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修文自言自語的唸叨了幾句,又像是在回答妻子的話,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起身走進裡屋,沒過多久,房間裡便響起了呼嚕聲。
“次次都是你們兩個,快點出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就在草叢裡邊,兩個慫貨,天黑了也不知道回籠,總有一天要被野獸捉去吃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就好比這兩隻山雞一般,成小溪十分的惱怒,他每天晚上都要來請這兩個大爺回籠,而其它幾隻自覺的早就在籠子裡休息了。
又雞飛狗跳的折騰了好一會兒,他才把兩隻山雞捉了回去,一手提起一個丟進了籠子裡,急急忙忙的進了屋。
“小溪,過來把身上擦了,你父親睡了,就不要喊他了。”秦柔緩步走出廚房,手上端了盆熱水,聽着那越發連貫的呼嚕聲,臉上泛起了一陣笑意。
水溫不冷不熱,剛剛合適,成小溪一邊用帕子擦着臉,一邊抱怨,道:“父親養了那麼多靈蟲,我只拿幾條就急了,果然是個小氣鬼。”
小小年紀,少年心性,卻還在生飯桌上的氣。秦柔將湯藥遞了過來,成小溪一口氣喝完,隨後便回了自己房間,他直撲在牀上,外衣也沒有脫掉,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你父親的確是養了不少靈蟲,可那都是給你留着的啊!”想到此處,女子忍不住樂了起來,她本就面容極好,這一笑就如百花盛開一般好看。
夜很長,也很短,成小溪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很奇怪,他已經長大成年,面白無鬚、身材修長,五官和父親十分相似。
在夢裡面,他身處某個荒野之地,上身穿着灰白短衫,下身是淺藍色勁褲,也沒見他做什麼動作,身體便輕輕地飄了起來,離開地面,隨後越升越高,最後竟在那彩雲之上停了下來,就這樣懸在了半空中。
數息過後,他又動了起來,左手一陣比劃,似做深晦法印,右手反轉掌面向天,在掌心處託着一個拳頭般大小的深黃色靈元。
他的眼睛緊緊地閉着,嘴裡也念着莫名的東西,那聲音很輕,如同呢喃一般,仔細聽去,又彷彿從天外傳來,空靈飄渺,很是神奇。
不一會,那手中的靈元開始慢慢旋轉,一圈又一圈,周圍空氣似被牽引,也跟着流動起來,那速度越來越快,在他的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個高速流轉的氣流漩渦。
而就在此時,那靈元表面突然流光蘊起,光線溢散而出,耀眼的光芒刺穿了漩渦,急射向四面八方,甚至比那太陽光還更加強烈,直讓人睜不開眼,心中升起無限恐懼。
他的左手終於停止了動作,手印結了出來,剎那間一股巨大的吸力憑空產生,稍後他便雙手合力托住靈元,並將其高高舉過頭頂,一瞬間四面八方的靈力就如同受到了牽引一般,突然地、瘋狂地向着他的身體涌來,而他托起的那顆靈元也迅速地膨脹起來。
靈元極快地變大,只一會就超過了數十丈大小,伴隨着體積增長,重量也更讓人承受不住,小溪咬牙堅持,身體劇烈的顫抖着,那樣沉重的感覺,就好像他舉起的是一方天地。
漸漸地,靈元開始向着更高處升去,它越轉越快,越升越高,滿天雲朵如同棉花一般,被吸扯的粉碎。
天地間不斷有靈力匯聚於此,那靈元就如同一顆渺小的孢子,貪婪的吸取着一切能量,只短短時間,便迅速地生長起來。
它遮住了太陽,最後竟大到佔據半片天空,而大地之上無數的人緊閉着雙眼,全都跪伏在地上,那些人心中無比的恐懼,這一幕好似末世降臨,卻沒有人敢去看上一眼。
到了某一個高度,靈元球似已到達極限,忽地停了下來。
它靜靜地懸於蒼穹之上,如一隻天神之眼,巨大透亮,俯視着地上的芸芸衆生。
就在此時,小溪突然“噗”一聲,嘴裡噴出大口鮮血,他的兩腿也被壓彎,竟跪在了半空之中,而那停在天際的靈元球好似脫離了束縛一般,轉而向着大地墜去,這若是真砸了下來,怕是半個神州大地都將不復存在!
“啊……”
緊要關頭,成小溪雙眼猛地睜開,透露出駭人的光芒,他仰頭厲喝一聲,卻再吐出了一口血。天地間的靈力也不再涌來,他的氣息極度萎靡,似無力迴天了。
以靈元球墜下的速度,僅僅只須兩息,再過後,這一切都將重歸虛無。
“要失敗了嗎?”他悽然一笑,嘴裡喃喃的低語道,連那聲音也帶着一絲解脫的味道。
就在他剛要認命的時候,那本該懸掛在他腰間的一物,卻突然飄到了他的面前,成小溪瞪大了眼眸,只猶豫了半息功夫,便張口將那物吞了下去。
而吞下那物之後,他那傷痕累累的身體似得到了極大補充,乾枯斷裂的經脈又重新迸發出力量,他挺直了身軀,那四周本要消散一空的靈力,又再次通過他的身體,注入到了靈元球中。
終於,它停止下墜,又穩穩地被成小溪託了起來。
“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了……”夢裡的小溪,在現實中流出了滾燙的淚水。
“殺了他,那靈元光球自然消散!”
狂吼聲突兀地從這片天空響起,幾人大叫着衝出了人羣,數件寒芒閃閃的利器凌空擊來,冰涼的殺意鋪天蓋地,意欲一舉滅殺自己,而託舉着靈元球的他卻根本無力反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利器刺入自己的身體……
本以爲做了一個輝煌浩蕩的怪夢,不料險些丟去性命,成小溪身軀一抖,頓時驚醒。
他緊張的朝身下看去,果然還是那張熟悉的板牀,摸了摸額頭,早就一頭冷汗,窗外也已經透亮。
夢,做了整整一夜,時間已經來到了清晨。
天空,還是那麼藍,白雲微卷,陽光吐霞,微風盈盈,林間鳥蟲也開始鳴叫,飛來跳去,萬物生機勃勃,一切還是那麼的美好。
成小溪的神經十分強悍,也不管夢裡經歷了什麼,起牀後不到片刻,他就已然全都忘記了,只是隱隱的覺得,昨夜似乎還睡的挺好。
今日陽光正好,成小溪吃過早飯,便急忙收拾出門,威風凜凜的往山下殺去!
……
龍泉山脈,自古便有一種奇怪的壓力,使得凡人難以靠近這裡,而修行者也不能太過深入。成小溪的父親修爲深厚,半山卻也是他的極限,再往上,便覺血液沸騰,渾身無力,且呼吸困難。
而成小溪雖然未能成功修行,但他卻從來不受這種影響,起初父母還頗爲擔憂,不過眼看着兒子在山裡東奔西跑,沒有一丁點兒不自在,漸漸地二人也就不再管他了。
不受龍泉山的影響,但也只能夠在半山以下活動,因爲半山往上的兇險恐怖,父母二人早已經叮囑過不下百遍,而聽話的他,自然是不敢私自越過半山的。
半山往上他不曾去過,可半山以下的植物動物們卻是遭了大罪。
就以他家爲中心,這方圓數裡範圍,縱使哪一顆草長歪了,他都能說得出來!這不,剛剛吃過早飯,他就積極的往絳溪河邊去了。
絳溪河——源自龍泉山脈未知之地,水源充足四季不絕,河水清澈水勢平緩,其中還生活着多種魚蟲鳥獸。
成修文夫妻倆希望兒子能夠像這絳溪一般,平穩輕柔無波無瀾,一往無前的流向遠方,所以纔給他起了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