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回擊,那頭江程皖復又領着人來了,一見沈曜靈並沒有展示出吃驚,而是上去熟稔地握手寒暄:“今天貴賓真多。”
“江公子真會恭維人。”沈曜靈接過他的手,“能不能換個地方聊兩句?”說着他看向我,“許小姐沒意見讓我先借江總一用吧。”
我頭搖得撥浪鼓似的。
後面的事情如我所料,江程皖再出來的時候依舊笑得儒雅,這個單子成了,他們收回毀約的決定,價格也沒有變更。
回去的路上,沈曜靈一路訓斥着我:“許朦你真他媽沒長進,你當這是你那一百多平的壁紙店呢?你一個人又當皇帝又當跑腿,出了事自己扛,賺了錢自己花?傻逼!這事擺明了那葛什麼的自己貪功才惹出了事!”
他今天格外地喋喋不休:“你他媽一個當上司的,平時威信沒樹立起來就算了,這會兒事都已經出了,你就該擰着那葛什麼的給江程皖看,說事是她闖的,責任她背,要是你非毀約,我就起訴你倆沆瀣一氣給我設商業陷阱!“
沒想到,沈曜靈竟然也想到了死咬是他們設商業陷阱的辦法,不想,後面的話才讓我知道是他棋高一着:“江程皖肯定不能認,你知道他有個舅舅麼,在公司裡和他各種鬥。行了看你那傻逼樣,你肯定不知道,知己知彼都沒做到,你他媽也敢去找人家談!你拿他舅舅的事和他說,騙他他舅舅也來找了你,你說你價格就算降,也降給他舅舅。”
我來了興致:“他萬一不信呢?”
“他絕對不信,但是這是江程皖軟肋。你話說出來了,你轉身就走,你說錢自個兒賠就賠了,無所謂,反正不是大錢。但是這個立場你站定了,讓他三天之內把毀約說明做出來,以後不會再合作別的單子。”
我聽着竟不自覺地點頭。
“潘家有權有勢,江程皖不會和潘家弄僵的。你要把你態度端出來,老子就是狂,不和老子合作滾,狐假虎威你還不會麼?”他如同一個一本正經的老師,一邊罵着粗話一邊教學生,“話說來,許朦你最大的問題不是出在這。而是你內部關係的處理不對,就拿那天你在酒吧看到我和葛卉琦說吧,你跑,你跑啥啊跑?當然了,我也能理解,看到心愛的男人摟着別的女人心裡不痛快是……”
“你打住!”我做出停止的手勢,“心愛的男人是誰?”
“靈哥我啊。”
我冷笑着應道:“你真要臉啊。”
“當然了,不要臉你親哪?”他佞笑着往我面前湊,“吃醋了?”
“吃你妹。”
“講道理啊許朦,你那天跑走了你靈哥還挺高興的。心裡舒坦啊,終於扳回一局,天天眼睜睜看着你裝逼,好歹是輪到你吃這個醋了。”
此時,我二人腳步停在了我房間門口。沈曜靈勾住我的脖子,高出我半個頭的身材覆下,將我死死擠在門上:“跟我解釋。”他用命令的語氣道,“告訴我你愛我,你只愛我,你和別的人沒有發生任何事。告訴我你拒絕我是因爲愛我,告訴我那天你房間裡的人是個誤會,告訴我,許朦你告訴我。”
他小聲在我耳畔說着,毋庸置疑的態度顫着雄性的挑逗,我幾乎淪陷。
不是早就想找他解釋了麼,爲什麼現在在我面前,他虔誠地找我討回答,我卻感到如此語塞。
“我……”我囁嚅着,惶遽地組織語言。
沈曜靈手開始在我腰上游走,氣息打在我耳邊,碎髮撥弄在我臉上,顫動起一陣陣慾望的味道。
“嘴不肯說,用身體回答我也可以。”
“朦朦我回來了。”眼看着我就要再一次臣服於沈曜靈,走廊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我越過他的肩膀望去,潘啓越正拖着行李箱向我靠近。
他出現的時候,我一把推開沈曜靈,趕忙抓了抓頭髮裝作什麼事都沒有。
也許是剛纔隔得遠,潘啓越只瞧見我二人站在一起,瞅不清具體的動作,他沒事兒人似的打招呼:“小沈總,談事兒呢?”
“是啊。”沈曜靈裝起沒事人也是一把好手,“和許小姐這樣聰明能幹的人聊天,真是一大快事。”
“過獎。”似乎只有我一個人透露着些微的不自然。
這一場破鏡重圓就這樣被打碎了,潘啓越介紹他從深圳帶回來的紀念品時,我根本一點心思不在上面。想了想和臨江合作的這件事,我先側面對潘啓越交代了一些:“那小沈總人挺好的,今天和臨江談單子時,他也幫了一把。”
“談成了?”
“成了吧。”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前因後果,也沒有把葛卉琦的錯失講給潘啓越聽。
“真的啊?”潘啓越突然撲到我身邊,環住我脖子猝不及防在我臉上“木嘛”一下,親了我個一臉懵逼,“太棒了,朦朦姐你太棒了!走走走,我請你吃飯,吃養胃的……”
我懶得動,只好面露難色地賴在椅子上:“不去了。走不了,年紀大了,腰不好。”
“那吃腰子啊!”他絲毫不介意,“你想吃豬腰子還是羊腰子?哎你吃過牛腰子麼?……”
潘啓越真年輕。
這是這幾天我對他最大的想法。
我真是不明白,要論年紀潘啓越也就小我一歲半,爲什麼他儼然風發意氣的壯志青年,我卻像垂垂老矣的市井老嫗。
終於到了最後一天,參加完晚上的閉幕式晚宴就可以回城,我十分喜悅。也不知道朱淼怎麼樣了,等回去之後我就去學校看她,再去看看李思怡,自從李思怡出了事之後我倆一直沒多少聯繫。
晚上閉幕會有個特別無聊的環節,無聊到有些幼稚——立硬幣大賽。
就是一分鐘內把硬幣立着放桌子上,誰立得多誰贏。
潘啓越的年輕在這時派上了用場,他對這個無聊至極的項目表現出了常人所不具備的濃烈興趣,主持人剛說完規則就衝了上去。更難以置信的是,這個在美國生活了二十來年的男青年,對中國的硬幣有着非凡的手感與天賦,創造了令人瞠目的成績,成功獲得第一名。
下面看熱鬧的人開始鼓掌,主持人問潘啓越想要什麼樣的獎勵。
潘啓越想了想說:“我想讓現場一位美女親我一口。”
這人看上去一本正經,不想這會兒說出這種要求。葛卉琦自從那天的事情之後一直稱病不參加這些活動,就剩下我一個人獨自看熱鬧。
“許朦小姐,可以麼?”
卻不想這時候,潘啓越喊出了我的名字。
他讓我親他一口?
我有些不敢置信,隔着人羣,我能看見相聚兩張桌子的沈曜靈,他一臉不在乎,優哉遊哉地起身,往門外晃去。我有些尷尬,直到潘啓越重複了一遍,下面也起鬨起來,我才起了身。超強眼力見的燈光師一下子就把聚光燈打到了我身上。
主持人也問了一遍:“可以麼許小姐?”
我露出很職業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迴應:“當然可以。”
我緩緩向前方的臺上走去,離臺上就幾步路的時候,“譁”的一下,所有照明的燈和電力系統瞬間都斷了,整個會場陷入一片漆黑。畢竟都是見過世面又有地位的人,除了幾句“發生什麼了”的疑問之外,並沒有過分的騷亂。
我佇在原地,正不知道往哪摸索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手腕被握住,然後一陣熟悉的聲音輕道:“跟我走。”
他拉着我,在人羣中穿梭,我感覺錯亂,卻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