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哥哥……咱們那麼多年都等過來了,還在意這幾個月嗎?再則……皇后也夠可憐的,說到底她也是衡哥哥的嫡妻,她嫁給衡哥哥這麼多年來,身子一直不太好,我也不想和她計較那麼多了,讓她壽終正寢,也算是積福積德了。”於氏說到此輕輕推了推皇帝道:“時辰不早了,衡哥哥快去批閱奏摺了,到了用晚膳的時辰,我再叫你。”
“好,朕這就去。”皇帝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這才起身離去了。
皇帝去後不久,於氏便對身邊的素和道:“皇后那邊情形如何了?”
“啓稟娘娘,奴婢查過了,她前些日子之所以有些起色,是因爲她用了永安王妃送入宮的藥,不過她身子不好是衆所周知的事兒,太醫前兩年就斷定她只能活個幾年,不過如今卻病入膏肓了,那冷宮她雖然只呆了一夜,卻也夠嗆的,加之她回朝寧宮被禁足這十來日,一直沒有湯藥維持,太醫說,她沒有幾日可活了。”素和柔聲稟道。
“嗯,很好,立即去安排,本宮要去朝寧宮看看皇后。”寧雙冰笑着說道。
“是。”素和聞言頷首,立即去安排了。
索性朝寧宮和於氏所住的朝乾宮只有一牆之隔,很近,所以連肩輿都用不着,一行人便步行過去了。
皇后本就不受寵,自打她被禁足後,朝寧宮的奴才們都變得不待見自己的主子了。
特別是宮中傳聞皇上要廢后,這些人都開始另謀出路了,也就一直伺候着皇后的繪雲還忠心耿耿在她身邊呆着。
“娘娘,該喝水了,奴婢弄了您最愛喝的梅子水,解暑的。”繪雲端着小碗到了皇后榻前,將碗放到了她一早準備好的小几上,就要去扶皇后。
“不必了。”皇后十分虛弱的搖了搖頭,連擡手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娘娘……。”繪雲見此,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又怕她看到,趕緊側過頭去抹眼淚。
“別哭……這一天雖然來得比預料的早……但本宮幾年前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原本……有了永安王妃的藥,本宮還以爲能再撐個幾年的,可……老天爺不給我這個機會啊,繪雲……本宮若去了,你要幫我照顧思妤,照顧她。”皇后一把握住了繪雲的手,含着淚說道。
“娘娘,您不會有事的,您會好起來的,一會奴婢再去請太醫。”繪雲強忍着心中的痛苦,柔聲說道。
“不必去了……有她的吩咐,那些太醫誰敢來給本宮診治……再則……冷宮那一夜,本宮受了涼,數症併發,怕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本宮了,本宮這身子本就不好……苟延殘喘了這麼多年,也夠了,本宮就是放心不下思妤……眼看着本宮沒兩日可活了,繪雲你想法子去見見皇上,讓他……開恩,讓思妤見我最後一面吧。”皇后說到此已是泣不成聲。
她的身子之所以敗得這麼快,一來因爲她本來就病了多年,二來因爲那日在冷宮受了涼,這最重要的嘛,便是她被禁足這十多日太思念女兒了,想得她都快發瘋了。
“好,奴婢去,奴婢明兒個一早就去。”繪雲連忙點頭。
“本宮累了,想睡一會了。”皇后擺擺手,示意繪雲下去歇着。
“娘娘,您喝口水吧,您今兒個一整日都沒有喝水,沒有吃東西了。”繪雲卻不死心,眼看着自家主子一日日憔悴下來,如同那花兒般都快凋謝了,她好心痛,好難過。
“好吧。”皇后聞言輕輕頷首,掙扎着想要坐起身來,卻沒有那個力氣。
“奴婢扶您。”繪雲立刻將皇后扶起,小心翼翼的喂她喝梅子水,奈何皇后已經有些喝不下了,大多都吐了出來,喝進去的少之又少。
繪雲拿着絲帕,細細的幫皇后擦了臉和頸子,正準備出去,不料一個小宮女闖了進來,也沒有行禮就喊道:“娘娘,純皇貴妃來了。”
繪雲狠狠的瞪了那宮女一眼,厲聲道:“滾出去,不知道主子在歇息嗎?”
那宮女被繪雲一瞪,嚇了一跳,立即跑出去了。
繪雲放下手中的碗,快步往外走去,就見純皇貴妃挺着大肚子,由衆多奴才簇擁着浩浩蕩蕩往寢殿這邊來了。
“奴婢拜見娘娘,娘娘萬福。”繪雲上前屈膝行禮,雖然心中百般不願,但也不敢在此時得罪純皇貴妃。
她家娘娘身邊只有她一個人伺候了,若她再得罪純皇貴妃被打發到別處去了,娘娘更是形單影隻,撐不了兩日了。
“免禮。”於氏臉上帶着笑容,聲音也格外柔和:“本宮聽說皇后娘娘身子愈發不好了,便過來瞧瞧。”
“娘娘請。”雖然繪雲很不願帶於氏去見自家娘娘,但是她一個奴婢,根本沒有拒絕的份兒。
於氏進了寢殿內室,見皇后躺在牀上,雙目緊閉,臉色很蒼白,蒼白之下還帶着一絲死灰,便知太醫所言不假,皇后真的活不了幾日了,心中那一直埋藏着的仇恨也一下子涌了上來,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本宮有幾句話想和皇后娘娘說,素和留下便是了。”
言下之意,連繪雲都不能留下,繪雲自然是不肯的,正要說些什麼,就被於氏宮中的首領太監給拽了出去。
“皇后娘娘,臣妾聽說娘娘活不了兩日了,特意來給娘娘您送終。”於氏坐到了牀邊的凳子上,笑着說道。
皇后原本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了,刀子一般鋒利的眼神在於氏身上掃着。
她已經是將死之人了,這個女人爲什麼還要來苦苦相逼?
若不是那日她陷害自己,皇帝又不分青紅皁白就把自己丟盡了冷宮,自己會這麼快就去見閻王嗎?
對於於氏,皇后是恨之入骨的,不僅恨這個女人搶走了自己的丈夫,搶走了原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權勢和富貴,更恨她讓自己和女兒母女分離。
“娘娘不必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臣妾,臣妾知道……娘娘恨極了臣妾,可臣妾對您又何嘗不是恨之入骨呢?”於氏冷笑道。
“你要皇后之位,我可以給你,我只想苟延殘喘再活一段日子,陪陪我女兒,就這樣你都不肯嗎?”皇后說話有些有氣無力的,聽起來沒有什麼氣勢,但那股子恨意卻絲毫不少。
“娘娘是位母親,娘娘愛自己的孩子,那臣妾的孩子呢?他就該死嗎?”於氏沉聲道,眼中更是恨意滔天,完全沒有絲毫隱藏。
皇后聞言一怔:“我沒有害你的孩子,他不是在你腹中好好呆着的嗎?“
“臣妾說的不是這個孩子。”於氏輕輕摸了摸自己高聳的腹部,擡起頭後,眼中的戾氣少了一些。
“娘娘,臣妾說的是永璜,陳永璜,您還記得嗎?還是娘娘貴人多忘事,已經忘記那個被大火燒成灰燼的孩子了?”於氏的眼中滿是悽然,淚水也隨之滑落。
“你……你……。”皇后聞言掙扎着想要坐起身了,但無論她如何用力都是徒然,她揚起的手也猛的滑落下去,臉上滿是震驚,滿是不可置信。
“娘娘以爲,這世上真的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娘娘就沒有懷疑過,您深愛的丈夫爲什麼會對一個冒牌貨寵之又寵,恨不得把這世間最好的一切都給她。”於氏輕輕擦乾臉上的淚水,看着皇后,一臉諷刺的說道。
“你你……你是……是寧雙冰。”皇后真的不敢相信,由於太過震驚,她原本蒼白帶着死灰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股紅色。
“是。”於氏輕輕頷首,彷彿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兒了。
“爲什麼……爲什麼會在這樣……爲什麼。”皇后聞言淚流滿面,完全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這個名字,這個女人對她來說簡直就是這輩子最可怕的噩夢,她以爲她死了,她以爲可以擺脫她了,沒想到,她根本沒有死。
寧雙冰不僅沒有死,還登堂入室,搶走了她的夫君,搶走了屬於她的一切,她真的恨,她真的恨啊,若是早知這個女人不是什麼於氏,就是寧雙冰,她會不惜一切殺了她。
“齊氏,我知道你早就發現衡哥哥愛着我,所以對我恨之入骨,早年間更是利用你兒子,想要陷害我,想要讓你的夫君恨我,想要讓她對你回心轉意吧,不曾想……你那樣的舉動卻害死了你自個的兒子,你一定將這一切都算到了我頭上吧。”於氏冷聲笑道。
“難道不是嗎?你當初是他的嫂子,本該和他保持距離,可你呢?你做到了嗎?你就是知道他一直深愛着你,所以故意吊着他,對他若即若離,讓他對你欲罷不能,打從我和他成親後第三日入宮謝恩,我見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愛的人是你,我爲了奪回自己的夫君,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我……。”皇后說到此淚如雨下,再也沒有往下說了。
她後悔,她真的後悔,早知道這一切都是無法挽回的,早知道自己的丈夫愛這個女人已經深入骨髓,一輩子都改變不了,她幹嘛拿兒子去賭,結果……兒子死了,丈夫也不相信她,甚至恨着她,討厭她,一個接一個的納妾進王府,她徹底失寵了,完全失寵了,就連腹中還懷着的女兒都差點失去了。
那場豪賭,她輸的一敗塗地。
“當初,我是皇后,你不過是個王妃,你竟然陷害我,說我推你兒子入水,你以爲……就算所有人都相信你,你就能搬倒我嗎?你真是太蠢了,到最後自作自受罷了,我不曾害你的兒子,是你自己害了他,你卻將這些仇恨都算在我身上,最終害死了我的永璜,你這個毒婦,讓你這樣病死真是便宜你了,我恨不得在你身上戳上千百個窟窿,慰藉永璜在天之靈。”於氏說到此猛的拔下了頭上的金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