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柔解答了兒子的疑惑,只聽她鄭重道:“我成家如今沒有任何產業,這些地契還是你走以後瑛藍送到府上的,實在推遲不過,最後才收了下來。”
告訴兒子地契的來歷,但是秦柔沒有告訴兒子這些地契代表着什麼,那日過後,徐瑛藍說的話時常會她腦海中響起。
“您且先爲我存着,若是日後小溪當真接受了瑛藍的新衣,那這些地契便當做瑛藍的嫁妝,如是天意弄人,便當做是瑛藍隨給小溪的賀禮。”
想到這裡,秦柔突然感覺心頭堵得慌,她狠狠瞪了眼尚且不知所謂的兒子,隨後便咬牙切齒去尋找丈夫出氣了。
雖然成小溪對這些地契的來歷十分吃驚,但他更不明白母親爲何平白無故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但母親不說,他肯定弄不明白,所以他也沒有多想,目送母親離去,便獨自一人朝着府外走去。
依着這些地契上面的地址,他一路問到了目的地,站在街道中間,左右兩邊全是自己的店鋪,也不知此時的他心中有何感想。愣了好一會,他轉過身子,想要找人問問市戶司所在,畢竟要想開門做生意,必須先到市戶司去做個登記,不但要看出身是否清白,並且還要再交上一筆保證金。
可當他剛轉過身子,正要找個路人詢問時,不經意眼中餘光一瞥,卻恰好就見到不遠處正好掛着市戶司三個大字,筆畫蒼勁,如走龍蛇。
握住地契的手不由自主的顫了幾下,成小溪張開嘴巴,卻欲言無聲,瘋狂跳動的眼皮,便可證明此時他的心情。
這是巧合?
還是她徐瑛藍懂得推演之法?
在許久以前,便能夠算到他要在磐石城中開醫館!
女人竟然恐怖如斯,簡直可以說是未卜先知,看着手中這厚厚一疊地契,再看看不遠處那莊嚴的市戶司大門,成小溪忽然想起以前師兄對自己說過的話。
“千萬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覺……”
當時他還嘲笑過師兄,覺得他病得不輕,如今一想,可不就和師兄當初說的一樣,徐瑛藍這事情辦得堪稱天衣無縫啊!
要做生意,行,早早就將半條街都給盤下了,甚至直接送到了成府,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可壞就壞在這條街與市戶司實在是隔得太近了吧!
若是在這裡開醫館,只要她徐瑛藍有空,那還不隨時都能出現在他面前,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成小溪光是想想就覺得有些可怕,萬一她徐瑛藍隔三差五就跑來醫館守着,那還做個屁的生意。
便在這時,他終於想起徐瑛藍當日在南門外對自己說的那句話:“如今我在市戶司中任職,若需幫助儘管開口。”
看看這個距離,還需要開口麼?
只怕哪日他成小溪無意間打個噴嚏,那邊徐瑛藍就該過來看看他是否着涼了。
隔得太近,總歸是不好的。
心很亂,腳步亦變得沉重,成小溪緩緩走向市戶司大門,站在門前,他深深吸了口氣,隨後便擡手拍了幾下。
市戶司事務駁雜,每日都會有人造訪,是以門內隨時都有護衛值守,只不過片刻功夫,市戶司的大門便向成小溪開啓。
門內有兩名護衛,年齡不大,看起來卻顯得十分老成,待看清楚這位訪客的模樣,這兩人明顯呆了一瞬,隨後便急忙低下頭去。
成小溪向他二人點頭示意,隨後道:“煩請帶我去見你們的司主大人。”
這二人哪敢拒絕,當下便留下一人守門,另外一個則在前邊領路。
“大人這邊請。”
市戶司很大,內裡道路錯綜複雜,若是沒人領路,成小溪絕對會摸不清方向。這是由於市戶司獨立統屬幾部,其下又細分了許多類別,加在一起便有了眼下的規模。
一路風景,倒也消不去成小溪心中無奈,在他胡思亂想中,那名護衛將他帶到了一座府衙面前,隨後便躬身告退,留他一人在這。
整理心情,調整呼吸,成小溪不斷爲自己打氣,好一陣後,他又檢查了一遍自身衣着,這才壯着膽子朝府衙外的階梯走去。
若這時候有人在此,定能夠聽到成大人在自言自語。
“呼……不怕不怕,難不成她還能將我吃了!”
都說煮熟的鴨子嘴硬,就連成小溪也逃不出這個定論,他嘴上說着狠話,身體卻十分誠實,行走之間渾身上下都在表示抗拒,這座府衙彷彿變成了一隻洪荒巨獸,而他眼前這道敞開的大門便是那血盆大口。
儘管如此,他卻只能自投羅網。
大廳寬廣,分外敞亮,數座雕成鳥獸模樣的燈臺均勻分佈在四周,且不斷散發着光芒。成小溪的右邊方向是一方寬大的桌臺,其上擺放着筆墨紙硯;而他的左側則是兩排高大的書架,此時便有一道人影正在書架前踮着腳尖,看這模樣似乎在尋找?
這道人影如何形容,只能說是多一分顯胖,少一分則瘦,身形婀娜,嬌豔欲滴,一舉一動都能將人心底邪火徹底勾出。
成小溪忙將目光收回,眼觀鼻,鼻觀心,便在這時,此間主人發現了他這位客人。
但見徐瑛藍急急向成小溪走來,並驚喜道:“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那還不是給逼來的。
心裡如此想,但嘴上卻不能這樣說,否則便得罪人了,於是成小溪頭也不擡道:“閒來無事,我打算在城中擇一店鋪,正好這事歸你管,所以不請自來。”
聽了成小溪的話,徐瑛藍歪着腦袋,神態十分可愛地道:“這事的確歸我管束,可你擇店鋪作甚?”
成小溪翻了個白眼。
“哎,家族沒落,月無存進,實在是入不敷出,於是我便打算做點生意,希望以此補貼家用。”
他說話時,徐瑛藍便圍着他轉圈,一邊轉,還一邊上下打量,等他話一說完,徐瑛藍的圈也正好轉完。
成小溪的鬼話當然不能信,這明顯就是在忽悠她,徐瑛藍左手扶着右手手肘,右手則捏着她那有如蓮花瓣似的下巴,幾息過後,她才又道:“既然是做生意,那你可想好做什麼生意?”
成小溪點點頭道:“我要開醫館。”
結果這句最值得懷疑的話徐瑛藍反而沒有質疑,成小溪原本都想好了該如何解釋,卻被徐瑛藍簡簡單單一句話給堵在了嘴裡。
“名字想好了麼?”
“還沒有。”
也不知徐瑛藍的思維是否與常人有異,與成小溪要開醫館相比,她反而更加好奇這件事情。
“要不然我替你取一個?此番聖殿殿試,我可是排在榜首哦!”
成小溪搖搖頭,無情地將她拒絕。
“不勞司主大人費心,在下的胸中亦有不少筆墨。”
“哼!”
徐瑛藍熱臉貼了冷屁股,於是她便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而是走到那方桌臺前坐了下來,隨後她又取出紙筆。
這便是等着成小溪取名字了,剛剛纔誇下海口,轉眼之間便要打臉,成小溪當然不能讓徐瑛藍看了笑話,他迅速在腦海中搜集着詞彙,便在這時,靈感一觸即發,只轉眼之間,就讓他想到一個絕佳的名字。
他伸手接過徐瑛藍手中紙筆,神色莊重,氣勢沉着,筆鋒縱情揮灑,瞬息之間就在紙上留下四個大字。
“妙手回春……”
徐瑛藍只念了一遍,她便對成小溪的胸中筆墨產生了深深的失望,她看着眼前男子欣喜萬分的模樣,實在是想不出這個名字有哪一點出彩。
“確定?”
點頭。
成小溪便如此草率就將醫館的名字確定,徐瑛藍只得爲他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