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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太后寢殿。
一個身子瘦小的宮人端着托盤匆匆往裡走,剛跨過宮門,卻被埋伏在門口的御林軍掩住口鼻拖出門外。
一盞茶後,寢殿傳來咳嗽聲,沒多久,寢殿門被拉開,太后攏着披風走出來。
她中的軟魂香早就好了,可風寒卻一直沒好,臉色很差,很是慘白,眼窩也凹陷下去,一片青黑。
她低低地咳嗽着,往宮門的方向望了望,似乎在等着什麼人。
下了一日的雪在這個時候終於止了,只是寒風仍颳着,吹進屋子,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亡魂在嗚咽哭泣,頗爲滲人。
太后站了一會兒復又進屋,屋裡燒着炭,關上門,寒氣便被阻絕在外。
時辰不早了,屋裡暖洋洋的很適合睡覺,但太后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抓緊披風,一步步在屋裡走着,皺紋交錯的臉上一臉凝重,又有些恍惚,心裡很是沒有着落。
她回想着自己這一生的對錯,回想着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爲是否有紕漏,但是想到最後她只覺得孤單,這偌大的寢宮只剩她一個人了,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已經許久不曾來看她了,連後宮那些妃嬪也都不曾來覲見。
她這個太后做得着實沒意思。
兒子不孝,可她還有皇孫可以依靠啊。
想到這裡,太后復又開心起來,她脣角勾了勾,走回自己的臥寢,從衣櫃裡翻出一雙虎頭虎腦的鞋。
那鞋子做得十分精緻,大紅色的貢綢鞋面,鞋尖攢着三顆成色極好的珍珠,後面繡着憨態可掬的麒麟,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
這鞋是她三年前就備好的,只是沒能送出來,但現在好啦,她的皇孫回來了,她可以親手給皇孫穿上這雙鞋,扶皇孫上位,然後自己垂簾聽政。
胡人不過是要幾座城池罷了,那便給他們!
待她的皇孫長大,再奪回來便是,鴻熠不孝,被外人蠱惑軟禁她這個母后,她便也沒有必要再與他迂迴那麼多了!
太后眸光慈愛的摸着那小鞋子,臉上的表情卻漸漸變得狠絕。
不知道過了多久,殿門被敲響,太后放下鞋子,挺直背脊,還沒來得及開門,只聽得外面的人高聲道:“太后娘娘,陛下半個時辰前親自率領御林軍羽衛出宮去了,陛下說今日天寒,請太后娘娘保重貴體早些休息,若他明日未歸,只能有勞太后娘娘替陛下上朝主持大局了。”
那人說話中氣十足,並非尋常宮人,更像是孔武有力的御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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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心底一驚,撲向殿門想要拉開,卻只能拉開一條縫,然後是鐵鏈嘩啦作響的聲音。
他們竟然在門外上了鎖!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給哀家的寢殿上鎖,哀家是太后,信不信哀家出去砍了你們的頭!”太后又驚又怒,抓着門框嘶吼。
楚凌昭如此幽禁着她已經讓她的顏面掃地,如今再將她鎖在屋裡,豈不是把她當成階下囚對待?
“太后娘娘,陛下的口諭還有一句話。”
“他說什麼?”
太后追問,心中隱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外面的人頓了頓,以更正義凜然的語氣道:“陛下說,若他明日歸來,還請太后就安家餘孽擅自徵糧一事給個合情合理的交代!”
太后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樣,她軟軟的癱坐在地上。
屋裡的炭火很旺,可地磚還是很涼,寒氣侵入體內,她打了個寒顫。
她努力思索自己的計劃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心中的怨恨更深,覺得自己養了個心狠手辣的兒子,過了一會兒她臉上卻浮現出瘋狂狠戾的笑,她笑着低語:“鴻熠,你贏不了,你贏不了的!”
低語漸漸變成大笑,如癲如狂,卻無人再理會……
與此同時,安家老宅門前,年輕的帝王親率御林軍羽衛將安家包圍。
時間緊急,他沒有命內務府精心趕製威風凜凜的鎧甲,只穿了平日的明黃色常服,他不像先帝是易胖體質,即便經常處理朝政鮮少鍛鍊,身體仍保留着少年時期的健迫。
他騎在高高大大的紅棕馬上,背脊挺直,身形頎長如最鋒利的刀劍,眼神如刀挾裹着雷霆之勢看着前方。
寒風呼呼的颳着,他未曾受到半分影響,守在門口的胡人勇士被這陣仗嚇了一跳,他並不拐彎抹角,只沉聲命令:“請你們王上出來一見!”
那胡人勇士本還想裝作聽不懂,卻見楚凌昭抽出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劍,大有他不進去稟報,他就率兵直接攻進去的架勢。
胡人勇士眼神一凜,連忙朝裡面跑去。
這一去,時間有些長,楚凌昭拿着劍卻極有耐心的等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又洋洋灑灑的落下來,厚重的冬衣被雪水打溼,頭頂和肩頭很快堆了雪,身下的馬打着噴嚏晃晃腦袋,躁動不安的動了動。
“陛下……”
有人低喚,楚凌昭沒應聲,又過了片刻,忽韃才姍姍來遲,他穿了很厚的衣服,最外面裹着一張虎皮大衣,脖子上佩戴着色彩鮮豔的掛飾,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顯然經過一番精心的裝扮。
“本王已經睡下了,陛下突然深夜造訪,不好隨意麪見陛下顯得唐突失禮,耽誤了些時間,請陛下恕罪。”
忽韃嘴上說着恕罪,面上卻一點賠罪的意思都沒有,眼底反而帶着一絲得意,好像能把這位年輕的帝王晾在門外這麼久,是一件多麼值得驕傲的事。
“無妨,左右是朕有事想請王上幫忙,等一等王上也是應該的。”楚凌昭輕聲說。
明明是他親口說有事想讓忽韃幫忙,卻也還坐在馬上紋絲不動,姿態擺得很高,絲毫沒有請人幫忙低言細語討好的意思。
忽韃眯着眼睛在楚凌昭身後掃了一圈,大致一看,楚凌昭至少帶了三四百人。
“陛下帶這麼多人來這裡,不像是請人幫忙的,倒像是要圍剿了本王的使臣團一般呢!”
忽韃說得沒錯,楚凌昭的確有這樣的心思,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這樣做。
萬一忽可多攻打是真,陸戟戰敗,而楚懷安並未來得及率兵增援,爲了避免更多的百姓遭受戰火侵擾,他必須留下忽韃作爲和談的底線。
“王上誤會了,朕乃一國之君,不得隨意出宮,一般出宮都要帶這麼多人。”楚凌昭面不改色的解釋,說完又拉回正題:“方纔京中突發了一點事,朕想借王上的勇士去救個人。”
他只說了借,卻沒有問忽韃同不同意,言語之間很是強硬,根本沒有給忽韃拒絕的機會。
“不知出了怎樣的大事,竟惹得陛下親自率兵出宮?”忽韃疑惑的問,彷彿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楚凌昭心裡攢着一團火,四處灼燒着,面上卻掛着笑:“是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歹人,劫持了朕的大理寺少卿,朕十分倚重這位少卿,自是要親自將他平安接回纔好!”
這話是說給忽韃聽的,事卻是做給朝中大臣看的。
朝中人心不齊,趙寒灼如今是楚凌昭最倚重的人,若趙寒灼出了什麼不測,這朝中只怕會人心渙散成了一盤散沙,到時不必胡人再使什麼陰謀詭計,便會自取滅亡!
楚凌昭此舉,是爲了收服人心,他很清楚,這非常冒險,但在這個緊要關頭他必須去做。
“竟然有此事?真是太膽大妄爲了!”
忽韃先是驚訝,復又憤慨起來,竟還學會了用成語!
楚凌昭心中冷笑,開始自貶:“也是朕平日管束無方,竟叫歹人混跡進了皇城,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亂,王上既是抱着和親的目的來的,朕也不拿王上當外人,因此拉下臉深夜來此向王上借人。”
楚凌昭這一番示弱聽得忽韃心裡十分熨帖,他之前還在爲陸戟殺了他兩個勇士的事不滿,這會兒也平息了些,看着楚凌昭道:“陛下也不必自責,本王與遠昭是盟友,如今陛下有求,自是不能不答應,陛下要借幾人?”
“除了王上,朕要使臣團所有的人!”
忽韃:“……”
本王彷彿聽見你在逗本王發笑!
“陛下,這些人都是本王的親信,他們是來保護……”
“既然朕要走的王上的人,自然會派兵保護王上,王上是對朕不放心,還是對遠昭與王上的結盟不放心?”
楚凌昭認真的問,語氣很是嚴肅,忽韃無論是不相信他還是不相信這段結盟的關係,都十分的不得體。
忽韃看着楚凌昭,心緒有點複雜,他沒想到楚凌昭被逼急了會跟他來這麼一招,直接調走他身邊的人,以非常完美的藉口把他看管起來。
“陛下,你是真的想救人,還是想以此爲藉口,對本王下手?”忽韃反問,對楚凌昭的用意也用了十分惡意的揣測。
楚凌昭絲毫沒有被戳穿的慌亂亦或者窘迫,他甚至認同的點點頭:“坦白說,朕懷疑王上因爲之前生死局上損失兩員大將,懷恨在心,所以故意讓人挾持朕的少卿蓄意報復,朕來向王上借人,也是間接想證明王上的清白!”
“……”
忽韃突然有點相信楚凌昭和楚懷安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這件事了,論厚臉皮的程度,他們兩個人簡直如出一轍!
忽韃哪裡知道楚凌昭少時經常和楚懷安湊到一起玩,潛移默化間,已經把楚懷安身上那些痞氣學了四五成呢。
“少卿如今生死未卜,時間緊急,還請王上早些把人借給朕。”
楚凌昭幽幽的催促,手裡拿着劍動作靈巧的挽了個劍花反手背在身後,絲毫沒有要收回劍鞘的意思。
忽韃臉色發青,不過也沒過多猶豫,片刻後悶聲道:“陛下既然如此急需,那便借與陛下吧!”
說完衝身邊的胡人勇士遞了個眼色,片刻後,整個使臣團的人都在外面集合。
楚凌昭身後的羽衛統領清點了人數,湊到他耳邊低語:“陛下,人到齊了。”
“出發!”
楚凌昭一聲令下,夾着馬腹疾行,其他人立刻跟上,剩下幾十人落在最後,站在馬上無聲的看着胡人勇士,那些個胡人勇士互相看看,最後還是忽韃咬牙切齒的發令,這些人才跟着跑起來。
最後楚凌昭帶來的羽衛,有十人留了下來,他們翻身下馬走到門口一字排開,衝忽韃行了一禮:“王上,接下來由我等負責您的安危!”
“……”
我信了你們的鬼!
忽韃在心裡冷嘲,拂袖轉身回屋,十個羽衛亦步亦趨的跟上。
楚凌昭帶着人大張旗鼓的搜城,挨家挨戶,每一家客棧,每一個房間,任何有可能藏匿人的地方,他都不會讓人放過。
使臣團被他帶走了,安家也空蕩蕩的很方便查探,他不相信,趙寒灼這麼一個大活人會平白消失不見!
丑時一刻,安若瀾做了個噩夢,立刻坐起身來,她渾身冒着冷汗,心臟因爲夢裡的場景而瘋狂的跳動着。
“嬤嬤!”
安若瀾扶着額頭喚了一聲,語氣有些虛軟,帶着自幼養成的依賴信任。
叮鈴。
耳邊傳來清脆的鈴鐺聲,她微微皺了下眉,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下一刻,手中被塞進一杯熱茶,暖意從掌心傳向四肢八骸,她的眉頭鬆開,低頭喝了一口。
馥郁的茶香在脣齒漫開,是極清甜的果茶,很好的安撫了噩夢帶來的慌亂不安,是記憶中才有的味道,但她剛醒,還沒安全清醒過來,所以並未察覺哪裡不對,只揉着眉心低聲道:“嬤嬤,點燈吧,我做了噩夢睡不着,想和你說說話。”
話落,猩紅的火摺子被吹燃,然後燭燈被點亮,昏黃的燈光傾灑而下,將整個屋子都照亮,最後一點心悸終於被驅散,安若瀾抱住被子,喝完整杯茶將被子遞給嬤嬤,嬤嬤還未轉身,她已自顧自談起剛剛的夢境。
“嬤嬤,我剛剛夢見長姐了,她正在生孩子,原本好好的,可產婆中途卻突然變臉,要她把孩子憋回去,不許她生出來,她哭着求產婆放過她的孩子,可沒一個人聽她的。”
安若瀾輕聲說,想到夢裡安若裳的慘叫和無助的哭求,心裡還是很不舒服:“我問過陛下,陛下說他不曾害過長姐,我猜應該是兄長從中做了什麼,可現在兄長已經死了,長姐爲什麼還要給我託夢?”
安若瀾迷茫的問,手有些發酸,終於發現嬤嬤一直沒有答她的話,也沒有伸手接過杯子,心裡涌上詭異,她立刻擰眉低斥:“你是誰?”
說着話,便將手裡的杯子砸出去,杯子做得很厚實,砸在‘嬤嬤’背上,然後落地咕嚕嚕滾到門邊。
“是我。”
‘嬤嬤’輕聲開口,聲音很柔,與平日衰老冷肅的聲音截然不同。
只簡單的兩個字,便讓安若瀾如遭雷擊,她驚愕的瞪大眼睛,後背一陣陣發涼,只覺得屋裡陰風陣陣,不自覺往牀角縮了縮。
“你……你……”
她的聲音抖得厲害,顯然是被嚇得不輕,‘嬤嬤’連忙回過頭抓住她的手:“瀾兒,是我,我沒死!”
握住她的手是溫熱柔軟的,而‘嬤嬤’在面對她以後,露出一張戴着面紗的臉,面紗遮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雙輕靈漂亮的眼眸。
那眸子如杏,眸光如星,盛着盈盈水光,折射着細碎的光暈,攝人心魄,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
“長……長姐??”
極艱澀的吐出這兩個字,安若瀾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她雖然沒有親眼看見安若裳的屍身,卻是親眼看見安若裳被擡着葬進皇陵的。
已經死了的人怎麼會還好好地出現在她眼前?
“別怕。”安若裳拿着手帕輕輕擦了擦她額頭的冷汗,又抓着她的手隔着面紗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你看,我是活的。”
“你……”
安若瀾下意識的抓住面紗想要揭下,被安若裳制止:“我……我和以前的模樣不一樣了,你認不出我的。”
安若裳的語氣有些侷促不安,和以前與安若瀾在一起的時候頗爲相似,安若瀾鬆了手,其實只憑聲音和這雙眼睛便已經信了大半。
“這是怎麼回事?當年……”
“當年是兄長助我詐死。”
“那你腹中的孩子?”安若瀾追問,心裡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想,安若裳點頭:“孩子也還活着。”
安若瀾眉心一跳,下一刻安若裳從袖袋中拿出一粒藥丸遞給安若瀾,聞着熟悉的藥味,安若瀾立刻吞下,然後聽見安若裳道:“陛下方纔出宮去了,宮中守衛不那麼森嚴,我才找到機會來找妹妹,妹妹這些日子受苦了。”
安若瀾搖頭,她一直定時吃着送進宮的藥丸,毒性被剋制着,倒還不曾吃過什麼苦頭,只是還有些無法接受,來和自己接頭的竟然是安若裳。
“妹妹將趙大人藏於何處?陛下如今出宮搜人去了,王上怕不安全,讓我來問妹妹,好將趙大人轉移到別處去。”
安若瀾終於明白鬍人的打算了,她被下了軟魂香,受制於胡人,原以爲胡人挾持趙寒灼是因爲他破壞了胡人在宮中密佈的眼線想要報復,如今才知道這些胡人手中竟握着這麼重要的底牌。
安若瀾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復又察覺有些不對。
之前和她聯繫的一直是她的陪嫁丫鬟關五,今夜爲何不是關五前來?而且之前也沒有任何提示說安若裳還活着。
已經走到這一步,安若瀾的防備心並不能被安若裳三言兩語就化解,她嚥下差點出口的話,轉而問道:“姐姐當年是自願詐死的?”
當年安若裳生產前安若瀾也進宮看過她,那時她神情溫軟,充滿母性的光輝,一心只盼着孩子出生,半點看不出有要詐死的念頭。
安若裳垂眸,眼神黯淡下去:“妹妹應該知道,陛下從不喜我,也不喜我腹中孩兒,我留在這宮中並無任何意義。”
“那姐姐走了爲何還要回來?就算陛下不喜姐姐,以姐姐的性子,也不該因此記恨上陛下吧?”安若瀾質問,心中的疑慮越來越大。
“我是不爭,可爲了腹中孩兒是正統血脈,我總得爲他做點什麼。”安若裳低聲說,復又懷疑的看向安若瀾:“瀾兒呢?你恨陛下嗎?莫非你現在想反悔?”
安若裳反倒懷疑起來,安若瀾的疑慮消減了些,被安若裳的問題戳中心防,眼神微微晃了晃,有些迷茫。
她其實沒愛過什麼人,入宮的時候正是蘇挽月風頭正盛的時候,她每天瞧着聽着楚凌昭對蘇挽月有多寵愛,偶爾還會感受到楚凌昭對安家人的偏見。
她以前不懂安無憂爲什麼那麼恨皇室,後來她慢慢的也就懂了些,後來安無憂死了,她受胡人控制幫胡人做事,好像這已經是理所應當的事,沒有她應不應該、願不願意的餘地。
“姐姐當初不是說過,你我都只是一顆棋子,棋局之上,哪有棋子說話的權利?”
安若瀾自嘲的說,態度很是悲觀,疑慮打消了一半,拉着安若裳的手道:“姐姐放心,趙大人就藏在昭安樓中,那裡早就被封了,非常安全,不會有人想到那裡的。”
“陛下親自帶人搜查,未必十分安全,我還是出宮看看吧。”安若裳皺眉不放心的說着起身想要離開,被安若瀾拉住。
猶豫片刻,安若瀾開口:“昭安樓下的地道兩年前挖通與攬月閣相連,若他們昭安樓,便是轉移到攬月閣去了。”
她將最後一點底牌也都告訴了安若裳,眼底閃動着複雜晦澀的情緒,好似從中察覺了什麼。
安若裳的身形滯了滯,折返身抱住安若瀾:“好妹妹,仁賢郡主已研製出軟魂香的解藥,今日你權當沒見過我,趙大人被挾持一事,與你全然無關,日後莫要再與胡人有任何牽扯,記住了嗎?”
安若裳說完要走,被安若瀾抱住不放。
她身上有着特殊的馨香,身子骨纖瘦得不像樣,明明三年未見,明明連臉都不曾露出,安若瀾卻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長姐,你可是還愛陛下?”
“……”
迴應她的是漫長的沉默,她胸口酸脹,換了個問法:“長姐,你後悔愛上陛下嗎?”
“悔過,現在又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