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書呆子之家

玉珠正要過去,卻沒想到少年說出來一句:“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玉珠就是一個笨蛋,也知道是在罵自己。更何況玉珠姑娘很是通書。玉珠臉漲得通紅,惱怒的舉起拳頭,也用了一句子曰:“小人儒,小人儒!”

這句出自論語雍也,子謂子夏曰:“女爲君子儒!無爲小人儒!”小人儒指缺少道德修養。

少年本想帶路前行,真的有帶玉珠去看書的心。但聽到罵他沒有修養,少年火大的回身,橫眉冷笑:“子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

再加重語氣怒着重複:“上達上達,君子通達,通達的是君子!”

玉珠更是尖聲:“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也學着少年重複,語氣重重,再加上跺腳:“小人驕!小人驕傲又放肆!”

捧茶的丫頭過來,見狀目瞪口呆。對着兩個臉紅脖子粗,手指袖飛的人吃驚地勸解:“五公子,安姑娘,你們別再吵了。”

那兩個人根本沒有聽到,都還在自己憤怒的情緒中。但是茶過來,他們卻同時看到。少年吵得口渴,怒氣衝衝對着丫頭走過去,取過茶碗倒上一碗熱茶,自己喝了。

丫頭又愣住:“五公子,這是給客人的,”

玉珠受到提醒,也口渴上來。但見茶盤子上——因是給她準備的,那五公子是莫明的轉出來,丫頭事先不知道——只得一隻茶碗。

卻又讓五公子用掉。

玉珠更加的生氣,再次尖聲道:“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徹底把常五公子氣得七竅生煙。

君子和而不同這句話,是指君子不盲從,但卻能保持與別人交往中的和諧。而小人同而不和,是指小人只會盲從。

這不但指責常五公子沒有待客之道,不夠和諧;還又一次回到他們爭執的源頭上,指責常五公子的見解是盲從,不是正確道理。

五公子自然要反駁的,不但要反駁,還要出來一句大大的孔子曰反駁才行。

玉珠反駁他全是孔子曰,五公子若是跑出孟子曰、墨子曰、韓非子曰……不是讓對面的姑娘小瞧,更要說自己不是君子儒,是小人儒纔對。

他正在思量着一句大大的話,見丫頭息事寧人地陪笑:“三姑娘別惱,您也逛了半天,外面冷,不如回廳上暖和,再給您倒熱茶去。”

丫頭心想你們要吵,就請去廳上,當着老爺太太,當着安姑娘你的長輩們面爭吵,當丫頭的也能少擔點兒責任不是。

玉珠讓她提醒!

想到和這個小人儒吵架,真是有失玉珠的君子儒身份!

她就想着往廳上去,不再和這個小人儒爭執。

走就走吧,那氣還頂在心裡,玉珠拂袖又來上一句:“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你慼慼!”拔腿就走。少年還沒有想得出子曰上的話,又讓玉珠說了一句。他拔腿跟在後面,腿長沒幾步走到玉珠前面,斜對玉珠出來一句:“子曰,君子無所爭,”

他就悠然起來,把個袍袖往背後一負,走得晃晃悠悠,腔調樂樂呵呵:“君子,無所爭乎,哈哈,小人爭!”

幾乎是用唱誦樂章的聲調在說話。

玉珠氣得腦子一暈,衝口又是一句:“子曰,小人之過也必文。”文,在這裡是修飾和掩飾的意思。

又指少年有錯不改,還一個勁兒的粉飾自己。

常五公也認識到玉珠的爭論,總有點兒不對。見玉珠又回他,就故意的發揮兩長腿的優勢,走得不慌不忙,不疾不徐,不燥不亂,總在玉珠前面一兩步,把背後的袖子抖動着,以示自己很悠閒,很不生氣。

他的腔調兒一直不停:“君子乎,啊啊啊……無所爭乎,啊啊啊……”玉珠就跟在後面接上:“必文,小人之過也,必文…。”

兩個人還沒有走到廳外臺階上,這左一聲右一腔把廳上的人都驚動。

見一個清秀的少年,後面跟着玉珠,兩個人都滿面笑容——刻意打出來,又都語氣悠揚——沒命的裝出來,常大公子伸長脖子,樂了:“五弟,你和安姑娘已經見過?”

“啊!”少年大驚。

“啊!”玉珠失色。

兩個人到現在纔想到對方是誰?竟然像剛纔丫頭喊五公子安姑娘時,他們一個字沒聽。只見四隻眸子瞪得又大又圓,少年吃驚地道:“原來是你!”玉珠亦冷笑:“原來是你!”

廳上的人才要笑一笑,卻見到這一對少年,五公子伏霖即刻繃緊面龐,負起袖子,拖長了嗓音:“啊…。君子無所爭……”

“小人之過也必文!”玉珠沒佔到先扭身而去的便宜,就在後面跟上他。

安家的人就看了一個仔仔細細。

安老太太樂了,這一個,哎,也是個書呆子。看他走的那方步,看他走路擡下巴不看路,說他不是書呆子,這世上的書呆子都不答應纔是。

而張氏,則是丈母孃見女婿,越見越歡喜。離她最近的是邵氏,就對邵氏湊過去附耳:“好個相貌。”

常五公子生得清眉秀目,他天生一道好眉頭,可比形容女子之春山。不似別的男人說英俊,是濃眉俊目。

再配上他濃濃的書卷氣,恰似春山之有山嵐,讓人看也看不足夠。

邵氏也滿意,悄聲道:“是個好女婿。”

相看之中,五公子和玉珠上廳來。兩個書呆子緊板着臉,常大人撫須莞爾,想這小兒女們爭執,倒也有趣。因他們說的是書,常大人又常和家人們論書,就再次擺出大家長老學究的姿態,問道:“你們在爭什麼?”

玉珠垂下頭,不敢再莽撞。

而常五公子就把話回了一遍,回就回吧,最好他又是那句:“君子無所爭,父親,我就不爭了。”

玉珠瞪他後背,你就不爭了?

你是沒有話纔不爭的!

玉珠氣鼓鼓,又是那句接上:“必文!”你又修飾上來了。

常大人聽完,書呆性子也發作,清咳兩聲,端正坐姿,慢條斯理的分解起來:“啊,說夫子遊學無果,這是不對的……。”

他正要把孔子的生平撿重要的說上一遍,旁邊坐的常夫人開了口,常夫人斯斯文文,但是當着客人打斷自己丈夫,也是書呆性發作:“論起來,安姑娘說的話也有道理,論語上曾說過,魯國的柳下惠擔任官員,好幾回因爲正直而丟官。有人勸他離開魯國,柳氏說正直的人,在當今的社會裡,不管去哪裡還是正直的爲官,就免不了丟官,又何必一定要離開這裡,而去別的國家呢?老爺您想,夫子的主張若是行的,爲什麼還要周遊列國?爲什麼不先振興魯國?”

常大人才不悅,旁邊又出來一個人。

常家今天只有兩個男人迎客,另一個五公子躲着現在纔出來。而女眷們,卻是聚齊。常二公子在城外家廟上,昨天就沒有回來,他的妻子卻留在家中。常三常四任外官不在京中,他們的妻子今年卻也在京。

常二奶奶就接住婆婆的話,道:“婆婆這話卻有偏頗出來,夫子一生推行仁禮,雖然知道行不通,還是堅持去行,纔有後世儒家興盛的這數千年,”

常大人剛滿意頷首,常三奶奶又接上二奶奶的話:“二嫂的意思,是指百家爭鳴中衰敗的學者們,都沒有堅持?”

又舉出墨子其它子的一些事例,四奶奶又跟上,而最後大公子沒忍住,也摻和進去。玉珠和常五公子夾在裡面,又吵了起來。

安家的面面相覷,張氏越過邵氏,小心翼翼地問老太太:“母親,今天這午飯,還有人管嗎?”她不得不問。

你看這主人家爲了一個子曰,自己先爭得不可開交。張氏很想插一句,不是子曰,而是:“這邊還有客人呢,客人還在這裡,”

老太太聞言,豈有不白眼她的。都是爲你女兒相親,我們才闖到這書呆子窩裡,看他們說得熱鬧,我們坐這裡白冷清。

這都是張氏打小兒教玉珠唸書惹出來的。

看掌珠,認得幾個字,就不這樣!

看寶珠,認得幾個字,就不這樣!

老太太白眼道:“我怎麼知道,你沒看到人家忙着,忙得這是一個快忙不過來。”再看玉珠,和常五公子爭執進入白熱化。

玉珠尖聲:“墨子,墨子說的!”

“我這是老子,老子說的!”常五公子寸步不讓。

老太太也忍不下去,隔着鍾恆沛邵氏張氏掌珠,去問寶珠:“你從這裡撿到這樣的人家?”真是書呆之家。

寶珠悄聲回:“祖母,大街上撿到的。”在鋪子裡撿到,跟大街上撿到也差得不遠。

安老太太搖頭:“真神奇,大街上也能撿到這樣的人家。”邵氏掌珠都掩面竊笑,然後見老太太也受不了,問鍾恆沛:“他們還要把客人丟下來多久?”

鍾恆沛早肚子裡笑得跌腳,覺得這一齣子也太好看。見老太太催,鍾世子忍住笑,清了清嗓子,緩緩地喚道:“常大人,大人?”

常大人回過身子,驚訝:“啊?”原來這裡還有客人。

鍾恆沛笑道:“我們來說說親事吧,你意下如何?”老太太等人都鬆了一口氣,幸好我們還帶來一個幫着論親事的人。

不然,你們想爭到晚飯時候嗎?

……

車停下來,車簾子就從裡面動起來。玉珠不用人來扶,也不用板凳,手搭起裙角,就這麼下車。

張氏從車內探出身子,帶笑叫道:“玉珠,不要摔倒。”玉珠也不管,看背影還帶着怒氣,在雪地裡走入大門,也不管母親,也不管老太太,先往房中回。

安老太太的車簾子打起,她欠出身子,嗔怪地罵:“成一門好親事,也不用這麼着甩臉子!”邵氏忙忙的下車來扶老太太,見說就笑:“老太太,三姑娘可不是爲成親事甩臉子,她還在生氣沒爭過姑爺。”

張氏也吃吃的笑起來。

頭頂上的天,雪夜微星,因爲星星稀少,更愈發的明亮闌珊。她們回來的長街上,早已是萬家燈火透出簾櫳,已經是掌燈過後。

安老太太往裡面進,又抱怨着:“寶珠定親可沒有吃這麼久的酒,那不省事的人定親,也沒有這麼麻煩,我老天拔地的今天可吃足苦,一早去做客,吃過午飯,吃晚飯,總算我回來了,這不省事的親事總算定下來。”

邵氏和張氏暗笑,除去寶珠以外,在老太太心裡,玉珠和掌珠都是那不省事的親事。張氏因爲這親事定的她喜歡,就湊趣上來哄老太太開心:“母親,這親事是寶珠相的,”

老太太雪地裡定住,彷彿才知道似的驚奇:“哦哦,這是寶珠相的?”見張氏肯定的點頭,老太太瞪她一眼,哪個要你來提醒我,繼續往裡走,自己嘀咕:“這親事竟然不是我相的,真沒有道理,”

北風把她的嘀咕聲飄來,張氏更忍不住笑容,老太太你呀,嘴上說着不省心,其實還是滿意的。

“三弟妹,老太太就是嘴上愛說,她要是不滿意,還會在別人家裡坐這麼晚纔回來。”邵氏又過來說悄悄話。

張氏忍笑點頭。正要和邵氏再咬咬耳朵,見已過青石甬道的老太太狐疑的回過頭,道邊兒木柱子上挑着走馬燈,老太太那表情就如走馬燈般精彩。一會兒疑惑,一會兒有嗔,彷彿在懷疑你們背地裡又在說我什麼壞話?

邵氏張氏忙跟上去,陪個笑臉兒:“母親今天真真的辛苦,”老太太就得了意:“可不是,把我累着了,這親家也是的,一個勁兒的讓坐,讓用過晚飯再走,嚐嚐家裡的好火腿臘肉,真是的,我有一句話兒就沒有說,”

“是什麼話?”張氏是殷勤的來奉承,邵氏是忙着來奉承。走馬燈下,又出現兩張如意的面龐,老太太忽然真的得意起來。從進京以後,到還真的有幾分家人情意。以前,哼,以前那些恭敬全是假的。

得意中,老太太更笑得暢快:“我想對親家說,火腿我是愛吃的,上好的蜜酒我也不介意再喝幾杯,就是他們就沒看到不成?玉珠和伏……”轉臉兒問張氏:“五公子叫個什麼名字?”

“霖,人家就是那個有雨下不停的霖字,”

老太太頓時住腳,滿腹疑竇:“下雨就不停?”然後火了:“難怪今年外省水災,全是他生髮的。”外省水災,老太太也損失不少收成錢,難怪她聽到雨一下,就不帶停的,她要來火。

邵氏心想這老太太日子過的,太趁心,老了老了愈發的往小裡去,和小孩子沒有二般的模樣。就幫着張氏說勸:“我聽過那戲詞兒說的,甘霖是個好詞,有甘霖,這收成就好。”

老太太還沒有走,就又把疑竇挪過去對着邵氏,兩個眼珠子瞪得滾圓:“按你說的,他這個字對收成還好不成?”

“好着呢,”邵氏張氏異口同聲。

老太太滿意了,再往房中走,邊走邊道:“明年收成好,分他銀子;收成不好,還是找他事情。”

邵氏張氏忍笑在後面服侍。

行過西廂,老太太又住腳往裡面看,心裡浮出對這親事的滿意,不滿意她就能呆到晚飯後纔回來。

西廂裡玉珠正噘嘴叫青花:“挑亮燈,開書匣子,取硯臺來,我要看書!”

“哎!”老太太奇怪:“這半晚上的,還看什麼書?”真是書呆子。也只有這書呆子,才能進到那常府上。

那是滿門皆是書呆。

玉珠見祖母問,出來侍立門首,面上還帶着不服氣:“我要多看幾本,下一回再有和我拌嘴的,我噎到他吃不下飯!”

“你看你看,”老太太就手指住玉珠,對張氏抱怨:“打小兒你教她認幾個字,糊弄糊弄她就完了。不該讓她看進去。再就看進去,隨便弄幾本女論語,糊弄糊弄她就完了,不該讓她鑽書眼裡。”

就裝着氣上來:“我今天在親家府上那一句沒說,就是都沒看到有兩隻烏眼雞不成?在人家府上鬥了這一天,回到家裡你還不清靜清靜?想是沒吵足夠?那我也勸你罷了,等你再和他拌嘴,就是那一天了!”說過不管玉珠漲紅臉,老太太搖頭嘆氣往自己房中去:“哪有個于歸還拌嘴的,依我看呀,這洞房熱鬧的很。”

玉珠骨嘟起嘴,邵氏張氏低頭竊笑着先送婆婆回房。正房中丫頭們打起猩紅門簾子,老太太嘀咕道:“掌珠認字,就不這麼着,寶珠也認字,就不這麼着,”玉珠在西廂聽得清楚,甩手甩腳的回書案前生氣,祖母這幾句話,您都說了一天了,您怎麼還在說?

她更喚青花:“取我上好的薛濤箋來,”

青花就特特的開箱子取出來,張氏回房見到,好笑的問:“我的姑娘,就這一點兒好紙箋,你尋常不寫那前無古人的好詩都不捨得用,你這是拿出來給誰的?”

“不給誰!我自己用來寫信。”玉珠咬住三分銀牙,嘟着嘴去尋筆:“先給寶珠寫個信,讓她告訴四妹夫,這科春闈,是一定要高中頭名的,不要墜了我的志氣!”

“你的志氣?你妹夫中春闈,與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那個呆子今科也下考場,我從此天天燒香啊,保佑他中在四妹夫後面。”玉珠果然在紙上寫下兩個字:“寶珠。”

張氏去榻上換鞋子,更要取笑女兒:“你去燒香吧,天天的燒。”保佑就保佑吧,還找出不相干的理由。

“還有你這信,另有信紙不好用嗎?這是薛濤箋,可沒有幾張了,姐妹們間寫信,你省着點兒用啊,用完了也是你自己心疼。”

玉珠聽過更是不依:“我不但給寶珠寫信用這個,給大姐寫信也用這個,”

“真是麻煩還浪費我的好紙,打發丫頭去說一聲不就行了。”張氏故意和女兒唱反諷。

玉珠叫道:“我再不用,就輪不到我用!”張氏還沒有笑,聽玉珠又泄憤似的道:“我還要給那個呆子寫信,告訴他春闈他是高不過我妹夫的!”

張氏就哈哈笑起來,覺得一身的疲累,就此消失無蹤。

而這個時候,寶珠纔到家。她和祖母掌珠是在常府門外分的手,順伯來接,各自回去。下了車,遠遠見到袁夫人房中大燈已熄,寶珠倒省了一件事,不用去請晚安。

她笑吟吟的和紅花回房,在房門外,紅花去打簾子時,寶珠微閉雙眸,深深吸了一口氣。就要見到表兇是讓寶珠欣喜的,而且每次外面回來走到這裡,寶珠就溫暖和美,覺得往房中看去的第一眼,不管是什麼樣子,都讓寶珠心生喜悅。

房內燭火透出,寶珠歪着腦袋眼珠子轉進去。

碩大的書案後,袁訓捧着書端坐。紅燭映照出他的側臉,又把他的影子長長落在地上。寶珠就先看了一會兒,看錶兇的側臉刀刻斧雕般,而地上的側臉,也是一般斧雕刀刻般,總是透出那種乾淨的俊朗。

寶珠就得意了,這種得意和老太太的得意差不多。寶珠不僅得意於她今天促成玉珠一門好親事,而且得意於常府裡雖然書呆子多,寶珠房裡也有一個書卷氣濃的。

她晃晃腦袋,有意把流蘇搖出聲音。再笑靨如花:“我回來了,”

“哦,”回答她的,是表兇慢慢吞吞,沒有欣喜的一個字。

寶珠就納悶,再走上一步,紅花把門簾子放下,不用吩咐自去備水。而寶珠再笑盈盈道:“寶珠回來了。”

這一次的回答更出來得慢,不但慢,表兇連頭也不擡,像是寶珠回來跟寶珠沒回來一樣,懶懶:“嗯……”

這個嗯字拖得長而又長,低而又輕,有氣無力的,好似主人不是大病那種的中氣不足,就是對寶珠回來絲毫不感興趣。

寶珠是不會選後者的,表兇怎麼會對寶珠回來打不起精神呢,寶珠就走過去,關切的在袁訓額頭上一撫:“病了嗎?”

袁訓這才放下書,支起一肘,斜斜打量寶珠。嗓音似懶得沒有骨頭:“怎麼,”他目光中透出不解:“這會子纔回來?”

他的目光,就去掃視沙漏。

寶珠重新歡喜,心中爲袁訓可能看書看出病來的擔心一掃而空。喜盈盈的正要告訴他今天是怎麼樣的喜歡,又見袁訓拍拍一側大腿。

夫妻親暱早已如膠似漆,寶珠收到暗示,想也沒想的坐上去,雙手去抱他的脖子。袁訓收起支肘,低下頭來環住寶珠的小腰身,額頭與寶珠額頭相抵,這就撒嬌似的抱怨起來:“怎麼纔回來?讓順伯午後去接,接一回不回來,接兩回不回來,再接索性順伯也不回來了,害得我往窗外盼了又盼,盼到我不再盼着你,你倒肯回來了。”

溫熱的氣息,浸潤到寶珠的面上。

寶珠吃吃的笑,蹭着袁訓額頭,從前到後的告訴他:“就晚飯了,就留下順伯用飯……祖母問我哪裡撿到的,我說大街上……這全是寶珠一個人的功勞呢,祖母走的時候這樣對我說,二嬸兒三嬸兒也這樣說,我卻想,這功勞也有你一份兒不是?”

“恨,”袁訓吐出一個字,然後自己嘻嘻。

寶珠噘嘴:“恨什麼!人家不是分了你一份兒?”

“我恨侯爺分走另一份兒,”袁訓親親寶珠紅脣:“不然全是寶珠一個人的,那該有多好。”他溫柔的體貼着,全心的誇獎着,寶珠輕咬着脣,完全沉浸到對他的情懷之中。她輕輕地附合:“就是嘛,本來全是寶珠的……。”

餘下的話語,消失在兩個人的脣齒之間。只有桌上的紅燭,盯着地上那合而爲一的影子,無聲的搖動着。

似在,爲這一對人守護着。

紅花在隔間裡,加熱水,再加熱水,開始她每天要做的,保證那熱水隨時是溫暖的那樁兒差事。

水,在大水桶中盪漾着,好似掌珠此時的笑聲。

迎接掌珠的,卻不是韓世拓。

掌珠的車在文章侯府外面停下,大門上就過來三、四個人。一個男人是侯夫人的陪房趙全,另外三個婦人,有一個是老太太孫氏陪房的媳婦丁石頭家的,餘下兩個,是府中的管事。丁家的最早迎上來,來攙扶掌珠:“奶奶可回來了,世子爺問了好幾回,從午飯後就讓套車去接,見說用晚飯,世子爺還說那家人留客太勤,只不知是個什麼樣的人家,倒把奶奶從早留到晚?”

掌珠見問,就格格笑出聲。

她用個帕子掩住嘴,想那個常家真是好笑。滿門俱是書呆也就罷了,那常五公子午飯後,還是尋出幾本書來讓玉珠看,玉珠看幾句,就和他再吵幾句。

別人家定親是羞澀的,玉珠竟然是爭論的。

雪地裡夜晚回來,車上掛的有燈籠。甘草早拿在手上,更挑出掌珠的笑容。迎上來的人跟着笑,但心中暗暗揣測着,這位奶奶從進府就不是好性子,先是不定省,再就鬥長輩。她那吊眼梢子一豎起來,就讓人看着心裡發毛。

今天回來就笑,外面撿到金子不成?

丁家的就笑問:“那人家一定是親戚家?”

“是,”掌珠含笑,又道:“昨天還不是,今天卻是了,”丁家的等人還沒有弄懂這昨天還不是親戚,今天就是親戚是怎麼一回事,見四太太走出來,在臺階上站住,柳眉豎起,手上抱着個青色帕子在揉搓:“好啊,我們家的小奶奶總算回來,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掌珠止住笑,挑眉想想,就這麼抹過這句話,不鹹不淡的問候道:“四嬸兒,你還沒歇着?”四太太臉漲成豬肝色,再把掌珠剛纔那挑眉尋思,又裝沒事人般放下眉頭的動作做了一遍,就明白掌珠是在裝聽不見自己的責問,四太太沉下臉:“世拓媳婦,你要我們給你臉面,你卻不給我臉面!”

見她不肯罷休,掌珠才漫不經心地站住,用無關重要的語氣道:“四嬸兒,我不就回來晚了一點兒,”

“一點兒!”四太太沖上來,手快指到掌珠臉上:“我孃家人等你,再等你,等不到你,他們都氣着走了!”

掌珠往後面讓讓,沒好氣的翻眼:“不就是行個禮,改天,四嬸兒我改天上門專門去行,那紅包,可得給我大的!”

“你小?還要紅包!”四太太也翻眼,雪地裡兩個衣着光鮮的年青婦人,對着翻白眼兒:“倒是你的禮物,得給大的才行!”

掌珠不耐煩起來,大冷天的,這北風吹着,四嬸兒你不嫌冷,我還不想奉陪。她很不情願地從玉珠定親,寶珠大街上撿人的開心勁頭中出來,對四太太冷下臉,人也由溫馨重新精明:“不給晚輩大紅包,還指望我送禮!”

她快步往門內進,丁家的等人對着四太太匆匆行個禮,又跟上掌珠。四太太糊塗地道:“她有什麼能耐,讓這幾個人跟着她不丟?”就不走,跟在後面偷聽。

掌珠彎過月洞門,還沒有到自己院子,但也見到四太太鬼鬼祟祟跟着。掌珠就停下來,玉珠定親她開心,而寶珠撿人更是一個別人家沒有的笑話,因爲開心,掌珠不介意亮亮手段,就原地不動,對丁家等人吐出準話:“明天后天,人就打發走。讓你們的孩子明天就來吧,老太太許給我,我房中的事我作主,”

丁家是老太太的陪房,她最清楚這句話爲真。纔要奉承,掌珠擡起手示意她不必再說,決斷地道:“我定下來,你們家的丫頭,我要了!”

“奶奶自然是當家的,”

“還是奶奶能當家,”

“奶奶房裡的人,打發出去幾個,再進來幾個是有定例的,誰也說不得……”

奉承聲中,掌珠滿面春風,不疾不徐地道:“我累了,明兒直接來吧,我回去歇着,就不和你們多說了。”

“那是,奶奶好走,”

“甘草扶着點兒,這路是掃過雪的,掃過又下雪,路更滑纔是……”

討好聲中,掌珠得意洋洋而去,而四太太渾身冰涼,似當頭澆下一盆雪水,還是冰雪水。

文章侯府有一株老梅,有上百年。四太太站在這樹下面,半點兒也聞不到梅花香。北風吹得遍體生寒,她也一樣的不覺得。

她的心長草似的,反覆只折騰着一句話。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的作主!四太太回想自己進這個家以後,晚上多要盆熱水,廚房上的人也敢排她的陪嫁丫頭:“水是炭燒的,每房裡送多少是一定的,姑娘們不知道這府裡的規矩,我就細細的告訴你。”

後來大鬧一場,讓廚房上的人知道自己的厲害,四太太才漸漸如意。

而掌珠,這才進門的媳婦,難怪她想盡法子攆走房裡人,這下子空出許多的位置,她就可以一個一個的放人情。

看看剛纔陪着她的人,侯夫人的陪房,老太太的陪房……全是能得用的人。四太太昏昏沉沉回房去,丫頭打起門簾子,門內暖風往外一躥,四太太打個寒噤,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只覺得打腳底心起,寒氣沿着小腿往頭上走。

她知道受了寒,忙到熏籠上坐着。才盤上腿,四老爺在榻上醉語笑話她:“你送個孃家人,就送了一個時辰,又哪裡打聽話去了,說出來我也聽聽。”

四太太就冷笑:“我打聽出來,你敢聽嗎?”

“你說你說,”四太太今天家人來,四老爺吃多了酒,和太太的閒話興致高漲。

“我在大門上等世拓媳婦,”

“哦,她怪舅兄把世拓灌多了酒?你們又拌了嘴?”四老爺興災樂禍:“我早看出來,你和世拓媳婦這輩子好不了……。”

“那你有沒有看出來世拓媳婦和管事的勾當?”四太太反問。她今天真的瞧不起自己丈夫,你看你比世子差嗎?怎麼好事全是世拓佔着!

四老爺會錯了意,酒喝得骨軟的他勉強坐直,聚起精神頭:“世拓又多花了錢?我就知道,他嚷着什麼他有官做,不是爲別的,就是爲公帳上弄幾個錢走,等到錢花得精光,他就回來說官不成……。”

“哼!盯着他弄錢,是你的事,我卻不管。我只管這個家在誰手裡!”四太太就把遇到掌珠和管事們的話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再顰眉苦苦思索對策:“幾個管家的小丫頭全到她房裡,這就算她能當一半的家,”

四老爺也呆了,燈下迷愣着眼:“這是真的?那丁家的孩子……還真讓世拓媳婦趕上了,小的那個還真的沒差使,才得八歲!”

“八歲毛孩子會侍候什麼!給我我不要,給二嫂,二嫂也不會要!”四太太傷心上來:“沒想到啊沒想到,世子本來就是一隻狼,只會叼銀子的狼,這又來了一隻虎!”就想找個讓掌珠生氣的主意。

找來找去,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四太太就罵四老爺:“她請客那天,你不許在家,我也不在,我們出門去!”

“去哪裡?”四老爺好笑:“年酒單子全是年前就定下來,舅兄家岳父家都有客人,我們不打招呼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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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現在管家的四太太嫂嫂們來說,總是不禮貌的。而且也讓她們猜測蘇氏在侯府又和人生了氣。

四太太怎麼是受氣的人,她想到她孃家人來,掌珠不在沒幫忙是一重氣;而掌珠敢大模大樣的換人拉攏家人又是一重氣;再來四太太總是吃虧的,貌似她從這個家開始,就覺得自己處處吃虧,這又是一重氣;還有對侯夫人的氣,對世子的氣……

就是掌珠攆房裡人,四太太也能有氣。

她叮囑四老爺那天不許幫忙待客,四老爺裝酒醉含糊着睡下來。夫妻共枕,卻各自心思。四太太心想,到那天要怎麼弄件事情出來,讓掌珠丟丟人才好。

而四老爺則想,到那天怎麼把妻子孩子打發出去,自己再回來會會楊夫人。

楊夫人,等於風流美貌加大把的銀子。

過這一個年,京裡買東西的很多。四老爺總是想不明白的是,楊夫人的私貨,是怎麼夾帶進城門,而不讓人查到的?

……

轉眼,就是掌珠請客的日子。四太太一早說去拜客,掌珠也不理她,巴不得她不在。四太太若是在,掌珠還怕寶珠玉珠看笑話。

以前只擔心寶珠看笑話,自從玉珠定下書呆子家,沒出新年就放大定,寫成親日子。掌珠想那書呆子家,眼裡哪有四嬸兒這樣人的位置?

不見最好。

她約了寶珠早早的來,自己也就起得很早。而同時起得早的,還有另一個人,南安侯夫人。南安侯夫人對菱花鏡時,見臉色熬夜是難看的,就取一點脂粉來撲。她雖然白髮,也不肯平白的在臉色上讓人小看了。

沒有丈夫又怎麼樣,還不是在這府裡過着日子。

正撲着,外面有人回話:“世子爺來見。”

“噗!”南安侯夫人用力擲出去脂粉,面容猙獰起來:“他還敢來見我!”拍着桌子怒道:“讓他進來!”

鍾恆沛走進來,見到的是南安侯夫人怒火中燒,她一字一句,恨之放骨的道:“世子!我還能見到你,真是不容易!”

從鍾恆沛爲世子後,對南安侯夫人的相請,是一次也不來。不但他這樣,他的兄弟鍾二也是一樣的不來。

再沒多久,鍾二出京當了外官,南安侯夫人這裡,就再沒有公子們到來。

今天鍾恆沛進來時,早有意料。見嫡祖母氣得顫抖如抖篩,鍾恆沛心想,幸虧我過來了,不然這一位今天鬧出事情來,祖父和姑祖母豈不生氣?

他坦然,侃侃地道:“我以爲我不來,祖母自然明白我。但今天,我是一定要來的。”南安侯夫人獰笑:“你說你說,你來作什麼!”她勃然大怒,眸中似帶火。發上如行風,冷笑不斷:“我爲你當世子,花了多少心思!……。”

才說這一句,就讓鍾恆沛打斷。鍾恆沛慨然道:“祖母說話,我聽不懂!我的世子是祖父立嫡立長而來,與祖母有什麼關係?”

“你!”南安侯夫人撲上來就要摑他。

鍾恆沛後退幾步讓開,見南安侯夫人氣喘吁吁,白髮抖動,忽然爲她難過。他微嘆:“祖母息怒,我有幾句話勸你。”

“滾出去!”南安侯夫人伏在丫頭手中大罵。

“以前全是聽祖母的話,竟然認爲祖父不好。現在想想,祖父立嫡立長,也沒有立我大伯!從立嫡立長上來說,應該先立的是我大伯纔是。大伯再立嫡立長,就是三弟留沛的!”鍾恆沛有了笑容。

“祖父選了我,他告訴我,他有了年紀,三弟四弟還小,盼着這家裡以後有個掌家的人。他說他一生對不住的是姑母,”

“滾!”南安侯夫人破口的罵,誰要聽你說這些!當年,當年的事,你又懂什麼!

鍾恆沛自顧自的說下去,像聽不到南安侯夫人的罵聲:“他雖然沒有對我照顧你,也從來不說薄待祖母的話。說起來,我們鍾家,並沒有虧待過祖母你!”

這是個響噹噹的,說得出來的事實。

“今天姑祖母去文章侯府做客,我特地來勸祖母,你今天不必往孃家去,讓姑祖母安穩的做一回客,還有就是,祖父,他也會去,我等下就陪他前往。”

鍾恆沛靜下來時,房中只有南安侯夫人的呼呼喘息聲,和她怨毒的眸子。她似不能掙扎,又強要掙扎,似無力再恨,又一定要恨……

“我說完了。”鍾恆沛行了一禮,轉身走開。

臺階上雪花又起,飄飄灑灑帶着梅香,也帶來一天的北風。鍾恆沛走入北風中,想北風雖寒,也能等到春天。身後的那一位,你幾時才能想的開些,不活在北風中呢?

第480章 ,許家詭計害自己第833章 ,加福產子第833章 ,加福產子第819章 ,出走的人回來第14章 ,消息確定第810章 ,大小乖寶很聰明第51章 ,左右都是死第748章 ,鬥志燃起的柳雲若第142章 ,不愛與愛第675章 ,二殿下省悟第539章 ,聰明的香姐兒第727章 ,神算失靈第815章 ,傾國傾城第484章 ,不納妾第831章 ,成親的原因一堆堆第173章 ,郡王妃對寶珠的不滿第699章 ,幫人的事情總在意料中。第803章 ,寶倌擔起大責任第32章 ,老太太的抱怨第509章 ,二爺這廂有禮第167章 ,寶珠的神奇日子第628章 ,好孩子出京第450章 ,袁訓給姐丈和親家出的主意第191章 ,奇怪的銀子沒去向第2章 ,方姨媽第338章 ,凡事有寶珠第301章 ,官油子主持和解第728章 ,孩子們繼續長進第531章 ,黃雀在後第498章 ,兵部會議第146章 ,沒良心的丫頭第299章 ,蘇赫逃走第831章 ,成親的原因一堆堆第117章 ,難比?第413章 ,給加福過生日第208章 ,掛念寶珠的親人第4章 ,老太太高興第468章 ,鍥而不捨的加壽姑娘第549章 ,兄弟第152章 ,書呆子之家第603章 ,回鄉祭祖第236章 ,纏綿第752章 ,回京第80章 ,誰最好第511章 ,歐陽容進冷宮第587章 ,長公主產女第50章 ,問問去第533章 ,進家是歡樂的第568章 ,歡樂的人第439章 ,臣有私心第49章 ,欺負第294章 ,好意也傷人第595章 ,事先埋伏忠毅侯第764章 ,戰哥小柳是個平手第39章 ,失態第148章 ,被截胡的金錢第774章 ,費玲瓏第385章 ,倒運的歐陽家第183章 ,送寶珠是歡歡喜喜的第751章 ,給長女的後路第844章 ,金殿論罪名第169章 ,爲了玉珠鬥詩文第27章 ,討好第626章 ,白卜討錢第811章 ,哪吒上壽第301章 ,官油子主持和解第255章 ,歸營第110章 ,明瞭第763章 ,父子談心第205章 ,與姐姐相親相厚第638章 ,我的女兒也金貴第199章 ,第59章 ,行善與交易第789章 ,母女同喜第653章 ,泰山行宮第170章 ,送親的難當第655章 ,蕭戰送花示威第204章 ,擔起自己的責任第92章 ,如此服你第818章 ,兒子們進板凳城第674章 ,爲人臣子的心結第653章 ,泰山行宮第699章 ,幫人的事情總在意料中。第298章 ,蕭儀之死第314章 ,主客齊到家第453章 ,給加壽換師傅第220章 ,什麼叫有情有意第453章 ,給加壽換師傅第268章 ,循循第10章 ,寶珠姑娘的心事第463章 ,馬浦遭殃第578章 ,娘娘們對大婚的額外要求第707章 ,胖隊長的榮耀席面第527章 ,信第43章 ,沒有道理的方姨媽第718章 ,我不出頭誰出頭第394章 ,親戚幫忙心頭暖第214章 ,風波平息第395章 ,教導加壽第618章 ,大家臭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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