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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宮人被蘇梨嚴肅的表情嚇了一跳,紛紛搖頭,他們只是聽了吩咐來打掃,並不知道那個宮女是什麼人。
蘇梨擰眉,讓嶽煙好好看着陸湛,自己去找了負責女眷區的管事。
管事對蘇梨的態度倒是很客套,聽說蘇梨在找一個宮女,忙吩咐其他人去問,沒一會兒便問了出來,說那宮女受傷不輕,回西尚宮下廂休息了。
西尚宮不是一直負責各宮飲食嗎?莫不是飲食上出了什麼問題?
管事後背浸出一身冷汗,叫上四五個宮人和蘇梨一起找過去。
這邊蘇梨走了,嶽煙準備讓陸湛去男賓區找楚懷安說一下這邊的情況,林月霜走上前和嶽煙說話:“郡主,我初到京中與其他人不太熟悉,可以和郡主一起說說話嗎?”
林月霜的眼神很誠懇,嶽煙卻皺了皺眉:“方纔那幾位小姐不是與你十分要好嗎?”
“她們不過是看我來自鄉下,沒見過世面,想讓我做出頭鳥開罪縣主,父親剛到京中,這幾日忙得焦頭爛額,我不敢再惹事給他添煩惱,不得不與這些人維持表面的平和,實際與她們的關係並非郡主方纔所見那樣。”
林月霜坦白自己的處境,臉上也露出一絲難色,彷彿嶽煙一旦拒絕她,她就會惹上很大的麻煩一樣。
“好吧。”
嶽煙到底心善,允了林月霜與自己一起,復又低頭對陸湛道:“阿湛,你讓宮人帶你去找侯爺,告訴他姑姑發現長老的蹤跡,讓他想辦法帶人接應姑姑,好嗎?”
“爹爹比他厲害,爲什麼不找爹爹?”
陸湛有些不滿意,之前蘇姨有事都是找爹爹的,爲什麼變成姑姑以後就要找別人幫忙?
“爹爹還有其它的事要忙,去找侯爺才能最快幫姑姑的忙。”
“在爹爹心裡,姑姑沒有其他事重要嗎?”陸湛不解的問,他一直以爲,蘇姨和他在爹爹心裡是最重要的。
他還小,嶽煙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才能說明白這中間的關係。
“小少爺,你姑姑會更希望看見侯爺幫她的。”
林月霜開口說了一句,陸湛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眼底閃過一瞬受傷,不過很快消失不見,轉身跑向一個宮人,宮人彎腰聽他說了幾句話便恭恭敬敬的帶着他往男賓區走了。
“姑娘知道阿梨與侯爺是什麼關係?”
嶽煙奇怪的問,她剛剛不是說剛到京城對什麼都不熟悉嗎?怎麼會知道蘇梨更希望楚懷安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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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霜搖搖頭:“只是這幾日聽說侯爺和縣主走得比較近,所以妄自猜測了一下罷了。”
只是猜了一下就猜得這麼準?那心思也是十分玲瓏了。
嶽煙下意識的想,林月霜很快轉移話題,見嶽煙雖然衣着華美,但身上的佩飾並不多,白瑩的耳垂上更是什麼都沒有戴,不由開口:“郡主的耳朵生得很是好看,爲何不戴耳墜?”
嶽煙摸了摸耳朵,她在邊關待習慣了,平日也不愛關注這個,被林月霜這麼一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林月霜很是善解人意,從懷裡摸出一對淡黃色耳墜,耳墜的形狀很是眼熟,嶽煙看了一會兒便認出來:“是連翹?”
“郡主果然好眼力,這是我之前無意中看見的,覺得很新奇便買回來了,但我戴不出那樣清淡脫俗的感覺,今日有緣見到郡主,總覺得它與郡主纔是絕配,郡主若是不嫌棄的話,可要試試這個?”
連翹入藥,可清熱解毒。
嶽煙沒見過這樣的耳墜,初看見只覺得新奇,越看越覺得喜歡。
她雖不像一些民間雜談中的醫癡見到藥物就走不動路,對這類的東西卻也是分外喜歡的,加上林月霜十分熱情,嶽煙到底沒有拒絕。
林月霜幫她戴上耳墜,沒有鏡子,兩人便走到華清池邊看水裡的倒影。
“郡主皮膚白,脖子細長,戴上這個正是出挑,氣質卓然。”林月霜稱讚,並未如何誇大,嶽煙本就生得好看,皮膚白皙,這淡黃色的耳墜又是個挑膚色的,戴在她耳朵上,越發襯得人面若桃花,精巧可愛。
嶽煙自己看着也喜歡,但不好意思白白收她的東西:“這個你買成多少錢?我把錢給你吧。”
“郡主喜歡戴着便是。”林月霜大方的說,見嶽煙並不想就這樣收下,又補充道:“其實我爹入京以後因爲壓力太大,有些少眠,我想求郡主給我爹開個安眠的方子。”
這樣的方子尋常大夫都會開,並不是一定非要找嶽煙,不過是想借此交個朋友罷了。
邊關的人性子都直爽,嶽煙一時也沒覺得她哪裡不好讓人反感,便順着臺階下了:“好,一會兒我寫好給你。”
其他賓客陸陸續續都來了,有認出嶽煙身份的,全都上來打招呼,見林月霜和嶽煙坐在一起,也都順便客套的誇了一番。
嶽煙不大喜歡這樣的交際往來,後面幾乎都是林月霜在幫她應酬,嶽煙由此對林月霜有了兩分好感,這人說話做事倒是挑不出什麼錯來。
不過……還是比不得阿梨。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嶽煙下意識的驚了一下,她怎麼無緣無故的,也把林月霜和阿梨一起做對比了?
賓客很快來得差不多,女人多了,御花園嘰嘰喳喳的便吵鬧起來,太后作爲壽星沒有出來,楚凌昭又沒有立後,一時竟無人主持大局。
嶽煙被人吵得有些煩躁,正想找個清靜角落休息,蘇梨在宮人的指引下回來。
嶽煙立刻迎上去:“如何?”
蘇梨只搖了搖頭,不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多說什麼,目光一掃,見嶽煙難得戴了耳墜,神色放鬆下來:“姐姐這對耳墜倒是十分好看,方纔我怎麼沒有發現?”
“是方纔林家那位姑娘送我的,想讓我給她父親寫個安神的方子。”
蘇梨之前跟着嶽煙學過一些皮毛,認得耳墜的樣式與連翹一致,分明是投其所好專程要送給嶽煙,想必也是費了一番心力。
蘇梨不自覺在人羣中搜索林月霜的身影,遠遠地看見她正與幾個長輩模樣的婦人說話,低眉順眼的樣子很是乖順。
莫名的,蘇梨覺得她現在這樣,很像一個人。
“阿梨覺得她有問題嗎?”
嶽煙低聲問,比起一個剛認識的人,她當然更相信蘇梨。
“沒有,姐姐如今貴爲郡主,有人想要與你結識也是正常的,姐姐既要留在京中,交幾個閨中密友總是好的。”
蘇梨是真心爲嶽煙考慮,岳家沒人了,自己這一走也不知能不能回來,蘇梨自是希望她有旁人作伴,不要總是形單影隻的一個人。
“我有阿梨已經很好啦。”
嶽煙微笑,蘇梨跟着笑笑,終是沒有說出自己要離開的事。
已經註定的事,不必說出來讓大家一起煩擾。
壽宴很快正式開始,宮人指引着一衆賓客前往宴客廳,根據位分在各自的座位坐下。
這次的壽宴排位不似之前的慶功宴,男女賓客雖然分開候宴,座位卻沒有分開,以朝中大臣的官階爲排列標準,女眷坐在其後,一眼便能認出對方的身份。
蘇梨的位置在陸嘯和陸戟後面,挨着陸湛,不知是不是故意安排的,對面坐的是忽韃。
陸嘯和陸戟兩人坐在她前面,像兩座大山似的擋住蘇梨,正好隔絕對面忽韃投來的目光。
“剛剛可有發現?”
陸戟借幫陸湛遞茶點的功夫問蘇梨,顯然已經聽說蘇梨去找管事的事。
“屋裡有血,這麼短的時間她沒辦法再換一身皮,身上受了傷,應該很容易發現。”
蘇梨小聲說,陸戟點點頭,回身坐好,目光不着痕跡的與宴客廳角落裡的幾個侍衛遞了眼色,示意他們見機行事。
一衆賓客言笑晏晏,並未察覺廳裡的氣氛有些微妙的緊張。
“陛下、太后、貴妃娘娘駕到!”
宮人扯着嗓子高聲的喊,聲音尖利頗爲刺耳,衆人立刻停下手裡的動作,紛紛起身,拱手行禮:“恭迎陛下、太后、貴妃娘娘!”
話落,視線所及,象徵尊貴的繡着五爪金龍的龍袍在空中劃出高貴優雅的弧度,緩緩踱步進來,在後面,緊隨而來的是曼妙的紫色雲紗裙襬和紫金色鳳翎壽袍。
衆人依稀還記得,十年前太后六十大壽是與先帝一起過的,那一年,太后的壽袍與先帝同爲明黃色,壽袍上不止繡着鳳凰,還有金龍,寓意龍鳳呈祥,是整個遠昭無上的恩寵。
今年的壽袍與那年相比,着實失色不少。
楚凌昭走到宴客廳的臺階前停下,從安若瀾手中接過太后的手,拉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走。
他早已長成,手掌寬厚,掌心燥熱,像極了他的父皇。
太后有些恍惚,十年前那場壽誕,她也是這樣被自己的兒子牽引着走向先帝的。
那時她風光無兩,有相敬如賓的夫君,有年輕有爲的兒子。
如今,她什麼都沒有了。
不知爲何,想到這裡,太后突然對高臺上那個位置有些抗拒。
她不想坐上去,她想回自己的寢殿待着,皇帝已經不受她管教了,她要這虛假的孝順又有什麼意思?
然而她退意剛生,手就被緊緊抓住,楚凌昭沒有回頭,目光堅定地看着前面小聲叮囑:“母后,注意臺階。”
他的語氣很柔和,好像真的很關心她,卻不給她絲毫退路。
終於走到上面,楚凌昭親自扶着太后走到座位上坐下,將孝子的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太后心中有氣,不陰不陽的冷哼了一聲。
虛僞。
楚凌昭也不生氣,兀自落座,伺候在一旁的太監誠惶誠恐的看他臉色,經過這大半年的調教,好歹也勉強摸清了他的脾性,當即給宣讀的宮人遞了眼色,那宮人便拿着聖旨上前,高聲念着壽詞。
這壽詞是楚凌昭記事以來每年都要抄寫的,給先帝、給太后,之前還要給許多親王皇叔,過了這麼多年,早就沒了什麼新意,無非是說太后賢良仁善,乃國母典範,希望她福壽延綿之類的。
今年楚凌昭寫不出來這樣的詞,所以壽詞是楚凌熙代筆寫的,他的才華很是了得,言語之間將太后誇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宮人唸完,衆大臣紛紛舉杯同賀。
賀完,衆人開始進獻賀禮。
按理應該是楚凌昭第一個送禮的,但宮人直接跳過他命人奉上楚凌熙的賀禮。
楚凌熙送的是一面白玉屏風,屏風是用一整塊白玉雕琢而成,像這樣完整大面積的白玉十分罕見,工匠根據白玉的紋路將屏風雕琢成了祥雲形狀,寓意極好,也十分實用。
衆人紛紛稱讚淮陽王有心了,太后臉上也勉強帶了一絲笑。
這段時間楚凌熙總是去看她,陪她說話,一個人待久了,覺得看盡了世態炎涼,乍然被人這麼噓寒問暖的對待,到底還是開心的,也便放下了那許多戒備。
“鴻禮對哀家,倒是勝過你母妃了。”
太后沉聲誇了一句,既是說楚凌熙對她比對生母還好,又有些影射楚凌昭這個當親兒子的,做了那許多有的沒的,反倒不如楚凌熙實在。
楚凌昭面不改色,舉杯遙遙跟楚凌熙示意:“皇弟能費心至此,朕心甚慰。”
甚慰?你有什麼好甚慰的?圈禁自己的娘,讓別人替你盡孝,你一個皇帝好意思嗎?
太后心裡氣惱,恨恨的瞪了楚凌昭一眼,讓宮人給楚凌熙賞。
一般壽宴都是要回賞的,這些賞賜楚凌昭沒管,直接讓內務府的宮人遞了單子讓太后自己勾選。
太后給楚凌熙回的是一塊湛藍色的蝴蝶狀玉石,玉石似能自己發光,這種顏色頗爲少見,衆人不由有些好奇。
“鴻禮如今尚未娶親,這玉石乃哀家出嫁時的陪嫁,日後你若是遇到心儀的姑娘,可將此玉贈她作爲定情之物。”
太后此話一出,衆人皆是驚訝,比起淮陽王沒娶王妃,陛下尚未立後當是更重要的事吧,太后怎麼就把自己的陪嫁給淮陽王了?這種東西不應該留給皇后嗎?
衆人都覺得太后這禮回得不大妥當,楚凌昭不僅沒生氣,反而勸起楚凌熙:“皇弟這賀禮費了不少心思,皇弟的用心自是擔得起母后用此物回禮的。”
楚凌昭既然發了話,楚凌熙也沒有推辭,大方收了玉石:“兒臣謝母后賞!”
接下來是楚懷安,宮人唸了楚懷安的名字,等了一會兒卻沒有任何東西呈上來,衆人驚疑不定,太后這些年對逍遙侯可不賴啊,怎麼今日侯爺又抽風了?
底下的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太后的臉色也漸漸難看起來。
自從她被楚凌昭圈禁以後,楚懷安就沒再去看過她,這會兒沒有賀禮呈上,太后一想便知當初派人暗殺楚懷安和陸戟的事敗露了。
“母后壽誕,謹之的賀禮何在?”
楚凌昭開口問了一句,楚懷安自顧自倒了一杯酒,舉起酒杯,然後將酒倒在桌前的地磚上:“臣今日還坐在這裡,便是給太后最好的賀禮!”
這話,一語雙關,他活着,他沒有聯合陸戟謀權篡位,便是對太后對遠昭最好的禮物!
太后臉色鐵青,直想罵楚懷安一句荒唐,但她不能。
當初派人刺殺是她做得不對,如今若是捅破了說出來,她一國之母的名聲就全沒了。
朝臣會如何看她?史官會如何在史書上記載她?
安家已經沒了,她不能把自己辛苦經營數十年的一切全毀了。
思及此,太后硬生生扯出一抹笑來:“哀家向來把謹之和鴻禮視若己出,你們能好好的替鴻熠分憂,對哀家來說自然是最好的禮物。”
太后這一番話說得很是寬厚,衆人面上又恭維了她一番,心裡卻隱隱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
陛下和逍遙侯今年都不給太后送賀禮,這三人中間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楚懷安以後是忽韃,不知忽韃是要挑撥楚凌昭和太后的感情,還是故意給太后難堪,他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了那串配飾獻給太后。
忽韃在京中逗留了好幾個月,朝中上下對胡人的習俗多了不少了解,胡人男子脖子上的佩飾是非常重要的地位象徵,他將這個獻給太后,是表達了胡人一族最高的敬意和友善。
然而遠昭國的國君是楚凌昭,他把這個獻給太后是怎麼個意思?覺得太后比楚凌昭更值得尊敬臣服??
太后自然也沒料到忽韃會來這一出,宮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楚凌昭的臉色,見他沒有特別生氣,這纔去接過禮物呈給太后,剛把東西呈上,忽韃開口用流利的遠昭國語感謝了太后這幾個月來對他的幫助,最後還表達了歉意,說是因爲他們纔沒有成事。
這一番話讓這些大臣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忽韃話裡話外透着親切,只差明說太后是站在胡人那邊的了。
去年遠昭發生了大事,百姓也許不大知道,朝中大臣多少都是知道的。
逍遙侯和鎮邊將軍掉了十多萬大軍趕赴邊關,陛下曾有數日沒上早朝,是由太后主持朝政,當時朝中人心惶惶,每個人都隱隱感覺遠昭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現在事情過去了,忽韃跳出來說這樣一番話意味着什麼?
在朝爲官的都不是傻子,腦筋稍微拐那麼一個彎就能想明白背後的曲折,看太后的眼神不由得變了。
難怪陛下和逍遙侯對太后的態度遠不如從前,若太后真做了對不起遠昭的事,的確是受不起陛下和逍遙侯的孝心的。
衆人各懷心思,太后繃着臉瞪着忽韃,恨不得咬碎一口牙。
好! 真是好極了!
胡人果然是些蠻夷子,自己沒本事戰敗以後,竟還要擺她一道!
太后氣得手抖,楚凌昭平淡不驚的看向忽韃,舉杯代太后謝過他的賀禮。
忽韃目的達到,很豪氣的喝了一罈子酒,喝完砸了酒罈,朗聲笑起,像是在笑遠昭皇室的勾心鬥角實則不堪一擊,又像是在笑這些時日僞裝的一番祥和。
他和楚凌昭都明白,這場戰事只是暫時停歇,再過幾年,將會有一場生死存亡的大戰。
忽韃之後,是朝中的幾位重臣獻禮,禮物中規中矩,只是人爲的添了一些好的寓意。
太后看了一會兒便覺得乏了,揉了揉眉心,剛要開口說走,楚凌昭忽的開口:“母后,您還沒吃長壽麪呢。”
是了,哪怕是帝王家做壽,這碗長壽麪也是必不可少的。
太后聞言端正坐好,宮人高呼上長壽麪,片刻後一個宮婢端着紅木托盤,低垂着頭快步從殿門外走進來,她的步子很碎,但邁得很急,沒一會兒便上了御前,將托盤高舉過頭頂。
爲了保證長壽麪的口感,御廚在旁邊偏殿搭了竈臺煮着沸水,只等宮人傳喚,好立刻下面撈出讓人送來。
面是熱騰騰的,上面飄着蔥花,應是上好烏骨雞小火慢燉煨出來的湯,香氣撲鼻。
“祝太后福壽綿延,萬壽無疆!”
宮婢柔柔的說,帶着一絲膽怯,楚凌昭擡手端起那碗麪,旁邊的宮人奉上玉箸。
宮婢放下托盤低着頭小心翼翼的退下,不知是有風吹進殿中還是如何,衆人都聞到那長壽麪的香氣,腦海裡浮現出鮮嫩爽滑又勁道的麪條。
那碗麪一定很好吃吧?
衆人不由得想,蘇梨卻在聞到那香味的第一時間擡手掩住口鼻,同時幫陸湛捂住。
“不要聞!”
蘇梨小聲提醒,餘光瞥見宴客廳角落的侍衛追着那宮婢而去。
蘇梨擰眉看向四周,見衆人的神色似乎有些恍惚,試探着站起來,旁邊的宮人竟沒有阻止。
“阿湛好好在這兒待着,我去去就回。”
蘇梨說完迅速走出大殿,不需要判斷方向,不遠處的打鬥聲已爲她做出了指引。
蘇梨有些着急,提起裙襬循聲追過去,繞過兩道長廊,顧炤正提劍與方纔進獻長壽麪的宮婢纏鬥在一起。
那宮婢的身手不俗,手裡拿着一條綢帶狀的東西作爲武器,竟使出長鞭一樣的效果,到了此時,渾身上下也看不出什麼破綻,只是一雙眼睛泛着狠戾的冷光,與那怯弱的長相形成強烈的反差。
“裝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幾張面孔!”
顧炤嘲諷的冷笑一聲,攻勢變得越發刁鑽,一劍挑破了那宮婢的臉,那宮婢也不示弱,手上綢帶一甩,抽向顧炤胸口,同時有淡淡的粉塵瀰漫開來,顧炤在空中強行扭轉身體後側躲開,那宮婢眼底浮起得意,以爲顧炤中了綢帶裡纏裹的毒,下一刻卻僵住。
她臉上被挑破的地方,開始迅速潰爛化成腐肉掉落。
“你是顧家的後人?”
宮婢詫異的低吼,語氣裡滿是憤恨,顧炤面無表情的執劍:“你果然怕陳醋和石灰水勾兌出來的東西。”
“呵呵呵!”
宮婢喉間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身體也嘎嘣嘎嘣的好像渾身的骨骼在重組,然後蘇梨看見她扯下那張腐爛了大半的臉皮,露出下面隱藏着的那張臉。
七娘!
蘇梨在心裡喚了一聲,然後漫上密密麻麻的刺痛。
那不是七娘,那只是七娘的臉而已。
這個人把後路安排得真絕啊,若是今日她從宮裡順利出去了,她會以七娘的身份到縣主府求收留,等風頭過去再走吧。
她是如何知道七娘和自己的關係的?
是在隴西縣的時候自己就被盯上了,還是那日在街頭與十一相認太過招搖被她看見,所以才害了七娘的性命?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蘇梨緩緩拔下頭上的珠釵想要衝過去殺了那人,手腕忽的被扣住,釵子重新插了回去。
“我不是說過會幫你嗎?”
楚懷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蘇梨還沒來得及回頭,他已抽出軟劍衝了過去。
許久沒見他動武,今日猛然發現他的一招一式竟不輸顧炤的狠戾,力爭招招致命!
楚懷安和顧炤聯手,那人很快落了下風,身上中了數劍,不多時,手上那根綢帶也被顧炤絞成碎片。
眼看敵不過,那人轉身想逃,被楚懷安一劍穿心定在牆上,楚懷安毫不猶豫的擰了劍柄。
“呵呵,無憂……”
那人只來得及說出這兩個字,顧炤上前補了一劍,利落的將那人的腦袋斬落。
烏黑的血液立刻噴涌而出,不像正常人的血腥味,反而散發着濃郁的惡臭,像是炎炎夏日被曝曬了好幾日腐臭了的屍身。
楚懷安掩着脣鼻後退幾步,一臉嫌惡,正要回頭問蘇梨想如何處理這屍身,宮人悲慟的高呼傳來:“太后遇害薨逝!太后遇害薨逝!”
蘇梨驚愕的和楚懷安對視。
連他們都看得出那宮婢是長老假扮的明顯有問題,楚凌昭難道看不出來?他……是故意給太后吃那碗長壽麪的?
遠昭國雪歷年立夏,太后七十大壽當日被安家叛黨餘孽刺殺不治身亡,舉國同哀,陛下頒佈皇令,遠昭國三年內不得行婚嫁之事,違令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