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來時自己照了鏡子,也問了碧雲等人,的確看不出來,但是被吳氏說過後,她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的肚子大了,於是看着陳夙,低聲道:“即便現在不明顯,母親說了,等孩子上了四個月,旁人都能看出來了,如今已經三個多月了,怕會長得很快了,王爺,我們必須儘快離開京城了,過兩日我就進宮去見皇后,告訴她我身子不適,要去京郊的莊子上修養。”樑蕪菁說到此微微一頓,轉過頭對陳夙道:“皇帝忌憚你,所以當初能夠放我們出宮都是萬幸了,必定不會放你離開京城去京郊,不過……放不放是他的事兒,他又沒有下聖旨不許咱們出京,我們出去了又何妨?我也不去見皇后了,回去咱們就收拾收拾,說要去京郊的莊子上住一陣,散散心,皇帝給你塞了個側妃,我這心裡不爽快,出去透透氣也是正常的。”
她越說越覺得可行,反正沒有任何人說過,她和陳夙不能離開京城,如今就先去了,等皇帝派人攔着後再據理力爭也不遲,反正她是不想留在京城了。
樑蕪菁是和說幹就幹的人,回府就讓人收拾東西,陳夙怕她累着,就讓她歇着,自己吩咐起幾個丫鬟來,他畢竟是個男人,雖然心細,但是也有考慮不周的地方,這個時候樑蕪菁總會點上兩句。
女人家到底比男人做這些事兒要心細周到許多,陳夙不得不承認,他看着自家王妃,微微有些尷尬,他本來是想幫忙的,哪知道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旁人常說,男主外,女主內,還是有道理的,喝水。”陳夙親自給樑蕪菁倒了杯水,笑着說道。
樑蕪菁聞言笑了起來,她覺得陳夙最大的優點便是,真誠而誠實,起碼在她面前是這樣的,若是有些男人,怕是要惱羞成怒罵自家妻子插嘴了,他呢?倒是承認自己管理庶務不如自己了
。
兩人又靠在一起低聲商量起來,那情景只怕要羨慕死不少人了,若是寧雙雪瞧見這個對她不假辭色的表哥,居然對樑蕪菁這麼好,那就不是氣死那麼簡單了。
而皇宮之中,皇帝和皇后聽了康祿的稟報後,兩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這永安王妃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朕正愁沒有好由頭讓他們去西南呢,不曾想她就把寧雙雪給死死的打壓下去了,冰兒你說說……依你妹妹的脾氣,是不是對梁氏恨之入骨了,你父親母親是不是也很生氣,若朕立即下旨,賜封陳夙爲西南王,讓他立即去往雲南府,你父親應該很感激朕吧,特別是你妹妹,等到了雲南府那個地盤……梁氏還不是任她拿捏,這下可有好戲看了,朕真是迫不及待啊。”皇帝哈哈大笑起來,覺得一切都按照他設想的一步步走下去了,還真是老天爺都幫着他啊。
“衡哥哥,你這麼做,父親應該很開心,妹妹亦然。”寧雙冰想了想後說道。
“冰兒。”皇帝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朕這麼做,都是爲了咱們的將來,爲了咱們孩子的將來,朕知道,你很愛你的家人,讓你大義滅親,對你來說是很殘忍的,可是冰兒,寧家獨霸西南幾十年了,若再不拔除,會影響到大周朝統治的,朕不想咱們的兒子日後繼承皇位了,還要受制與外祖父和舅舅,稍有不慎便有殺身之禍,你明白嗎?”
“我明白的,衡哥哥你放手去做吧,事實上……早在衡哥哥把我從大火裡就出來,早在我以於家女兒的身份入宮時,和寧家就沒有什麼瓜葛了,大義滅親,冰兒做得到,只是……求衡哥哥饒他們一命。”於氏看着皇帝,一臉懇切的說道。
“當然,朕早就說過了,會保寧家平安富貴的,就看……陳夙去了雲南,會發生什麼事兒了,若他真是裝傻,這戲可就愈發的好看了。”皇帝一臉高深莫測的說道。
皇后於氏覺得自己並不是十分了解皇帝了,從這件事就能看出皇帝實際上並不是旁人眼中那個算不上厲害的君主了,他的心思……太深沉了,深沉到她這個和他相處了多年的人,依舊看不清啊。
“衡哥哥今日就要下旨嗎?”皇后看着皇帝問道。
“不……今兒個寧家人才受辱,此刻肯定很生氣,過幾日吧,等風言風語更多的時候,朕突然傳旨讓他們去西南,你母親妹妹就對朕更加感恩戴德了
。”皇帝哈哈大笑道。
於氏聞言心裡還是有些不高興的,覺得皇帝是在戲耍自己的家人,不過他本來就是九五之尊,天下間所有的人,又何嘗不是他能夠肆意玩弄的棋子呢,包括自己在內,不過自己是他手裡那顆最捨不得放手的棋子罷了。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歷朝歷代那些皇后,總是迫不及待想成爲太后了。
皇后可以換,但母親卻是不能換的啊。
只可惜她現在還沒有兒子,而皇貴妃樑絮兒那日看着皇帝中毒,她就不信樑絮兒沒有生出該死的念頭。
她生下公主已經快兩個月了,身子調養的也差不多了,前幾日已經開始伺候皇帝了,這些日子,她也讓心腹的太醫開了坐胎的方子,若能快些懷上一個男胎,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皇帝如今所說的,看似都是在爲他們二人的將來打算,可是若她沒有自己的兒子,一切都是空談而已,幸好皇帝現在只有她一個女人,她又不是不能生,懷孕也是遲早的事兒。
樑蕪菁和陳夙並不知道皇帝皇后的打算,兩人還在吩咐府裡的人準備行李,碧雲也先派了人去莊子上支會了一聲,讓莊子上的奴才和僕婦們先收拾起來。
大夫人張氏心疼女兒,特意讓樑府兩位大夫之中的一位先啓程去了莊子上候着。
“好女兒,你先去,過些日子母親也帶着你兩個妹妹過去住住。”張氏現在已經習慣性的說她生的是兩個女兒了。
“好,母親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莊子上到京城駕馬車不過兩個時辰的功夫,近的很呢,若是有事,派人快馬加鞭回來通知,一個時辰都不用,母親就放寬心吧。”樑蕪菁何嘗沒有看出自家母親的擔憂,連忙勸說起來。
九月十八,樑蕪菁和陳夙乘坐馬車離開了京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十多輛馬車呢,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看守城門的京畿衛上報後,婁賀吩咐放了行,職責所在,他也即刻入宮向皇帝稟明瞭此事。
“你說什麼?永安王和王妃離開京城了,你放行了?”皇帝看着婁賀,厲聲喝道
。
“是。”婁賀朗聲應道。
“你……。”皇帝實在是生氣,本想怒罵婁賀,但又找不出理由來。
“啓稟皇上……昨兒個永樂王和王妃也離開了京城去莊子上了,王爺們離京,都不會超過京城範圍之內,否則都是要先奏明皇上的,臣瞧着永安王和王妃應該也是去莊子上游玩,所以才放行了,若皇上覺着不妥,臣立即派人把他們追回來,永安王和王妃帶的行禮不少,十多輛馬車裝的滿滿的,應該走的很慢,臣快馬加鞭,很快就能把人給追回來。”婁賀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他是很敬重皇帝的,沒有皇帝就沒有人他的今日,但同樣,他也痛恨皇帝當初戲耍了他,先將樑蕪菁賜給他做妻子,大婚那日又下密旨讓他悔婚,他當時早已傾心樑蕪菁,一百個不願意,卻沒有法子,他不能違抗聖旨,他選擇了逃避,以腿摔傷爲由拒絕了婚事,得到的好處便是,一年之內從一個武狀元成爲了正三品的武將,京畿衛的副統領,手底下我有兵權,實打實的權臣啊。
“退下。”皇帝強忍住心中的怒火,讓婁賀退下後,便將自己身邊的暗衛喊了出來。
“立即追上去,看看他們要去哪兒,仔細給朕監視清楚了,萬萬不能讓他們離開京郊。”皇帝對暗衛沉聲吩咐道。
“是。”暗衛應了一聲,立即帶着幾個人去了。
樑蕪菁和陳夙當然不會離開太遠,他們選的莊子是樑家在京郊附近最大的一個莊子,甚至可以算得上一處大別院了,裡面修建的十分精緻,江南水鄉的風格,亭臺樓閣的格外美麗,天熱時,樑家人也會來這兒避暑的,樑蕪菁幼時就來過多次了,也算得上輕車熟路。
他們這次也帶了護衛出來,還都是陳夙從前身邊的人,暗衛出身,這些暗衛可就比皇帝陳衡身邊那些強太多了,因此陳衡的人靠近後就被發現了,衆人只是裝作不知道,護送着主子到了莊子上,才稟報了。
“他不派人來纔是不正常的,不必管了,咱們過咱們的就是了,只是我肚子挺起來後,怕是連房門也不敢出了。”樑蕪菁有些委屈的說道,雖然這一切已經在預料之中了,但是她不發發牢騷也不成,免得憋在心裡悶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