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夜色如一位深邃的老者,靜靜的睡在暮色裡。無風,無聲,與天默默相對。我無法感知蒼茫的天與暗地裡那些輕微響動,在黑夜降臨的這一刻,彼此會與對方訴說什麼。
我看遠方的天,夜色籠罩了天空,那明亮的月光照進了我的心裡,使我沒有感覺到夜的黑暗。我漫步在院中,感受這靜謐之夜的溫馨。在這朦朧的夜晚,似乎與這夜色融在了一起,我輕輕的走着,清楚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同一刻兒,皇宮內的宮道上,許炎逸攜着身着便裝的王吉,漫無目的的走着,他兩本想出宮去轉轉的,可是走到宮門口,許炎逸又反悔了,遂而便又折了回來。
這皇宮真的很大,他年幼的時候,只知道這宮裡有很多屋子,每一間屋子裡都住着不同身份的人,可誰想自從四年前搜宮之後,他才慢慢曉得,他身處的這間宮殿,是有多麼的大。
這曲曲折折的宮道,牽連着許多不同的宮所,每一扇宮門後面,都隱藏着一處樣式別緻的地方,他望着那朦朧的月色,走過了許多宮門,穿過了許多宮道,就這樣走着走着,他失了方向,迷了路,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
他四處環顧了一番,四周都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路旁連宮燈都沒有,他有些狐疑的擡頭,月兒漸漸從雲層中露出了微微光亮,照亮了宮門的牌匾。
“冷苑宮?王吉,這宮所莫不是冷宮?”許炎逸輕皺着眉頭,不解的問向身側的王吉。
王吉擡頭看了看牌匾,輕聲道:“這宮所不是冷宮,不過也和冷宮差不多,這是太祖皇帝時期,慶華貴妃住過的宮所,慶華貴妃去了之後,太祖皇帝便下令封了這裡,這宮所由此便也成了禁地,無人敢來,說是這裡鬧鬼。”
許炎逸撇了撇脣,漠道:“慶華貴妃?朕想起來了,朕聽先皇說過,慶華貴妃曾寵冠六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略懂兵法,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子,且又生的貌美,這不知不覺得走到這裡來,既然已經走到了門口,咱們就進去上柱香,祭奠下亡靈吧。”
許炎逸說着,便邁步朝宮門走去,這才走了幾步便被王吉攔住了,王吉神色慌張的道:“皇上不可啊,這地方已經有好多年沒人住了,更沒人踏足過,這裡陰氣太重咱
們還是別進去了。”
許炎逸打開王吉的手,笑道:“朕是九五之尊,有龍氣庇佑,還怕那些髒東西不成?再者說了,就算這裡面真的有什麼,朕也不怕,朕只是路過來拜祭而已,拜完就走,不會耽誤多少時辰,也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王吉面色愁苦的看着許炎逸,正欲在說些什麼制止,幾片花瓣卻從天而降,在他兩的視線中緩緩落下,許炎逸及王吉見此,倏地擡頭望去,只見花瓣被輕風送着從院中緩緩飄出,落在他們兩人的身上,落在冰冷的地上。
許炎逸伸手接住了一片,垂眸喃喃道:“這是桃花?”許炎逸眯起雙眸細細端詳了一番之後,便走近宮門全然不顧那不斷制止的王吉,動作輕柔地推開了宮門。
許炎逸目光不住的在四處搜尋着,在不禁意間瞥見了那棵開滿花朵桃花樹,其樹態優美,枝幹扶疏,花朵豐腴,色彩十分豔麗。
忽而起了一陣清風,吹的桃枝輕顫,吹落下片片花瓣,許炎逸的視線順着那花瓣緩緩下移,竟看到一個身穿薄衣的女子,呆站在桃樹下出神,僅此一眼,他的心便開始慌亂起來,就好似,他與這個女子似曾相識一般。
她懶懶而立,一襲透着淡淡綠色的平羅衣裙薄若蟬翼,長及曳地,無一朵花紋,只袖口用品紅絲線繡了幾朵半開未開的茉莉,乳白絲絛束腰,垂一個小小的香袋並青玉連環佩,益發顯得她的身姿如柳,大有飛燕臨風的嬌怯。
長長的發,無拘無束地散着,盈盈含笑,勾魂攝魄,白皙的肌膚上,薄脣櫻紅,細長高挑的眉,細長的眼,散佈着極盡妖嬈的嫵媚。
明明是這麼美的一個女子,但在那嫵媚中,卻又帶着些許的淡漠之意,她雙眸雖明亮清澈,透着慧黠,但卻也掩不住那眸底的哀傷之意。
“太嬪娘娘,您怎麼又站在院子裡發呆啊,奴婢把藥熬好了,您喝了藥還是早些休息吧,您這幾日都沒怎麼合過眼。”一名身姿纖弱的宮女端着還冒着熱氣的藥碗,緩緩步至,那桃樹下的女子。
許炎逸見此心中莫名的一驚,太嬪?他轉頭看向王吉,王吉也是一臉的吃驚,他在宮裡呆了這麼久,怎麼沒聽說過這荒廢已久的冷苑宮,還住着一位主子呢?
我側頭,看了雪
絮一眼,端過藥碗深嘆了口氣,隨風而落下了一片桃花瓣,跌落在藥碗中,我抿了抿脣,接而仰頭飲下溫熱的藥汁,苦澀的藥汁順喉而下,我卻在垂眸之際,瞧見了憑空出現的陌生人。
他一襲紫紋袍子,呆站在門口,黑亮垂直的發,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脣形,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
在他身邊還站着一名身穿素色衣衫的人,好似是那紫色衣衫男子的僕人,他們到底是誰怎會到這冷苑宮裡來呢?
我有些不悅的皺起眉頭,冷聲問道:“你們是何人,膽敢擅闖冷苑宮,速速報上名來,不然本嬪可要叫人了!”
許炎逸看着那神色微怒的女子,脣角處不由得浮上一抹笑意,他攔住正欲開口說話的王吉,接而,淺笑道:“在下是皇上身邊的琴師,這漫漫長夜無心睡眠,便帶着僕人出來轉轉,誰想卻誤闖娘娘這裡,實屬無意,還請您勿怪。”
他說的雲淡風輕,我心裡卻疑問叢生,他們到底是誰,這冷苑宮,地位偏僻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我是不可能相信他這胡謅的藉口,他們一定不是尋常人,不然也不會隨意進出後宮禁地!
冷苑宮中兩人對視而立,微風漸起,吹落了一地的花瓣,那情那景,如畫般唯美,仿若置身仙境一般。
四年前,他與她雖不是很親密熟悉,但卻也算是瞭解彼此。
可是四年之後,兩人的容貌性格卻發生了變化。四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卻足以讓一個人淡忘一切,改變所有,也足以讓思念深入骨髓,萌生出那割不斷,斬不盡的情絲。
當多年之後,許炎逸故地重遊,恍惚中,時光停滯,歲月靜好,宛如那時。
若是後來,他裝作從來不認識那個名叫夜緋紅的女子就好了,他只認識眼前這個脾氣暴躁的太嬪,卻裝作不知她是夜緋紅,只是順着自己的心走,他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以這種方式結束?
他望着天,喃喃自語道:
鳳凰雙雙對,飛去飛來煙雨秋。而如今,鳳去了,凰空留。
我終生的等候,換不來你剎那的凝眸。你不曾給我一次回眸,我卻始終在對你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