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對自己做過什麼善事,給誰施過恩,記得一清二楚;對於做過的壞事,傷害過的人,卻留着筆糊塗賬。
"迫害你親友?胡仙仙你少誣賴人!除了這次誤傷你義弟,我從未與你有過仇怨。
即便這次的事,也只怪他多管閒事纔會誤傷他,我從來沒有針對過你胡家的人!
倒是你,我家老八當年入獄,後來小十二慘死,還有孫女麗兒沒有達成心願,全和你脫不了關係。"
蒯森雄說的也是事實,但所有事實都有他家人爲惡在先的前提。
只是胡仙仙不是來和他講理的,是來逼他把蒯十二之事了結,不要再找葉賽英麻煩。
蒯森雄可能誤以爲是因泥蛋兒之事而來,纔會單獨藏在鐵櫃中現身,否則早在這裡設伏攻擊胡仙仙了。
雖在鐵櫃中,聽蒯森雄話裡意思完全承認了他是地下暗勢力的“主公”,胡仙仙對他恨意加深幾分,打算藉機會殺了他,倒除去了這股暗勢力。
心念一轉,胡仙仙把拖着的霧隱無隙網扔在地上,網中的殺手被摔得“哇哇”亂叫。
一手扔網,一手御劍,胡仙仙倒要看看這個鐵櫃子多厲害!
慧心玉劍在陽光下瑩透晶亮,劍氣寒光之外反射着一圈七彩柔光,使得劍鋒少了武器殺意,多了玉器溫潤感。
一串串火花爆起,"嗞嗞”聲不絕,能夠削金斷鐵的慧心玉劍居然沒對鐵櫃造成損害?!
火花閃完,胡仙仙才看到鐵櫃不知何時長出“手腳”。那四根可伸縮的鐵桿比手腳笨拙,但因爲可以手腳並用,又不會怕疼,要擋下慧心玉劍的攻擊不算難。
胡仙仙微愣了愣,這鐵櫃和鐵桿也不知是用什麼鐵所制,慧心玉劍只在其中一支鐵桿上劃了個小痕跡,要打下去可不容易對付。
正愣神間,從那歪斜煙囪口飛快鑽出好幾個黑衣人,看樣子都有靈氣修爲,即使修爲不高,如果他們仗着人多圍攻,胡仙仙就算勝也會勝得費力。
本來這次最初目的也不是殺蒯森雄,胡仙仙立即收劍朗聲說:“傷我義弟是誤傷,眼下圍攻我也是誤攻?再說,鐵櫃子裡到底是什麼人呢?我估計不是蒯大老爺,要不然怎麼會那麼不講理?”
胡仙仙把搶先攻擊的行爲說成懷疑鐵櫃中人身份,蒯森雄雖明知是找藉口,可也沒反駁,還揮揮鐵桿讓屬下全退到一旁。
雙方實力都不弱,不到萬不得已,沒必要拼得兩敗俱傷。
蒯森雄所在的鐵櫃朝胡仙仙靠近幾步,像個張牙舞爪的大怪物移動,偏他還用變調的怪聲裝出挺和氣的語調說:“很多事情都是誤會,我們好好商量,要化干戈爲玉帛。”
“我同意和談,但你不能再用蒯十二的事爲難葉賽英;還必須放權退位,把你的財產勢力分給你兒子們,從前的舊賬才能翻篇兒。”
胡仙仙讓蒯森雄不再掌管勢力是故意刁難,他若不同意刁難的這些事,才容易答應相對能接受的不追究葉賽英之事。
蒯森雄怪聲顯出不悅:“蒯家的事輪不到外人來管!你屢屢無緣無故壞蒯家的事,真正目的何在?”
胡仙仙可沒有無緣無故壞蒯家的事,要談事,得磨嘴皮子,那且一件一件事兒說來,免得蒯森雄總以爲是胡仙仙挑頭傷害蒯家。
"照你說來,我一直在故意針對蒯家?哼,蒯殿聰做的事全是你授意吧?杜婉芷是我閨中密友,也是我六嫂;潘宗強住在我店中,後來還向我提親;鄒祖寬是我朋友,你說我該不該幫他們把蒯殿聰送進大牢?"
提起當年的事,胡仙仙有一瞬間恍惚,若不是潘宗強被蒯殿聰勾結高有彪他們綁架了,一切照程浩風既定的安排走,或許各種事都要順很多吧?
只是蒯殿聰在牢裡沒關多久便放出,後來因蒯家內鬥轉而幫胡仙仙他們,再後來被趕出蒯家,世事無常。
蒯森雄的怪聲陰惻惻傳來,“我自有安排針對他們,誰讓你自己要攪進去的?”
"是沒有針對我,可你做的那些事我看不下去!當年薛家慘案弄得草上飛父子相殘,我師侄血無仇少年早衰,壽命不長了。如果不是接連征戰,我早查清當年的事,讓你血債血償!"
胡仙仙提及此事心中憋悶,明知蒯森雄是首惡元兇,偏無法讓血無仇報仇,程浩風說要摸清蒯森雄整個勢力網後再動手,一動手就要一網打盡。
“你的師侄血無仇?薛家慘案?呵,想起來了!血無仇是草上飛那個忘恩負義的叛徒留下的孽種吧?
我費盡心血栽培草上飛,可他只想和那個女人逍遙快活!有些事情,壞了規矩就得接受懲罰!
再說了,鬼頭刀和程浩風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我不修道可也清楚一些玄門中事,那些慘劇別全扣到我身上!”
血無仇的事的確不是蒯森雄殺了養父一家,又冤枉到他生父頭上那麼簡單,胡仙仙沒有多說這個話題。
向着太陽微眯眼笑了笑,胡仙仙又說:"還有一個小小窠子裡的雛兒,我不知道她的姓名,但知道她是被蒯家拐賣去的!她是我朋友心愛之人,最終受盡凌、辱而死,這該不該怪蒯家?"
“天下的黑生意哪一門不沾血腥氣?你有能耐倒是把所有黑事惡事清理乾淨啊!連滿天神佛也做不到的事,你能做成什麼樣?”蒯森雄譏笑着,根本沒把一條命當回事。
不把一條命當回事,主要那個小妹的生死不能引起重視。蒯森雄把兒子蒯十二的命看得很重,也不敢輕視泥蛋兒的命。
聽到融寒雅墅守門的人逃來稟報行動失敗,還把泥蛋兒重傷,又查出泥蛋兒是胡仙仙義弟後,蒯森雄趕緊到了這裡躲起來,他分得清什麼人的命貴,什麼人的命賤。
可這一區分,讓胡仙仙對他的憤恨之心更重,暗暗盤算着蒯森雄該怎麼死才能解恨。
"你不要扯遠話題,葉賽英是我閨中密友,也算我三嫂,你說我該不該幫他對付蒯十二?卓無傲是我師侄,我怎麼能看着他被桃色陷阱困住,痛苦一生?還有重傷我義弟之事,圍攻他們用的全是狠毒致命招數,會是誤傷?"
蒯森雄從容辯解:“我手下那些蠢材不知道那小夥子是你義弟啊,再說義弟終究是義弟,有必要爲了沒有直接關係的人鬧得雙方都不安生嗎?”
照蒯森雄這麼說下去,倒成了胡仙仙亂管閒事,故意找蒯家的茬兒。
壓下的怒火又躥上來,胡仙仙寒聲問:"我父親在黑礦受盡折磨,這幾年身體一直不好。你們蒯家欺我父、傷我父之仇,與我有沒有直接關係?"
說了這麼多事,蒯森雄在鐵櫃中已冷漢直冒,對於很多事他都是聽下屬稟報只知道結果不知道具體情況,都不相信和胡仙仙有如此多仇怨。
特別這最後一條,蒯家只是暗控寥州黑礦,並不算明面上產業,抓的苦力那麼多,哪能確認某人的後代以後會有與蒯家相爭的實力?
即使發生了大鬧黑礦的事,主要是鄂日渾和段夢柔在處理,蒯森雄隱約知道程浩風和胡仙仙帶了人出礦,卻並不知帶的是胡大倉和泥蛋兒。
說起往事來,連胡仙仙也微感驚訝,竟和一直沒有什麼正面衝突的蒯家結了如此多仇怨。
蒯森雄說話的語氣軟了些,“我在京城中哪知道他們連胡天妃的父親也抓去了?至於那些苦力,多數是愚蠢下賤的鄉下泥腿子,在哪兒做工都辛苦,不能怪我折磨他們。”
這些話聽在胡仙仙耳朵裡卻變了味,她尖聲笑道:"他們是愚蠢下賤的鄉下泥腿子,你能騙得了他們你就了不起了,對吧?誰能勝得了誰就有理,你的是非觀念是不是這樣?那我們殺了那個半點正事不會做,只會禍害人的廢物點心蒯十二也沒有錯!反正誰勝了誰有理,等你能打得過我,再說什麼給兒子報仇!"
胡仙仙抖開霧隱無隙網,那些受傷的倖存殺手爬了出來,紛紛想逃,可一個殺手才跑了兩步,就被慧心玉劍從後背心穿透胸腔,遽然撲地。
鮮血染紅地面,其他殺手被震懾,縮在原地不再亂動。
“你幹什麼?還談不談?”蒯森雄怒聲質問,他不是心疼死了的手下,是對胡仙仙又挑事不滿,也因在他面前殺他屬下是在有意貶損他威信。
“談啊,你從這個鐵櫃子裡出來我就談。”胡仙仙舉起慧心玉劍對着太陽照了照,撇嘴笑說,“你不出來也可以,我先殺你的手下,再殺你的家人,看你還能躲到什麼時候?”
兩人互不退讓,胡仙仙已殺了四個殺手,那些從煙囪口鑽出的黑衣人見同伴被殺,快沉不住氣了,但蒯森雄沒有下令攻擊,他們不敢亂動。
胡仙仙也搞不懂蒯森雄在想什麼,還準備着打起來後趁機逃跑,去和程浩風商量,蒯森雄怎麼又改主意不打了?難道真殺他屬下再殺他家人?這麼殺下去可讓人噁心。
兩相僵持不下,忽然遠遠傳來高喊聲:"一切自有天意,仙仙,你不要逼迫蒯森雄,他還沒到該死之時。"
這是程浩風的聲音,胡仙仙轉過頭還看見葉冠英和他一起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