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西部邊陲,緊鄰龍泉山脈,這裡有一個不起眼的小鎮,它坐落於羣山環抱之中,名叫丹山。
丹山鎮呈四方形狀,周圍建着高牆防止野獸夜襲,東西方向各留有一門進出,地方雖小,卻也有上百戶人家在此生活。
此鎮不知何時修建,與世隔絕,人們不懂修行。
平日鎮民們就算在大山裡尋得了奇珍靈物,也只是帶回家烹飪食用,所以這裡的人大都身體強健,卻從來沒有出現過修行者。
小鎮的建築很是尋常,草土築牆,泥瓦蓋頂,再混上些許木材,如此便成。
所有的房子都如出一轍,裡面被隔成幾間,屋外則搭個涼棚,晚上進屋休息,白日裡便在涼棚下做些生意。
由於山路崎嶇,且地勢偏遠,所以少有外人會到此地。這裡的人們民風淳樸、勤勞樸實,倒也是自給自足。
平日裡鎮上女子便會在東門外開闊地方,種植一些生活之物,耕耘灌溉卻不多說。而體格健壯的男子便從西門而出,往龍泉山脈附近獵捕一些走獸飛禽、游魚爬蟲。
丹山鎮每隔三天便是趕集交換的日子,今日就恰好是熱鬧的一天。
趕集就是整個小鎮最熱鬧的事情,如同過節一般,全鎮老小都會參與其中。
鎮民們會拿出一些多餘之物,交換回自己需要的東西。
此時一個獵戶家門前,主人正小心翼翼的扶着板凳,望着凳子上的少年。
烈日當空,沒有一絲風吹來,涼棚雖然擋住日光直曬,卻擋不住那悶熱的溫度,他一邊擦着汗,一邊問道:“小溪,喜歡哪一隻,叔送給你。”
這少年十歲左右,一頭黑髮垂肩,膚色有些病態般的白皙,聽到話語,他搖了搖頭,跳下板凳,頃刻間又爬上了另外一根板凳,望着吊在涼棚另一邊的籠子,若有所思的樣子。
那男子有些擔心,趕緊過去扶着板凳,生怕少年掉了下來。
這時侯又一男子走了過來,年齡三十出頭,相貌俊朗,粗衣素帽,看起來壯碩威武,他邊走邊道:“走吧,別折騰你王叔了,去看看有沒有你需要的靈藥。”
這男子便是少年的父親,姓成名修文,而少年名爲成小溪。
小溪趕緊跳下來,走到父親身前,目光閃閃,卻往回望着,有些不捨的模樣:“父親,我還想再看看。”
小孩子總是喜歡小動物的,成修文沒有答應,望了望涼棚下面那一排籠子,問道:“小王哥,眼下捕獵可還輕鬆?”
“小王哥”便是這丹山鎮的獵頭,每次進山捕獵,都是由他領隊,最是熟悉飛禽走獸的活動軌跡和習性。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輕嘆了一口氣,道:“以前進山,天黑前就能返回,現在要在山裡住上一夜了。”
成修文沉思了一會,夜晚可是比白天要危險多了,他摸了摸少年的腦袋,道了個別便離開了。
此時正值午後不久,人們都出來相互交換着物品,人來人往,一片熱鬧的景象。
父子二人顯然經常來此,對鎮上之人很是熟絡,不時便有人上前招呼,二人也禮貌地迴應。有幾個少年少女跟了上來,和小溪邊走邊聊,一路有說有笑,顯得格外親密。
成修文在鎮上換了一些東西,裝了一小袋子,此行目的達成,到了回家的時候了。
陽光稍微溫和了一些,有風吹來,路邊的草木也跟着點起了頭,二人一前一後,沿着小鎮西邊的小道往山裡走去。
約莫一個時辰左右,二人的正前方處便出現了一座大山。
此山縱橫極廣,一眼也望不到邊,山體極高,怕是已刺入天際,團團雲霧在半山處盤繞,再往上便是一片朦朧,不可目視,而越往山上,樹木越是茂密。
“也只有這裡,纔不會受大勢影響罷。”
成修文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隨後便帶着兒子往山上走去。
每次去丹山鎮,父子倆都是走的這條路,二人十分熟練的在林間攀爬。
山間林木中有鳥蝶飛舞,幾隻不知名的蟲兒輕輕地鳴叫着,一股清水從更高處飛濺下來,落到石頭上又高高地跳起,溼透了周圍大片土地,有幾滴最頑皮的,更是落在了小溪的臉上、身上,給他帶去了片刻的清涼。
山勢陡峭,成修文時而便回頭等候,小溪已經滿頭大汗,他手腳並用,緊緊地跟在父親的後面。
他的兩個手掌沾滿了泥土,臉上紅撲撲的,嘴裡急促地喘着氣。
要跟上父親很不容易,他的手腳已經痠麻疲憊,卻一點兒也沒有要休息的意思,眼神裡充滿着堅定。
再過了不久,二人眼前出現了一處院落,小溪已經累極,可算是到家了。
小院背靠山體,被一排排木樁圍了起來,院子右邊有青草幾叢,數朵小花努力地伸了出來,不時地散發着點點清香。院子左邊幾隻山雞在追逐玩耍,在它們的不遠處則是一顆歪脖子樹。
推開一道木門,父子二人進了院子,一女子立馬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迎了上來,道:“怎麼樣,可有換到什麼好東西?”
她看着很是年輕,面容清秀,粗衣麻裙不做裝飾,身材窈窕有致,乍一笑起,顯得格外好看。
成修文頓了一頓,額頭皺在了一起,想起小王哥的話,嘆道:“如今山外的靈力已近於無,鎮上又都是些普通人,他們根本接觸不到有用的東西,再過上幾年,這世間的修者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說完他便走進屋裡,將外衣帽子脫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後他在桌腳下取出一本不知名的書,躺倒在椅子上翻了起來。
屋裡空間不大,擺設也極爲簡單,一張木桌靠牆放着,桌上有水壺水杯,邊上有兩大一小三把椅子,左右兩面牆上都開了窗戶,屋子的地面也是由木板鋪就而成,除開進屋的那道門以外,還有另三道門,通向其他房間。
父親進屋以後,小溪便走向了那顆歪脖樹,他強忍疲憊爬了上去,正好坐在了那樹彎處。
他的兩隻手緊緊地扶着樹枝,雙腳吊在外面來回晃着,好奇地向着山外的世界看去。
秦柔望了望兒子,隨後轉身來到丈夫的面前,輕聲問道:“既然天地靈力都快消失盡了,以後修行肯定更加艱難,那我們還要讓小溪嘗試通靈嗎?”
許是躺得有些不到位,成修文翻了翻身子,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道:“他從小便嚮往修行,每天夜裡都在練習通靈之術,你要是不讓他修行,怕是不可能罷。”
秦柔嘆了口氣,心裡也沒有什麼辦法,急道:“我也算是講理的人,小溪這執拗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成修文見說着說着,這事情就要扯到自己身上,於是他合上了書,斜着眼睛望着妻子,道:“你可不要這樣說,小溪這性子能隨誰?還不是隨了他外公。”
秦柔本就有些無奈,聽到這話,瞬時便有無名火起,兩隻眼睛死死地瞪着丈夫,勃然大怒道:“你自己生養的兒子,還能怪到我父親身上?下次要是見了面,你大可以問我父親,只是就你這個慫包模樣,到時就怕你不敢罷!”
“我有什麼不敢做的,問就問!”
成修文也不惱怒,他活了這麼三十多年,別的不說,只論臉皮,那絕對是修煉的爐火純青,到了極高的境界,他毫無所謂的翻開書,又繼續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