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恩威並施

傍晚,夕陽燦爛,正是寧靜的時刻。

黃府,田園居,黃媛鳳正坐在臨牀的椅子上看書,窗外種着一株海棠樹,花開正豔,微風拂過,帶來陣陣香風,不時有花瓣隨風飄落。

黃媛鳳不知何時,注意力已經不在這書上,而是落在了窗前的這株海棠樹上,怔怔地想着心事。

人人都說她豁達淡然,但是,她這種情況,不豁達又能如何?難不成要整天憂愁嘆息,以淚洗面才行?她不想這樣。

對女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個好歸宿,對她來說亦然。

不是沒考慮過自己的婚姻問題,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情況,怕是沒有什麼好人家會娶她的,但她又不想給人做繼室,想來想去,最終也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既如此,倒不如不要多想,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

或許是因爲除服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無論她願不願意,她的婚事都要提上日程了,所以最近,她對未來的思考也多了許多。

她的要求也不高,無論是繼室也罷,庶子也好,只要那人有規矩,不寵妾滅妻,能給她一個安安穩穩的家,讓她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她也就圓滿了。

“姑娘,姑娘……”就在這時,她的丫鬟小紅突然提着裙子,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臉上神色帶着幾分解氣,還有幾分來憐憫,神色看起來有些奇怪。

小紅的聲音,將黃媛鳳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慢條斯理地合上手中的書,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慌慌張張的?”

“姑娘,七姑娘她……”小紅剛纔跑得太急,現在就有些喘不上氣來。

“彆着急,先喘口氣慢慢說。”黃媛鳳安撫她道。

小紅果然平靜了一些,等氣息平復了稍許,才繼續說道:“姑娘,七姑娘她……她從宮裡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唄,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黃媛鳳笑道,隨後,她見小紅臉色不對,又問道:“難道七妹在宮裡發生什麼事了?”

小紅連連點頭,道:“奴婢聽說,七姑娘進宮之後,不知因何得罪了皇貴妃,被皇貴妃下令打了一頓,根本無法走路,剛纔被幾個粗使婆子用春凳擡進來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什麼?”黃媛鳳有些不敢置信地輕呼道,“七妹到底做了什麼,竟惹得皇貴妃娘娘如此大發雷霆?”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小紅搖了搖頭說道。

黃媛鳳先是蹙眉想了一會兒,隨後就舒展了眉頭,吩咐道:“小紅,服侍我換衣服,我親自去看看七妹。”

此時,黃媛香已經被擡到了她的院子裡,趴在了牀上,她的母親宋氏正在一旁抹淚。

她不敢抱怨,因爲永寧宮裡的公公還在,就算難過怨恨,也只能自己忍着。

這次來的是永寧宮的小太監王義,爲了避免侍郎府對娘娘心懷怨恨,王義等黃媛香安頓下來之後,纔將事情的始末,從頭到尾地給宋氏說了一遍,就連她勾引皇上一事都告訴了宋氏。

其實,在王義看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根本不用解釋,怨恨又利,他們也不敢拿娘娘怎麼樣!但娘娘既然如此吩咐了,他也只好照做。

宋氏這才明白自己女兒到底做了什麼出事,又是心疼,又是憤怒,還有些恨其不爭。

但她知道,這怪不得皇貴妃。

畢竟是她的女兒有錯在前,先是欺騙皇貴妃,然後又在永寧宮勾引皇上,若是皇貴妃下手狠一些,直接打死了她,他們侍郎府也無話可說。

若是有人在自己院子裡,勾引她的丈夫,她也恨不得打斷她們的腿,更別說是一向又善妒之名的皇貴妃了。

知道皇貴妃的忌諱,還敢一頭撞上去,不是找死是什麼?

王義見到宋氏滿臉羞愧,才笑着說道:“我們娘娘慈悲爲懷,念在黃姑娘年紀小的份上,這才從輕處罰。而且,在宮裡已經命人給黃姑娘處理了傷勢,絕對不會留疤,亦命人封了口,所以宋宜人不必擔心黃姑娘壞了名聲。只希望宋宜人能夠對黃姑娘嚴加管教,莫要重蹈覆轍。”

宋氏一聽這話,心裡的感激簡直無法言喻,最後一絲怨氣也煙消雲散,心裡只剩下了羞愧和感激,立即跪下來說道:“臣婦替小女謝過皇貴妃娘娘大恩大德,皇貴妃的恩情,臣婦沒齒難忘。臣婦以後,一定會對小女多加管教,絕對不會讓她再做出這等丟人現眼的事情來。”

她對皇貴妃是真正地感激無比。

對未出嫁的女孩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名聲了,被打一頓倒是無所謂,若是名聲壞了,就是整個家族的女孩,都會跟着受連累,被人嘲笑,到時候,到時候她和她的女兒,就會成爲黃府的罪人,她的女兒就別想嫁人了,最終不過是青燈古佛伴一生。

王義對宋氏的識相很是滿意,說道:“時候不早了,雜家該回宮覆命了。”

宋氏象徵性地挽留了兩句,然後悄悄遞上了一個沉重的荷包。

王義捏了捏,順手就扔進了衣袖裡,臉上的笑意更加真實了些,“雜家就先告辭了。”

“王公公慢走!”宋氏又命管事送他出去。

王義走了之後,宋氏才大鬆了一口氣,走到裡間去探望黃媛香。

黃媛香趴在牀上,傷勢被處理過了,雖然很疼,但是精神還算不錯,一見到宋氏就紅了眼圈,哭着喊了道:“娘——”

宋氏本來還板着臉,見到女兒如此慘狀,到底不忍,不由嘆了口氣,點了點她的頭,恨鐵不成鋼地道:“你怎麼就這麼傻!宮裡那是吃人的地方,你怎麼偏偏就有這種妄想呢?”

“娘,女兒……”黃媛香咬了咬脣,想要解釋,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是犯了欺君之罪,若是真追究起來,不但你小命不保,就連我們黃家也要跟着吃掛落,我怎麼就生下你這麼一個孽障來!”宋氏說着說着,就忍不住落下淚來。

黃媛香也跟着一起垂淚。

“幸虧你遇到的皇貴妃娘娘,娘娘向來心善,否則,你哪有命在?”宋氏說道。

黃媛香有些羞愧,還有些後怕,當然,也有一點不服氣

她可看不出來皇貴妃有多心善,若是她真得那麼善良的話,就不該打她。

她現在一想到皇貴妃,心裡就哆嗦,被拷打的腿部更加疼得厲害了。

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再去招惹皇貴妃了。

宋氏還在數落黃媛香的不是,就聽外面稟報說,老太太還有三太太,四太太,以及幾個姑娘都來看黃媛香了。

宋氏連忙擦了眼淚,讓她們進來。

黃老太太來了之後,看了看黃媛香,就問是怎麼回事。

宋氏不敢隱瞞,就是一五一十地說了,黃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們肯定不會傳揚出去的。

黃老太太聽到黃媛香做的那些事之後,頓時被氣了個仰倒,她丈夫可是禮部侍郎,最重規矩和禮儀,若是讓人知道黃家規矩不嚴謹,發生這種醜事,比如說黃家以後的姑娘難嫁,就連黃侍郎的官職恐怕也會受到影響。

不過當她聽到皇貴妃的處置之後,她趕緊唸了一聲佛,向皇宮的方向欠了欠身,臉色這纔好看了一些,嘆息着說道:“我原本以爲,皇貴妃做的那些善事,是皇上強加在她身上的,爲的就是給皇貴妃揚名而已,沒想到,皇貴妃竟然真得如此心善,如此爲人着想,倒是我以前誤會她了,或許對娘娘來說,只是隨口一句吩咐而已,但是她的一句話,卻拯救了我們整個黃家的名聲,皇貴妃娘娘真是個有心人。”

衆人聽了,也都點了點頭,面露感激之色。

“此時絕不可泄露出去,下人也要敲打敲打,誰敢議論此事,亂棍打死。至於香姐兒,就說她突然生了惡疾,就讓她去莊子上修養一段時間,等她徹底痊癒了,再接回來。”黃老太太吩咐道。

宋氏聽到老太太要將女兒送到莊子時,想要開口求情,但是後來,聽她說,還會將黃媛香接回來,便住了嘴。她知道自己這個婆婆一向說話算話,讓香姐兒避避風頭也好。

“對了,鳳姐兒呢?”黃老太太忽然問道。

黃媛鳳聞言,立即上前福了福身,說道:“孫女見過老太太。”

黃老太太一雙銳利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點了點頭,笑道:“好,不錯。我記得,你再過半個月就該除服了是不是?”

黃媛鳳點了點頭。

黃老太太看起來更加高興了,說道:“這就好,從明天,就就恢復晨昏定省吧!”

“是,老太太。”黃媛鳳柔順地說道。

“鳳姐兒是個有福的,你們可不要虧待了她。”黃老太太忽然說道。

宋氏和兩個妯娌雖然詫異,但都笑着說道:“老太太放心。”

黃老太太這才滿意的離開了。

衆人走了之後,黃媛鳳去看黃媛香,黃媛香眼神複雜地看了黃媛鳳一會兒,才冷哼一聲說道:“別以爲老太太是喜歡你。那是因爲皇貴妃娘娘喜歡字畫,而你的梅花小篆又入了皇貴妃娘娘的眼,老太太纔對你另眼相看。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若不是我,你又怎麼能攀上皇貴妃娘娘。”

黃媛鳳聞言,卻是摸了摸她的額頭,淡淡說道:“你沒也發熱呀,怎麼盡說胡話。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你好好養傷,我改日再來看你。”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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