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爲何,跟了一整日的他雖已覺得很累了,但是卻睡意全無,也不全是因爲天氣太惡劣,實在難以入眠的緣故。
他不由自主的注視着離自己幾十丈外的樑蕪菁,雖然天黑,看不清,只感覺一道黑影捲縮成一團在屋檐下躺着,一動也不動,似乎已經睡着了。
一個侯門千金,從小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比之宮中的公主嬪妃也絲毫不差,如今卻這般落魄,睡在了寺院外山門的屋檐下,宛如乞兒一般,說出去也無人會信吧。
就連他都沒有想到,她一個嬌滴滴的侯門千金竟然能夠忍受,而且她似乎很冷靜。
他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堅強和勇敢的女人,而不是那些整日裡只知安逸享受、心高氣傲、無所事事的大家小姐。
自然,像樑蕪菁這樣的出生,這樣的家境,打從出生起就享盡了天下間最極致的富貴,卻還能做到這個份上,當真讓他覺得驚奇,他不禁有些好奇了,惠周侯樑義博到底是如何教導這個女兒的,才讓她如此與衆不同。
樑蕪菁也沒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躺在寺院的屋檐下過夜,心中卻也沒有太多的怨言,這條路本來就是自己選擇的。
一個大姑娘家,在寺院外過夜,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聽說這山上常有豺狼虎豹出沒,山賊也有不少,只是很少來寺院外罷了。
這兒畢竟是佛門重地,甚少有人來此茲事。
地上雖然沒有積雪,但也冷極了,加之在山上,又是風口子上,冷風一道道的灌了過來,懂得樑蕪菁把整個腦袋都縮進了披風裡,此時此刻,她最懷念的便是火盆和被窩了。
父親母親若是知曉自個的寶貝女兒此時連避風的地兒也沒有,應該會心疼壞了吧。
不過,今日所受的苦,她是永遠不會說出去的。
迷迷糊糊之間,樑蕪菁想了許多,從前的一幕幕也出現在了自己眼前,她有時笑有時哭,聽得不遠處的幾個侍衛毛骨悚然的。
折磨了旁人,她自個卻累了,漸漸進入了夢鄉。
待的再次醒來時,已是天已大亮了,還是幾個來前山門掃積雪的小和尚打開山門發現她後,叫醒了她。
“施主……施主你怎麼在寺院外睡着了?施主若是要上香,還是等一個多月後再來吧,我們雲龍寺來了貴客,這些日子都不能上香。”小和尚並不認識樑蕪菁,但還是十分真誠的提醒道。
“原來如此,看來我此番是白跑一趟了,多謝幾位師父。”樑蕪菁也沒有多言,道了謝就往山下去了。
可剛剛走了幾步,她就覺得頭疼欲裂,天搖地晃的,渾身都說不出的不舒服。
伸出手往額頭一模,樑蕪菁心都涼了,額頭燙的可怕,應該是染上風寒了,而且還不輕。
她從小到大都甚少病,一病就要拖上好些日子,所謂病來如山倒便是如此了。
加之自己如今身在外頭,不似在侯府裡能得到最好的照顧,想要早些痊癒就更難了。
幸好,她搖搖晃晃走了不遠,就看到了昨天送自己來的車把式。
“公子,您這麼早就下山了。”車把式看着樑蕪菁,立即停下馬車,十分殷勤的把她扶上了馬車。
樑蕪菁頓覺舒服了許多,又從車把式那兒要來了一些乾糧,雖然味同嚼蠟,起碼也填飽了肚子。
“師傅,你送我回宣化府吧,車馬錢,就照咱們昨兒個來時的給。”樑蕪菁有氣無力道。
“好嘞,公子你可是病了?”車把式連忙問道。
“是有些受寒,不礙事的,去了宣化府,你找個醫館,我去瞧瞧病,對了,從宣化府到京城,要多少銀子?”樑蕪菁低聲問道。
“十兩銀子。”車把式一聽,眼前一亮,心道,有大生意上門了。
“十兩銀子,太多了,少一些吧。”十兩銀子對於樑蕪菁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她之所以要講價錢,完全是因爲警惕。
有道是,財不可露白,她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謹慎,若是被人知曉她銀錢多,免不得讓人生出歹意。
車把式聞言急聲道“公子,已經很便宜了,我是看在公子照顧生意的份上,纔沒有要高價的,須知我這馬車往來各處,每次是要坐六人以上的,若是從宣化府去京城,每人二兩銀子呢,公子一個人坐,我趕車也輕鬆些,也不會累着我這匹老馬,所以沒有要公子高價。”
樑蕪菁聽了,又和他廢了一番口舌,這才以十兩銀子的價錢談好了,不過從雲龍寺回宣化府這幾十里路的車馬錢免了。
當馬車回到宣化府時,已是兩個時辰過後了。
樑蕪菁覺得自個渾身愈發燙,力氣都快沒有了,但她還是強撐着用了膳,買了些點心,還有一牀棉被放到馬車上,又看了大夫抓了一濟藥喝了,才上路了。
車把式一直陪着她,她雖然裝作囊腫羞澀的樣子,卻也給了他半貫錢,五百個銅錢的賞錢。車把式也高高興興駕着馬車上路了。
“師傅,要多久才能到京城?”樑蕪菁躺在馬車上,柔聲問道不知爲何,吃飽喝足又蓋上棉被後,樑蕪菁覺得自個的頭沒那麼疼了,精神也好了許多。
“公子,今兒個咱們還能趕三個時辰的路,我駕快一些,明兒個再趕一日,約莫明日天黑時能夠到京城,若積雪太后,要後日才能到了”車把式笑着說道。
“好。”樑蕪菁沒有多言,閉目養神起來。
官道上的積雪不算厚,路不是很滑,馬車雖然使的不快,但第二日入夜後,也到了京城。
“公子到京城了,城門已落鎖了,咱們今兒個是進不去了,只能等明日再入城。”車把式看着緊閉的巍峨城門,回過頭對馬車內的樑蕪菁說道。
樑蕪菁迷迷糊糊的睡着,聽了車把式的話後立即醒了過來,一把拉開了馬車簾子。
眼前漆黑一片,她廢了好一會功夫纔看見了不遠處緊閉的城門。
“什麼時辰了?”樑蕪菁低聲問道。
“天黑了好一會子了,戍時應該過了。”車把式連忙回道。
“京城的城門不是要亥時才落鎖嗎?今兒個怎的才這個時辰就關了城門?”樑蕪菁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但是也沒有再多言。
既然城門已落鎖,那今日是進不去了,城門四周也沒有個落腳處,她還能在馬車內對付一晚,可車把式就受罪了,只能在外頭坐一宿,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自然也不能邀車把式一塊到馬車內禦寒。
和他們同樣遲了的也有不少人,一輛輛馬車從城門口右側一直順着排了下去,慢慢的,人匯聚的越來越多了。
就在樑蕪菁又昏昏欲睡時,突然聽到了一陣吵雜的喧鬧聲。
“公子,公子快醒醒,城門開了,城門開了。”車把式連聲喊道。
樑蕪菁頓時醒過神來,立即掀開了馬車簾子往外看去,果然看到城門正緩緩打開。
一輛輛馬車也蠢蠢欲動,隨時準備進去,樑蕪菁所乘坐的馬車排在了第三位,自然能夠看清城門口的情形。
城門是開了,可是涌出來幾十個守城門的軍士,個個穿着盔甲配着大刀,手執火把,看着氣勢不凡。
“都聽着,今兒個城門已經落鎖了,要進城,格外明兒個趕早吧。”爲首的統領掃了衆人一眼後說道。
“官爺……。”第一輛馬車的主人下了馬車鞠了個躬,正欲說些什麼,那統領卻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多言,隨即往後退了幾步,甚至還將那人往後不着痕跡推了推。
就在此時,城門後響起了馬蹄聲,幾個身着皮毛製成的衣物之人騎着高頭大馬慢慢出了城門來。
樑蕪菁離得近,自然也藉着火光,看清了馬背上爲首的一人,渾身頓時一僵。
這……這不是他們樑家主管各地礦山、田莊和山莊的楊大掌櫃嗎,怎麼此時出城門了?
眼看着楊大掌櫃騎着馬就要從自己所乘坐的馬車旁疾馳而過了,樑蕪菁立即佔到了馬車上,跳下馬車,高聲道:“楊大掌櫃請留步?”
正騎在馬背上的楊大掌櫃此刻心中亂作一團,正想着要快馬加鞭趕到大同府去,一刻也不能耽擱,沒想到卻聽到有人喚自己,而且聲音還非常的熟悉。
“籲……。”楊大掌櫃立即勒緊了馬兒的繮繩,停下馬來。
“不知這位公子喚作在下,有何貴幹?”身爲惠周侯樑義博手下四大掌櫃,總管着惠周侯府所有田莊、山莊和礦產的楊大掌櫃,身家和臉面都不比京中許多達官貴胄強,但爲人卻十分謹慎和低調,一如樑府的作風,對人也十分客氣,即便是看起來有些落魄的小公子,他也沒有絲毫怠慢。
“在下乃是惠周侯府的遠房親戚,姓王,從前有緣和楊大掌櫃見過一面,大掌櫃可記得在下?”樑蕪菁擡起頭來脆聲說道。
旁人還以爲她是個十多歲的小公子,說起話來跟個姑娘一樣,卻也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可楊大掌櫃看着她擡起來的臉時,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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