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皇帝從未抱過剛出生的孩子,而這孩子又是那樣的柔軟,他深怕力氣大了會傷到孩子,因而有些手足無措,但即便這樣,他也沒有把寶貝女兒交給下人們。
就這樣坐了約莫半個時辰,孩子突然哭鬧起來了,皇帝一下子就急紅了臉,出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而牀上的於氏也終於醒了過來,她有些虛弱的伸出了手,嘶啞着聲音道:“衡哥哥,把孩子給我吧。”
皇帝見她醒來了,欣喜不已,提起的心也終於放下了,將孩子給了於氏。
於氏此刻還沒有什麼力氣,但是也能給孩子餵奶。
“我去叫乳母。”皇帝立即說道。
“不必了衡哥哥,我自己可以喂喂孩子的,若奶水不夠,再叫乳母吧
。”於氏看着自己剛出生的孩子,雖然臉紅紅的,皺巴巴的,臉上還能看見小絨毛,醜的跟小猴子似得,但是她依舊很開心,真的很開心,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那死去的孩子,從前生下來時,也是這樣的,小小的,軟軟的,可那時候,她根本沒有帶在身邊,就讓乳母們抱走了,雖然她很愛很愛那孩子,可如今想來,孩子當初和乳母在一起的時日,比和自己在一起還多。
這兩年來,她一直很自責,覺得自己沒有照顧好孩子,沒有保護好孩子。
如今老天爺垂憐,又給了她一個孩子,她勢必要好好愛護,盡己所能給這孩子自己能給的一切。
皇帝對於氏本就寵溺,見她執意如此,也沒有多說什麼了,笑眯眯的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心中前所未有的感動和幸福。
“衡哥哥,是皇子還是公主?”於氏方纔生下孩子就暈了過去,根本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此刻纔想起來問皇帝。
“是位公主。”皇帝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看着於氏的臉色。
於氏卻十分高興道:“是公主啊,公主好,公主就是我和衡哥哥最貼心的小棉襖,我每每瞧着思妤公主和思琪公主,都覺得很可愛,很喜歡呢,如今我自己也有公主了,真是太好了。”
皇帝見她沒有絲毫心結,十分開心,雖然他更喜歡她生下的是一位皇子,將來能夠繼承大統,但是是個公主他也很高興,只要是她給他生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他都喜歡,最喜歡。
“是,公主最好,這孩子日後肯定很孝順咱們。”皇帝柔聲說道。
“嗯,衡哥哥你快給孩子想想名字,上次你只想了皇子的名字,可沒有想公主的名字呢,皇子的名字就留着,等以後咱們的孩子出生,再用,衡哥哥先給咱們的寶貝女兒取個名字吧
。”於氏這會子也有精神了,她恨不得能給女兒所有她擁有的,當然要取個好名字了。
“叫思佳可好?”皇帝沉吟了片刻後問道。
“佳……。”於氏聞言點頭,柔聲道:“這意頭好,我的女兒,自然是最佳的,就要這個名字。”
皇帝聽她這麼說,開懷大笑。
“衡哥哥,上次梁氏生下孩子,衡哥哥說她生下了兩個皇子,我這會子生的卻是一位公主,這下該如何是好?不過……我是不會把孩子送出宮的,這是我們的孩子,衡哥哥你是再清楚不過了。”於氏看着皇帝,可憐兮兮的說道。
“你放心吧,我對外直說梁氏生下了龍鳳胎,而你生下了兒子,等梁氏帶着孩子入宮,就把從民間抱來的孩子再送回去,就說那是你的孩子,這樣也有所交代了,你別擔心,如今要好好養身子纔是。”皇帝看着於氏,輕聲說道。
“可是衡哥哥……上次梁氏生產,對外宣稱是兩位皇子啊。”於氏有些擔憂的說道。
“不怕,朕還沒有下聖旨了,急什麼?到時候就說是龍鳳胎,旁人也不敢多言的。”皇帝卻不擔心。
於氏見他如此說,倒也不好說什麼了。
當日下午,純皇貴妃生下一位小皇子的消息便傳遍了京中各大權貴府中。
正在小睡的樑蕪菁自然也知曉了。
不過她也知道,於氏身邊伺候的人被處死了不少,心中自然是瞭然的。
“只怕那於氏生下的是一位小公主吧。”碧玉抿着嘴,偷笑道。
“碧玉。”碧雲有些無奈,碧玉這些日子,愈發的口無遮掩了,她看着自家主子道:“主子也該給碧玉打發一門親事了,奴婢瞧着她要是嫁了人,興許會穩重一些。”
“我不嫁,我不嫁,要嫁也是你先嫁,你比我大,就知道欺負人,主子你得給我做主
。”碧玉坐到了自家主子身邊,不依道。
“好了好了,碧玉是話多,嘴碎了一些,不過還好是在我屋裡,沒有旁人,說說也無妨,不過在外頭若是胡說,我可要治你了。”樑蕪菁笑着說道。
“奴婢在外面嘴可緊了。”碧玉連忙說道。
樑蕪菁聞言笑着搖了搖頭,對碧雲道:“我也是這麼認爲的,那於氏十有八九是生下了女兒,碧雲一會派人去雲瑤寺,將消息告訴姐姐,雖然姐姐肯定也有所安排,指不定也知道了這消息,但以防萬一,還是去送個信,算算時日,還有十幾天,姐姐就祈福完畢,能夠回宮了,她這些日子帶着孩子住在寺廟裡,旁的不說,不能沾葷腥,無法進補,她才生完孩子便要如此受苦,還真是讓我心疼。”樑蕪菁的確很心疼自己的姐姐,心中對宮裡那兩位就愈發的不屑了。
“是,奴婢知道了。”碧雲頷首。
事實上,樑蕪菁從小到大都不是篤信神佛之人,若是她此刻在寺廟裡,指不定該吃什麼就吃什麼呢,不過,她也就是這麼想想而已,佛門清淨之地,還是不要弄這些的好。
樑蕪菁也只是猜測罷了,當幾日之後,宮中傳出旨意,要大肆操辦,半月之後迎明皇貴妃和剛出生不久的小皇子小公主回宮時,衆人心裡也就跟明鏡兒似得了。
這京中的權貴們,個個跟人精似得,當然明白其中的貓膩。
而那些年老的言官們,這次也選擇沉默了,左右不過是個公主,是個女兒家,他們也就不再步步緊逼了,免得皇帝一生氣,龍顏大怒,倒黴的還是他們。
於是,在衆人的沉默之中,宮中開始準備起來了。
而惠周侯樑府,這些日子也熱鬧的緊,不少朝臣們都前來拜訪做客,甚至有不少人還恭喜樑義博,說樑家要出一位皇后了,樑義博在心驚的同時,也十分憤怒,幾日之後便以身子不適爲由,閉門謝客了。
“主子,我們大小姐真的要做皇后了嗎?”碧雲伺候自家主子梳了髮髻後,輕聲問道。
她知道主子這兩日正爲這件事煩心着呢,昨兒個回了一趟樑府,老爺和夫人也和主子說了許多。
“我倒是希望姐姐做不成皇后,那個位置……於姐姐來說,就是個燙手的山芋,她若真的坐上去了,皇帝還不把她,把樑家恨得牙癢癢的,以咱們樑家的權勢,想要助姐姐一臂之力,將她送上那個位置,自然是不難的,可皇帝那樣的性情……肯定是容不下姐姐的,皇帝一心撲在於氏身上,總想着要立於氏做皇后,姐姐何必湊上去自討沒趣呢,更何況……即便姐姐真的成了皇后,後宮還是於氏在管,她不過是個傀儡皇后罷了,空有皇后的名頭,不要也罷,不過這件事兒,還得問過姐姐再說,母親今日已經去了雲瑤寺,咱們等着吧
。”樑蕪菁低聲說道。
她本來是想親自去的,可母親說她有孕在身,還是不要去的好,到雲瑤寺有山路要走,路途稍稍有些顛簸。
事實上,樑蕪菁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嬌氣的,可母親執意不讓她去,她便不去了。
如今已是八月底了,再過七八日,姐姐就要被迎回宮中了。
也不知有的朝臣是不是故意的,這兩日就有上奏請立姐姐爲皇后的,說姐姐爲皇上生了兩位皇子一位公主,出身高貴,理應立爲皇后。
皇帝雖然說此事以後再議,可臉色是十分難看的。
皇帝一心想要讓於氏做皇后,而朝臣們皆偏向樑絮兒,這件事兒只怕要鬧大。
而讓樑蕪菁更加擔心的是,母親帶來的消息。
姐姐竟然要父親全力以赴,助她登上皇后寶座。
而父親卻是不願意的,父親對當今皇上本就有意見,加之父親已經出手幫她和陳夙了,如今自然是不能答應姐姐的。
“蕪菁,等你姐姐從雲瑤寺回來,你進宮去勸勸她吧,你父親態度很堅決,他竟然要幫陳夙重奪帝位,自然是不會在此時扶你姐姐坐上皇后寶座的,更何況皇帝本就心儀於氏,讓那個於氏做皇后,朝野上下和民間都會怨聲載道的,對你和陳夙百利而無一害,所以……。”大夫人張氏看着自家女兒,有些擔憂的說道。
“一切等姐姐回宮後,我見過她再說吧。”樑蕪菁也覺得這事兒挺爲難的,可偏偏此刻她也沒有什麼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