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孫紹祖是用何種心情說出的這番話, 不過我卻不打算寬和的對待這件事。
一是這件事本就是他的錯,既然不喜歡我和這孩子,當初就不該要, 當初我也是給他打掉孩子的選擇的。而他既然決定要留下這孩子, 就不要這樣陰晴不定的威脅孩子的生命, 不管他的母親是誰, 但這孩子是他的親骨肉是不爭的事實。都說虎毒不食子, 做父親的既然能對自己的孩子這麼狠心,這樣的人還有什麼救藥可吃嗎?
二是自我嫁給孫紹祖以來,我總是在忍耐, 雖然我有些阿Q,雖然我自娛自樂, 但我心裡一直很累, 當這種累積攢在一起, 並藉由一個宣泄口出來,那是不能一時半刻平息的。我抱着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 無視孫紹祖,不屈的與他對抗,寧願學迎春自掛黃粱,也是再不願屈從於他的。
許是感受到了我的決絕之意,孫紹祖倒是軟和下來了, 並沒有橫眉冷對, 也沒有使用暴力, 而是從我身後輕輕的擁着我, 他那有些粗糙的大手不自然的放在我腹部輕輕的摩挲, 與我江葛布的衣服蹭出細細的摩擦聲。
摩挲了一會兒,見我沒什麼反應, 孫紹祖又將他那顆胡茬茸茸的腦袋湊在我耳邊,輕輕的道:“別生氣了,我這次確實做的不對,這不也跟你認錯了嗎?而且我喝醉發火也是有原因的,你是不知道那些御史怎麼說我的,要是知道,你也得給我抱屈,而且你不定做的比我還過分。”
我是不知道御史怎麼說的,但我相信我不會向孫紹祖那樣找人做出氣筒,這出氣筒一個是他妻子,一個是他兒子。
我依舊不理他,也懶得給他什麼表情,只一味的將頭埋在被子裡。隔絕與他交流的空氣。孫紹祖可能見哄了我半天,而我卻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這氣就上來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扶在我肩上的手勁也大了,不過即便如此,他卻也忍住了沒向我動手。
我懶得探究他爲什麼忍住了,而沒有使用暴力,那些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我現在最該做的就是趕快好好的休養生息,爲我那還有兩三個月後就要到來的孩子儲備營養,他的爹不愛惜他,他的這個娘當初沒忍下心打掉他,那麼現在就有責任好好的撫養他。
躲出去取燕窩粥的翠竹和芳草也恰回來了,手裡的托盤上放着一碗還算冒着熱氣的燕窩粥,一小碟脆黃瓜條,還有一小罐不知是什麼的湯。
而見她二人回來的孫紹祖,又擺出了一副大爺樣,再不復剛纔那種小心解釋,抑或是生悶氣的情態。囑咐了她二人好好照顧我,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沒了孫紹祖,房內的氣氛也不再那麼壓抑,翠竹和芳草也不似之前的噤若寒蟬,許是見我醒了激動的,這兩個平日裡還算穩重的貼身丫鬟,竟在我吃飯的時候,嘰嘰喳喳的說起話來。
翠竹先起頭道:“夫人,您可算醒了,這幾日您躺在牀上都快把我們兩個嚇死了,。將軍天天陰沉個臉守在您身邊,我們要是有一點兒錯處,將軍都會訓斥我們一頓,第一次給您喂藥的時候,怎麼喂您都不喝,將軍就把我們兩個打了一頓,還威脅說您要是醒不過來,就把我們兩個賣到那娼妓之地去。幸老天保佑,您醒了,我倆還能服侍您。”說着,翠竹還拍了拍胸脯,以示嚇得不輕。
芳草也不幹落後,急急得搶着道:“我倆還算好的,最可憐的是那位老大夫,自您那日昏過去後,老爺就將人家老大夫從被子裡拽出來給您看病,看過了還不讓走,必須守到您醒過來纔可以,這不,人家這兩天吃不好睡不好,臉色都不好看了,您要是再不醒,那老大夫自己都得病了。”
她們這哪是傾訴,分明是指責孫紹祖的殘暴行徑。我邊吃邊聽着,心裡暗想着:既然你孫紹祖不是不着急的,那麼你還衝我這個孕婦撒氣,就真是欠□□了。
想到調,教這個詞,我不禁想起曾看過的調,教文,腦子裡也適時的描畫出一副以我爲主,以孫紹祖爲奴的調,教畫面。不過當我看調,教文時,還覺得蠻有感覺的,只是代入成我和孫紹祖,我卻感覺渾身惡寒,恨不得雞皮疙瘩掉一地。
想不下去,粥也吃不下去了,我停下來對翠竹和芳草道:“你們兩個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這話若是讓將軍聽到了,我也保不了你們兩個。以後記得不要亂嚼舌根,需知禍從口出的道理。”
兩人被我說的有些訕訕,又有些後怕,到不多言了,見我吃過,翠竹便接過去端走了。而芳草則留下來幫我按摩身體,她做的很熟練,手法也不錯,輕重適宜,將我這把老骨頭按的很是舒爽。
一邊按着,我一邊朝她問話道:“我這是昏迷了幾天?期間又有什麼事發生嗎?”
芳草一邊按一邊答應道:“自您那日昏過去到現在都有五日了,府內您定的規矩很好,所以一點都不見慌亂,只是奴婢聽福寶說,前兒個,將軍把在朝堂上罵他最厲害的曹御史給打折了腿,皇上把將軍叫過去罵了一頓,還將將軍貶回了原職。所以這幾天都沒人敢觸將軍的眉頭,都怕將軍拿自己撒氣呢。”
聽得如此,我倒是真詫異了,我剛剛折了孫紹祖的面子,豈不是正撞到活火山上?難得他竟沒有爆發,是我的黴運過了,開始走好運的節奏嗎?
這問題太複雜,等我壽終正寢了,到可以和閻王爺探究一下子,這是怎麼給我安排的命運。
我胡思亂想着,一會兒天上一會兒地下的,任由芳草在我身上揉捏着。這樣揉捏了一會兒,到把芳草累的不輕,只是我渾身還是提不起勁兒,本想着自己將手放在腹部,卻如何也擡不起來。只得吩咐芳草把我的手放在圓鼓鼓的肚子上,感受那與我血脈相連的孩子的一舉一動。
漸漸的我的心安了,睏乏之意也上來了,揮退了芳草,我便就着這個姿勢,護着肚子裡的孩子,想着以後孩子出世的美好,慢慢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