平了。
起因還是因爲賈赦以爲自己如今是正經的當家人了,想要住榮禧堂,只是賈政和王夫人百般拖延,本來賈赦就不是什麼好性子,見賈政如此,便更加生氣了。直直說着要與賈政分家,賈政哪裡肯,如今不分家,他還是國公府的嫡次子,分了家,他就只是一個工部員外郎。
只是這卻由不得賈政了,賈赦冷笑一聲,“昔日裡是母親在,母親偏愛你,叫你住了榮禧堂,叫我這個正經的承爵之人住在馬房旁邊。如今母親去了,可不是就該好好算我倆的賬了。”
賈政指責賈赦不孝,母親纔去就想着分家,賈赦本就是一個混不吝的人,哪裡管賈政說的話,再說了,他也從不把賈政的話放在心上。
第二日,賈赦便去找了如今賈家的族長----賈珍,鬧着要分家。只是賈政並不同意,賈珍亦無法,他雖是族長,可這兩個卻是他的長輩,得罪哪個都不好,他只好賠笑。又叫人去賈敬來,讓賈敬給拿個主意。
此事於情於理都是賈赦更佔理,賈政則頗有些道貌岸然。
賈敬自然是同意賈赦分家,賈政這時卻仍是強詞奪理,不想分家。
賈珍無法,只好開了祠堂,請輩分更高的族老前來決斷。
其實也並無什麼好決斷的,賈赦佔了理,且如今賈赦纔是正經當家人,一衆人皆是捧着他的,因此族老皆是一致同意分家。只是時間定在了與賈母扶靈回來之後,到了那時,賈政便要搬出榮國府,如今這兩個月,算是與賈政,讓他用來找個容身之處。至於祖產,自然是按照現行的三七分,賈赦七,賈政三。
賈政恨恨的看着賈赦,只是賈赦對此並不在意,反而還有些享受。畢竟這可是與賈政鬥法以來爲數不多的勝利。
過了頭七,賈赦便親自扶着賈母靈回金陵了。
待他回來之時,賈政卻仍是沒有搬出去,甚至連榮禧堂都沒有讓出來,頗有一種耍賴的感覺。
賈赦自然是生氣的,只是他先冷笑着去找了賈政,“三日之後,你若還不搬出去,我便親自把你丟出去。反正本將軍的名聲也已經夠差了,也不在乎再多這一條,只是你不知你這個工部員外郎還要不要臉。”
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賈赦反正已經對自己的名聲並不如何在乎了,賈政卻是最愛惜名聲的,他也知道賈赦是個什麼德行,他怕賈赦真的來真的,因此第二日便與風一樣搬了出去。只是,這搬得卻十分乾淨,就連牀和門前的海棠花也都搬走了
二房搬走以後,賈赦便叫下人改口叫賈璉爲大爺了,王熙鳳也成了大奶奶。
只是還有一件事,卻叫王熙鳳頗爲氣憤。
原來,二房搬走之後,賈赦便叫王熙鳳掌家,只是拿到賬本,王熙鳳才發現,二房搬走之時,竟將賬上的現銀全部支走了,且又將舊庫裡所剩的銀子全部帶走了,因此如今偌大的榮國府,竟是分文都無。
王熙鳳氣的咬牙切齒,“真真是我的好姑媽!”說着摔了一個花瓶,正好賈璉進來看見了,便笑着說,“今日又生的什麼氣?”王熙鳳便將來龍去脈告知他了,賈璉說,“如今你可是看清了我好二嬸的真面目了吧?再不往那邊湊了吧?”
自此王熙鳳再不與王夫人來往了,王夫人也知道自己做的十分過分,因此倒也沒臉找王熙鳳,
漸漸的,賈赦這一房,竟與賈政這一房斷了交際。
賈赦雖紈絝,但與人情世故,經濟仕途上卻還是頗爲擅長。
他見賈敬改換門庭,將逾制之處一一改了,他雖不知爲何,但亦也照搬照做,因此之前仗着賈母的超品誥命才存在的榮國府,如今已經變成了一等將軍府,其中違制之處也一一改了過來。
王熙鳳因爲與王夫人不再來往,因此也沒有去碰那斷子絕孫的印子錢。只是如今她卻沒辦法,賬上沒有銀錢,且如今榮國府就她一家人在住,下人的數量也確實有點多了。只是到底無法,如今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將下人發賣了一些,又當了一些庫中的東西,好歹撐到下一次莊子上送了租子過來。
卻說賈敏,自賈母病故之後,本就有些悲傷過度,精神不濟,加之又哭靈哭了幾日,待賈母頭七過完,回到家中來便病了。
賈敏作爲女兒守了一個月的孝,黛及寒哥兒玉雖對外祖母印象不深,只是看母親如此傷心,亦是守了九個月。
不過因爲賈母在冬日裡去的,此番守孝,剛好趕上了新年,往日裡這個時候爲人情交際忙的腳不沾地,今次倒是難得的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