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絮兒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今天,被困在這冷宮裡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連孩子都要被奪走了,她恨,她真的恨。
“娘娘,娘娘您別砸了……別砸了……。”萍兒見自家主子得知這消息後,氣的在屋裡砸東西,頓時慌了神,立即過去抱住了主子。
她們如今的日子很難過,這些杯盞來之不易,若真的都砸了,日後連用膳吃飯的器具都沒有了
。
如今不比從前啊,侯爺要送銀子進宮都十分的麻煩,即便送來了,上頭有皇后壓着,內務府的人根本不買她主子的賬,銀子送去後,東西不給那是時常的。
萍兒後悔了,後悔自己把這消息告訴了主子,可……主子自打進了冷宮,時時刻刻想着兩個小主子,她不能不說啊。
“陳衡,於冰,我和你們勢不兩立,勢不兩立啊。”樑絮兒哭着癱倒在了地上,渾身的力氣彷彿都在這一刻被抽乾了。
她上次衝撞皇后於氏,不過是因爲上了於氏的當,恰好被皇帝撞見而已,就被褫奪封號打入冷宮了,如今想來……自己那日不過是對皇后有些不敬,遠不至於落到如今這樣的下場,現在看來……應該是帝后合謀的。
樑絮兒恨得牙癢癢的,皇帝一心愛着於氏,不惜爲了她來算計自己這些嬪妃,到底是他重情,還是自己等人可悲。
然而,最讓她痛心的並不是她來到了這個地方,沒有錦衣玉食的生活,失去了權勢富貴,最讓她痛心的是,她的孩子們。
她的三皇子陳永輝今年不過六歲,而她的四皇子陳永祥,尚且不滿週歲。
沒有孃親的孩子是最可憐的,如今皇帝又下旨將永祥過繼給皇后於氏做兒子,還要立太子,看起來是她的兒子高攀了,是她的兒子走運了,但實際上呢?
皇帝會把這樣的好事給她的兒子嗎?
樑絮兒無論如何是不相信的,皇帝有多狠,她一清二楚,自然,皇帝也有仁慈的時候,可他的仁慈都是給於氏和於氏生下的孩子的。
樑絮兒覺得這是一個陰謀,即便自己的兒子成了太子,日後肯定也不會有善終,於氏不是不能生,萬一她生下了嫡子,自己的兒子算什麼?到時候肯定要被廢,而被廢的儲君歷來沒有好下場。
“皇帝……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啊,他畢竟是你的兒子,你怎麼這樣,怎麼能這樣。”樑絮兒淚如雨下,心都要碎了。
“主子,主子您起來,不能坐在地上,您的風寒尚未好,您起來。”萍兒知道自家主子傷心難過,她也一樣,可主子身子不好,不能這樣坐在地上哭泣啊
。
她們如今的處境極爲艱難,要找一個太醫給主子看病都十分不易,主子的病情若再加重,那就更棘手了。
“萍兒……萍兒,我求你,你去看看兩個孩子,看看他們怎麼樣?”樑絮兒緊緊抓住萍兒的手說道。
她是被打入冷宮了,永遠別想出去,她身邊伺候的人除了萍兒和王進,全都被打發出去了,這個時辰王進應該去拿吃食了,她只能讓萍兒去看看。
她這個主子被禁足了,但是萍兒和王進還是能夠出入冷宮的。
“主子,奴婢今兒個一早才偷偷在上書房外頭看見了三皇子,他好着呢,十分精神,至於四皇子,奴婢也找嬤嬤打聽了,他能吃能睡……很好。”萍兒說着說着就哽咽了,她沒有撒謊,她只是看到主子這樣心疼。
“那就好,那就好,不……再看看去,皇后就要把他抱走了,日後怕是再也看不到了,再去幫我看看。”樑絮兒緊緊抓住萍兒的手說道。
“是是是,主子快起來坐着,奴婢一下就去。”萍兒連忙說道。
樑絮兒聞言立即站了起來,片刻之後卻是笑出聲來了,這是這笑聲中滿是悽苦,滿是自嘲:“看了又如何,看了又如何?一切都輪不到我做主了,我的永輝是那樣的優秀,他們肯定嫌棄永輝大了,覺得永輝不好拿捏了,才選永祥的,呵呵……興許……當初他們將我打入冷宮就是爲了今日,爲了搶走我的孩子,皇帝……。”樑絮兒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甚至對皇帝的恨已經超過對皇后的恨了。
如果沒有這個男人,自己不會有今日,如果不是他太過偏心,孩子又豈會被人搶走?
“萍兒,你別去看了,想辦法幫我聯絡父親,求他照顧永祥,不要讓那個女人害了孩子。”樑絮兒說着說着眼淚又要掉下來了:“他們……若是敢傷害我的孩子,我就和他們同歸於盡。”
“主子。”萍兒聞言嚇壞了,立即上前欲堵住自家主子的嘴,但是樑絮兒卻毫不在意,她真的是傷心了,真的是絕望了,若孩子有個三長兩短,誰也別想活。
“主子先彆着急,朝中大臣們都是反對的,興許皇上就改主意了呢,主子別急啊
。”萍兒忙不迭的安慰着自家主子。
“呵呵……聖旨,那是聖旨啊,皇帝那麼頑固的人,都下了聖旨豈會反悔呢?朝中大臣們怕也對他諸多不滿了吧。”樑絮兒說到此笑了起來。
皇帝的好日子,興許過不了多久便會被打破了,皇帝那樣剛愎自用、一意孤行的人,每次遇到事兒都是直接下聖旨,從不和大臣商議的,大臣們只怕早就寒心了,這樣也好,這樣也好啊。
“萍兒,你過來,本宮要你和王進一塊幫本宮做件事兒。”樑絮兒拉着萍兒的手柔聲說道。
“主子請說。”萍兒知道,這個時候主子吩咐的事兒,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定是十分爲難的,但是她只想讓主子開心,哪怕讓她殺人放火,她也心甘情願啊。
樑絮兒在萍兒耳邊低語了幾句,萍兒聞言震驚的無法言語,但許久之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就在樑絮兒不顧一切謀劃時,樑蕪菁正在西南王府裡頭安心養胎,一刻都不敢疏忽。
陳夙走了,她需要注意的事兒有許多,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不讓旁人察覺到陳夙已經離開了。
一連幾日,她的正院都十分安靜,就連寧雙雪都沒有過來打擾她,大約是上次的打擊對寧雙雪來說太重了,以至於她都不來正院了。
“主子,時辰不早了,要不奴婢們陪着您去前頭走走?”碧雲看着自家主子愈發隆起的腹部,柔聲說道。
“算了,就在屋裡隨意走動走動吧,去外頭被人瞧見也不好。”樑蕪菁沒有答應,因爲這西南王府裡頭不僅僅有她的奴才,還有從前行宮裡原本就有的粗使奴婢們,這些人雖然被趕到了前院,不在正院裡頭,但樑蕪菁還是很謹慎的,從前陳夙在,還有個人替她遮掩,如今雖然碧雲等人在,但給她的感覺總是不那麼舒坦,她已經習慣他陪着了,他不在,她真的不想去。
大約是看出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了,碧雲也不敢多說什麼了,便一臉笑意,扶着她在屋裡慢慢走動。
就在她走的有些乏時,外頭傳來了碧玉清脆的聲音。
“主子,側妃求見
。”
樑蕪菁聞言一陣頭大,但不見又不行,便輕輕頷首道:“去請她進來吧。”
“是。”外頭碧玉應了一聲,不一會功夫就把人請來了,只是按照從前的規矩,寧雙雪身邊的下人都是在外頭伺候的。
寧雙雪進來後,見只有樑蕪菁一個人坐在羅漢榻上,陳夙並不在,連行禮也免了,當即帶着質問的口氣道:“我表哥呢?”
樑蕪菁聽了根本不想搭理她。
上次的教訓對於寧雙雪來說,只怕是沒有讓她漲教訓,否則她還敢在自己面前囂張嗎?
不過樑蕪菁也無所謂,每次陳夙在時,寧雙雪裝出一副很聽話的模樣,樑蕪菁就覺得太假,而且寧雙雪的脾氣很衝,即便陳夙在,也裝不了多久的,隨她去了。
“啓稟側妃娘娘,王爺出去了,一時半會怕還不會回來。”碧雲見自家主子懶得說話,立即代答。
寧雙雪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如果把李雲聰叫過來,極有可能露餡,她只能按照主子之前吩咐的回答。
“出去了,去哪兒了?”寧雙雪聞言挑眉,臉上滿是不高興道:“我是在問梁氏,你插嘴做什麼,做奴才的沒有做奴才的規矩。”
樑蕪菁聞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寧雙雪:“梁氏也是你叫的?”
寧雙雪聞言臉色微變,片刻才道:“我有急事找我表哥,你告訴我他在何處,我自個去找?”
“側妃上次鬧出了那樣的醜事,如今大街小巷的人還當做談資,我瞧你還是不要出門的好,至於王爺……他在旁人眼中只是個傻子,要出門自然要小心行事,不能讓人識破身份,你還是不必去了,更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爺如今的處境,皇帝讓他做這個西南王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你就不要添亂了,出去吧。”樑蕪菁下了逐客令,她是不想再和寧雙雪囉嗦了。
“不行,我一定要見表哥,事關重大,不見到他我不走,你若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雲南府,最好不要與我作對。”寧雙雪看着樑蕪菁一臉兇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