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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五年,楚謙走南闖北,收過的鬼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但遇到過最大的一隻鬼,不過兩百年的道行,怨氣雖深,只有一人,他從師父那裡學來的東西完全可以將其收服。
這次的情況他是第一次見。
因爲楚凌昭的旨意,逍遙侯府上下都鮮少在他面前提及皇宮的事,所以他不知道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更不知道,經過千百年的時間,這裡聚集了多少冤魂。
如今這些冤魂都被楚悅安身體裡這隻厲鬼召集起來,他又是魂遊狀態,一下子落了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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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謙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被裝進了一個布袋裡,那布袋在一點點縮小,似要將他擠壓成粉末。
“喂,你快點想辦法啊!”
一個着急的聲音自耳邊響起,楚謙感覺壓力減小了一些,一個橙色光球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
“小傢伙?”
楚謙疑惑的呢喃,不明白這隻小妖怪在這個時候怎麼會幫自己。
它不也是邪祟麼?
楚謙想不明白,那光球變得亮了一點:“不要管大小了,快想辦法,我撐不了多久的!”
說着話,光球上出現一絲裂痕。
裂痕極小,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記清晰的咔嚓聲,像是什麼東西的骨頭被生生壓碎了一樣。
一絲黑沉的怨氣順着裂縫鑽進來,像小蛇一樣遊動,緩緩探向楚謙。
然而在它剛剛觸到楚謙的時候,一聲低沉的嘶吼猛然響起。
“吼!”
楚謙猛地瞪大眼睛,暗叫不好,正要靜下心來念靜心咒,彷彿肉體撕裂的劇痛襲來。
“啊啊啊!”
楚謙忍不住叫出聲來,身周的橙色光暈消失,小傢伙變回原形,驚恐地看着他,渾身的毛炸開,根根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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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小傢伙結結巴巴的問,聲音顫抖得厲害。
它涉世未深,還不太懂人和妖怪之間的區別,只知道人是靠兩條腿走路的,壽命很短,且很容易死掉。
若是死得不甘心,就會產生怨氣,那怨氣對它們一族來說,是最美味的食物。
它吃過不少怨氣,也見過許多人的靈魂,唯獨沒見過楚謙這樣的。
一個人的靈魂裡,怎麼會還藏着一個妖怪?
小傢伙不明白,楚謙已痛得無力迴應他的話。
好像身體裡寄生着什麼東西,在現在這巨大的怨氣吸引下甦醒了過來,要撕開他的血肉,一點點從他身體裡鑽出來。
“吼!”
又是一聲嘶吼,這次的聲音比剛剛更清晰更振聾發聵,連肉眼凡胎的宮人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什麼聲音?”
楚宸皺眉問,宮人忙上前回話:“奴才不知,殿下稍等,奴才這就讓人去查!”
宮人說着穿過楚謙的靈魂離開。
楚謙的身體現在幾乎變得透明,在他的背上,有紅色的魂路若隱若現,若有人能看見定會驚訝,他背上竟然有一個栩栩如生的龍頭。
那龍怒髮衝冠,面目猙獰,一雙眸子猩紅透着要滅世的狠戾,只一眼,就能嚇得人肝膽俱裂。
第二聲龍吟出來,空氣跟着震盪,原本黑壓壓一片聚在宮殿外的怨靈被震得淒厲慘絕的尖叫起來。
“你是什麼人?”
楚悅安身體裡的厲鬼厲喝,被楚謙剛剛那個佛印壓制着,一時無法從楚悅安身體裡出來看個究竟。
楚謙沒有回答她的話,他現在失去了理智,連靈魂都不受他的控制。
背上紅色的魂路漸漸密密麻麻的爬滿全身,他的眼睛也隨之變成紅色。
因爲是靈魂狀態,他沒有戴面具,也沒有膚色的差異,整張臉的輪廓顯露出來。
楚宸離他不遠,兩人的臉出現在同一空間,立刻形成了對比。
真像!
他們兩個人幾乎有九成像,只是楚宸自幼長在皇宮,身上有股子渾然天成的帝王霸氣,而楚謙身上則是妖異嗜血的煞氣。
那煞氣比外面的怨靈要重得多,像戰場上指揮着無數烈士亡靈的將領。
“是你!”
楚悅安身體裡的厲鬼難以置信的叫了一聲,已然認出楚謙的身份。
“你怎麼還沒有死?!”
那厲鬼尖叫,像困在籠子裡的兇獸,恨不得立刻衝破籠子撲到楚謙身上把他撕成碎片。
她恨他,刻骨的那種。
楚謙不知道自己曾經和這個厲鬼有什麼糾葛,殘存的那絲理智在感受到這滔天的恨意之後,猛然生出一絲叫人毛骨悚然的狠絕。
想殺人,想大殺四方,想毀滅一切!
“吼!”
他張嘴,喉間卻發出一聲震天的龍吟。
“咳咳!”
楚宸突然掩脣咳嗽,喉嚨涌上腥甜,竟是咳出一口血來。
“太子哥哥!”
“殿下!”
楚悅安和宮人同時驚呼,楚悅安身體裡的厲鬼和殿外的亡靈皆被這一聲龍吟震飛,那橙色毛球也被震得滾到殿門口,但它用爪子抓着門檻,生生扛住了這一波襲擊。
“快宣太醫!”
楚悅安焦急地說,宮人立刻張惶的跑出去。
小傢伙的毛被吹得東倒西歪,靈魂狀態下的毛色沒那麼光亮了,它小心翼翼的爬回來,隔着兩三步遠的距離看着楚謙。
楚謙整個靈魂都被紅色魂路包裹,變成了片片豔麗的龍鱗。
再這樣下去,他會被吞噬掉的。
小傢伙皺眉,卻在一片紅色之中,看見楚謙心室裡,有一抹白光一閃而逝。
那是什麼?
小傢伙疑惑,眼看楚謙的魂力越來越弱,小傢伙兩腿一蹬,化作一縷白光鑽入楚謙心室。
穿過重重交織的紅網,一朵瑩白的小花出現在它眼前。
那花只有五瓣,有點像人間的梨花,不染一絲塵埃。
靠得近些,小傢伙聽見輕柔的低喃:“幼子無辜,願他平安,一生無憂!”
在這句低喃之後,是一個男人沉穩的聲音:“吾妻所願,即吾所願!”
小傢伙不知道說話之人是什麼身份,卻知道他們是一對夫妻。
兩人在爲自己的孩子祈願。
在那白花下方,有一個淺淡的金色金鉢。
金鉢護養着白花,看上去已有不少時日,可那白花無根,與楚謙的心室並未相連,說明這對夫妻和楚謙並不是真的血緣至親。
按理,這花應該早就凋零的,可又不知什麼緣故,一直還在保護着楚謙,免他被邪祟吞噬了神智。
小傢伙化爲原身,歪着腦袋好奇的看着那白花,那惡龍的魂路已漸漸蔓延進了心室。
“爺爺說過,我們雖然可以淨化厲鬼怨氣,但也還是妖,不該和人有太多牽扯的。”小傢伙小聲嘟囔,擡起右爪,露出鋒利的爪尖。
“但我貪吃喝了你的血,也算是承了你的恩,不能見死不救。”
話落,小傢伙爪尖寒光一閃,筆直扎進了自己的心臟。
它痛得眼淚汪汪,卻咬牙忍着,片刻後,勾出一縷橙絲放在那白花上。
它的爪子沒有抽離,壓在白花上面,莊重宣誓:“我橙七願以兩百年修行,護恩公平安,一生無憂!”
話落,橙絲化入花瓣中間,褪色成白色花蕊,花瓣下面,幾縷花根迅速發芽鑽入金鉢之中。
幾乎是根鬚鑽入金鉢的那一刻,一股金色強光陡然大漲,將小傢伙的靈魂逐出,也將那幾乎要吞沒楚瓜的紅色魂路驅逐。
“吼!”
一聲龍吟之後,楚謙身上的紅光消散,只是背上隱隱的疼痛宣示着剛剛發生了什麼。
楚悅安很快和宮人一起把楚宸送回自己的寢殿,這裡空下來,楚謙神智轉醒的時候,眼前一片昏暗,只有不遠處的窗邊灑下絲絲輕柔的月光。
月亮東斜,天快要亮了!
楚謙腦子裡先冒出這個念頭,之前發生的事才陸陸續續鑽入腦海。
他揉揉腦袋,發現自己還是靈魂離體的狀態,掀眸左右看看,一個橙色毛球人事不省的趴在他腳邊。
他彎腰想把小傢伙拎起來,卻見它尾巴短了一截。
妖物可以幻形,身體的傷是可以用術法修復的,可靈魂不一樣。
妖的靈魂和人的身體一樣,一旦有了殘缺,便是永久的殘廢,在妖界是要一直被人笑話的。
所以,這個小傢伙的尾巴呢?
楚謙狐疑,月光漸漸消散,天要亮了。
沒時間多想,楚謙把小傢伙撈進手裡,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在自己的眉心和小傢伙的眉心一點,失重感襲來,再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果然是熟悉的房間。
楚謙坐起來,看見小傢伙還在桌上,之前被打溼的皮毛已經幹了,只是一綹一綹的粘在身上,樣子看上去不大好看。
小傢伙軟綿綿的趴在桌上,絲毫沒有醒轉的意思,楚謙探了探它的腦袋,確認它靈魂歸體以後,又在它腦袋上加了一個安魂咒。
做完這些,天漸漸亮了,楚謙問下人要了熱水給小傢伙洗了個澡,再用術法把它烘乾放到牀上。
整個過程小傢伙都沒醒過來,楚謙不由有點擔憂。
他的記憶停在楚悅安身體裡那厲鬼召集怨靈喚醒了他背上的妖物,後面的事他就不記得了。
這種情況在他第一次捉鬼的時候出現過,那時師父還在他身邊,發現他情況不對以後,立刻在他身上下了禁制。
師父那時沒仔細跟他說他背上到底有個什麼東西,只告訴他時機到了他自會知曉,他便沒有多問。
現在卻有點擔心在他不記得的那段時間,他做了什麼重傷了這個小傢伙。
這小傢伙雖然是妖,但可以淨化怨氣,看上去並不像什麼作惡的妖怪,若是平白傷了它,楚謙心裡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因爲小傢伙一直沒醒,楚謙便守在房中沒有出門。
太子咳血的事,驚動了整個太醫院的人,第二日一大早,消息又傳遍了整個朝堂。
下了朝,楚懷安被楚凌昭留下,去了太子寢殿。
太醫院的人守了一夜沒敢離開,楚凌昭和楚懷安一走進去,外間烏泱泱跪了一大片人。
“拜見陛下、見過逍遙侯!”
衆人齊聲高呼,楚凌昭沒理,徑直走到裡間。
楚宸靠坐在牀上,正在看摺子,見楚凌昭進來,起身想行禮,楚凌昭快走幾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既然還在病中,不必多禮。”
楚凌昭的力道有些重,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壓,楚宸立刻配合着放鬆身體躺下:“兒臣已經沒事了。”
楚宸低聲說,面色已恢復正常,看不出一點病色。
楚凌昭收回手,偏頭看向跪在屋裡的人:“太子爲何吐血?”
這問題楚凌昭昨夜已問過一次,但無人能答出,現在再問,屋裡頓時噤若寒蟬,過了好半天,院首才硬着頭皮回話:“啓稟陛下,臣等聯手爲殿下診治,殿下脈象平穩,平日勤於練武,體質極好,實在看不出哪裡有問題。”
“看不出來?”楚凌昭的聲音冷了下去,眼底帶着肅殺:“你們的意思是,朕的太子平白無故就吐了血?還是說他假裝吐血讓整個太醫院不得安生?”
楚凌昭這一番反問叫人後背發涼,衆人連忙磕頭,連楚宸也下牀跪下。
“請陛下明鑑,臣等不敢欺瞞陛下!”
“父皇息怒,兒臣不敢欺瞞父皇!”
楚宸高聲說,他不是不敢欺瞞楚凌昭,是完全沒有必要。
這麼多年,楚凌昭沒有再選秀入宮,安若瀾雖然一直沒有封后,但後宮之中她的地位最高,整個遠昭也只有楚宸一個皇子,沒人威脅他的儲君之位,他自是沒必要多此一舉掀起什麼風浪的。
楚懷安神色寡淡的站在旁邊看着這一幕,心裡把楚凌昭一頓臭罵,已經把楚凌昭接下來要說的話猜到七八成。
果然,楚凌昭沒有降罪太醫院的衆人,只命令他們在太子寢殿守着,務必要將太子吐血的緣由查清楚,期限定在太子及冠禮前夕。
若那時還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所有人都要爲此付出代價。
楚凌昭沒明說這代價具體是什麼,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找不出這該死之人,所有人都得死。
楚宸也因此被迫躺在牀上,被太醫院的衆人用天材地寶好好養着。
從太子寢殿出來,楚凌昭帶着楚懷安去了御花園。
已是秋天,別的地方的花早就開敗了,御花園還是一片奼紫嫣紅,宮人特別培植了一批菊花,正好在太子及冠禮那日,可以擺上個幾百盆做裝飾。
坐到御花園的涼亭裡,楚凌昭一身的冷肅消散了些,宮人奉上小火爐,在爐上煨了熱茶,又奉上糕點,然後全部退開,留出一個私密的談話空間。
楚凌昭先動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神態悠然的喝了一口,眉梢上揚,看向楚懷安:“這茶不錯,謹之不嚐嚐?”
“不敢,臣弟怕陛下心情不好,又給臣弟下巴豆。”
楚懷安直接回絕,楚凌昭彎眸帶了笑:“謹之這些年穩重了許多,不曾惹下什麼禍事,朕爲何要如此對你?”
他說得雲淡風輕,楚懷安在心裡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也倒了杯茶裝高深。
今日天氣好,秋高氣爽的,坐在後花園的美景之中着實是一種享受。
楚懷安喝了口茶,嘴裡不自覺哼起小曲兒。
反正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楚凌昭想做什麼,傷的都是他自己的骨肉。
就是他自欺欺人的不想承認,那也不行!
楚懷安心態調整好了,越發沉得住氣,最終還是楚凌昭先開了口:“聽說逍遙侯世子回京了?”
楚謙回京回得低調,還沒大擺接風宴,楚凌昭這個聽說,自然是聽皇家暗衛說的。
楚懷安把玩着白玉酒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嗯。”
“他離京多日,怎麼突然想回來了?”
楚凌昭繼續試探,但這話說得讓人想笑。
楚謙是逍遙侯世子,他想回個家難道還不成了?
“他祖母馬要過七十大壽了,我讓他回家祝壽,陛下不會連這都不許吧?”楚懷安給出完美的理由。
有一說一,楚凌昭這些年把遠昭的確治理得很好,楚懷安這個做臣子的,有些表面功夫該做還是得做。
只是楚懷安這裡給了臺階,楚凌昭卻沒有順着往下走。
“他回來祝壽,是理所應當,朕不會干涉,但他回來,危及到了朕的太子……”
“陛下,您作爲一國之君,說話要慎重,謀害儲君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大罪,我們逍遙侯府可擔不起這樣的罪名!”
楚懷安拔高聲音打斷楚凌昭的話,心裡也有些生氣,這麼多年,楚謙連從皇宮門口過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何曲折,更對楚宸沒有一絲一毫的威脅,卻被楚凌昭一再的刁難。
照楚凌昭現在的意思,但凡楚宸有個傷風咳嗽,都能把過錯賴到楚謙頭上。
若楚謙當真命帶不詳,最先克的也該是他們逍遙侯府的人吧?
楚懷安的語氣有些強硬,楚凌昭不說話了,端着茶杯涼涼的看着楚懷安。
楚懷安不慫他,掀眸看回去。
無聲的對峙許久,爐上的茶水咕嚕嚕沸騰不停,楚凌昭把茶壺提起來放到一邊:“這次的事究竟如何,到時候自有分曉,朕不過是隨口一說,謹之不必如此緊張。”
到底是楚凌昭先做了退讓,他也知道,楚懷安少時是個小混球,如今老了,那也是個披着沉穩外皮的老混球一個。
跟楚懷安說話,講道理和搞權謀都是沒用的。
把楚懷安逼急了,他就只會跟人硬碰硬的幹!
楚懷安繃着臉沒應聲,楚凌昭把冷茶倒掉,又給自己倒了杯熱的放到鼻尖輕嗅:“逍遙侯世子也該及冠了,朕許多年沒見到他也有些好奇他如今長成了什麼樣,太子及冠那日,也請他進宮觀禮吧。”
楚凌昭說得隨意,楚懷安卻是瞬間炸了:“陛下不是下過旨,讓他此生不得入宮?”
他的聲音有些大,楚凌昭掀眸看着他,釋放的帝王的威壓:“朕下的旨,朕難道不能改了?”
“陛下要見他做什麼?”
“朕想見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楚凌昭輕飄飄的反問,楚懷安氣得咬牙,直接轉身拂袖而去。
都快五十的人了,脾氣還是這麼炸。
楚凌昭搖了搖頭,坐在那裡繼續喝茶,眸色有點幽深。
沒人知道,他這幾日總是做惡夢。
夢裡是死了多年的蘇挽月,一開始她小鳥依人的依偎在他懷裡,讓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們新婚的日子,他愛極了她,什麼好的都想給她,然而等他再與她親暱的時候,她卻變得披頭散髮,身子爛成了骷。
她在夢裡發狂地想要掐死他,向他索命。
她恨他,恨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恨他流放了蘇家滿門,恨他讓她生下有殘缺的孩子,恨他用那孩子逼瘋了他。
她最恨的,是他讓蘇梨親手送她上了路。
她是尚書府嫡女,這一輩子都清高自傲,不想低人一等,偏偏他將她從雲端拉下,踩她入泥,還將她最狼狽不堪的一面,展現在蘇梨面前。
“月兒,你不該恨朕的。”
楚凌昭喝着茶低喃,眼底一片薄涼。
當年他是真心愛過她的,若不是她心裡藏着楚懷安,若不是她對腹中孩子下手,他也不會絕情至此。
都是她的自作自受罷了……
他在心裡說,不知是爲了說服她,還是爲了說服自己。
……
楚懷安一路氣沖沖的出了宮,回到家的時候,正好和剛從外面回來的蘇梨撞到一起。
“侯爺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蘇梨問,眼睛發亮,還不知曉太子昨夜吐血一事。
楚懷安一口氣梗在喉嚨,花了片刻時間將神情調整正常:“無事,被留下商討了一下太子及冠的事。”
他隨口撒了謊,蘇梨心裡想着其他事,沒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從袖袋裡拿出一個冊子翻開給他看:“謙兒馬上也要及冠了,我打算接風宴的時候順便給他把及冠禮一起辦了,你快幫我看看還差什麼東西。”
這些年她操辦了不少事宜,對這些都信手拈來,但因爲是幫楚謙辦的,便越發精益求精。
楚懷安接過冊子翻看,卻怎麼都看不進去,最終還是合上冊子跟蘇梨道出實情:“太子及冠禮,陛下要謙兒入宮出席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