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列御風的修爲,就算完全沒有靈氣了,也可以用本源之力發出靈符。到了靈符都發不出的情況,就是被人完全壓制了修爲,甚至已經根基被毀。
胡仙仙面色一冷,就擰身往外走。唐彩兒見她準備出去,忙擋到門口攔着她:“列哥哥說不要讓你去見他!”
見胡仙仙身形微滯,唐彩兒忙又說:“列哥哥說是他欠了王后的,讓我們別插手他的事……哦,他還說他只是被王后下蠱壓制修爲,沒有性命之憂,讓你別擔心。”
唐彩兒擔心自己攔不住胡仙仙,誰知胡仙仙望了望外面的綺彩宮燈,就頹然坐回椅子上,沒有硬衝。
“仙姐姐,你是心裡難受了嗎?”唐彩兒半蹲着望向胡仙仙。
胡仙仙摸摸她的頭,低聲答道:“我是替他們難受。你放心,我會想出辦法的。五師兄不想我去見他,就是怕我鬧事引來紛爭。我也不想青丘國再有刀兵之事,會有更妥當的辦法。”
安慰了唐彩兒,胡仙仙就讓她自去歇息。
冥思苦想之後,胡仙仙決定去見見尚蔚然,挑明瞭話頭商談此事。
晨曦微光映上窗口,胡仙仙起身開始洗漱,早早等在尚蔚然寢宮外。
“胡元君,快請進。”尚蔚然微笑着迎了出來。她今天沒穿王后禮服,着一身淡黃錦衣,所挽髮髻上也只插了兩根扁金簪。
入得廳中,她讓人端來飯菜,要和胡仙仙同吃早膳。
“不必了,我有事要說,去書房吧。”
見胡仙仙神情嚴肅,尚蔚然的笑容僵在臉上。很快,她又勉強一笑,帶胡仙仙到了書房中。
“你想得到什麼?”胡仙仙開口直問。
“我想得到什麼?你以爲我想要什麼?”她這麼問,尚蔚然已經猜到她是爲列御風之事而來。
“你正面回答我,我不想跟你耍嘴皮子!”
“你來興師問罪嗎?呵,對於你來說,我當然是奪權害夫的壞女人,可你想過我的感受嗎?我想得到的,他根本就不願意給我!”
尚蔚然苦澀笑着,怨恨悲憤太多了,倒沒了眼淚。
胡仙仙面色冷然而言:“那你也不能那麼對他!他已經願意讓出國主之位,你可以稱王,把他貶出青丘國就完了,爲什麼要囚禁他,還壓制他的修爲?”
“你以爲當國主是我所願?我不想操心國家大事,我想跟一個疼惜我的男人守在一起!他說他對我有愧,不論我怎麼對他,他都不怨恨我,那我就試試他到底能容忍我到什麼程度……”
聽尚蔚然說着近乎瘋狂的想法,胡仙仙氣得猛拍書案,打斷她說話。
紅兒已化成木棉花樹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化人形,列御風是想以永遠的陪伴回報紅兒的深情。
而對尚蔚然的愧疚,促使他甘願放棄國主之位。其實這麼做不只是愧疚,還是對尚蔚然信任和尊重。
“你若真的愛他,怎麼就不能體諒他?他用心良苦,你就退一步又怎麼了?你們還沒有圓房,你完全可以再招個王夫,好好當個女國主。青丘國中男子多數俊美,你要願意,選三千佳麗都行……”
“住口!你怎麼能說出這種混賬話!我當初嫁給列御風,盡心盡力輔佐他,全是因爲愛他!你懂不懂?我所做所爲都是想讓他明白,只要他心裡有我,我可以爲他做任何事!”
兩人爭吵起來就沒了顧忌,侍衛和侍女們都擠在門口張望,又不敢上前相勸。
胡仙仙心裡有氣,又不敢真對尚蔚然動手,就揮手延出靈氣,“砰”地把門關上。
而後,她壓下心頭怒火,斜坐到椅子上,放慢語速說:“你不做混賬事,我也不會說混賬話。以前你軟禁他,如今更是對他比對死囚還狠,你變本加厲的虐待他,只會讓他的心離你越來越遠。”
這些道理,尚蔚然又何嘗不懂?
她按着痛得快窒息的心窩處,慘笑着說:“你記不記得我上次說過,我想引起他的注意?哪怕只是讓他怨恨我呢……也比他冷冷淡淡的樣子當我是木頭石頭好……你懂嗎?我想看他在我面前展露情緒……”
胡仙仙眉頭皺成個疙瘩,再多的道理都說不通一個鑽牛角尖的人,況且她本來就不擅長講道理,只得聽尚蔚然絮絮叨叨說下去。
“你肯定是不懂的,那種渴望心愛之人對自己有所迴應,卻始終等不到的絕望感覺……你怎麼會懂?你有那麼多人愛……”
“咳……”胡仙仙沒想到她會扯到自己身上,被口水給嗆得咳了一下。
尚蔚然嘴角抽了抽,不再說話,只尷尬望着胡仙仙。她還沒見過能讓自己的口水給嗆着的人,氣氛變得古怪滑稽起來。
胡仙仙暗歎自己真是最不像仙女的仙女,順了順氣說:“我可沒那麼多人愛,也清楚愛一個人卻得不到迴應的感覺。
五師兄以前對你還算相敬如賓吧?程浩風對我是冷嘲熱諷,還想丟我去拯救蒼生,他就跟另一個我去逍遙快活。
比慘是吧?誰沒慘過?”
這一席話還是沒能說通尚蔚然,她冷笑兩聲後盯着胡仙仙的眼睛說:“你是被愛而不自知!”
“我……”
“你不許再說!”尚蔚然毀容的臉氣得扭曲起來,更猙獰可怕,“你是站在列御風妹妹的角度來看問題,纔會覺得我有錯。你要是設身處地爲我想,就會恨他是個欺騙感情、利用女人的負心薄倖臭男人!”
胡仙仙真就不說了,不是怕了尚蔚然,是覺得無話可說了。當年和尚家聯姻,利用他們對付列御勳和宮絕那些叛逆,的確是列御風欠了他們的。
欠了就得還,也難怪列御風任由尚蔚然挫辱自己而不反抗。
胡仙仙看着尚蔚然,聽她說出更多的怨憤之語。聽着聽着,竟是淡淡一笑。
尚蔚然折磨列御風的時候,明明是她自己受的痛苦更多,何必呢?
“你笑什麼?”尚蔚然羞惱斥問。
“沒笑什麼。我只是覺得五師兄應該性命無憂,就放心了。至於要受點苦嘛,那也是他自找的,男人受點苦也沒什麼。”
“他當然性命無憂!他就算想死,我也不准他死!”尚蔚然陰狠低吼。
她這麼說,當然是要留着列御風的命折磨到他屈服。
已明白講理無用了,胡仙仙沒再與她多爭執,告辭離開。
胡仙仙沒去看列御風,想也想得出來他此刻的情形很不好,沒見到的時候還能忍,見到了絕對難以保持冷靜。
目前得弄清楚尚蔚然只是針對列御風,還是會對整個青丘國不利。
畢竟,列御風不願起紛爭,不能讓他爲難。此時他甘願被尚蔚然所控,也定然是一時的意志消沉,那就給他一個沉澱自我的機會。
胡仙仙去往列外的府上,見到這位三千歲後,細詢國中詳情。
列外告訴她,尚蔚然削奪列氏王族的權力,與列氏親厚的臣屬都受排擠,但是並沒有趕盡殺絕,朝堂之上的局勢還算穩定。
不過,尚蔚然的父親最近常來青丘國,而且還帶番邦使節來過好幾次。
這很讓青丘國臣民憂心,捲入凡間爭鬥很可能會使青丘國面臨滅頂之災。
胡仙仙暗暗記下這些事,又閒聊幾句,問起列外對列御風之事的看法。
“我老了,侄兒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我倒是想騎着聽風雲遊天下,可尚蔚然將我軟禁府中,根本出不去。”
說着,列外又帶着歆羨之色道,“還是翠兒那丫頭機靈,竟然得了機會溜到凡間去了……”
“什麼?翠兒到了凡間?”胡仙仙驚愕問道。翠兒雖說只是青丘國主名義上的賢妃,可也不該流落到凡間去。
列外咧嘴笑笑說:“這有什麼不好?還是我幫她出去的,反正她跟御風也不是真夫妻。她還說想去找你,估計去陵州了。”
是呢,也沒什麼不好,雖說列御風心裡只有紅兒,翠兒只是頂個名頭,可尚蔚然還是會看她不順眼。
離開青丘國,翠兒更安全。尚蔚然不會對列御風下死手,可難保不會對翠兒起殺心。
向列外告辭後,胡仙仙隱身到了尚蔚然寢宮的書房外。
她是來偷凝脂冰玉的,覺得尚蔚然此刻還不配用凝脂冰玉。這做法有些小孩子氣,可胡仙仙覺得必須要這麼做,心裡才能舒坦些。
胡仙仙法力已算高強,對蠱術卻全無瞭解。那書房中擱禮盒的架子上有隻螞蟻在爬,那是尚蔚然用來防賊的蠱。
是以,她剛出書房,尚蔚然就察覺了。
胡仙仙正要飛身而起,幾百只飛蛾突然包圍過來。那些飛蛾只比平常飛蛾大一點兒,但黃褐色翅膀上鱗粉閃着熒光,應該有劇毒。
“胡元君,送出去的禮物又偷偷拿回去,你是什麼意思?你就不怕惹人笑話?”尚蔚然緩慢地踏着方步,笑看在空中不敢亂動的胡仙仙。
“我做事從來不管會不會惹笑話兒。總之,凝脂冰玉我不想送給你了!你難道要強迫我送給你?那樣一來,惹笑話兒的是你吧?”
尚蔚然氣得耳朵都紅了,她可沒辦法像胡仙仙那樣耍無賴。咬牙忍下恨意,她才說:“唐彩兒是我青丘國 民,又是得了我們助力才得以成功突破,你不願送凝脂冰玉,本宮也不願你帶走唐彩兒!”
這麼大陣勢,王宮裡的人早都集結過來,唐彩兒也在人羣中忐忑地望向胡仙仙。
胡仙仙迎上唐彩兒的目光,對她說:“彩兒,你在青丘國多呆幾天,我會來接你的。乖一點啊,可不許哭。”
“不……不……嗯。”唐彩兒搖着頭,最後又還是點了點頭。
胡仙仙見她點頭後,就對尚蔚然說:“我同意把彩兒留下,你可以放我走了吧?給你個機會,要是你肯在八月之前主動求我,萬事還好商量。否則,你就等着後悔吧!”