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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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淡水姑娘……”

徐裕轉身看着馮淡水,往日精明的眼睛此刻卻是用着微微淒涼看着馮淡水。

馮淡水平淡的看着徐裕,輕聲道:“不知老侯爺有何事?”

徐裕盯着馮淡水看了一小會,卻是把馮淡水身側的馮清揚看得有點冒火,正要上前問徐裕盯着他女兒做什麼的時候,徐裕開了口。

“淡水姑娘和犬子應該有交情吧。”

馮淡水眸子微微一沉,輕聲道:“老侯爺是想問什麼?”

馮淡水說完便看着徐裕從懷中取出一根紅繩,馮淡水下意識的把手勁上的紅繩用衣袖遮了遮。

徐裕拿出那一根紅繩就是像馮淡水走來,輕聲道:“胤兒當初還與我提起過你。”徐裕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徐胤與他說的話,看着那大堂中陸陸續續離開的人。

伸出手把手中紅繩遞給馮淡水,嘆息了一聲,說道:“這個還是給你吧……”

放到馮淡水手中後,就是轉身,馮淡水捏着那一根繩子,眸子微微一眯,看着徐胤那偉岸的背影,突然有點心酸。

在加上徐燦爛在一側用着那蒼白的臉色看着她的時候,她很想上前去安慰她,你哥那麼一個驚才絕絕的人,怎麼可能死?

但是,手中捏着的紅繩那麼灼熱,放佛此刻燒着她那冰涼的心,這是他一直帶着的東西,怎會丟棄?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他真的出事了……

馮淡水猛的吸一口氣,手中緊握着那個微微發燙的血紅色的主子,就是轉身,平淡的說道:“走吧,爹。”

馮清揚看了看徐裕的背影,然後跟在馮淡水的身邊,走出宣伯候府後。

馮淡水與馮清揚坐着一輛馬車,馮淡水卻是從上了馬車後,一言不語,那深邃的眸子不知道想什麼。

馮清揚看着對面坐着的女兒臉色有一點不對,就是問道:“水兒啊,你和徐小侯爺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爹啊。”

馮淡水擡着眸子看着馮清揚,卻是說道:“爹,你想太多了。”

頂多就是睡了一晚……

馮清揚見着馮淡水那淡漠的表情,也不好在問什麼,一路無話,馬車剛好停到馮府的時候,馮淡水卻是被那一路跑來神色焦急的綠絲,慌了神。

“小姐,老夫人不行了……”

這讓另一輛馬車下來的馮老太爺呆滯一下,卻是提着袍子就是往馮府跑。

馮清揚的眸子也是一縮。

馮淡水那還沒來緩和的心,此刻卻是更呼吸不暢。

北苑,浮曲閣。

馮淡水踏進浮曲閣的時候,只見陳氏眼眶微紅,阮溫婉卻是聽着微微起伏的肚子扶着陳氏,劉氏面無表情,馮蓁蓁站在劉氏的身後,馮千梅全是臉色紅潤,像似無事一般。

院子中的丫環婆子卻是跪在院子中的青石板上。

整個院子安靜的可怕……

“這是怎麼回事,剛剛出府的時候都還好好的。”馮立仁本就蒼老的聲音,此刻卻是顯得很無力。

馮清揚則是饒過所有人,走到那裡間牀榻邊,猛的跪了下去,聲音帶着幾分顫抖,“母親、兒子來了……”

那牀榻上的人,卻是伸出了那骨瘦如柴的手,馮清揚見狀,連忙伸手過去握住,“母親……”

馮老夫人眼神空洞,看着馮清揚的摸樣已經微微模糊,嘴裡說的什麼也含糊不清。

馮清揚聽着馮老夫人嘴裡含糊不清的話語,就是湊近,聲音輕柔道:“娘,你慢慢說,兒子在這裡,你慢慢說。”

“禾……禾、禾……禾。”

馮清揚聽清後,就是大聲喊道:“水兒,水兒。”

馮淡水聞言,卻是進屋的時候,往屋中站立着的幾位丫鬟掃了一眼。

看着前幾日都還臉色慢慢紅潤的馮老夫人,此刻躺在牀上的樣子,那臉頰微微凹了進去,雙眼看着渾濁不堪,像似呼吸不順暢般,就是像站在牀邊的馮淡水伸手。

馮淡水上前就是握着馮老夫人的手,相繼跪在牀邊,輕聲道:“祖母。”

馮老夫人握着那雙冰涼的手,卻是順勢而上,撫上了馮淡水的臉頰,嘴裡斷斷續續的說道:“禾……禾啊,祖母、祖母、不、不能、陪你去、去別莊了。”

馮淡水感覺那雙蒼老的手的冰涼,那枯井般的眸子卻是像在隱忍着什麼,鼻子微微一酸,那眼淚硬是被馮淡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祖母,禾禾會帶你去的,你趕快好起來……”馮淡水說的很無力,任何看了馮老夫人的臉,亦是一個即將要去世的人。

“禾……禾啊,祖母……最、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那雙蒼老的手撫着馮淡水的臉頰微微梗咽。

要說馮老夫人喜歡馮淡水,那是因爲,馮淡水從小就是在馮老夫人身邊長大,那時馮老太爺把馮家一半的家產嫁給馮清揚打理。

馮清揚成親後,陳氏就是跟着馮清揚一起打理着馮家,有了馮亦博後,陳氏也只是偶爾帶一下,馮淡水出生後,那便是一落地就是在馮老夫人身上長大的。

從一個皺巴巴的嬰兒,慢慢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在到嫁人,只是讓馮老夫人怎麼也沒想到的是,那個衣冠楚楚的狀元郎卻是不是馮淡水的良人。

現在眼看着馮淡水又回了馮府,卻是沒有相處多久,馮老夫人的身子又不行了,要是馮淡水一直就一個人的話。

馮老夫人就是放不下心,她怕啊,這長安城中的事情,有誰說的準,今天是這個世家出頭,明天是那個世家落馬,要是馮家也不信了怎麼辦。

撫着馮淡水那白皙的臉,馮老夫人卻是突然說到通暢了,只是聲音還是有點薄弱,“禾禾啊,以後好好和你嫂子相處,知道嗎。”

馮淡水微微一愣,卻是知道馮老夫人是什麼意思,現在馮清揚,陳氏都還在,阮溫婉可能會對馮淡水很好,要是日後,馮清揚和陳氏不在了,阮溫婉還對馮淡水這麼好?這世間的人,總是對女子有一些偏見,更何況還是一個嫁過人的女子。

馮老夫人也不是小人之心,只是她看慣了這人世間許多人的嘴臉,就是不放心馮淡水。

“祖母啊,禾禾沒事的,你趕快好起來。”馮淡水此刻除了這幾句話後,不知道該說什麼,卻是那雙秀手緊握。

馮淡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是感覺那撫着她臉頰的手,越是冰涼,卻是慢慢的在往下滑落,馮淡水瞳孔一縮,就是抓住那蒼老的手,嘶吼道:“祖母!”

馮清揚見着那牀榻上的馮老夫人緩緩的閉上眼睛時,眼中慢慢溼潤,“母親。”

馮老太爺在裡間的那大門側,見着陪了他一輩子的人緩緩閉上眼睛,慢慢的低頭,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用那衣袖抹了抹眼角……

外間的人聽到馮淡水的聲音後,卻是相繼而跪。

一側站着的趙嬤嬤也是跪在了地面上,聲音帶着梗咽,“老夫人。”

陳氏一干人等也是相繼而跪,只是待看清馮千梅的時候,微微有點不願的跪下。

馮淡水握着那越來越冰涼的人,眸子微微一緊。

馮老夫人身子一向很好,卻是在一個月前慢慢的有着變化,開始是風寒,現在怎是這般摸樣,前世也是沒有發生這樣的事。

想着,眸子微微一閃,就是起身,那站在外間的大夫此刻卻是還沒有走,馮淡水起身就是走出裡間,問道:“趙大夫,前段時間祖母的神色明明已經在慢慢的變好,這纔沒多久,爲何卻是這麼嚴重?”

趙大夫是馮老太爺的親信,也是趙嬤嬤的丈夫,看着馮淡水那雙精明的眼眸時,卻是下意識的躲了躲,輕聲道:“大小姐,老夫人本就年歲已高,在加上前段時間染了風寒,這身子骨時好時壞也是正常的。”

“你是在說,祖母就是老了,人老了就該死,是嗎?”馮淡水還是第一次在府上這麼厲聲的說話。

硬是把屋中的人嚇了一跳,一側的馮亦博見着這樣的馮淡水,劍眉一皺,卻是沒有說話。

裡間的馮清揚亦是沒有說什麼,倒是在外間跪着的馮千梅冷笑一聲後,輕聲道:“侄女好生無理,在怎麼說趙大夫也算是長輩,你是怎麼對這長輩說話的?在說了,這人生在世,誰不會死?”

馮淡水聞言,嘴角一扯,轉身就是看着馮千梅,說道:“小姑說的話真是好笑,這府上的主子都分嫡庶,何況只是馮家養的一個大夫而已,就算是長輩又怎樣?沒有那個醫術卻是說別人的年事已高,祖母前段時間的身子硬朗的很,才短短的一個月時間中,卻是這番摸樣。”

馮淡水看着屋中人的時候,冷笑一聲,“那幾日我陪着祖母的時候,治風寒的藥卻是已經停止了,隨後便是祖母的臉色慢慢的在緩和,這陣子我忙着大哥的事情,沒有來這浮曲閣,怎麼才短短几天的時間,祖母的病情就一下這般嚴重。”

馮淡水猛的就是看着那裡屋中跪着的趙嬤嬤,冷聲道:“還是說有人特意隱瞞着我們大房,祖母的病情,或者、祖母根本就沒有得什麼風寒,而是,被人下了、毒。”

說話間,馮淡水那雙眸子一直盯着臉色微微一變的馮千梅。

馮立仁聞言後,轉身看着馮淡水,說道:“水兒,讓你的祖母好好安息。”

聲音中有一點點的冷意,馮淡水卻是冷笑一聲,對於馮老太爺的話,卻是裝作沒有聽見,冷聲對着綠絲說道:“綠絲,去鳳凰街讓上官晴來一趟。”

跪着的綠絲聞言,立馬起身,“是,小姐。”

說完就是跑出浮曲閣。

趙大夫見狀,卻是冷眼的看着馮淡水,冷聲道:“大小姐是在質疑本大夫的醫術?”

“是啊,怎麼樣?”馮淡水冷眼看着趙大夫,那裡間的趙嬤嬤卻是瞳孔微微一縮。

“胡鬧。”馮老太爺冷眼的看着馮淡水,“趙大夫是你的長輩,水兒,你是怎麼說話的?”

“爹,你那好孫女可是沒有把你的人放在眼裡,怕是想直接越過你,佔了整個馮家呀。”馮千梅卻是繼續說着風涼話。

趙大夫看着馮淡水的態度,微微一愣,冷聲道:“老太爺,是小的無能,沒有醫治好老夫人,卻是沒有想到會被大小姐這麼想。”

馮老太爺聞言,卻是狠心的說道,“水兒,你太不懂事了。”

“祖父,你這麼說,孫女只會認爲你是想家和萬事興,而孫女不同,孫女只有一個祖母,要是祖母真的是安詳的去世,孫女定不會說什麼,可是,孫女今日就是小人之心了,定是要查個明白,不然,誰攔着孫女,孫女定不會讓她好、過。”

那一陣陣的冷冽之聲,傳到每個人的耳中,卻是背脊發涼,特別是那一直都像是小透明的馮蓁蓁,她稍稍的擡着頭,看着那一襲白衣的女子,嘴角微微一動,隨即低着頭。

“你。”馮立仁還是第一次見到馮淡水這麼強烈的性子,微微搖頭,卻是說道,“要是等下上官大夫來了後,沒有查出個什麼,你當如何?”

馮立仁不是不相信馮淡水說的,而是,他不想這本就像散沙的馮府,更是支離破碎,手心手背都是肉,逝世的人已去,何必在追究……

“祖父可別把話說的這麼早,要是等下查出個什麼,祖父要對某些人如何?”馮淡水此刻見誰都是像刺蝟一半。

“你要讓爹如何?你算個什麼東西?馮淡水,這馮家還由不得你來做主。”馮千梅現在見着那個早就看不順眼的唐氏死了,卻是覺得以後這整個馮府就是她二房的了。

陳氏在一側幾乎急紅了眼,想要出口幫助馮淡水說的時候,卻是被阮溫婉扯住了,阮溫婉對着陳氏搖了搖頭。

陳氏和阮溫婉一樣,到底是嫁進來的人,此刻要是加入進去,更有馮千梅說的話了。

而馮亦博從來都是話少,對於馮千梅說的,只能在那裡乾着急。

馮淡水輕輕一笑,“我算個什麼東西?小姑,要是侄女沒有記錯的話,從你親生娘秦氏逝世後,你就養在祖母身邊吧,從小就是祖母把你帶大,卻是回了一趟秦家,就是把祖母當成了後孃般的存在,像是日日虐待你似的,見着祖母就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像你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難道馮家就該你做主?”

“你。”馮千梅聽着淡淡一笑,“她不把我帶大,怎堵的住那些悠悠之口,我吃的馮家的,住的是馮家的,長這麼大,幹唐氏什麼事?”

馮千梅現在是母親也不會喊了,直接說唐氏,“她做的那些事情本就該是她做的,不然,這馮家主母的位置你以爲是那麼好坐的?”

“哈!”馮淡水冷冷的笑了一聲,卻是把視線掃向二房人的臉上,馮清明對於馮千梅說的無動於衷,劉氏臉色一如既往淡淡的,馮蓁蓁卻是在隱忍着什麼。

“啪”的一聲,裡間的馮清揚聞言後,卻是起身出來,就是給了馮千梅一巴掌,冷然道:“她該做的?憑什麼是她該做的?”

馮千梅捂着左臉,狠狠的瞪着馮清揚,冷聲道:“你敢打我。”

“我不光敢打你,我還敢把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打死。”馮清揚說着就是揚着手又要打去,整個時候哦卻聽到馮老太爺的怒吼聲:“都住手。”

馮老太爺的聲音剛落下,就見着綠絲獨自一人走了進來,對着馮淡水福了福身,說道:“小姐,晴兒姑娘說要是府上還有其他事情的話,她改日在來。”

“她在哪裡?”馮淡水眸子微微以上,就是問道。

“晴兒姑娘就在浮曲閣外。”

此時馮千梅臉色劃過一絲不自然,猛的就低下頭。

“還不快請進來,事情都已經處理好了。”馮淡水把輕飄飄的眼神掃了一眼馮千梅後,說道。

“是,小姐。”

馮清明那深邃的眸子在看着馮淡水的時候明明滅滅,有一種一條毒蛇盯着獵物的感覺。

馮立仁卻是看着馮淡水,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沒過多久,就見着綠絲身後跟着一名穿着感覺爽朗的女子,上官晴見着滿院子跪着的丫環婆子時,眼中都閃過了然。

看着那矗立在大廳中的白衣女子時,柳眉微微要一皺,進了大廳後,卻是對着馮老太爺,口氣端正道:“馮老太爺。”

“上官大夫。”馮老太爺亦是回了一聲。

這個時候,上官晴纔看向馮淡水,輕聲道:“這是怎麼了?”她剛剛在來的途中向綠絲問起了馮府中的事情,此刻還是要問出來,畢竟,她還是比較喜歡馮淡水的。

馮淡水淡然的看着上官晴,頗有幾分舊友的感覺說道:“今日本該不打擾你的,奈何我覺得我祖母逝世有問題。”

“有問題?”上官晴盯着馮淡水的目光微微閃了閃,她不會信這麼聰明的女子會這麼明目張膽的查一件有問題的事情,難道就不怕打草驚蛇?

馮淡水看着上官晴的表情,就是帶着上官晴到了裡間,輕聲說道:“開始說是祖母得了風寒,前段時間有我在這裡陪着,卻是那個風寒的藥喝得斷斷續續的,那幾日臉色紅潤了不少,這幾日我比較忙,就沒怎麼到這裡看望祖母,怎麼會想到就這短短的幾天中,祖母就會發成這般!”

馮淡水就差沒有說這是有人在明目張膽的害馮老夫人了,卻是把外間的馮千梅氣炸了,剛剛被馮清揚打了一巴掌,心中不舒服極了。

此刻卻是聽到馮淡水這麼說,就在外間冷冷的說道:“那還說不準就是那幾日照顧的原因,才讓母親這樣的呢,在那裡裝什麼孝子?”

上官晴聞言後,卻是看向那牀榻上的人,柳眉微微一皺,從用銀針微微紮了一下馮老夫人的皮膚,隨後接着就是從馮老夫人口中觀望了許久。

因已經沒有氣的原因,上官晴也不能別的檢查,沒過多久卻是擡起身,對着馮淡水說道:“馮老夫人是安詳的走的。”

安詳的走就是沒有什麼痛苦或者被什麼慢慢折磨而死,那就是沒有被人在身上下毒。

馮淡水聞言,嘴角微微一揚,沒有說話。

外間的馮千梅聽後,就是揚脣一笑,輕聲道:“我說什麼來着,就她覺得是孝子,還說什麼下毒,還說什麼趙大夫的醫術不行,這下打臉了吧。”

上官晴聞言馮千梅說的話後,卻是冷聲道:“馮老夫人現在已經死透了,像這般檢查定是檢查不所以然來,不過……”

馮千梅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冷聲道:“不過什麼?”

“不過這世間讓人中毒的方法有千百種,並不一定要直接下毒啊。”上官晴說的輕飄飄的,卻是對着馮淡水淡然一笑。

馮清揚聞言,卻是看着上官晴說道:“上官大夫這是什麼意思?”

上官晴卻是往這房間四處打量了一下,嫣然一笑,那隔着牀榻邊的夾竹桃,還有窗戶邊的月季花。

上官晴走到窗戶邊月季花的時候,那跪在牀榻邊的趙嬤嬤眸子微微一閃,卻是把頭低的更低。

“這在一個染了風寒的病人房中放月季花,淡水啊,還不查查這是誰放的?”

馮淡水聞言,冷然一笑,輕聲問道:“這月季花怎麼了?”

上官晴輕輕的看了一眼馮淡水,輕聲道:“這月季花不怎麼,只是,平常人若是聞久了這花香,都會讓人產生胸悶不適,憋氣和呼吸困難,就更別說向馮老夫人身子不好的人了。”

那跪在地上的趙嬤嬤卻是身子微微一抖,趙大夫聽後,眸子閃了閃。

馮淡水聞言,那一雙枯井般的眸子散發出一陣淡淡的光,卻是接着說道:“你確定嗎?”

上官晴兒聞言,嗤笑一聲,“你這是質疑我的能力。”

馮淡水冷然的看着下首跪着的趙嬤嬤,說道:“趙嬤嬤,你可知道月季花能讓人產生胸悶不適?”

趙嬤嬤那藏在袖下的手微微握緊,卻是說道:“大小姐,奴婢卻是不知。”

“哦?不知啊?”馮淡水說着卻是對着趙大夫說:“趙嬤嬤不知情有可原,難道趙大夫都不知道嗎?”

趙大夫被馮淡水這突如其來的冷聲嚇了一跳,他剛剛本就被上官晴說到月季花的時候手心發汗,此刻被馮淡水這麼一提起,聲音抖了抖,“小姐,小的每日來給老夫人看病的時候,卻是沒有怎麼察覺這月季花。”

馮淡水聞言,冷冷的看着趙大夫,“好一個沒有怎麼察覺!”

上官晴見着趙大夫那緊握的手後,卻是又往那牀頭邊的夾竹桃走去,輕飄飄的說道:“淡水啊,看來想害你祖母的人不簡單啊,這個夾竹桃……”

上官晴說着就是輕嘖一聲,然後繼續說道:“夾竹桃,每年春,夏,秋三季開花,是一種既能供人觀賞,治病的花。”

上官晴說着,卻是把視線看着趙大夫,輕聲道:“同時要是把這夾竹桃和別的什麼花混合在一起的話,接觸的時間一長,那便會使人中毒,引發昏昏欲睡,智力下降。”

“這些放在這馮老夫人的牀榻邊的東西,難道趙大夫每日來的時候就沒有察覺嗎?還是……你的醫術真的是不堪入目,這點東西都不懂?”

“上官姑娘慎言。”趙大夫聽着上官晴如此說,心中肯定是不舒服的,就算是剛剛接手的大夫,也不允許別人質疑他的醫術。

“慎言?”上官晴輕聲說道後,卻是對着馮老太爺說道:“馮老爺,老夫人的風寒是真的,而每日吸入這兩樣東西的香氣中毒也是真的。”

說着又是對馮淡水說道:“好了,我也就知道的這麼多了,淡水啊,我就先回去了,長生堂中,還有許多事情呢。”

馮淡水看着上官晴那麼着急的樣子,淡淡的說道:“那我就不送了。”馮淡水是知道上官晴不想參入別的家事,要是在說過多的東西,怕是會被人惦記。

只是在上官晴剛轉身的時候,上官晴卻是突然問道:“你可知祁易去了哪裡?”

待上官晴問起祁易的時候,那一側的陳氏微微頷首。

馮淡水記得奕年說起祁易是婺蒼國的七王爺,看着上官晴,卻是輕聲道:“這段時日不知去向。”

上官晴聞言後,卻是輕輕點頭,說道:“那我就先走了。”

馮淡水看着上官晴的背影,說道:“他有可能去婺蒼國做生意去了。”

那正要踏出大門的人卻是微微一頓,隨後便大步垮了出去。

待綠絲把上官晴送出了浮曲閣後,馮淡水卻是冷然的把牀榻邊的放着夾竹桃的上好的花瓶猛地推在地上。

冷聲的對着趙嬤嬤說道:“趙嬤嬤,你該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馮立仁見着馮淡水沒有一個滿意的答案,怕是不會放手,便是沉聲道:“水兒,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爲止。”

馮千梅和馮蓁蓁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劉氏輕輕的扯了一下馮蓁蓁的衣袖,馮蓁蓁立馬就低下頭。

“祖父爲了閤家歡樂,對於祖母的死肯定不會說什麼,反正死了就死了,就算揪住那個兇手也不能讓祖母活過來。”馮淡水冷眼的看着馮老太爺,“孫女可不會,讓孫女家破人亡的人,不把那個人揪出來,就算是掀了馮府,大家都別好過。”

“大丫頭也真是好大的口氣。”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劉氏開了口,“那大丫頭倒是說說,是誰害了母親?”

陳氏卻是前段時間纔在同情這個養別人兒子的人,今日看着就是覺得活該,輕嗤一聲後,“弟妹這麼說,那我到是也要說說了,這段時間中,除了禾禾外,你二房的人出入浮曲閣的人最多,在加上早就不喜母親這個嫡母,是誰害的倒是很瞭然了。”

“大嫂。”馮清明看着陳氏冷聲的喊道:“大嫂可要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夠了。”馮老太爺看着大房和二房的人要爭執起來後,便大聲的吼道,隨即又說道:“來人,給老夫人穿衣,入棺。”

“是,老太爺。”

馮老太爺的一聲令下後,這件事就必須停止,馮淡水眸子一沉,看着那牀榻上的人,秀手卻是緊握。

馮清揚不知何時在到了馮淡水的身側,輕聲道,“水兒啊,祖母入土爲安,她定是不想看到你爲了她這般的。”

馮淡水嘴角微微一扯,輕聲說道:“好,祖母入土爲安。”

院子中那些丫環卻是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壽衣,就走進了大廳中,陳氏,阮溫婉等人此刻卻是慢慢起身。

馮千梅見着此刻有點微微混亂的時候,就是給了趙嬤嬤一個眼神。趙嬤嬤會意,便是從丫環手中接過壽衣。

此時,馮淡水的聲音打住了趙嬤嬤要做的事情,“趙嬤嬤,這段時間你幸苦了,給祖母穿壽衣這件事,還是我來吧,畢竟,我是親孫女。”

馮老太爺聞言後,卻是看着馮淡水,微微有點無奈。

趙嬤嬤看着馮淡水的樣子,微微發悚,卻還是供着雙手說道:“大小姐,請。”

馮淡水淡然的看了一眼找嬤嬤,就是接過壽衣。

屋中的人見狀,都全部退了出去。

房間中只留下馮淡水,趙嬤嬤,弄竹。

馮淡水開始着手,弄竹在一側幫忙,倒顯得趙嬤嬤有點多餘。

“嬤嬤啊,你在祖母身邊伺候多少年了。”馮淡水卻是輕聲的問道,手中的動作也是溫柔極了。

趙嬤嬤聞言後,微微一愣,卻是感慨的說道:“回大小姐的話,已經有三十八年了。”

馮淡水聽着輕輕點頭,輕聲道:“都三十八年了啊,這麼久了啊。”

趙嬤嬤到底還是有點感觸的,三十八年,你能在一個人身旁待幾個三十八年?她對馮老夫人的感情還是真的,但是,感情是真的,趙嬤嬤也爲了他那兒子想謀娶馮千梅也是真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更何況,馮老夫人本就年時已高,前段時間得了風寒,卻是讓馮千梅鑽了空子,是明着說讓她把那個月季花擺弄老夫人的房間,當時她也沒有多想。

後來馮千梅又端了兩盆夾竹桃來得時候,卻是讓她感到了不對勁,於是便去問了他行醫的丈夫,他丈夫說了這兩樣東西之間的厲害,當時是把趙嬤嬤嚇着了。

說着就是要走馮老夫人的房間把那些個東西個撤了,奈何被他的兒子給攔住了,那個時候馮千梅剛好和趙嬤嬤的兒子趙然一起,兩人那如膠似漆的樣子同樣是把趙嬤嬤嚇着了。

馮千梅卻是對着趙然說道:“要是你的娘去把老夫人房中的東西給撤了,我就不嫁給你。”

那聲音硬是差點沒有把趙嬤嬤早上吃的膳食給吐了出來,趙嬤嬤見着馮千梅在場也不好說什麼。

卻是說要去老夫人的院子,剛走一步,就是被馮千梅給攔住了,那嬌滴滴的聲音很不難讓人想到,剛剛二人是在做什麼事情。

“趙嬤嬤啊,趙然睡了我,要是我去和爹說,你說你們這一家還能在馮府呆嗎?”

馮千梅看着趙嬤嬤臉色大變的樣子,繼續火上澆油的說道:“要是這次的事情你們給我辦好了,我定是會嫁給趙然的,要是,你不聽我的,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最後陰冷聲卻是把趙嬤嬤差點給嚇暈了,趙大夫聞言後,卻是對着馮千梅說道,“這件事情容我們好好想一想。”

而趙然聽後,狠狠地看了一眼趙大夫和趙嬤嬤。

馮千梅見着,卻是不耐的說道:“就給你們一個下午的時間,要是晚上的時候去老夫人房間看着東西沒有了,那我就只好說你們的兒子侮辱了本小姐,看我爹會怎麼對你們。”

趙然聞言後,卻是追着馮千梅說道:“三小姐,爹孃他們一定會聽你的話。”

而趙大夫和趙嬤嬤相商的結果便是,要是趙然娶了馮千梅,還能得到一大筆嫁妝,還解決了兒子的婚事,還能在馮府水漲船高,最最重要的就是,他們在馮府也能算是半個主子了。

是以,就算在真的情,在利益的薰染下,那也是變的面目全非。

“是啊,晃眼就是三十八年了,老夫人當初嫁給老太爺的時候纔是十七歲啊。”

馮淡水輕輕的看了一眼趙嬤嬤,卻是問道:“趙嬤嬤是跟着祖母一起嫁到馮府的?”

趙嬤嬤聞言,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哩,奴婢是後來馮府買下人的時候,買的。”

馮淡水會意一笑,不語。

弄竹看着親力親爲的馮淡水,微微心疼,不知道她們小姐是怎麼挺過來的,徐家小侯爺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回到馮府後,卻是又發生了老夫人的事情。

沒有過多長的時間,馮老夫人便入棺。

在擺放在馮家大堂的時候,下人們就是在馮府的大門處放了鞭炮,隨後掛上白綾,示意這家有人逝世了。

路過的百姓見狀,卻是不由的唏噓,這馮家也有人逝世了。

長安城的習俗,家中有人逝世,卻是要在府中放滿七天,而長安城中就算是十月的天氣都要有點發熱。

馮家卻是隻把馮老夫人在府上放了五天。

在第五天弔唁的時候,馮淡水一身白衣,披着麻,帶着孝,相跪在馮老夫人的棺材前,手中拿着冥幣慢慢放在那火盆中。

馮亦博在會客,馮老太爺卻是獨自坐在大堂的一側,盯着那具棺材不知道在想什麼。

馮清明也是在會客,劉氏和陳氏都是披麻戴孝,相繼站在馮淡水的身側,馮蓁蓁跪在馮淡水的下手,卻是沒有見到馮千梅的身影。

來馮府的人大多都是商場中的人,卻是很少有朝堂中的人,卻是迎來了一位朝堂中的人。

馮淡水看着那進入她視線的黑色靴子的時候,微微一愣,嘴角微微一扯,待那人把手中的香插入小鼎之後。

馮淡水對着那人鞠了一躬。

“馮小姐節哀。”

“多謝石大人。”

石修看着那小臉蒼白的人,薄脣微動,便是沒有說什麼就是走了出去。

馮清明看着是皇帝身邊現在的紅人,卻是上前主動打了招呼,“石大人,這邊坐。”

石修看着馮清明那精明的眸子,嘴角微微向上揚,道:“馮老爺客氣。”

馮清明看着石修這般客氣,卻是覺得自己在做作了,到底他是一個比石修年長的人,這樣似乎是在諂媚。

馮淡水聽着馮清明的聲音,從鼻中輕輕的溢出了冷哼聲。

這個時候又來了好多年沒有踏入馮府的一羣人。

那便是馮清明親生孃親的孃家,秦家。

而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長安城府衙的秦中天,身後也跟着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年郎。

這邊的馮清揚見狀,就是上前,供着手說道:“秦大人。”

秦中天就是一個大大咧咧的性子,雖然當上了芝麻小官,卻還是改變不了那血液中痞子勁,雖然長的挺像是奸像的,但也制不住那內心的正義之心。

“清揚兄,節哀,節哀。”

馮清明見着是自己表哥,那精明的眸子微微一閃,也是上前,對着秦中天說道:“表哥怎麼來了?”

秦中天看着這一年不見的表弟,微微不適,雖然是表兄弟,奈何,馮清明的娘和秦中天的爹是嫡庶關係,是以,關係也不怎麼好。

馮清明到底把秦中天身側那白衣少年看了看,隨即輕笑道:“衍兒什麼時候回來的?”

那白衣少年長相俊美,如墨的瞳孔深的好似一潭泉水,深不見底,長眉入鬢,嘴角微微掛着如有如無的笑意。

看着馮清明就是規矩的說道:“表叔,衍兒回來有一陣子了。”

劉氏和馮蓁蓁見到秦家來人後,心中都有着微微的喜悅,怎麼說秦家也是朝堂中的人。

馮淡水聽着那一羣人的招呼,嘴角微微一動。

秦中天和馮清明打完招呼後,就是走進大堂,馮管家見狀,把手中的燃着的香雙手遞到了秦中天的手中,身後的少年跟着亦是恭敬的把香遞到秦衍的手中。

馮蓁蓁看着那個面無表情的少年,嘴角爲抿,這個從來就不和他們親近的表哥,從小就雲遊的人,今日怎麼來馮府?

待秦中天轉身後,秦衍走到馮淡水面前的時候,卻是停頓了一下,隨後就離開。

馮淡水卻是沒有在意,一天的功夫,到馮府的人來來去去,馮淡水卻是給來弔唁的人,每人都是很真誠的鞠着躬,那心中唯一的虔誠便是馮老夫人。

卻是在晚上的時候,大堂中除了馮淡水,綠絲和弄竹外,沒有人在那裡守靈。

綠絲把白天得到的紙條給了馮淡水。

馮淡水跪在一側,綠絲亦是,“小姐,這個是剛剛白天秦家少爺給奴婢的,說是讓交給小姐你。”

馮淡水眸子一動,從綠絲手中接過那張紙條,嘴角微微一動,普光寺,紫竹林?

“他給你的時候還有沒有說別的?”

“沒有了,小姐,那個秦家少爺冷冰冰的,奴婢看着瘮得慌。”綠絲想着秦衍的摸樣就是聳了聳肩。

弄竹卻說道:“人家秦少爺長得那般俊,你卻說瘮得慌。”

綠絲聞言,反駁道:“哪裡俊了?還沒有小侯爺一半好看好不好?”

綠絲說着的時候,卻是猛地捂住了嘴,兩隻大眼睛轉了轉。

弄竹瞪了一眼綠絲,卻是沒有說話。

第二日晨早的時候,馮府就出殯了。

作爲馮老夫人的子孫,當然是要送殯的。

馮淡水隨着出殯的隊伍在後面走着,那雙瞳孔似乎又回到了,前世的時候,最終,就算她重活一世,有的事情也是避免不了的。

馮家出殯的隊伍要饒長安街半圈,纔出城的,那茶樓上的袁文佑看着那一襲白衣的女子,卻是嘴角一動,神情有些不自然。

那曾是他的妻,要是他把他該做的事情都完成了,一定會留她一命的……

馮老夫人的墓碑是在普光寺的山腳下方,這裡全是一座座的墳墓,長安城的人都說,把墓碑安在普光寺的腳下,後人便會被眷顧。

而馮淡水看着馮家的趕着回長安城的時候,卻是對着馮清揚說道:“爹,我想去普光寺一趟。”

馮清揚聞言,想着還是放不下馮老夫人的事情,便允許了,“好,你去吧。”

隨後又叮囑馮淡水身後的綠絲和弄竹,“你們好好照顧小姐。”

“是,老爺。”

普光寺後山。

馮淡水手中握着那紙條,卻是在想,她從不與秦家的人有過什麼來往,秦衍怎麼突然這般……

秦衍是遊學回來……

弄竹和綠絲看着前面的白影,相視一眼,卻是見着前面的人突然頓住腳步。

彎身像是在撿什麼東西。

竹連忙上前,看着她家小姐手中扯着一根紅線,似乎還很長……

“小姐、這……”弄竹打算拿過馮淡水手中的紅線卻被打斷。

“無礙、”馮淡水嘴角噙着一抹不明顯的弧度,紫竹林居然有紅線?看着手中刺眼的紅線,眸子微閃。

紅線繞在指間,看着望不到邊的紫竹林,馮淡水輕笑……

紅線不是一般的長,馮淡水手中的紅線團越來越大,饒進紫竹林,在紫竹林深處的亭子外停下……

斑駁的陽光灑在閉目養神的少年臉上,有點刺眼。

馮淡水站立亭子外看着這一幕微微失神……

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指扯了扯手中的紅線,睫毛微動,臉上微微顯示着不耐……

“嘖~”骨節分明的大手輕扯,鳳眸睜開入眼的便是亭子外和他扯着一根紅線的白衣女子。

時間好似靜止……

卻是突然看着那少年起身,手中微微拉着那條紅繩,頑劣道。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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