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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樑蕪菁對身邊的碧雲等人吩咐道。
“是。”碧雲會意,立即扶着她上了肩輿,正欲讓奴才們起身,豈料身後卻響起了掌聲。
樑蕪菁聞聲回過頭去,出現在她們眼前的是一位身着湖藍色宮裝的女子,今兒個天氣很熱,她一身湖藍色的衣裙站在太陽底下,顯得格外清涼舒適,而這女子的髮髻也極爲簡單,就是一個同心髻,上面也只斜插了兩隻羊脂白玉簪子。
可不要以爲她這般簡單的裝飾便以爲她是身份低微,好欺負的人。
“妾身拜見純皇貴妃,娘娘千歲。”樑蕪菁定了定神,上前一步請安。
尚未進去的杜貴人也是面露驚色,立即跪了下去:“嬪妾拜見純皇貴妃,娘娘萬福。”
“原來你們認識本宮啊。”純皇貴妃於氏見此伸出水蔥般白皙嫩滑的小手,纖細的手指輕輕壓住脣,笑了起來,片刻後卻變了臉色,一臉冷意道:“本宮今兒個才見識到了什麼叫做越俎代庖,一個外命婦,公然插手後宮的事兒不說,還欺負後宮嬪妃,永安王妃,你的膽子倒是大。”
樑蕪菁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不過,當她突然出現時,樑蕪菁心中便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這會倒是應驗了。
越俎代庖嗎?似乎是的,她一個外命婦,的確沒有那個權力來阻止宮中嬪妃們的爭鬥,今兒個即便曹嬪將杜貴人打死了,也輪不到她來管。
可有的事兒吧,你若是不計較,她管了也無礙,可若是計較,這真的是不合規矩的。
樑蕪菁覺得,自己和這純皇貴妃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她應該不會爲難自己的,即便她從前還是皇帝身邊被隱藏起來的女人時,樑蕪菁也是因爲機緣巧合見過她兩次,那兩次樑蕪菁也沒有傷害她,想來她也不會因此而怪罪自己吧。
想到此,樑蕪菁連忙恭聲道:“啓稟娘娘,妾身不敢,妾身只是瞧見曹嬪欺負杜貴人,可怕得緊,怕她真的是病了,萬一傷到宮中主子可不好了,特別是娘娘,您此刻千萬別放了她,萬一她真的得了失心瘋,衝撞了您,傷及您腹中的孩子該如何是好?”
“強詞奪理,依本宮看,曹嬪絲毫沒有瘋,倒是你永安王妃,爲了給自己身邊的奴婢報仇便欺辱宮妃,實在可恨,本宮若是不管上一管,這宮中還有沒有王法了?莫非你以爲,你仗着你姐姐便可以爲所欲爲了?旁人怕她樑絮兒,本宮倒是不怕。”純皇貴妃說到此,眼中閃過一絲冷冽之色,指着地上跪着的碧落道:“小小宮女,竟然唆使自己的主子爲自己出氣,而且還將曹嬪的手腕都給捏紅了,本宮看着是沒有教訓夠了,來人啦,將這宮女給本宮拖去內務府,重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本宮倒要看看,以後宮中這些奴才還敢不敢以下犯上。”
“娘娘。”樑蕪菁聞言臉色一下子變了,碧落前些日子才受了委屈,這本就讓樑蕪菁心疼無比,如今還要受罰,樑蕪菁實在看不下去。
那日自己不在,沒能保護住身邊的人也就罷了,可今日自己在場,誰也別想動她們一根汗毛。
“愣着作甚,給本宮拖下去。”純皇貴妃於氏發了狠,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與平日裡那柔情似水的模樣真的相差甚遠。
她身邊的一衆奴才們一時沒能醒過神來,被她狠狠瞪了兩眼後,才伸手去拽碧落。
“慢着。”樑蕪菁大喝一聲,隨即垂首道:“啓稟娘娘,不怪碧落,是妾身自個沒分寸,身爲外命婦竟然干涉內宮之事,妾身願意領罰,還請娘娘饒了碧落。”
“是嗎?”純皇貴妃聞言往前走了兩步蹲下身看着樑蕪菁,但她只能看到樑蕪菁上半張臉,似乎覺得不夠,立即捏住了樑蕪菁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
“是。”樑蕪菁只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並不是傳說中的那麼與世無爭、溫柔似水,她這樣狠辣的眼神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夠擁有的。
“娘娘,您有了身孕,可不能蹲着。”跟在純皇貴妃身後的幾個宮女都變了臉色,想要扶起她,卻被她給甩開了。
片刻後,她自個站起身來,抖了抖衣裙,笑道:“既然永安王妃認了罪,本宮念在你是初犯,便從輕發落吧,讓本宮想想要怎麼處置你纔好……哎呀,本宮入宮不久,對宮規不甚瞭解,不過你這次犯下的罪可不小呢,這樣吧……你往右一些,跪在朝月宮大門口,算是給曹嬪請罪了,畢竟你衝撞的是她,得罪的也是她,本宮不過是主持公道罷了,至於跪多久?依本宮看,兩個時辰也就夠了,想必經此一役,王妃也該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對吧?”
“是,妾身領罰。”樑蕪菁聞言渾身一震,恭聲道。
朝月宮門口此時被烈日照射,自己若是過去跪上兩個時辰,即便不中暑,也得脫層皮,要知道她樑蕪菁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還真是沒有受過這樣的罪,不過她能忍,她跪上兩個時辰不打緊,總不能和這個女人鬧翻,到時候倒黴的可是自己。
而且,她跪上兩個時辰,最多隻是受一些皮肉之苦罷了,不會傷及性命,但是碧落就不一樣了,若那二十個板子下去,即便碧落是有功夫在身的,恐怕也要三五月下不了牀,碧落是個女兒家,傷到那樣的地方終究是不好的,樑蕪菁可不忍心,她寧願自己受點小罪,也不願自己身邊的人遭大罪。
怎麼看,都是自己受罰划算,樑蕪菁在心中安慰着自個道。
其實,今兒個這事也是自己沒有安排好,否則哪裡會出現現在這樣的紕漏呢?
在這宮中,目前是沒有一個女人敢和純皇貴妃叫板的。
皇帝爲了這個女人連皇后和後宮嬪妃都不顧及,還會顧及自己這個和他不沾邊的人?
一聽主子要被罰跪兩個時辰,碧雲幾人都驚慌不已,碧雲還好,尚能冷靜下來,一心想着一會要去搬救兵,不能讓主子受累,一向莽撞的碧玉竟然也乖乖站着沒有出聲。
其實她心裡都恨死這個純皇貴妃了,心想着早知道有今日,當時在梅園裡第一次看到這個女人就該打一頓出氣纔是,但爲了主子的安危,她必須忍着,她算是和碧雲想到一塊了,都想乘機去搬救兵。
然而,碧落卻沒能忍住,她立即跪了下去,顫聲道:“娘娘,是奴婢的錯兒,和王妃無關,奴婢願意領罰,求娘娘饒了王妃吧。”
“碧落。”樑蕪菁見此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對純皇貴妃道:“小宮女不懂規矩,妾身願意領罰。”
“你們倒是主僕情深。”純皇貴妃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之色,彷彿在憧憬什麼,亦或者思念什麼,不過片刻就變了臉,沉聲道:“既然你們都願意受罰,那本宮自然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來人啦,給本宮好好看着永安王妃,讓她去朝月宮門口跪着,不滿兩個時辰不許起身,至於這個賤婢,照樣拖去內務府重打二十個板子。”
“是。”純皇貴妃一聲令下,她身後的奴才們都應了一聲,在樑蕪菁冰冷的目光中將碧落給拖走了。
碧瑤本想去追,卻被碧雲和碧玉死死拽住了。
“走……。”兩個宮女上前便要拽樑蕪菁。
樑蕪菁卻猛地站起身來,嚇得兩個宮女往後退了兩步。
樑蕪菁側過頭看了一眼純皇貴妃,只見她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彷彿自己和她有天大的仇恨一樣,面色冷的可怕。
樑蕪菁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淡漠起來,沒錯,自己個這個女人的確沒仇沒恨,不過那是從前,從今日起,從現在起,她也是我樑蕪菁的敵人。
沒有多看純皇貴妃一眼,彷彿她根本不屑自己去多瞧一眼一樣。
樑蕪菁挺直背,邁着優雅的步伐,徑自走到了朝月宮門前,輕輕撩起裙子跪了下去,完全沒有一絲狼狽,動作優雅美麗,看得純皇貴妃微微一怔,隨即冷意又浮上了眼底。
她是多麼想毀掉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樣出類拔萃的女子,然而現在卻不是時候。
“我們走。”純皇貴妃上了肩輿,冷聲道。
“是。”一衆奴才應了一聲,擡着她去了。
直到他們走遠後,不遠處的宮道口才閃過兩個身影來,一個身着明黃色團龍密紋服飾,一個身着天青色服飾,正是皇帝陳衡和他身邊最受寵的心腹太監康祿。
說實在的,康祿暗地裡伺候於氏已經有兩年了,從來沒見她跟任何人紅過臉,生過氣,今兒個見她這麼雷厲風行的發落了永安王妃,吃驚的現在都沒有回過神來。
“康祿,你說冰兒是不是變了?”皇帝看着身邊的康祿,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沒……沒有。”康祿知道於氏是皇帝的心肝寶貝,容不得旁人說一個“不”字,他不是傻子,當然只敢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