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大,是大!哈哈哈!”
“兩個六點,是最大!!”
“贏了!”
眼見桌面上兩個骰子成了齊整整的兩個六點,賈環一張嘴都快咧到耳後根,又跳又笑的尖聲驚叫着。
還對金榮做起了鬼臉,一隻手揮來舞去只是要銀錢。
其他人則都目光奕奕的看着那兩個骰子……
“砰!”
衆目睽睽之下,金榮沒面皮賴賬。
氣急敗壞的他怒狠狠的將一串銅錢往桌上一砸,狠狠瞪了賈琮一眼後,就黑着臉,離開了學舍。
今日塾掌賈代儒有事不能來,讓其孫賈瑞代他管一管。
可賈瑞自身就不正,領頭帶着頑鬧,哪裡管的了這些?
金榮和他亦是“契兄弟”,所以見他早退,也沒說什麼。
其他人則都狐疑的看向賈琮,目光驚疑不定。
心中紛紛忖測,莫非又是運氣?
可這運氣也忒好了吧……
兩個六點!
唯有賈環不管其他,臉上樂開了花,拿起錢串數了起來。
只是數了兩遍後,卻皺起眉頭,左右掰扯着手指頭,一臉苦惱。
他抓了抓腦袋,看向賈琮,道:“賈琮,我數了數,好像……好像不夠五百錢。”
賈琮抽了抽嘴角,方纔他就看見,賈環數過十二就開始迷糊,能數到五百才見鬼。
不過沒等他開口,一旁的賈玕就道:“之前金榮贏了你後,給香憐和玉愛一人抓了把……”
“香憐”和“玉愛”。
賈琮瞥了眼那倆“嫵媚多姿”的騷客,這兩人和金榮一般,亦是“外戚”,都是賈族其他房子弟的內眷親屬。
生的倒也沒多得意,只是神態言行都極爲娘氣。
蘭花指從未收起過……
這世道,就是兔爺橫行!
因爲賈琮模樣好,之前這兩人還想和他“做朋友”。
那回賈琮差點暴起打人。
這次他沒暴起,賈環卻暴起了……
方纔對上氣勢洶洶的金榮,賈環只敢躲在賈琮一側裝模作樣一番,畢竟金榮身後站着他最怕的那位二.奶奶。
可對上“香憐”和“玉愛”,他就完全不怕了。
只見他一跳而起,抓住“玉愛”的脖頸領口,吱哇叫道:“好哇,原來是你們!還錢,還錢,快還錢!!”
“哎呀!”
“玉愛”唬的花容失色,雙目含淚,求救的看向一旁的賈瑞,幽怨喚了聲:“瑞大爺……”
賈琮聽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賈瑞面上倒是泛起了憐惜之色,乾咳了聲,對賈環道:“你先鬆手,不過是幾十錢,有賈琮這樣的高手在,多少贏不來?”
其他人這纔想起賈琮的神奇之處,一個個眼神炙熱的看向他。
賈環先是一怔,眼睛也發起光來,不過轉頭看了眼賈琮冷淡的臉色,纔想起賈琮的“可惡”和“頑固”之處。
那麼會賭骰子,卻不愛賭,沒的糟蹋能爲。
他自忖說服不了賈琮再幫他贏錢,只是抓着“玉愛”不鬆手。
賈瑞見此,皺眉道:“玉愛和金榮關係極好,你不怕金榮回頭尋你的短?”
金榮不在,賈環哪裡會怕,一張小臉滿是譏諷的叫囂道:“我會怕那個囚饢的?
他算什麼硬正仗腰子的東西!
他姑母只會打旋磨子給我二嫂跪着借當頭,他敢尋我的短?
金榮若敢來,我就帶他去找二嫂,讓他看看二嫂到底幫哪個!
前兒二嫂還給我幾百錢耍子……
來啊,你們讓他來尋我的短啊!”
聽他說的囂張,賈瑞等人都變了臉色。
王熙鳳的厲害大名,闔族裡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雖然不知道賈環到底是不是在大吹法螺,可也都不願將事情鬧大。
畢竟在學裡賭博戲,讓家裡知道了可了不得……
所以賈瑞、賈玕等一干人,紛紛讓香憐和玉愛還錢。
香憐、玉愛無法,只得還錢。
鬧罷,賈瑞等人不去理會趾高氣揚的賈環,又都把目光對準了賈琮……
“賈琮,行啊!”
賈玕雙眼放光的看着賈琮,道:“你這好本事!”
賈瑞也笑道:“琮哥兒,就憑你這一手,往後就不會短了銀子使!
前門南廂鎖子衚衕裡有一家富發賭坊,我極熟。
怎麼樣,一起去耍一耍?”
賈琮搖頭,淡漠道:“我不賭博。”
賈瑞等人不死心,還要說什麼,就見賈環收好了錢串跳出來,道:“好了好了,你們可別害賈琮,他嬤嬤管的他狠!
要是知道了他耍博戲,一準要告訴大老爺。
到時候讓大人知道了,你們誰也跑不了。”
賈琮收拾好書箱,背在身後,與衆人點點頭後,和賈環一併出了學舍。
……
“哇哈哈哈!”
出了學舍,上了馬車後,賈環樂的在車廂內翻了個跟頭。
趕車的長隨趙國基回頭看了眼,樂呵呵的又繼續趕車。
賈琮則在路邊走着……
賈環能有馬車坐,他卻沒有。
因爲他的生母是青樓女子之故,當初在賈家,甚至在整個神京城裡,着實惹出了不小的風波。
寵花魁而冷落髮妻,致使髮妻病亡。
賈赦因此而被罰到東路院,靠近宗祠旁,反省己過。
若非他佔據嫡長之名,當時朝中又正好有奪嫡之變,廢黜他容易引發旁人聯想,造成更大風波。
他怕是連爵位都難承襲!
直到賈代善去世,賈赦也沒能回到榮國府正宅。
這便是賈家爲何由二房當家的緣故……
賈赦反省的結果,自然不會是他的錯,他認爲自己當初是被狐媚子給教壞了。
不過狐媚子已經死了,沒法子再教訓,只能母債子償,罪過就落在了賈琮頭上。
賈琮在賈家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馬車、長隨、服侍丫鬟一概沒有。
只有一個在賈家地位不顯的奶嬤嬤看護着他,不死就成。
若非當年事鬧的滿城風語,衆人皆知他爲賈家血脈,賈琮怕都活不到今天。
而事實上,他的確沒活到今天……
“賈琮,你也上車來!”
自嗨好一陣的賈環,終於良心發現,對走在路邊的賈琮招手道。
賈琮看了眼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瞥了環老三一眼,道:“謝謝好心,不用了。”
賈環一雙手不知摸了哪裡,蹭成了小黑爪子,他伸出右手,搓了搓黑不溜秋的大拇指和食指,眉飛色舞道:“三姐姐整日裡厲害的緊,拿五百錢讓我去給她買勞什子柳枝兒編的小籃子、整竹子根摳的香盒兒、膠泥垛的風爐兒……
她哪裡知道,五百錢能買一車那些破玩意兒了!
我在南胡同花百十錢給她隨便買幾個就成,剩下的,我請你個東道!
快點快點!”
賈琮見他巴巴的催的緊,也不拿捏了。
整個賈家從上到下,包括諸多奴才在內,也只有賈環願意同他來往。
當然,賈環在賈家同樣是人憎狗嫌,沒人願意搭理同他頑,也是個重要緣由。
但不管怎麼說,他們現在是一類人。
賈環讓趙國基停了車,招呼賈琮上車,又把小廝錢槐打發回家,一行人轉向南胡同去了……
……
卻說金榮自忖失了顏面,回到家後,越想越氣,一個人咕咕噥噥個不停。
恨得咬牙切齒!
其母胡氏見之,便問緣由。
金榮道:“今兒學裡塾掌不在,我們就自個兒看書。
他們一班人頑博戲,非讓我頑,我就耍了兩手,贏了他們五百錢。
偏他們不服,就出千耍賴,倚勢欺人,又逼我還回去。
不過是看我不姓賈……”
胡氏是個本分的,勸道:“你又要爭什麼閒氣?好容易我同你姑媽說了,你姑媽千方百計的才向他們西府裡的璉二.奶奶跟前說了,你才得了這個唸書的地方。
若不是仗着人家,咱們家裡還有力量請的起先生?
況且人家學裡茶也是現成的飯也是現成的,你這二年在那裡唸書家裡也省好大的嚼用呢。
你如今要鬧出了這個學房,再要找這麼個地方我告訴你說比登天還難!
你給我老老實實的頑一會子睡你的覺去,好多着呢。”
金榮氣道:“若是旁個也就罷了,偏是那個賈琮!
他是個什麼阿物兒,也敢瞧不起我?”
“誰瞧不起你?”
金榮母子正說着,庭院窗戶下傳來一道笑聲。
胡氏聞言面色一變,忙給金榮使眼色,讓他不許多事。
而後笑迎了出去,來人正是胡氏的小姑子,賈璜的妻子,璜大奶奶金氏。
金氏素來敬佩寡嫂,憐惜她帶着侄兒度日不易,常接濟一二。
今日無事,便又來看看,卻不想剛走到窗下,就聽到裡面的談話。
胡氏將金氏迎進屋裡後,溫言笑着岔開話,卻不想金榮依舊一臉的不忿,金氏便問緣由。
金榮一肚子惱火沒處發,就再將方纔對胡氏所言之話,添油加醋的翻了回,並道:“姑母,那五百錢不值當什麼,我本也不想要。
可那賈琮也忒瞧不起人了!
當着滿學裡人的面,罵我算什麼阿物兒……”
“啪!”
金氏聞言真真怒從心來,破口罵道:“他一個窯姐兒生出來的下賤崽子,也敢罵榮兒?我金家的清白孩子,不比他強一百倍一萬倍!
人都別忒勢力了,榮兒你等着,我現在就去西府,找鏈二.奶奶,再向大太太說說,讓她們給評評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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