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聽到賈政有意將王家姑娘說給賈珠,心中不願意,嘴上一轉就把話又圓回來:“不過我看來,我這位侄女雖然是極好的,但是對咱們家這兩位哥兒還是有些不相稱。不說大哥兒現在已經封侯,就說珠兒將來必定是要科舉出身的,這女孩又不識幾個字,如果給他配個這般不識趣的,將來一定要鬧矛盾的。”
賈政聽了她這話點點頭,滿意的說道:“你說的這話可是,咱們家現在不同往日,大哥兒的婚事母親那裡已經說定,不用咱們操心。現在只是珠兒的婚事讓我發愁。如果他去年能夠得中,那還好說一些。可是他現在仍然只是個秀才,不知道下一科能否有所成就。這樣說起親來,恐怕就沒有什麼好人家了。”
王夫人聽到他這麼說,也是愁眉不展。要說賈珠現在確實在刻苦攻讀,可是這段時間以來,連用阿芙蓉身體已經敗壞。要不是王夫人強制收走大部分的藥,恐怕現在身體更加糟糕。但是這些話她又不敢和賈政說。
王夫人現在想起,去年那位老先生的話,想着還是給賈珠定一門親事,讓他成親以後好有個後代,否則真的像那位老先生說的那樣,到時候自己就追悔莫及了。
想到這裡,王夫人對賈政說:“老爺叫我看來,珠兒的婚事倒是好說。咱們家也不求對方有多富貴,只求一個和老爺門當戶對的書香人家便好。”
賈政聽了王夫人這話,覺得十分的有道理,他這位夫人雖然有些木訥,但是在大事上卻從不糊塗,對他孩子們也算不錯(這是他自己認爲的)。於事就回答她說:“你說的這話正是,我前幾天聽同僚們說,國子監祭酒有一位女兒,性情溫順有禮,想來配得上咱們珠兒。你看怎麼樣?”
王夫人聽他這麼說,仔細思考了一下,覺得這門親事如若成了,對賈珠百利而無一害,最起碼在經濟文章和仕途上有些幫助。於是趕緊到說道:“還是老爺想的周到,既然如此,我們就趕快把親事定先定下。不然好姑娘都被別人搶走了。”
“你說的這些我自然知道,但是自古長幼有序,珠兒雖然是嫡子,但是大哥兒現在可不是一般人,要先把他的事定下,才能給珠兒說親。”賈政對她說道。
王夫人有些遲疑的問道:“不知給大哥兒定的是哪家姑娘?可要我準備什麼?”
賈政仔細想了想,有些事確實需要她這個嫡母準備,於是便對他說:“有八分是營繕郎秦業之女,秦業和我算是半個同僚。這一去說必定能成。”
王夫人聽了他這話,心裡不由起了疑心,秦業官卑位小,他的女兒在怎麼也配不上賈珂這個堂堂候爵。於是小心地說道:“這秦業的女兒,是不是出身有些卑微,配不上咱們大哥兒。”
賈政不悅的說道:“這件事是老太太決定的,這秦業與咱們家有些瓜葛,他的女兒配咱們大哥正好。這件事你不必多管,只要準備好禮物,我一兩天便往秦府,爲大哥兒求親。”
王夫人本來只是問一問,並沒有干預的想法,既然賈政這麼說,她也就答應了。
不說賈政這邊爲賈珂商量婚事,卻說周姨娘的院中,這時候完全是賓客迎門。不停的有人前來賀喜,周姨娘自己坐在屋內,她的笑容就沒有停止過。這些僕人現在見了她都一個一個恭敬的不得了,就連賈母身旁的幾個老嬤嬤現在見了周姨娘,都是先見禮,然後纔敢說話。
由於周姨娘本人不善於言辭,對於突然來到的賀喜之人,有些照應不過來。幸虧她的大丫鬟夏麥,現在已經漸漸長成說話辦事麻利的很多。在旁邊一直幫她支應着,這才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賀喜之人。
待到晚上安靜的時候,周姨娘同夏麥這才輕鬆下來,兩人休息了一陣,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由得笑起來。她們從來沒想到過賈珂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夏麥這時候高興的對周姨娘說:“姨娘這一回你可是有靠了,將來就是分了家。你也可以去旁邊的侯府做老太太了,到時候你可一定要帶着我,以後我也是候府老太太跟前的貼心人了。”說完這句話,不由得就開始幻想自己在侯府中如何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着想着自己就先笑了起來。
周姨娘今天也很高興,笑着對她開玩笑似的說道:“好,我要是當了老太太一定帶着你,到時候再給你找一個管家,你以後也是我跟前的嬤嬤了。”
夏麥羞得滿臉通紅,說了一句:“姨娘就會取笑人。”然後就跑出去了。
周姨娘見屋裡已經安靜下來,笑容並慢慢斂了起來,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是爲賈珂封候而高興,可是這段時間想來,其中的兇險又有誰知道?別人只看到他封侯的風光,卻只有他她個娘想的是他在其中的兇險。一次次出生入死纔有今天。更何況她也聽說了,賈珂這次帶人直入草原。那其中的風險更不是以前幾次所能夠比擬的。
因此這天晚上在大家夜深人靜的時候,周姨娘才自己在被子中哭了一陣,但是第二天一早,馬上就又換了笑臉,她是絕不能讓人挑出毛病的。
從第二天開始,周姨娘的身份又不同往日,地位上升了幾個臺階,她雖然現在身份還是個妾,但是在賈府中已經沒有一個人敢小瞧她,每個人見了她都要先向她施禮,都知道她將來註定是要像賈母一樣做老太太的。將來她的地位和現在的王夫人也不差分毫,甚至因爲她是賈珂的生母緣故,王夫人也許還不如她風光呢。
因爲大家這些年來也看清楚了,王夫人的兩個兒子,大兒子賈珠屢試不第,二兒子賈寶玉雖然年紀還小,可是小小年紀,卻是個在脂粉堆中打轉的人。雖然說生來就帶着一塊玉,大家都說是個有出息的。但是看情景也不過是個妄言罷了。
但是周姨娘唯一的兒子賈珂全不一樣,現在年紀輕輕已經是舞陽侯了。從古至今,這麼小封候的也只有一兩個了,將來王夫人雖然守着榮國府,恐怕最後也要看周姨娘的臉色過活。
周姨娘這時候才完全體會出,什麼叫母以子貴?她現在要說風光比王夫人也不差分毫。作爲天生就有一副富貴眼的賈家奴才們,自然都上趕着來巴結周姨娘。
周姨娘現在的飯菜,已經不用再給廚房送錢,每日裡各種美味佳餚,便自動送到她的眼前,就是比王夫人也不差分毫。
而她院中的丫鬟們,比以前更加傲氣,自認爲將來都能去新的侯府當差,到時候她們哪一個不都是要管一攤的人,因此現在待人接物都開始有些驕傲起來。
王夫人這段時間也明顯受到了這件事的騷擾,不停的有人前來向她說情,都是想把自己的女兒塞到周姨娘房中當丫鬟。
王夫人算是見到這幫奴才的勢利嘴臉,但是還不能把他們怎麼樣。畢竟這些人都是效力賈府幾輩子的人,哪一個的祖上都同兩位老國公有些瓜葛,也只能想盡各種辦法把他們打發掉。
但是仍然阻擋不了這些,有勢利眼的奴才們的上進。在王夫人這裡得不到答案,他們就一起前往賈母那裡說情,賈母雖然現在不管事了,但還是榮國府的天,只要是她一開金口,在榮國府還就沒有什麼辦不成的事兒。
賈母這段時間接待了很多有身份的老嬤嬤。這些人都是以前和賈母關係不錯的丫鬟婆子,現在年紀大了,都在家中養老,但是現在爲了能讓自己的子孫能夠有個好前程,都放下這張老臉,又重新來到賈母身旁求請。
賈母對於這些人到訪也是十分高興,特別是這些人都是來求她辦事的,這讓她再次感覺到了自己在榮國府地位的重要。因此嘴上對旁邊的丫鬟婆子說煩,但是每一次這些人來拜訪,她就沒有一次駁過的。
至於他們說的去周姨娘那兒,賈母都一律回絕了,畢竟現在周姨娘已經有好幾個丫鬟了,如果再添人,恐怕就要超過王夫人了。這哪裡是大家的規矩。
不過賈母也給他們鬆了口,等到舞陽侯府蓋好的時候,就把他們的子孫安排過去,讓他們給賈珂當個奴才,將來賈珂要是有什麼莊子,要選管家之類,也先緊着他們。這才把這些人安撫住。
而王夫人對於賈母那兒的事卻是瞭如指掌,這幾天每每想起這些事,心裡就不由得窩火,甚至有時候想到賈政去世後,周姨娘去旁邊的候府當起了老太太,而她卻要仰仗賈珂才能維持榮國府,到了那個時候,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王夫人越想越害怕,越想這種事越可能發生,而自己的兒子賈珠現在看來是指望不上了,寶玉雖然是個有來歷的。但是現在年紀還小,將來怎麼樣還不好說。
王夫人這幾天雖然表面上平靜,但是對於賈府的控制已經有些力不從心,這是賈府所有奴才開始向賈珂靠攏,對她造成的影響卻十分巨大,不知不覺中,很多對周姨娘不利的事情,她已經無法執行下去。
甚至她這邊有一些風吹草動,第二天夏麥就會告訴周姨娘,周姨娘雖然還是每天都向她請安,但是隻要她稍微敢給周姨娘一點兒臉色,就會被賈政知道,賈政一定會立馬趕來對他訓斥一頓。
這些都是府裡那些,但是勢利眼奴才辦的,她們看到賈珂現在如此的風光,自然一窩蜂地給周姨娘捧臭腳。
這讓王夫人感到張姨娘現在的地位已經和她並列了。周姨娘現在比他差的也只是一個名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