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也有修爲在身,不過她的境界卻不是很高,只有人境後期而已,按說這樣的境界對成小溪沒有任何壓力,可成小溪偏偏就能從嚴氏身上感受到無窮無盡的威勢。
這與嚴氏的身份有關,她身爲王后,身上自然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氣勢,再加上她又是上官麗的母親,如此一來,成小溪不怕纔怪。
難怪上官羨如此懼怕嚴氏,此時她溫和笑着都能帶給成小溪莫大的壓力,若是因爲什麼將其激怒的話……
對視片刻,嚴氏神色如常,成小溪的目光卻有些閃躲,正在成小溪汗流浹背之時,嚴氏終於開口,只聽她輕聲問道:“此番離開西靈之後你有何打算?”
來了麼?
成小溪神情一振,肅然道:“當回磐石,爲家族做些事情。”
嚴氏點了點頭,又道:“上官一族就這麼一個女兒,你可知道她身上肩負着多大的責任,日後這江山註定是要交到她的手中,還有我西靈千山也要靠她守護,這些你可曾明白?”
嚴氏沒有絲毫隱藏,她說的很明白,成小溪懂她的意思。
他看了看嚴氏旁邊微微笑着的女子,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感動,他鼓足了勇氣,鄭重道:“晚輩明白,既姓上官,則當以社稷爲重,而晚輩亦需要將家族帶離水火,彼此肩負都萬分沉重。可晚輩的舅父曾經說過一句話,生活本沒有意義,人之所以要活着,便是爲了努力地活出個意義。晚輩以前覺得晚輩的一生,乃是爲了家族而活,後來晚輩明白了,除了家族,晚輩還有別的牽掛,晚輩的生活也需要別的意義。”
成小溪想也沒想就能說出這些話來,直令嚴氏以及上官麗、上官羨有些意外不已,上官羨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上官麗的美目中也開始泛起了別的光彩。
嚴氏雖略感意外,可她畢竟是上官麗的母親,她的目光,自然比上官麗看得更遠。
“既如此,我便與你做個約定,若是三年之後,你二人依然沒有改變初衷,等到那時,我西靈便當作麗兒的嫁妝,一齊送於你成小溪!”
話說到這個份上,成小溪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他很激動,也很滿足,更多的則是對上官羨和王后嚴氏的感激,作爲上官麗的父母,他們確實十分寬容。
成小溪只在王宮中待了兩天,這兩天裡,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上官麗陪他散心,陪他說話,陪他看日升日落,陪他看雲捲雲舒,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寧靜,靜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音,撲通、撲通,和身邊人同樣頻率。
而這兩天裡,西靈國主上官羨對外宣佈了一件大事,引發了整個西靈的激烈討論與質疑。
“成小溪與上官麗締結婚約,完婚時間定在三年之後……”
上官羨第一次自作主張,他沒有聽從嚴氏的囑咐,反而對外界隱瞞了嚴氏的打算,只將三年之後成婚一事公佈出去,他沒有別的想法,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成小溪與上官麗的婚事,僅此而已。
這是他的小心思,也是一名父親對女兒的成全,他能夠看出女兒對成小溪的心意,也從不懷疑成小溪的心性,能爲女兒將北冥宗宗門拆了,還不夠說明成小溪對女兒的情誼嗎?
不用說,此事一出,王后嚴氏震怒,上官羨使了上百名將官、大臣輪番勸說也無濟於事,最後,國主上官羨被王后嚴氏從議事殿中帶走,並且將其禁足於王宮之中。
這一禁,便是三年時間,上官羨也聽話,老老實實呆在王宮中修身養性,再也不理外界事務,只是偶爾他也會失落,畢竟這是三年,而不是三天啊。
成小溪不知道國主大人因自己的事情遭了懲罰,即便他知道了也改變不了王后嚴氏的想法,話又說回來,他知道又如何,敢去找嚴氏爲上官羨討個什麼說法?
嚴氏的性格,作爲女兒的上官麗再明白不過,父王此舉雖是在幫她,可他確確實實也觸碰到了母后的底線,勸也沒用,父王這些年爲西靈也算是操碎了心,趁這三年時間修養身心也好。
可王后嚴氏的怒火卻沒有因爲禁足上官羨三年時間而熄滅,她再一次來到成小溪的面前,當着他的面,又將上官麗帶走,成小溪沒有說話,上官麗也噙着笑意,二人對視一眼,隨即轉身背道而行。
成小溪走了,一條小船,兩隻異獸,爲他送行的也只有滿江清風。
雖然最後嚴氏的舉止有些失常,可此行的目的依然算得上是圓滿完成,本打算見一見上官麗便知足了,哪曾想國主大人竟然送了他這樣一份大禮,想着想着,成小溪下意識笑出了聲,惹得船頭戰靈前輩恥笑不已。
“小紫夜,去看看你這大哥是不是犯了癲疾?”
成小溪還沉浸在幻想的世界中無法自拔,小紫夜十分着急地將頭湊到他面前,想來是信了戰靈前輩的胡話,正在爲它的好大哥查探體內情況。
既是查探,便要用到靈力和神念,成小溪忽然感覺腹中有如火燒,他猛一擺頭,卻正好撞在了小紫夜的大腦袋上,剎那間連身下船兒都晃了幾下,成小溪更是感覺天旋地轉,頭上直冒金星。
“哦嚯嚯……嘶啊!你這是在做什麼?”
能做什麼,當然是爲你療傷啊!
小紫夜纔不管他,當下更是加大了靈力輸入,勢必要將那什麼癲疾從成小溪身體中找出並徹底祛除。
靈力如絲如縷,一條條順着成小溪的經脈臟腑不斷搜尋,小紫夜那紫色鼻子上都冒起了汗珠,顯然它也並不輕鬆。
再看成小溪,本來他就是個凡人,體能自然比不上修行者,此時無盡靈力注體,只感覺整個身體都快要被撕裂,體內更是傳來一種飽脹般的感覺,像是一個脹大的球即將爆破。
“停停!撐不住了!”
“快停下!”
成小溪無法動彈,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他的面色頃刻間變得無比蒼白,只怕是到了承受的極限。
作爲罪魁禍首的戰靈前輩看夠了熱鬧,此時終於發話了,只聽它老人家悠悠然說道:“快快停下,方纔本靈看走眼了,這好像不是癲疾,更像是一種癡心妄想症。”
小紫夜很迷茫,它看了看痛苦的成小溪,又看了看船頭上悠然自得的戰靈前輩,一時之間,它甚至忘了自己是誰,在做什麼。
成小溪終得解脫,體內的火山也逐漸平息下來,他趕緊放出神識,將體內那些屬於小紫夜的靈力盡數驅除,好一會後,他纔將身體朝後一仰,重重地倒在了船板上。
總算是活過來了!
“紫夜,日後這貨的話你可千萬不要再信,方纔你只差一點就將大哥我送走了你知道嗎!”
有危險的時候,戰靈前輩就是守護神,沒有危險的時候,戰靈前輩便是最大的危險。也不知道這麼些歲月它都是如何過來的,一把年紀,卻還是個孩童心性。
……
西靈之南與南疆隔江相望,此江名爲沱江,乃是源自綿延千里的龍泉山脈,江水奔流不息,四季連綿不絕。
小船如今便是在沱江之上,帶着一人二獸,被濤濤江水推擠着,向着遠方不斷前進。
一個時辰過後,成小溪便離開了西靈地界,兩岸逐漸變得開闊,站於船上,不但可以見到更遠的風景,更能給人一種乘風破浪的爽快感覺。
最初的時候,小紫夜是有些暈船的,這種利用江水的浮力向前移動的方式顯然不能被它接受,可隨着成小溪一道光幕給它套上,它好像又重新拾回了自信,如今更是將戰靈前輩都擠下了船頭,反而是它自己躺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