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聽父親說起那隻龜,成小溪心裡很是掛念,風風火火的衝到了河邊。
絳溪河一如既往的平靜,河風輕拂着他的臉頰,如母親的手一般溫柔深情。
成小溪慌里慌張地圍着河邊尋了很久,也沒有絲毫的發現,他有些惱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卻停不下來,往河兩邊的岸上來回張望着。
不經意間,看到那絳溪河流動着的河水,卻忽然勾起了少年的回憶,他想起了某天父親對自己說過的話:
“修爲達到了一定的境界,能驅使的靈力浩瀚如海,修者的力量會變得極爲強大,隻身一人便能對抗一支軍隊!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卻不是靈力。”
想起父親當時的神情語氣,成小溪到現在也不是很理解。
“難道真的有比靈力還要強大的力量嗎?那到底會是什麼呢?”他很是困惑,嘴裡自言自語念道,把尋找之事竟也忘記了。
過不多久,就在他疑惑不已的時候,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了水花濺起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掉進了絳溪河中。
小溪急忙起身,往聲音傳來之處趕了過去,龍泉山終究是兇禽猛獸的天下,不知道是什麼在那河中,他有點緊張不安,沒走幾步便躲在了河邊的一塊石頭後面,只伸出了一個腦袋,緊緊地往河中看去,卻不敢再往前了。
此時河水已不似以往那般平靜,滾滾波濤如同沸騰一般翻涌着,大片大片的水花四濺開來,在那明媚的陽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定眼看去,那河裡似乎有異物在翻滾攪動,不時捲起數尺高水浪。
一蓬蓬水草被推到了岸邊的泥灘之上,水草中數十尾白魚紅蝦拼命地爬來跳去,想要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而水面上早已漂浮着更多的魚蝦屍體,密密麻麻,隨着水波飄來蕩去。
河風鼓盪,一陣驚悚的感覺迎面吹來,小溪心中泛起了恐懼,雙手使勁的抓着賴以藏身的石頭,眼睛還是緊緊的盯着河水翻滾的地方。
這一幕當真把他給嚇呆了,從小就生活在山裡,除了修習通靈和強身之術,就是在這巍巍大山之中玩耍,要說山裡的毒蛇猛獸飛鳥游魚,他早已見多不怪。
可即便如此,他卻從未見過如此厲害的東西,是什麼能捲起這麼大的動靜?
時間在他的緊張中緩緩流過,河水漸漸恢復了平靜,完了嗎?
一顆心剛要放下,就在此時,霎那間一物劃開水面,小溪定心一看,撒腿就往來路跑去。
一路上磕磕絆絆,中間還摔了一個狗吃屎,幸好是有驚無險。他三分疲累夾雜着七分緊張,停在一顆樹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回望身後,一切就和往常一樣,甚至比往常還要安靜,一丁點聲音都沒有,好像並沒有東西要追過來。
又過了許久,河邊上仍沒有傳來什麼動靜,小溪雖然還是害怕,卻耐不住好奇心的驅使,於是又躡手躡腳的摸了回去。
他又悄悄地來到剛纔藏身的石頭後面,探出腦袋緊張地尋找着。
河面風平浪靜,水上的魚蝦屍體也不知被衝到了哪裡,一團團水草胡亂地纏在河邊上,幾隻死裡逃生的蝦蟹深深地藏在裡面,成小溪拖動視線,再往岸邊看去……
一條巨蛇出現在了泥灘之上!
他瞬時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那蛇,眼中滿是驚恐,這一刻似乎連心跳都停了下來。
只見那蛇沒有絲毫的動靜,頭向着岸上,尾部還有一大截留在水中,似乎受到了什麼傷害,身子底下有鮮血溢出,順着河灘流進了水裡,將半邊河水都染成了鮮紅之色。
……
“成年巖蟒,身長超過三丈,如此兇物已然是這山中霸主,以我的修爲也很難將其擊殺,莫非是有高人來此獵靈?”
不知何時,成修文來到了小溪的身邊,目光也如兒子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河邊。
見到父親出現,成小溪往他的身邊靠了靠,道:“父親,最初我見到它時,應該是在那河水中央。”說罷,他又用手指着方纔水浪翻滾的位置,身體還有些不自然的顫抖着。
“巖蟒生性懼水,只怕也是爲了保命,才被迫遁入水中的。”成修文說罷,便四下觀察,此時河邊靜悄悄的,連一絲風都沒有,隨後他拔出腰間長劍,緩緩地走到了巖蟒跟前。
“父親當心!”見成修文向巖蟒走去,成小溪急忙開口提醒。
成修文點了點頭,心下略一分析,道:“蛇身上除了那個血洞,便沒有其他傷痕,這種傷口不像是修者造成的。而若是同類相殘,那麼爭鬥之中必然會有其他傷口痕跡。嗯,可兇禽猛獸皆爲天地所育,彼此之間一脈相承,每每爭鬥也不過是爲了分出高下罷了,斷然不會傷及性命,那如此說來,這巖蟒又是被誰所殺?”成修文思而不得,眉頭更加緊鎖,他翻了翻巖蟒的身體,還是沒有發現,只得將手伸進蛇腹上的洞口中摸索起來。
反覆摸索幾遍,成修文似有些發現,他來到河邊,再看了看這周圍,隨後蹲下身子將手洗淨,一邊搓手,一邊道:“看來天地靈力減少,也不單單隻影響了人類,這應該是異獸所爲,只怕此物極爲兇戾,擊殺巖蟒也不過是爲了吞噬修爲罷了。”
成小溪聽到是異獸所爲,忙跟在父親身邊,不敢作聲,只小心地四下觀望。
“小溪,你沒事吧。”過了幾息,林中傳來了秦柔的聲音。
回頭望向母親,成小溪連忙答道:“我很好!”
秦柔急步來到小溪身前,見兒子確實沒有受傷,目光才望向地上的蛇屍,神情也頓時嚴肅了起來。
夫妻二人小聲商量了一會兒……
隨後成修文指着巖蟒道:“靈元雖被取走,可這肉身也相當珍貴,再裝上一些精血,加上我存下來那些靈蟲奇珍,只需再尋一些中和之物,這毒就算是徹底解了。”
決定了要取血肉,夫妻二人便忙活了起來,巖蟒的皮十分柔韌,好一陣才取足了血肉,等三人回到家中,已然到了正午時分。
坐在椅子上,秦柔顯然還在想着河邊發生的事情,她心有餘悸,擔憂道:“文哥,看來這神州大地就要亂起來了。”
成修文沒有表情,看了看帶回來的蛇肉和精血,又擡起頭對着妻子道:“天塌下來,也有個高的頂住,你就不要擔心這些了,這不是我們能改變的,這兩日我們便把這些蛇肉和精血處理好,以後的事情,等以後再說。”
“好!”秦柔應了一聲,面上的憂色卻絲毫沒有減少。
成修文知道妻子說的是事實,而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心中終究是擔心的,心情也變得有些煩悶。
他站在門口向着屋外望去,此時天色漸漸昏暗,天空黑雲涌動,向大地壓了過來。
要下雨了。
很快,漫天的雨水迅速掉落下來,如無數把鋒利的尖刀,直插在大地之上,那傳到耳中的激烈碰撞聲音,就好像**一般,低沉,連綿。
龍泉山籠罩在一片壓抑當中,炎熱的大地將最初掉落的那些雨水盡數蒸發。
水汽氤氳,漸漸地連成一片,如夢如幻,在那濃郁深邃的白霧之中,彷彿有着可怕的事物即將出世!
“如今的天地,再也經不起任何的變化了。”
秦柔朝成修文走了過去,將身子斜靠在他的身上,目光也隨丈夫一般望向那門外世界,感觸莫名。
突然間,她想起了兒子,他以後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