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近幾天身體恢復很快,基本已經痊癒了,還多少能夠掌握一些借風使力的規律。
這天早晨天將微微透亮,屋外偶有斷斷續續清脆的嘀嗒聲響,慕幽迷糊中被雨聲吵醒,眨了眨眼隨即睜開了惺忪睡眼,便要準備起身。
畫臨摟着她輕柔地撫了撫她手臂,覺得天色還早便輕聲勸她,“夫人再睡會吧。”
慕幽微蹙了下眉,聽着屋外雨聲心裡略有煩躁,不由咕噥說,“老下雨怎麼睡得着。”
畫臨半閉着眼,柔聲說,“夜雨聲煩,確實擾人,我是怕夫人昨夜沒睡好,休息不夠。”
慕幽晃晃他胳膊,隨口搖搖頭說,“不睡了,大不了中午再補個覺。”說着便拉着他一同起來。
畫臨睜開眸子靜靜看她,輕柔一笑,與她一起走向窗邊,兩人同穿着白色中衣立在窗柩前,正要去將窗戶打開通風透氣。慕幽忽然拽了拽畫臨的袖子,學着千秋歲運氣的樣子悠然一拂袖,準備隔空借氣力打開窗戶。
一掌推出,似是有一陣呼呼風聲刮過,但見窗戶卻是紋絲不動,畫臨見狀忍着憋笑,慕幽有些尷尬地隨手搓了下手心,悄然瞄了他一眼,很不滿意地走過去用手把窗戶打開。
“我現在會凝氣了。”打開窗戶,慕幽看着屋外晃動的雨珠,幽幽飄出一句。
畫臨怕她因爲方纔情形受挫,影響其心情,便緩緩點頭嗯了一聲,鼓勵道,“夫人確實進步了很多。”
慕幽心知他這話只是敷衍自己,撇撇嘴又是一擡手,眼睛看向窗外飄散的雨滴,漸漸凝神注視着其中的一滴落雨,而後凝氣於指尖緩緩發力。
窗外好似風聲變得輕了,雨落的速度也似是稍微變慢了些許,慕幽看着那一滴雨倏然一頓,接着隔空漂移至她手掌心上,空靈澄澈微微懸浮。
畫臨表情有些驚愕,看着她掌心中那顆圓潤剔透的雨珠,微微一愣。
慕幽揚了下眉毛,悠然說,“看,我沒騙你。”
畫臨不由緩緩伸出修長的手指,試探着輕輕觸碰了一下,水滴頓時碎成了萬千脈脈,隨即好似蒸發了一般,揮散在空氣中,瞬間消散。
慕幽收回手看着窗外,淡淡說,“塵歸塵,土歸土,雨嘛就是歸雨。”
畫臨看着她神情輕快的側臉微微一笑,柔聲說,“夫人確實領悟了。”說完便轉身去拿起外衣,給她披在身上,又是緩緩囑咐說,“今日天涼,夫人不要隨便外出了。”
慕幽隨意活動下筋骨,歪頭對他說,“我身子都好了。”
畫臨聞言微微挑眉哦了一聲,默然看着她。
慕幽也靜靜看着他,兩人對視片刻她終於眯眯眼,伸了個攔腰打着哈欠說,“不出去了,我陪你吧,你一個人呆着多無聊。”
畫臨低頭看着她眸子,莞爾一笑說了聲,“好。”擡手輕柔地摸摸她腦袋。
兩人梳洗過後便一路相攜着一塊去吃早飯。
飯桌上,慕幽邊舀起一勺蛋羹放進嘴裡嚥下,邊扭頭看向千秋歲問道,“皇陵祭祖你去嗎?”
千秋歲隨意想了下,語氣淡淡地說,“去吧,聽說太廟那邊有廟會,我好久沒逛過了。”
慕幽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唐隱一眼,繼續問千秋歲說,“給唐隱找的護衛靠不靠譜?”
千秋歲面色認真,鄭重其事地點頭說,“絕對靠譜。”
唐隱聽得有些奇怪,心裡略有疑惑,但卻是沒多過問,自知她們都是爲自己好的,只是埋頭靜靜吃着飯。
慕幽放下筷子伸了個攔腰,有些期待地說,“好久沒出去了,廟會一定很好玩。”
畫臨拍拍她手背,柔聲囑咐說,“夫人到時候跟着我,千萬不可亂跑出事。”
慕幽一撇嘴對他翻了個白眼,不言不語繼續拿起筷子扒飯吃,一副左耳進右耳出的樣子。
千秋歲淡淡笑了下,看着這一對就莫名覺得樂,拿手肘悄然支支唐隱的胳膊,挑眉說,“徒弟啊,啥時候也有個人照顧你,爲師我就放心了。”
唐隱聽了只覺得面頰微熱,臉色顯出淡淡的一抹紅暈,抿抿脣說,“師父多想了。”
千秋歲隨即掐指一算,笑着說,“我已經算過了,最近這幾天吶,你這因緣起承轉合之勢很是旺盛。”
慕幽聞言眨巴下眼睛,突然插了一句說,“那不就是桃花運嗎?”
畫臨亦是微笑,默默吃着飯。
唐隱聽完更是面色緋紅,神情赧然道,“師父我吃飽了。”說完就放下碗筷,快速起身逃也似的匆匆離開了。
慕幽呃了一聲看見唐隱一瞬間身影不見,好奇地問千秋歲說,“阿歲你這麼厲害啊,算得準不準?”
千秋歲挑眉看她,隨口淡然一笑說,“不信啊,不信我給你算算運勢。”
畫臨在一旁聞言心絃猛然一牽,拿着筷子的手指一頓,微微正色看着千秋歲掐指推算,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千秋歲眼珠轉了轉,指尖微微動了幾下,蹙眉凝神。慕幽呆愣地看着她神情變幻莫測,以及飛快掐來算去的手掌,忽然見她小指很不尋常地挑指了,微微抽搐一下,隨即面色有些異樣。
慕幽喝口水緩緩嚥下,眨眨眼也跟着莫名有些緊張,立即問她,“怎麼了?”
千秋歲對她微微一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呵呵笑着說,“那個,手抽筋了。”
慕幽剛又喝下一口水,差點給噴出來,有些嗆到微微咳嗽兩聲,翻了翻白眼。
畫臨見狀忙給她捋着背順氣,語氣輕柔地說,“夫人淡定。”心裡卻是若有所思,略微沉了沉。
很快就到了皇陵祭祖大典的日子,這日清晨天氣有些陰冷,一早便飄起了密密的細雨,畫臨擔心慕幽不小心給凍感冒了,很是執着地給她多加了兩件夾襖,臨出門還是不放心又給她披上一件披風以遮擋風雨。
慕幽看着他滿是嚴肅的神情,雖是覺得活動起來不太方便,心知他是擔憂自己身體,便也沒多說什麼,任他往自己身上一件件套衣服。
大臣們又是齊整地聚集在皇宮之外,一早便撐着傘靜候着。
辰時將至,赫連空乘着步攆端坐其中緩緩而來,小喜公公在一側高喊一聲,“啓程,移駕皇陵。”
隨即滿朝文武紛紛騎馬的跨馬,乘轎的入轎,緊隨赫連空浩浩蕩蕩前行,隊伍整齊肅穆,去往太廟例行皇陵祭祖儀式。侍衛銀甲加身,佩帶長劍,於隊伍兩旁武威而行,將赫連空與衆位大臣們護衛其中。
慕幽原本也想騎馬而行,偏偏畫臨怕陰雨寒冷,給她染上風寒,拉着她一同乘轎,她便有些不情不願地坐在轎子裡,不時掀開轎簾看一眼外面的風景。
衆人趕到皇陵時遙遙望去,金陵盡是滿城煙雨,一片雨霧中卻是朦朧祥和。畫臨牽着慕幽纖細的手掌緩緩走出轎子,赫連玦穿着狐裘大氅在風雨中顯得威風凜凜,步子悠然地走了過來。
看了一眼慕幽被包裹地裡三層外三層的樣子,不禁笑着打趣她,“本王方纔遠遠看來,乍一眼還以爲是團糉子,原來是侯爺啊。”
慕幽冷聲呵呵一笑,雙眸微眯聲音如寒風一般陰冷說,“你等着。”
畫臨上前淡淡對赫連玦說,“王爺還是如此英姿勃發,氣度不凡,近日天氣多變,不知王爺近來身體可好?”
赫連玦微微一笑,客氣道,“承蒙左相關心,如二位所見本王近來甚好,倒是左相可要好生照顧自己。”
畫臨微微頜首,淡笑說,“自然,微臣多謝王爺掛懷,近日雖是有些天色無常,但微臣的身體也並未受其影響。”
“哦。”赫連玦意味深長道,“如此本王也就放心了。”
“走吧,快開始了。”慕幽冷不丁蹦出一句話來,看也未看赫連玦便扯了扯畫臨的袖子,率先往前走了。
赫連玦靜靜看了會兒二人的背影,面色冷然中卻是淺淡一笑,旋即也邁步往前走去。
祭祖大典馬上開始,侍衛腳步震響四周,快速站好隊列將祭壇四周圍起,整齊站好穩如羣山。衆大臣站在其中也是隊列整齊,神態嚴肅恭敬。
祭壇上早已準備妥當,供桌上擺滿了各類貢品,正中擺放着雲紋香爐。
赫連空緩緩走向祭壇,站在供桌前肅然宣讀祭詞,聲音沉着,“今乃祭祖之日,正逢四季之首,萬物萬象初始之季,正逢瑞雨恩澤潤物無聲,實乃先祖庇佑大衍昌榮之勢,朕與諸位臣子祭祀之心誠摯可鑑……”
大臣們在雨中瑟瑟發抖,皆是畢恭畢敬低首恭聽赫連空宣讀。
青青站在赫連空身邊,也是凍得渾身直哆嗦,赫連空見狀微微咳嗽一聲,稍作停頓說,“今日天冷,特准許百官添衣護傘。”
大臣們紛紛叩謝,“臣謝主隆恩。”
隨即赫連空又命人給青青撐傘,並給她添了件雪色斗篷,一張小巧的娃娃臉本就因寒冷微微泛紅,在雪白的斗篷襯托下更是顯出幾分玲瓏剔透,粉雕玉琢的分外惹人生憐。
蕭樓站在赫連玦身邊翹首巴望着祭壇上的青青,看着她粉嫩如櫻花的小臉嬌俏可人,很是心動難耐,愈發迫不及待地想要向皇上提親。
赫連玦見他正是癡癡地看向青青,不由低低咳嗽一聲瞥眼看他,刻意用眼神示意他注意點,蕭樓見狀急忙收斂起神色微微低首,但依舊是不時地往祭壇處偷瞄幾眼。
隋墨身體站得筆直,也是微微低首,默默地給岑淵撐着傘,岑淵眼神淡然掃視過人羣,將形勢動輒暗自收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