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在賈赦屋裡侍奉了一番,然後將所有人招出,聚在外間說話。
再次向邢夫人問了太醫的吩咐,賈璉就對邢夫人道:“大太太,既然太醫說老爺的病需要靜養,那我們就要遵循醫囑,不要讓其他人攪擾了大老爺的清靜。況且大老爺這院裡人又多,聚在一個屋裡,又吵鬧又不通風,不利於大老爺的病情好轉,所以,我倒有一個安排請大太太的示下。”
自那日賈母來看了賈赦之後,就沒有再來過,倒是賈政和王夫人經常過來瞧瞧。邢夫人拿着這個事早就六神無主,如今賈璉回來纔算是找到主心骨,因此聞言就道:“你說的對,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只要是對老爺的病情有好處,我們都聽你的。”
賈璉點點頭,然後看向門口的管家媳婦:“劉春家的。”
“奴婢在。”
“從今日起,你帶領十八個婆子或媳婦,分成三班,老爺的房門處兩個,前後門各兩個,晝夜不歇,將老爺看好了。
除了我和大太太之外,不論是這院內還是院外的人,一律不得進來打攪大老爺的清靜。
若是出了問題,我只拿你們兩口子是問。”
東跨院人數雖然比不得榮國府正院那邊,倒也不少,特別是女人很多,所以也額外有管家,管家媳婦。這個劉春家的,就是老管家的婆娘。
她見賈璉單瞧着她,看着賈璉那雖無戾氣卻令人暗暗發憷的神態,她連忙出列應下了。
賈璉又道:“除此之外,其他的事你一律不用管。這屋裡日常服侍大老爺的人手,除了我每日會過來侍奉之外,其餘的,都交給大太太安排。”
說着,賈璉看向邢夫人,“不知大太太覺得如此可好?”
邢夫人哪兒有什麼不同意,連忙點頭。
於是賈璉道:“既如此,我剛剛回來,還要過去見過老太太,這邊的事,就勞煩大太太了。”
賈璉站起來,瞅了一眼屋裡的衆多女人。
他有點不想待下去的,那些女人看他的眼神,大多數冒着綠光,顯然在賈赦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她們各有盤算。特別是,曾經和他有過糾葛的那幾個。
“好好好,你快去吧……”
邢夫人連連點頭,囑咐賈璉可以過去了,這邊交給她。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沒有了賈赦這個依靠之後,她隨時表現的更加弱勢了,放在以前,她絕對不會對賈璉的話言聽計從。
賈璉也就點點頭,出了賈赦院。
張勇等人見他出來,都一一跟上,平兒這時也看見那兩個即使披着甲冑,但是身形仍舊苗條,難掩秀麗、標緻的女兵,不由得同王熙鳳一般暗暗狐疑。
賈璉思索着一些事情,直至走進西角門,纔看見平兒的眼神,於是笑着介紹道:“她們是我在邊塞的時候,偶然遇到的,一個叫阿琪,一個叫阿沁。如今……算是我的隨身侍衛吧。
我記得我那書房後頭有幾間空置的房屋,你安排人,給她們收拾兩間出來,讓她們住進去。再吩咐廚房,按照你們的標準,每日將飯菜送去。
她們不是中原人,初來乍到可能諸多不習慣,我把她們交給你,你替我安排照顧好。”
平兒辦事十分得力,而且心腸好,處事又公正,這也是當初他毫不猶豫的就要收下平兒的原因,倒不單單因爲平兒的容貌……
平兒對賈璉的話自然沒有異議,詢問得賈璉要去先拜見賈政,就主動領着兩個沉默寡言的女子去了。
女人盡去,賈璉這才轉身看向跟在身後亦步亦趨的趙勝。趙勝就單獨近前,附耳說了幾句話,賈璉聽了點點頭,此時也不是細說的時候,吩咐趙勝半個時辰之後書房見他。
來到榮禧堂,賈政並不在家,說是會友未回,賈璉就直接來到榮慶堂。
榮慶堂顯然得知了賈璉要過來的消息,早有人提前在門前相迎——都是賈母屋裡一色的丫鬟。
她們看見賈璉,一個個眼中泛起異色。
賈璉的衣袍外面披着的甲冑,乃是臨走前王子騰特意送他的,一則表彰他的功績,二則也是讓他“衣錦還鄉”之意。
是套嶄新的輕裝鎧甲,防禦力不說多麼好,關鍵是彩徹絢麗,金銀交輝。不得不說,王子騰還是懂年輕人喜好的。
所以,在這些深宅大院裡沒見過世面的丫鬟們眼中,此時此刻的賈璉,就宛若戲文裡得勝還朝的大將軍一般!
“璉……璉二爺回來了~~!”
負責通傳的丫鬟都結巴了一下,賈璉便就回頭瞅了她一眼。只一眼,就讓這十五六歲的丫頭退後了一步,忍不住以手捂着胸口,面上發燙起來。
就在她開始幻想賈璉是不是看上她了的時候,賈璉卻已經進屋不見了。
其他丫鬟們見她那樣子,紛紛笑道:“琥珀姐姐,你臉怎麼這麼紅,難道是被二爺給迷住了不成?”
“去去去……”
名喚琥珀的丫鬟羞惱驅趕。
其他人也拉着手的低聲玩笑起來,其中一大膽的還道:“嘻嘻,二爺出去一年變化好大,比以前更好看了,特別是他還穿着將軍的服飾,竟比戲文裡小生客串的將軍還要威武……”
衆人聽了皆暗暗點頭。
以前的璉二爺雖然也好看,但是一則家裡人對他的評價不大好,二則璉二奶奶厲害,她們沒有機會,也不敢多瞧。
今日這一見,才讓她們真正見識到璉二爺的俊逸不凡。和璉二爺一比,原本她們覺得還好看的寶二爺,徹徹底底成了個沒長大的肥嘟嘟小屁孩!
難怪璉二奶奶不準咱們丫鬟接近二爺,二爺這樣的人品,別說是給他做妾了,就是一輩子做個洗腳的丫鬟,那也甘願啊……
賈璉自是無心猜測那些丫頭子們對他的意淫,他很快走到賈母經常說笑會客的內堂。
人員雖然不減,但是賈璉剛剛進來,還是立馬感受到,氣氛遠遠不如往日的熱烈、開懷,顯得有些許的清冷。
沒有多看屋裡的人,賈璉先一步至賈母跟前拜下,“孫兒給老太太請安。”
一如其他人一般,屋裡的一衆娘兒們也早在賈璉進屋之時,便被他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
賈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比以前越發顯得高大、威風的大孫子,臉上總算露出些許笑容。
將賈璉喚起來,然後道:“平安回來了就好,去見過你老子了?”
見賈璉點頭,賈母就嘆道:“他這病已經病了快兩個月了,家裡什麼法子都想過了,連太醫也不知道請了多少遭了。大概也就如此了,你心裡要做好準備。”
賈璉聽了,心裡微覺得奇怪。
怎麼賈母一派已經對賈赦放棄治療的樣子,按道理不應該啊,賈母是個容易傷感的人,他記得,當年的大孫子賈珠死的時候,老太太就十分傷心,更不用說前年賈敏去世的時候了。
賈璉如何知道,賈赦病重之後如何作死的,不但不聽人勸,而且還把過去瞧他的賈母給狠狠“羞辱”了一回,賈母這也纔剛緩過神來呢!
賈母沒有多說賈赦的事,隨即就問起賈璉這一年去邊關的情況。沒有問他具體做了些什麼,只是問他過的如何,可還習慣,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之類的。
賈璉一一答了。
因爲左瞅又瞅沒有看見黛玉,就問了出來。
賈母聞言,臉上露出些許笑容,道:“倒有兩件喜事要告訴你。一是黛玉她爹榮升了蘭臺府,早你幾天已經到京了,如今黛玉在她爹那兒呢。”
賈璉自然大感意外,不成想,林如海居然沒死,不但沒死,還高升了?
難道,是自己臨走前對皇帝的諫言起了作用?
若是如此,倒是一樁功德,給自己點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