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瑛藍擡頭望了他一眼,隨後便淡然道:“本是很好,見到是你便不那麼好了。”
聽着這般對話,人們這才知道原來此二人乃是舊識,沒準還發生過什麼不爲人知的故事!
李清揚也不生氣,而是言辭真切道:“自沂水城一別,清揚可是日夜掛念,睜眼閉眼全是藍姐姐的絕世容顏,連靜心術訣都失了作用。”
原來李清揚有心,且心在沂水,這纔對磐石城中無數才女佳人不屑一顧,眼下這般當衆表露,還不能夠說明他的心意麼?
爲了徐瑛藍,他李清揚可以放下身段,可以不顧顏面!
可答案必定是讓他心酸的,正如徐瑛藍的心酸。
“可這些話本司主不想聽。”
“將贖金交了,然後帶上你的人,立刻消失在本司主面前,若再敢來我市戶司窺探,就別怪本司主對你不客氣!”
話音鑿鑿,擲地有聲,打破了李清揚心中的幻想,也讓磐石城中的人們見識到了這位新任司主大人的威嚴姿態。
自古豔麗的外表之下,都有着一顆帶刺的心,徐瑛藍不僅渾身是刺,那刺尖之上,還流淌着無藥可解的劇毒。
這毒,要麼不發作,一發作,便再難回頭!
李清揚依然滿面春風,一如那和煦的陽光,彷彿能夠溫暖人們的心靈,他點點頭,沒有再試探,也沒有再對徐瑛藍吐露愛意,而是溫和道:“好,清揚這就將贖金交了,我李府便在百餘丈外,司主大人若是有興,可隨時前來做客,清揚不甚榮幸!”
徐瑛藍搖搖頭,沒給他任何機會,只聽她冷漠道:“你不會有那般榮幸!”
李清揚黯然退場,帶着他的人,很快消失在人羣中,而關於他愛慕市戶司新任司主大人一事則很快傳遍了全城,並且衍生出了無數種說法。
有的是司主大人與李清揚曾經乃是舊愛,不過司主大人如今有了新歡,故而將他狠心拋卻;有的則是說李清揚鍾情專一,自多年前便將徐瑛藍視作唯一,眼裡再也容不下其他人;還有傳說新任司主徐瑛藍大人身患重疾,對世間男子都不感興趣,反而有着獨特癖好……
李清揚退場之後,接着同時來了兩人,這二人也是磐石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個是聖殿近衛軍隊長孔修,另一個是磐石城城衛統領金必全。
近衛軍隊長孔修今年二十五六,比那李清揚還要小兩三歲,可他相貌成熟,性子也是極爲沉穩,與他軍中的經歷必然分不開干係。
磐石城城衛統領金必全則是一名三十多歲的彪形大漢,其人身型高大,面目兇橫,行走之間也是虎虎生風,一看便是那種蠻夷之人。
“近衛隊長孔修,見過司主大人!”
“城衛統領金必全,見過司主大人!”
這二人同時到達,互相也都認識,所以一齊來到徐瑛藍桌臺前,由於這二位也有官家身份,所以徐瑛藍也起身回了個禮。
“徐瑛藍,見過二位!”
這二位既然派了眼線蹲守在市戶司外,那必然也是對新任的司主大人有點意思,否則也不會做出這般糗事,徐瑛藍何等聰慧,也不與他二人寒暄,一見面便是直奔主題。
“我市戶司也有規矩,不是誰人都可以窺探,二位大人想必能夠理解本司主的苦衷,還請將贖罪金交了,然後帶着這兩人趕緊離開,本司主事務繁忙,當不起這般耽擱。”
這二人本還想着怎麼尋個理由於徐瑛藍說說話,哪裡想到一見面徐瑛藍便下了個逐客令,雖然他們不是客,但怎麼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當下二人的面色就黑了下來,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見他二人不開口,也不去調度大人那兒繳納贖罪金,徐瑛藍俏臉一寒,脾氣登時就發作起來。
“莫非二位大人是專程來給本司主一個下馬威的麼?”
此話一出,周圍看熱鬧的人全部將目光定在那二人身上,反正看熱鬧的都不嫌事大,要是真能打起來那才最好,如徐瑛藍這般絕色人物,想必發起火來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孔修身子一震,這才反應過來此時乃是衆目睽睽之下,他身居近衛隊長,怎還不知道磐石城中律法,斷然不會做那知法犯法的愚昧之事。
再加上他本就對徐瑛藍鍾情,方纔也不過是心中略微有些不快,眼下聽了徐瑛藍的話,他連忙開口解釋道:“司主大人何出此言,孔某哪裡是不識擡舉之人,這就去將贖金繳了。這磐石城雖大,咱們卻也是低頭不見擡頭見,日後定有來往的一天,還望司主大人切莫將今日的事情放在心上,孔某心中赤誠,對司主大人沒有半分惡意,反而是希望能夠與司主大人做個朋友!”
孔修說完之後又對着徐瑛藍躬身一禮,這纔去旁邊繳納贖金,那城衛統領金必全則沒有孔修那麼好的口才,只見他一張大臉憋得通紅,最後卻只冒出幾個字來。
“我,我跟孔老弟是一個意思。”
“哈哈哈哈……”
市戶司外頓時響起一片鬨笑聲音,搞得那金必全更加無地自容,恨不能將這些人盡數趕走,在徐瑛藍似笑非笑的美目注視下,金必全匆匆彎了個腰便逃到孔修那邊,再也不敢看一眼那位美豔動人的司主大人。
徐瑛藍笑着搖了搖頭,這等蠻橫的人居然也有羞澀的一面,想起剛纔金必全憋了半天才憋出的那幾個字,徐瑛藍更覺忍俊不禁,她實在是忍得相當幸苦。
這般場面,她當然是要注意形象的,更何況如今她已是市戶司的司主大人,能讓她放下一切的,只有記憶中站在雅室中身如淵渟嶽峙般的那個青年,在他面前,她會卸下所有的防備,化作那個追夢的女孩。
這二人過後,陸陸續續又來了數十人,他們身份不一,有的是天賦異稟的不世奇才,有的是身世顯赫的世家公子,便是五大家族的子嗣也來了兩位,看熱鬧的人們今天可謂是大飽眼福,往日裡那些身份尊貴的青年才俊可算是來了個遍,今後半年之內恐怕他們都有談論的話題了。
經歷兩個時辰的等待,如今已有五十二人繳納了贖罪金,將各自的眼線領走,場中此時還站着最後一人,此人是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長得機靈古怪,一雙大眼睛格外水靈。
她的名字很特別,與五大家族之一的白家同姓,名爲白弈靈。
她是五十三人中唯一一名女子,是以一開始徐瑛藍便使人給了她一方座椅,她的穿着、舉止皆體現出她的身份高貴,便連其餘人驚惶之際,也不見她有絲毫不安,依舊是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用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徐瑛藍。
徐瑛藍知道她是誰,也知道她身後那人是誰,只是這些都不能夠公諸於衆,畢竟,那人可是有了家庭。
人羣再一次朝兩邊退開,中間讓出了一條通道,一名渾身都包裹在黑色袍子裡,連頭都被緊緊矇住的人緩緩朝市戶司大門處走了過來,黑布蒙面,只露出一雙眼眸,其中滿是滄桑,又像是看破了人生般的睿智。
這是一名男子。
他走得很慢,走得很穩,一步一步,最後停在了徐瑛藍兩丈之外,他沒有朝這位新任的司主大人行禮,而是沙啞着聲音道:“我過得很不好。”
徐瑛藍揉了揉頭,面上也透出了一絲疲態。
“我也過得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